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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温书在书房端坐,手捧一卷话本看的津津有味,一手去端茶杯,没了茶水,他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书,张嘴就喊:“娘,添些茶水来。”

他娘坐在门槛上,剥花生米,一听叫喊,忙不迭迭地去提着茶壶,不知道的以为伺候皇帝老爷呢。

周大媳亲自给倒了一杯茶,又将茶壶放在儿子书桌,说:“茶壶搁你屋头,没几天就中秋了,娘剥些花生米做酥,拿去祈恩寺换银钱。”

周温书一听中秋节和祈恩寺,马上想起来,他和镇上学府的书生们有约,中秋宴,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娘,把奶奶叫来,儿子有事相商。”周温书虽语气温和,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大逆不道。

和长辈议事,不亲自去请安,反倒吩咐亲娘把人唤来?更加惊奇的是,他娘习以为常,应了一声就急匆匆去找周奶奶了。

周奶奶来了一听是要银子,心疼的眉头紧皱,上月末才给了大媳妇五两银钱给大儿子治病,一个字儿都没回来,又要一两银子参加什么文人宴。

唉,到底是大孙子,忍一忍,明年高中就熬出头了。

周奶奶:“可省着些花,过了中秋,又要交束脩了,家里近日事多,田里也没收成……”

“哎哟,娘,儿媳这不是做着呢么?再说了,过了中秋,就是秋收了,粮食一卖,束脩不就出来了吗?温书是去增进学识的,明年就靠秀才了,娘怎好在这节骨眼儿上节省?”

周奶奶嗫嚅不敢再吱声,心里却有气,但是不敢发出来,得罪了未来的秀才孙子就坏了。

“奶奶放心,孙儿省的。这次中秋宴,是镇上许秀才发起的,孙儿并非去玩耍,只为借些前辈的经验。”周温书一贯的温声细语,他这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最是讨周奶奶欢心的。

“孙儿明年中了秀才,家里田地就不用交税了,孙儿也好孝敬奶奶。”

周奶奶这才应声了,“诶,奶奶的好孙子,奶给你取银子去。”

等周奶奶走了,周大媳和儿子抱怨,“人啊,老了脑子都不灵光了,拎不清的……”

“娘不是要剥花生吗?快去吧,莫要吵儿子了。”周温书打断母亲,拿起书继续看故事,这书生昨夜和狐女一夜风流,他着急看看今夜这狐女还会不会出现?那书生还能不能和她再续情缘?

周大媳住了嘴,自从她汉子卧病,她在这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她也不识字,只知道儿子用功的很,天天捧着书看,她可不敢扰了儿子。

……

谢宁从爹爹房间出来,跑去水盆照脸。

刚刚他炒了粗海盐去给爹爹烫腰,爹爹说他脸上白净了不少,他自己天天摸,所以摸不出来,家里都是男人,又没有铜镜。

周寂年挺直腰身,对窗抄书,只抬了眼眸看了小院子里捧着木盆臭美的小夫郎,又看回诗书,问:“怎么?”

“爹爹说我脸上干净了。”谢宁嘟嘟囔囔,左看看右看看,摇头晃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过来。”周寂年放下毛笔,朝院中之人招手。

谢宁吧嗒吧嗒跑到窗前,扶着窗沿踮起脚昂着头往人脸上凑。

周寂年眼角柔和,捧了宁郎的脸自己观察,确实干净了,仔细看有些小纹路,但是已然没有了刚成亲那时,如薄羽的皮屑。

“如何?”谢宁急问。

周寂年没回答,又握人的手腕,掀开衣袖看手臂,细嫩白皙的手臂上,还是交错的红色小血线埋在皮肤下面。

周寂年怀疑,宁郎愈合不似上一世鱼鳞血纹,很有可能和那水潭洞有关,也很有可能和那潭中鱼虾有关。

是与不是,用时间即可验证,周寂年松开手,抚了抚宁郎鬓角的碎发,道:“确实干净了,明日再上山,我们去水潭洞。”

谢宁瞬间忘掉脸上的情况,撑着窗沿,双脚离地凑上去小小声地说:“捉鱼卖钱。”

“不卖。”周寂年收了笑,无奈弹了小财迷一个脑蹦子,“我抄书了。”

谢宁站回地面上,右手捂脑门嘟着嘴瞪人,见周寂年迎着光,五官被光线照的一面亮一面暗,抿紧的薄唇冒着之前吻他额头的热气儿。

谢宁捂着嘴偷笑,整个清水镇,他也没见到过能比他夫君俊朗的人。

溜溜达达又回了爹爹的房间,谢宁去摸了摸粗海盐,还烫手呢,虽然隔着被子给爹爹烫腰,他还是多问了一句,“爹爹烫吗?”

“不烫,舒服呢。”林锦趴抱着四方枕头,“没人陪你玩,闷不闷?”

院子小,屋子与屋子仅仅隔着一条小道,所以他也听见了刚刚俩夫夫的对话。他儿子寡言,又忙着读书用功,所以刚刚只能那样应付了宁郎,也亏得宁郎傻乎乎不计较。

谢宁坐下来,手撑着下巴道:“闷的,我想做蒸茄干,像香酥斋那样用油纸包了换银钱。”

“那你要怎么卖?价钱可有数?”林锦歪过头看着儿夫郎。

“一包放六块茄干,差不多要用两个茄瓜,加上辣子糯米酱,还有油纸包……”谢宁自言自语道:“一包龙须糖是十六文钱……”

“我也想卖十六文。”谢宁得出结论。

林锦笑了笑,想了想说:“可以卖高些,吃起来像肉干,却比肉干还好吃,一斤猪肉二十文,卖二十五吧,应节气又占个新鲜。”

谢宁掰着手指头算钱,又听见爹爹问他:“那你得想个名字,叫蒸茄干的话,这不是告诉别人这就是茄瓜而已?”

这下子,谢宁钱也不算了,手指头也不掰了,捧着脸想名字。

一直想到吃晚饭,周寂年见小夫郎又不专心吃饭,夹了一筷子青菜送到他碗里,轻斥:“好好吃饭。”

谢宁这才扒了两口饭,腮帮子鼓鼓地嚼米饭,这青菜是用猪油渣炒的,所以有些肉丁嚼起来香香的,满口流油。

“素肉干!”谢宁突然道。

周寂年以为他是想吃这个取名稀奇古怪的食物,一口答应道:“好,快吃,下次去镇上给你买。”

林锦喝了半个月的药,又烫了几天腰,已经能走动了,此时也坐在一起吃饭,一听就明白了,“宁郎是说,蒸茄干取名酥肉干来卖吗?”

谢宁点头解释:“嗯,素肉干,解释为素菜做成肉的吃法。”

“不错,又新鲜又占个肉字。明天我和四弟妹就把地里的茄瓜全部摘了蒸熟晾晒,在不煮了,那茄瓜都要老了。”

本来那茄瓜应该周大丰拉去镇上卖掉的,寂年成亲耽误了几日,后周大丰又伤了,一家人就把地里的茄瓜遗忘了半个月。

“我和老四去摘,你休息,仔细你这腰。”周三丰插嘴,“刚能站起来就不爱惜了。”

林锦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也没顶嘴,只道:“好,我爱惜我仔细些。”

……

周寂年最近抄书进度快了不少,过了团圆节,就打算和奶奶提分家。他十天可抄完一本,一个月下来也就是一千五百文,倒是能够花销,院考完一家人都能松快些。

而且一家人也计划在镇上做些小吃食的买卖,他科举需要一步步走,周寂年重活一遭,迫切的想要赚钱,也算是体会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感觉。

早上两人再上山,趁着清晨凉爽,挖了些中草药,还发现了不少已经裂口的八月揸,全摘了放进了背篓里。

周寂年摘完果子,见谢宁已经在捡干柴了,过去准备牵人进洞,“回来再捡柴,走吧。”

“带着去,我一会儿顺着绳子下去,你捞绳子把柴和火折子绑着,我举着托到巨石岸上,我想烤鱼虾来吃。”谢宁吧嗒一下,馋虫上脑。

周寂年点了点宁郎的脑袋,说道:“你倒聪明。”然后去捆了地上的干柴拎着。

再到洞口,谢宁又闹着要背。

周寂年将竹篓卸下来给宁郎,捏了捏他的脸颊,背过身去让人上来。

因为没有带盐,最后还是架火烤了些虾子而已,不过比起鱼来,谢宁更喜欢吃虾。

之后的几天,周寂年都上午抄书,下午带书陪谢宁泡水潭,谢宁帮他运书,两人在水潭洞各顾各,一个游泳捉鱼虾,一个看书学习,这里就像他们的秘密基地一样。

……

周大媳推开院门,前院和内院满满当当晒着茄瓜,黑黢黢的,看着她都没食欲。

再一看锦郎和桂花有说有笑的在商量中秋去祈恩寺卖货,她撇了撇嘴,现在她汉子天天趴在床上,儿子又一门心思准备科考,最近要去个中秋宴,又是不小一笔钱。

现在她家确实连个劳动力都没有了,且儿子因退亲一事,一直到现在都没相看到合适的人家,

想到这里,周大媳磨了磨牙齿,去找娘诉苦了。

谢宁如今脸上和手上只有些细细的纹路,近了看还是很明显,不过远远见着已经像正常人的皮肤一样光洁了。

只是衣服下,身体上却长出了红纹,瞧着更是明显了,只是身体很少再发热发痒了。

周寂年每天都要看上一遍,记录他身体的变化,并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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