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太平洋总部里的董事会议已经开始了12个小时以上了。每位董事的脸都显得十分精疲力尽。

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将在中国南海上仍在燃烧的巨型油轮洋平号怎样处理。

洋平号熊熊燃烧的新闻在世界上都传开了。洋平号的周围来了美国的第七舰队,来了菲律宾的海军,还来了苏联的船。也就是说,洋平号是在全世界的注视下熊熊地燃烧着。

洋平号将如何处理,眼下不仅关系着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的名誉,而且,是事关日本政府的颜面问题。

“会议已经开了13个小时了。”社长若宫急躁地嚷嚷着,他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五名董事,也就是说,这意味着洋平号也已经持续燃烧了13个小时以上了。什么也没有决议出来。若是再这么任其烧下去,很快,我们公司的无能全世界都会知道了。到底有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呢?

“可是——”董事中一个人神情局促地发言了,“现在的情况下,要么让它自己熄灭;要么,由于那个位置是离菲律宾最近的海域,是不是拜托菲律宾海军将其击沉?除了这两条路可走之外,我想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是说自己熄灭吗?按照计算机的计算结果来看,洋平号装的37万立方米的石油要燃尽的话,可要花上三个月的时间。你是说我们只好闲在一旁,任何事都做不了?”

“那么,拜托菲律宾海军帮我们把它击沉?”

“只有那两种办法吗?有没有想到什么好些的办法?”

“那洋平号的船体如果能暂时沉到海里去,应该能把火扑灭的,灭火成功之后,再让它浮上来,那可就好了。”又有一名董事说道。

“什么破主意?要有那种本事,洋平号上的火老早就扑灭了。”若宫不屑一顾地说,“其他还有什么建议吗?”

若宫正在环顾各位董事的脸的时候,秘书室室长棚桥神情慌张地闯进了房间,凑近若宫耳边小声说道:“堀江先生打来了电话。”

“堀江?”

“是外务政务次官的那个堀江先生。”

“那你早点说嘛。”若宫好像厉声训斥一样地说,他中断了董事会议,匆忙跑到电话旁边,拿起话筒。

说到若宫和堀江,在堀江当上政务次官之前,两人就彼此认识了,不仅两人是同乡,若宫还是N大学大他5届的学长。说白了,两人也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堀江早前在参议院的全国区做候补的时候,若宫曾用尽新太平洋石油公司所有组织的力量支持他。那件事做得过于露骨了,以致在关于企业选举的报纸上遭受了批评,但是堀江还是漂亮地当选了。

“我是堀江,好久不见。”在电话那头,堀江像平时一样似乎很诚恳地问候着。

“彼此彼此啦。”若宫也很礼貌地回答。即使说对方是N大学的学弟,但对方却是一名很可能在几年内从政务次官升迁到大臣的人。这一点若宫看得很清楚。

“洋平号的事情,您恐怕是很心疼吧?”

“坦白地跟你说吧,太头痛了。还给大家添了麻烦,真是对不起。其他的国家有什么反应吗?”

“要是说正式的抗议,目前还没有提出来。但是,比抗议的语气稍稍轻一点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特别是新加坡政府来过警告说,再这样下去,把洋平号放在那里不管恐怕国内会引发新一轮的反日运动。”

“这可真是搞得焦头烂额啊。”

“前一阵子流行霍乱的时候,菲律宾被当成是元凶,这曾在日本国内引起了不良影响。这次恐怕很有可能遭到报复。洋平号的确在离菲律宾领海很近的位置上。现在,菲律宾的渔民因为洋平号的缘故以致不能外出捕鱼了,据说正在向日本大使馆提起了抗议。”

“那我该怎么办呢?”

“必须得尽快作决定了。再拖延下去的话,菲律宾政府可能就会正式提出抗议来了。到那时,我们政府、菲律宾政府和新太平洋石油公司可就难以斡旋了。那可就麻烦大了。我想这对向东南亚发展的新太平洋组织来说,可就极为不利了吧?”

“你说要我作的决断,是不是先让洋平号沉下去?”

“从长远的眼光来看的话,我想恐怕是最好的办法了。说起让人来击沉它,比起美国海军来,让菲律宾海军来做可能更好。那种做法一定又可以让对方满足一下自尊心。这其中的交涉由于要靠外务省来做,就请您交给我来办吧。”

“新太平洋商事那边正在和菲律宾开始新的商务谈判,因此,这件事上也许对菲律宾政府摆出较低一点的姿态会比较好些。”

“这还是件可以化祸为福的事情。如果处理得当的话,或许新太平组织还有在菲律宾拓展生意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我马上就去和新太平洋商事的田村君联系。”

“话说回来,洋平号突然在中国南海上发生爆炸的原因是——”

“那是因为有人安装了炸弹。”

“真是这样的吗?”

“真是如此。由于向我们公司提出的索取100万美元的要求被我们坚决地拒绝了,结果才出了那种事。对方好像是个青年男子。对于国家利益我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实在是令人心寒至极啊。”

“是那样我就放心了。”

“呃?”

“不好意思了。我要告诉您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因为洋平号的事故如果是操纵船只失误或者其他不慎的原因引起的话,这可就关系到日本的信誉问题了。但如果是有人搞的鬼,就不会给日本的名誉造成太大的损失。若宫先生,您与大众媒体沟通的时候,要着重强调那个原因。依我看,这很有必要。菲律宾政府一直都对激进分子十分恼火。他们或许会反过来同情我们。”

“那我就依从你的忠告去办了。”若宫顿时好像很受鼓舞。一挂下电话,就对着棚桥吩咐道:“马上,给我准备召开记者招待会。已经没有必要再保密了。”

外务省就洋平号在邻国海面上持续燃烧一事向菲律宾政府表示了深深的歉意,同时也表示希望请菲律宾海军将其击沉。

新太平洋石油公司以若宫社长的名义向菲律宾政府表达歉意的同时,也发出通知说,将给因洋平号的燃烧而遭受损失的渔民们相应的赔偿金。

国内的报纸上登满了召开记者招待会后若宫社长发表的讲话。报纸上也都是些什么索取100万美元的电话啊,由于拒绝支付而遭到报复啊,被炸后的巨型油轮“洋平号”之类的新闻。对于犯人到底是什么人,报纸也做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想像。有的报纸上说,是专和大企业作对的红军派下的新战书,也有的说是贪财的青年人组织的胡作非为。

十津川只好很无奈地关注着这些虚虚实实的报道。若宫社长似乎认为,犯人敲诈100万美元→被拒绝→洋平号爆炸熊熊燃烧,这就是案件的尾声了。之后好像就只有警察抓犯人的工作了。然而,十津川并不这么简单地认为。

犯人索要过100万美元。但是,自那被若宫社长拒绝后,犯人什么也没有得到。面对着洋平号起火,击沉的命运,犯人果真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不会的。”十津川这么想着。

若宫社长最初接受了犯人的要求却又欺骗了对方,但是犯人顺势逆转反而利用若宫的假话,启动了安装在洋平号上的定时炸弹。犯人一边笑着,一边在电话里这么说过:“的确,很像是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的所作所为。”因为那名青年已经预想到了若宫社长是不会遵守约定的。与其说犯人头脑聪明,倒不如说是犯人让人感到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那种人应该是不会就此满足的。

“不妙啊。龟先生。”十津川朝着龟井刑事嘟嘟囔囔地说,“关键在于犯人下次出现会怎么出招呢?”

十津川像要找出那答案似的,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天空。

晚上快到11时的时候,在坐落于田园调布(地名)的新太平洋商事社长田村勇造的私人官邸前面,停靠了一辆漆黑的林肯大陆型车。身着笔挺的西装的司机走下车来,朝着门口的对讲机说:“我是从新太平洋石油公司来接您的。”

在里面的房间里,正在作外出准备的田村从女仆那里听说来人了后,吩咐说:“马上帮我传达一声,说我就去。”

因为就在刚才,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的若宫社长来过电话说,关于洋平号有事想和他紧急商量一下。

因洋平号一事而头痛不已同级联合企业的首脑若宫社长刚才在电话里,急促地谈到他能够把那件事化祸为福。

65岁的田村将身躯慢慢地移动到玄关,等在一旁的司机轻声问候了一句“您辛苦了”后,扶他坐进了林肯大陆型车的后排席位上去。

妻子里子和仆人们出来送他。

“我回来可能很晚,你先睡吧。”田村对里子说。

轿车开起来之后,田村把惯用的烟卷掏出来叼在嘴上。来送他的里子经常看见他那已养成了习惯的姿势。

黑色的林肯大陆型车消失在黑暗中后,里子和女仆回到了家中。

里子对女仆们说,让她们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她则一个人来到起居室,打开了电视机的开关。

“洋平号在中国南海上仍旧在不断地燃烧着,日本外务省已经向菲律宾政府发出了希望帮助击沉洋平号的请求。这是晚上7时为您作的新闻报道。”

里子因为想了解一下那之后有怎样进展,这才打开电视机的。里子在丈夫的工作方面,什么地方都不干涉。但是她很关注洋平号将会怎样处理。这是因为她的父亲是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的前任社长。

熊熊燃烧着的洋平号的场面从电子管屏幕上显示了出来。不过,那是白天美国新闻社拍摄的画面。

播音员对这些拍摄下来的画面用很兴奋的语气报道着:“菲律宾政府基于日本政府的请求,下令驱逐舰‘棉兰老号’以及潜水艇‘夏洛’号两艘舰船去击沉洋平号。还有据菲律宾方面发布的消息说,对洋平号的攻击行动将等到黎明时分进行。”

“据美联社电文报道,洋平号现在仍旧在喷射着火焰,宛如一朵巨大的红莲一般,不断地燃烧着。”

突然,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大作了起来。

里子一边看着电视画面,一边抓起电话。

“这里是田村家。”

“是夫人吗?我是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的社长秘书,棚桥。”

“啊,是棚桥先生。”

“您先生已经出门了吗?”

“呃?”一瞬间,里子顿时感到一丝不妙,连忙追问。

“应该是有辆轿车去迎接了才对。”棚桥像往常一样,总显得有些担心地说。

“是的。我丈夫是乘那辆车出去的。难道还没到那边?”

“是啊。要是到达了若宫社长在中野(地名)的家里,应该会通知一声的。”

“是的。这点我丈夫应该知道的。”

“离家的时候是大致什么时候?”

“30分钟,不对,大约40分钟之前。”

“那可就奇怪了。那个时候,道路应该不拥挤啊。20分钟应该就可以到的。”

“难道,路上出事了?”里子的脸一下子白了。

“我想不会出那种事。”棚桥在电话那头连忙慌慌张张地说。

“可能车子出故障了吧。我知道往你那边去的路线,不如我反向开车过去看看吧。”

“那可就拜托您了。”

放下电话后,里子心里忐忑不安了起来。坚强的里子仅在洋平号这起事件发生之后不久便感觉到了这股强烈的不安袭上了心头。

但是,除了耐心地等待没有其他的办法了。30分钟过后,棚桥又打电话过来了。

“我刚才一边开车,一边注意找了,但是却没有发现您先生应该坐着的林肯大陆型车。这下可就糟糕了。”

“还是打电话通知警察可能比较好吧?万一,丈夫他出了什么事的话——”

“我们社长再等30分钟。要是还不见人来的话,那时我们就会和警察电话联系的。因此,请夫人您再等30分钟。”

“就再等30分钟吧。”里子点点头,没有打电话给警察,而是把电话打给了分开居住的一个儿子田村诚一郎,因为她一个人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担惊害怕。

在新太平洋石油公司里,在输入第三课外佐椅子上坐着的诚一郎十分乐观地说:“不用担心,没事的。车子可能在路上抛锚了,现在可能搭上了某辆出租车吧。”

28岁的他,年纪轻轻,才刚结婚不久。

里子放下电话,等待着。没过多久电话再度响了起来。

“棚桥先生?”她提起话筒就问。

“不,我可不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在说。

“你是哪位?”

“不能告诉您名字。我只想让您知道田村勇造先生已经被绑架了。”

“我丈夫?”

“您先生现在很安全。但是请给我立即准备100万美元。用那笔钱作个交换,我跟您保证、您先生会平安地回家的。”

在私邸里从田村夫人那里得知这件事后,若宫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又是那个家伙!”

“这次把田村社长给绑架的是同一名男子。”

“提出的要求同样也是100万美元。”在一旁的棚桥面容苍白地嘀咕着。

“一定又是打算让我们给印度尼西亚银行的账户里汇钱,通知警方了吗?”

“夫人被犯人恐吓得已不知所措,所以警方还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应该通知一下警方。对方可不是普通的绑架犯,是炸了我们公司洋平号的混蛋。很可能他是什么激进组织里面的人。对付那种人,我们还是请求警方帮助会比较好。”

“还是找那个叫十津川的警部来吗?”

“唉,多少让人觉得不怎么可靠。但是由于是同一名犯人,也许他会好一点。我马上要从这里去文我山(地名)一趟,所以还是你帮我到十津川警部那里跑一趟吧。”

若宫吩咐好棚桥后,便出家门朝在田园调布的田村官邸赶去。

在田村官邸里,长子田村诚一郎已经由于担心而驱车赶回来了。

若宫一见到里子就说:“我已经通知警方了。”

“可是,犯人说过绝对不可以通知警方的。”里子像是一下子老了五六岁一样,注视着若宫。

“我看对方不仅仅是普通犯人,很可能是什么激进分子。我肯定就是他拿洋平号来勒索我们。后来又把洋平号给炸了的。我们大公司本身就像是这些人的猎物一样。对付这些人,没有必要只靠我们这些人去对付。还是交给专家去处理吧。田村先生会平安地回来的。对那种人,我们越是忍让,他们就越是自以为是。应该做得干脆果断些,反而结果会好些。”若宫像是在演讲一样地说着。

大约过了30分钟,十津川和龟井刑事及两名专家终于赶来了。

两名专家在官邸里的三部电话上迅速地安装上了电话录音装置。

若宫对十津川说:“十津川君,犯人虽然没有自我介绍,但很明显,和在洋平号上制造爆炸的犯人是同一个人。”

“我也这么想。”

“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被谁看见?”若宫这么一问,十津川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问为什么?”若宫好像有些恼火地嘘声道,“犯人也许正在监视着这个房子。而且犯人警告过不要通知警方什么的。虽然你们穿着便服,但是人们一看就应该知道你们是刑事身份。干刑事的那点特点什么的,不知道才怪。”

“我可不那么想。”十津川很平静地微笑着说:“第一点要说的理由是人数,我认为犯人是一个人,至多也就两个人。在洋平号的案子里,无论哪次的电话都是同一个男的打来的。如果他们人数很多的话,应该不会做那么笨的事情。至于原因嘛,因为人多会容易被暴露,因而就对他们不利。因此,我认为,犯人人数应该在两人以下。很可能是单身作案的犯人。如今已经绑架了田村勇造,应该不会有富余的人手来监视这座官邸了。”

“你是说单凭他一个人就把37万吨的洋平号给炸了?”若宫半信半疑地望着十津川说。

十津川心平气静地讲了一句:“说得不错。”

“但是,你可知道,洋平号是艘全长超过了300米的巨型油轮噢。光一艘的建造费就——”

“那种巨型油轮,仅仅靠一个人就足以破坏掉了,这不正是现代文明脆弱的一面所带来的恶果吗?”

“你也研究哲学吗?”

“是又怎样?”十津川对于对方的述说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第二个理由,犯人是个头脑非常聪明的人。”

“现在你是在赞赏本应该痛恨的犯人吗?”

“我只不过是公正地评价了和我作对的敌人一句而已。”

“那么,为什么你这么说呢?”

“我想犯人恐怕早就预计到了你会通知警方的。洋平号出事那时也是这样的。犯人具备有先于我们的行动来布置对策的才能。因此,即使我们警方介入,我认为犯人也会心平气静地接受的。他虽然预计到了我们警方会介入,但是按照计划实施了这次绑架。”

“你怎么知道那个家伙是不是如你所想的一样?自从交手以来,你不是一直想降伏犯人吗?结果呢,你把案件解决了吗?”

“这你放心。”十津川明确地说了句,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不过你们方面给我们提供协助的前提还是必要的。”

“这不用说,我们会乐意做些协助工作的。我们正是有了这种决心,才不顾犯人的警告,把你们叫过来的。”

“对此,我们十分感激。话说回来,我想问问夫人您。”十津川看了看里子,问道:“您说犯人下次联系会在什么时候?”

“他说,在明天上午10时会再打个电话过来。”

“是上午10时吗?”十津川瞄了一眼手表,刚好是凌晨零点。

还有10个小时。

“当个绑架犯还真是相当地舒服哪。”龟井刑事忽然发出这么一句惊人的感慨。

“犯人提出要这么多的钱,我想应该不会马上就要吧。他可是指定在10时哦。因为一个小时之前,银行才会开门。夫人。犯人在索要100万美元的时候,是不是说过不必马上让夫人您拿出那么多钱来?”

“是的。”里子神情紧张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犯人理应不该让您在明天上午10时等候的吗?”

“不是那样的。”里子左右摇了摇头。

“那么,犯人那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如果拜托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的若宫社长帮忙的话,那100万美元应该很快就能够准备好了。因为洋平号出事的时候,他应该曾经准备过100万美元。”

“怎么回事?”十津川,看了看若宫。

若宫好像很为难地说:“的确,曾经准备了。因为那时是在洋平号能不能够通过马六甲海峡的紧要关头。”

“那么那100万美元呢?”

“在金库里。因为还没有时间放进银行里去。”

“犯人连这点都考虑到了。”十津川口中嘘了一声,暗暗称奇。他又转向里子问了起来,“也就是说,犯人仍然还是指定了明天上午10时?”

“嗯,是这样的。”

“那家伙还真是得意呐!”若宫怒吼起来。

“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还不能决定。真是让我们好不恼火,好不担心。那个家伙真是个天生的犯罪分子,作孽狂!”

“也许还是个侠义十足的家伙。”

“好笑。那家伙只有残酷而已。也许,说不准已经把田村先生给杀死了。”

“至少到给他赎金之前应该还是安全的。犯人应该很清楚尸体是无法用来交换100万美元的。”

“到明天上午之前,我们任何事都做不了了吗?连警察也只能这么闲着吗?”若宫皱了皱眉头,瞪着十津川。

“我让部下去找车了。田村先生坐的是辆黑色的林肯大陆型车吧?”十津川平静地说。

“你认为找得到吗?”

“不知道哦。那或许要看犯人绑架的手法了。”

“那么你认为犯人是用什么手法把田村先生绑架走的?”

“司机这人可靠吗?”

“嗯,近十年以来一直给我当司机,应该可靠的。”

“姓名和年龄能否告诉我?”

“名字叫渡边弘。年龄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35岁。他已经结婚了,生有一个孩子,是个老实认真的人。”

“我想司机可能也一起被关在某个地方吧。当时到这里来接您先生的司机,确实是叫渡边弘的男子吗?”十津川向里子询问。

“啊呀。”里子歪着头想了想,说,“事实上,我知道经常有司机来,但一直都没注意过长什么样。”

“也就是说,来这里迎接的时候,有可能犯人已经替换装扮成了司机。”

万一是那样的话,那名叫渡边弘的司机已经被杀害了也说不定,要不就是被监禁在某个地方。

“新太平洋商事里,设置有副社长一职吗?”

“你是在问我吗?”若宫向十津川确认。

“夫人也行,随便你们哪一位回答都可以。”

“和我公司一样,新太平洋商事也设置了副社长一职。那些有什么关系吗?”

“我是想询问一下公司内部的一些情况。特别是,新太平洋商事在印度尼西亚的业务情况。我想了解一下。说得越详细越好。”

“为什么呢?”

“犯人曾经在洋平号的案子里,威胁你们公司的时候,命令过你们把100万美元汇入印度尼西亚银行的丹派莎露支行里去。我想知道犯人为什么会提出那种要求。如果知道那一点的话,或许就能弄清犯人的大致来头。”

“那又能怎么样呢?”

“你为什么这么说?”

“犯人先是向我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索要100万美元。就好像让我们公司要对某件事负责而赔偿100万美元一样。但是,我们公司别说是在印度尼西亚了,在任何一个国家都绝对不曾受到过任何责难。这一点我肯定没搞错。新太平洋商事的情况也同样如此。因此,我说决不会是这种原因的。”

“也许是像你说的。那么姑且先问到这里吧。我只是想问几句而已。”十津川很是固执地说。他是一个讲话措词比较柔和,但却不喜欢妥协的家伙。

若宫小声地嘘了一下,以免十津川听见。因为看见对方表情平静,默不作声,便说着“没事没事”稍微忍让了一下。

“叫社长梶木君来这里一趟吧。他是个实际办事能力出色的人,他的回答对于你的问题应该会有所帮助的。”

凌晨1时刚过,新太平洋商事的副社长梶木驱车赶来了。年仅50岁的梶木的确是个看上去让人感觉很有能力的人。他来到田村官邸后,一听说社长被人绑架了,顿时,脸色就变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十津川把这位梶木带到了二楼的书斋里,然后直接说道:“请你给我简明地讲讲有关新太平洋商事和印度尼西亚有哪些关系吧。”

梶木说了声:“这恐怕不好说。”然后又顿了顿,叼上烟斗点上火接着说:“你的问题很难简单地概括。我们公司和印度尼西亚之间在贸易方面存在着很大的相互影响。因为关系过多,非常地复杂,没法一下子就回答清楚。”

“那么在巴厘岛的登巴萨市的阿萨姆商会和你们有贸易吗?”

“说到登巴萨市,我知道是在巴厘岛,但是要说阿萨姆商会,我倒不知道。我对跟我们公司有贸易的公司全部都清楚,但阿萨姆商会的名字却是第一次耳闻。”

“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的若宫先生也是这么说的。犯人以前要我们给阿萨姆商会送去100万美元。我感觉犯人在说支付给那个公司100万美元的语气似乎很理直气壮。真的和阿萨姆商会没有一点关系吗?”

“一点也没有噢。那个名字我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十津川特意眯着眼观察了梶木片刻,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但是,如果在巴厘岛登巴萨市市内的所谓阿萨姆商会跟新太平洋石油公司和新太平洋商事两个公司都没有一点点关系的话,那么犯人为什么还要说把钱送到那里去呢?

当然,在这之前,已经通报了国际刑事警察机构,委托印度尼西亚的警察调查登巴萨市的阿萨姆商会的相关情况。不过目前还没有答复反馈过来。

“在登巴萨市你们公司有分公司吗?”

“我们公司的分公司设在雅加达。当然,登巴萨是巴厘岛的大都市,我们公司因此也有留驻人员在那里。”

“在巴厘岛,新太平洋商事目前都开展些什么业务可以说一下吗?”

“那也不是一两句能讲得清的。”

“也就是说,有很深层的关系罗?”

“我们公司不仅对巴厘岛,而且对印度尼西亚的整个经济发展都作了很多很大的贡献,并引以为豪。但是你们也许——”梶木说到这里,进一步提高了嗓门。“就像在世界上的各种各样传闻所说的一样,有许多关于他们政府的恶意宣传,只有我们公司从没去干过这种事情。这些情况,我想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明白了。因此说来,贵公司和巴厘岛的关系是个……新太平洋石油公司和巴厘岛的关系都

该是很不错的才对。”

“巴厘岛在印度尼西亚是现光游客人数最多的地方。但是,旅馆和交通道路都很不足。在那方面,我们公司给过对方政府很大的协助,既给登巴萨市市内建造旅馆提供了资金援助,又症出口给岛上环岛观光用的两百辆巴士方面鼎力相助。当然,巴厘岛对日的产品出口也是把我们公司作为一个重要窗口。”

“因此,可以说新太平洋商事一定赚了不少钱吧?”

“十津川君。”梶木苦笑了一下,说,“所谓的商业公司,可就是营利团体噢。不是什么慈善团体。”

“在做销售买卖方面,有没有发生过伤害到当地印度尼西亚人的事情?”

“我们做的都是很有名分的事情,没有谁会傻到去对当地人干什么坏事。就说这么些了,再讲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因为,首先一点,绑架社长后索要100万美元的,不是印度尼西亚人,而是日本人,不是么?”

“是的。我想是日本人这一点不会搞错。因为感觉不出是个日语讲得很好的印度尼西亚人。但是,大概在某种意义上又可以说是个和印度尼西亚有关系的家伙。因为如果不是这样,是不会说要把钱存入印度尼西亚银行登巴萨支行里的阿萨姆商会的户头上的。”

“你们对那个阿萨姆商会做了调查了吗?”

“已经委托那边的警察去作调查了,但尚未收到回复。”

“你们官僚主义作风,也就那样子啦。”梶木笑了笑说,“我们公司也试着去调查一下吧。简单的工作而已嘛。”

梶木拿起摆在一旁的话筒,拨通了国际电话,呼叫在巴厘岛登巴萨市里的驻员。

的确很像位商人的风范,做起事情来真是干脆利索。

夜晚的天空十分的清朗。

到了当地时间上午7时,美国的ABC广播电视台说,从8时30分将开始洋平号被击沉场面的现场直播。

不用说,将播出时间突然定在这个时刻,一定是为了乘洋平号正在燃烧的时候,美国方面用他们的方式在进行直播前的准备工作。

通过空间中继站,作为日本商业广播之一的中央电视也突然宣布要作独家报道。

菲律宾海军原定于上午7时开始炮击,但为了配合电视报道,而变更到了8时30分开始。也就是日本时间9时30分。这是一个为了颇具影响力的大众媒体,连军队的行动也只好做时间上的变更。不用说,菲律宾政府也一定从ABC广播电视台那里收到了额外支付的一笔酬金。

时间一到,田村官邸的客厅里的电视机打开了。ABC广播电视台为了这次电视转播,紧急派遣了一艘三千吨的转播船赶赴了中国南海。

这艘装备了各种播放设备的船,后部的甲板上搭载了大型直升飞机。直播画面,突然以从这架直升飞机上看到的洋平号身影的一个特写开始。

电视摄影机的镜头将37万吨的巨轮从船首到船尾仔细地扫描了一遍。

船头附近某个高约70米的旗杆,像麦芽糖棒一样软软地耷拉了下来,扭曲着。在海面上摇摆着的,足足有后乐园球场的二分之一大小的甲板,裂开了一个个爆炸形成的大窟隆,看起来就如同一张烧焦了的皮肤,而且船体的各个地方都喷涌着红莲般的火焰。镜头往后一退,画面里映出来了一炷黑烟,在南海的上空高高地升起。

语速很快的英语播音员围绕着这幅景象展开了报道,其间频频提到了“像不死鸟一般,没有沉没迹象”的词句。

若宫抱紧双手,就这么一动不动地静视着电视中播出的洋平号的画面。这艘巨型油轮竟然在熊熊燃烧,而且不久就要由菲律宾海军击沉了,这些是若宫做梦也决不会想到过的。

十津川警部一边在房间的角落边的沙发上坐着,一边看着电视。他的手表正指着9时10分。不久,菲律宾海军就要开始第一轮攻击了。但是,十津川考虑着的只有绑架犯人的事情。

他约定上午10时来电话。也就是说,此刻他也许正在看着电视转播。不,他绝对在看!十津川对此十分确信。因为洋平号是他炸掉的!

先是炸掉37万吨的巨型油轮,接着又绑架了新太平洋商事的田村社长,十津川不由得感觉到犯人身上所带有的一种强烈的复仇心理。

“这种复仇心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个疑团已经在十津川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地浮现了几次,几十次。然而,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好像一点也找不出答案似的。

忽然间,客厅里茶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了起来。

原来正看着电视的每个人的眼睛刷地一齐向那个黑色的话筒转去。

脸色苍白的里子一拿起那个话筒,紧接着电话录音装置就开始转动了起来。

里子应答了二三声之后,便喊了一声“梶木先生”,把话筒交给了副社长。梶木取出笔记本,照电话里说的记下了备忘录。他一放下话筒,就朝十津川有些得意地说:“前面提到的阿萨姆商会有消息了。”

不愧是情报网遍及全世界的巨型商会啊。据说在中东石油危机的时候,商社的情报比外务省所得到的情报都还要快,甚至还更准确。

“是什么样的商会呢?”十津川问道。

梶木笑了笑道:“好像是一对老夫妇开的一家很小的杂货店。丈夫的名字叫坦·沙里诺,现年62岁,他妻子的名字叫琼,现年55岁。一天的收入约1500卢比,换算成日元,也就刚刚一千元。极小的一家商店而已。”

“和日本有什么关系吗?”

“目前调查的结果来看,好像是一点也没有。更不用说和我们公司会有关系。像我们公司根本就不会跟这么小的店做什么生意。”

“和新太平洋石油公司也是如此吗?”

“和我们怎么会有关系?”若宫很恼火地叫了起来。

好像的确是那样,十津川这么想着。一天一千日元,一个月也只不过三万日元而已的小杂货店,应该是不会和新太平洋商事、新太平洋石油公司有什么贸易关系的。

但是,犯人把这个杂货店指定为汇款地,应该会有什么隐情在其中。

当地时间8时30分。

菲律宾海军的驱逐舰“棉兰老号”行驶到距离洋平号只有一千米处的海面附近。基准排水量为2800吨的这艘驱逐舰装备有两门12.7厘米的单射炮和两支三连发的鱼雷发射管。

最开始是由12.7厘米的单射炮来射击。

美国第七舰队的新型巡洋舰和苏联的驱逐舰在附近注视着这一切。

“这一带的舰只如果互相射击的话,一定会像一场射击在奥林匹克的比赛。”播音员如此般开玩笑地调侃着。

射击开始了。

说到这完全自动化的轻型炮的射击,那比起过去的射击而言,缺少了后座力。让人感觉“嘭!嘭!嘭!”很机械般地,炮弹就这么飞出去了。距离仅仅才1000米,而且目标又大又不会动。因此,不命中才怪。

炮弹像被吸引过去了一样,纷纷命中洋平号。那时只见炸亮了道道闪光,接着就喷出了新的火焰。

但是,37万吨的巨大身躯并未就此沉没。甚至连倾斜都没有出现。“真是了不起!”若宫不由得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佩服。

已经进行了三轮射击了。

但是,洋平号还浮在海面上。

“30分钟后,将由潜水艇进行鱼雷攻击。而且就算沉了,她也真够顽强的。”播音员像是感慨很多地报道说。

那个时候,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再度响了起来。

十津川条件反射般地看了一眼手表。刚刚好,10时。

里子神情紧张地望着这边。

“请您接一下。”十津川语气沉着地催促里子。

她拿起了话筒。麦克风的开关一打开,对方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都能听见。

“喂喂。”里子一出声,“是夫人吗?”就听见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在问。像是曾经听到过的某个声音——就是跟洋平号出事时相同的一个声音。

“100万美元准备好了吗?”

“嗯嗯,准备好了。要怎样做,才能让我丈夫回来呢?”里子的声音随即高了起来。

而那名男子却仍是语气沉着地说道:“把那些钱拿到印度尼西亚银行的东京支行去汇款。汇款地址跟洋平号那时一样,写巴厘岛上登巴萨市的阿萨姆商会。必须去印度尼西亚银行的东京支行去汇款。因为如果不那么办,那边就无法尽早收到那笔钱。只要阿萨姆商会一收到那100万美元,就让您丈夫回去。从现在起,马上过去。您要是磨磨蹭蹭的话,只会让您丈夫回去得更晚。”

“我丈夫现在还平安吗?”

“平安得很。”

“因为我丈夫血压高……”

“知道了噢。您丈夫的情况我全部都调查过。血压高,肝脏不好,容易感冒。全部调查完后,我连降压药都准备好了,不用担心。”

“请你给我看看我丈夫平安的证据。不然的话,我不会交给你100万美元那么大笔钱的。”

“相信我说的话吧。”那男子就这么简单地说了一句之后,接着说道:“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的若宫社长我想也在您那里吧。他就是因为不相信我说的话,才落得个让37万吨的巨型油轮沉没的下场。你可要好好地考虑一下再行动噢。”

“请让我听听丈夫的声音。”

“好吧。但是,今天上午必须把100万美元汇入印度尼西亚银行的东京支行的阿萨姆商会的户头上去。否则就杀了您丈夫。您应该参考洋平号的下场,好好考虑一下才对哦。”

男子的声音消失了,随即传来是老人有点喊叫的声音。“是我!”那声音接着说:“我是社长田村。我现在没事,请你们放心。血压也没有怎么升高,就照他说的,给他100万美元,我就可以平安回去了。所以尽早——”

“警部!”接到另一个电话的龟井刑事朝十津川大声尖叫了起来,“侦测到目标了!是从甲州街道,竹家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来的。”

在附近的警车一接到命令便急忙朝那个公用电话亭赶了过去。

然而,在那里发现的只有在电话机上横着的一个话筒和它旁边还在转动着的一个小型录音机而已。像是永不会结束的磁带仍旧在不断地传出田村社长的声音。

那个录音机旋即被带回了警视厅进行指纹检验。与此同时,电视机的屏幕上出现了菲律宾海军潜水艇的画面。

“鱼雷攻击即将开始了!”播音员像吼一般地报道着。

洋平号宛如一艘永不沉没的船还在继续烧着。

580吨的小型潜水艇“夏洛号”在海面上浮出了一半的舰桥,缓缓地接近洋平号,发射了四枚鱼雷。

在直升飞机上装备的电视摄像机作了一个角度的扇形扫描,便捕捉到了飞一般冲过去的四枚鱼雷的白色航迹。在深蓝的大海上,这四道白色神奇般的航迹真是美妙得让人窒息。

命中目标!无论谁见到了都会这么想。

ABC的播音员也在那一瞬间发出了欢呼声,但是在船体处消失的鱼雷航迹又从另一侧冒了出来,因为鱼雷从船底下通过了。可能是对船的吃水深度的计算搞错了吧。或者也许是洋平号完全静止的缘故以致靠追踪螺旋桨推进器声音制导的针雷失效了。

“夏洛号”又紧接着发射了四枚鱼雷。这次两枚未中,两枚命中。

真不愧是鱼雷命中!37万吨的巨大船体也剧烈地摆动了起来,命中击起很高的水柱时,那“轰”的一声都从电视机里传了出来。

但是,洋平号还是没有沉没。船体虽然微微倾斜了一些,但依然是被团团烈火包裹着浮在海面上。

“接下来,30分钟后将由飞机进行爆破。”播音员报道说。

这真让人感觉是在把巨型油轮当成是各种兵器试验的标靶。

“这下怎么办才好?”里子表情催硬地看了看十津川,而后又看了看若宫。

“刚才磁带里是您先生的声音吗?”十津川问道。

“嗯嗯。肯定是的。”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那是你们的自由。”

“我想还是按照犯人所说的,先给他100万美元吧。毕竟我丈夫的生命是什么也代替不了的。”

“但是给了他100万美元之后,果真就能抓到犯人吗?”若宫看了看十津川。

十津川决定直截了当地说明白了:“要是通常的绑架案,在交送赎金的时候就要分胜负了。因为犯人接收赎金,即使不情愿也不得不出面了。但是,像这次的情形,直接说白了好了,是比较困难的。要是在国内,抓捕汇款地址上的人还比较容易。但是由于是在

印度尼西亚,不得不向那边的警方请求协助。”

“如果请求印度尼西亚警方,逮捕阿萨姆商会的人不是就可以了吗?如果那样的话,就可以取消那100万美元了。日本这边的犯人不是也能抓到了吗?”

“这不用说,印度尼西亚方面,我们会立即通报请求印度尼西亚警方协助的。但是最终要由他们方面的能力来决定。而且,给阿萨姆商会汇入100万美元之后,在对方来提取款前是不能去抓捕的。因为如果这边的犯人没有得到提款成功的消息,一定非把田村社长杀了不可。”

“你飞一趟印度尼西亚怎么样?”

“不用你说,如果有上司许可的话,我是愿意去印度尼西亚一趟的。但是,我就算去了,在当地我也没有一点调查权。要是调查对象是当地人,我就更不用说了。”

“印度尼西亚的警察可靠不住。”突然梶木插了一句叹了口气。

十津川神情诧异地注视着新太平洋商事的副社长,说道:“可是,梶木先生,你不是说新太平洋商事和印度尼西亚有很大的贸易额吗?”

“是啊。在印度尼西亚方面,我们公司赚得的收入,去年一年约有120亿日元。”

“尽管这样,印度尼西亚的警察仍然不可靠,是吗?”

“实在是不可靠哦。”梶木像是在唾弃一般地说着,“我并没有说印度尼西亚其他方面不是的意思,或者这么说,我很尊重那边的人,我也有许多知心朋友。他们一般是政府要员或者贸易商,但是基层的警察却不可靠,因为他们只会忙于索取贿赂而已。”梶木就将雅加达的警察是如何懒惰的,有哪些索收贿赂出名的人一一举例喋喋不休地讲了起来。

十津川听着并不怎么开心。因为梶木讲话的方式中不时流露出一种蔑视他的同行们的傲慢。

“必须委托你说的那种人去办理案件这可就麻烦了。”十津川挖苦道。梶木像是还没有领会到那其中的讽刺意味,轻轻嘘了一声后,说:“本人以为也许还是不先惊动印度尼西亚方面比较好。”

“你想怎样做呢?”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在那边有许多政府高官的铁哥们。被绑架的社长也是。警视总监也好、雅加达和登巴萨市的市长我们都认识。让他们从上面施加压力的话,警方也许就会乖乖去办事了。”梶木简直就像是在指挥、训斥自己的部下一样地嚷嚷着。

“那不如你去办好了。”十津川口气生硬地说,“不过,在让你的手下去办之前,先给考虑一下社长被杀了怎么办呢。”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梶木转眼瞪了十津川一下。

“那倒不是,我意思只是说犯人是个头脑很聪明的人,在洋平号的案件里,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了,他决不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犯人一定也早就算到了我们这些人会在这里想着抓捕他指定的提取那100万美元的同犯这一着棋了。我想说的,也就这么些了。”

“既然这样,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别说是你想说什么都最好不用去做噢?”

“我没有权力来下这个命令。特别是事关印度尼西亚方面。”

“既然如此,你就先别多嘴。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打算拜托那边方面的高级官员。而且今年的新社员中有名即将赶赴印度尼西亚上任的社员。让他立即赶往登巴萨市进一步详细调查阿萨姆商会的有关情况。大家或许没有什么异议吧?”

“别的倒没什么。其实,我们并不想给你们增麻烦。只是今天汇过去100万美元之后到阿萨姆商会的老夫妇俩提取到这笔钱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草率行动。这是为了以免田村社长被害。”

“你看我们支付了100万美元之后,犯人会让社长平安地?回来吗?”这次是若宫打岔说道。

“这我可说不准,我可不想重蹈洋平号出事那时的复辙。”十津川这么一说,若宫便不再吭声了。

田村里子和梶木两个人把装有100万美元的行李箱运送到印度尼西亚银行东京支行的时候,已经是10时30分了。

中国南海上空,两架由菲律宾空军所属的幻影战斗机开始了对洋平号的轰炸。

据银行方面说,在印度尼西亚银行登巴萨支行有账户的阿萨姆商会要收到这100万美元需要两天之后才行。

十津川立即请求国际电信局为他核查一下从东京打往登巴萨的国际长途电话。因为他认为犯人是非常有可能通过国际长途电话和收款人阿萨姆商会联络的。

当然,他也要请求国际电报局的业务窗口进行核查。

就当十津川在田村官邸的客厅里将指令下达给部下的那段时间里,还在播放中的电视机里不时地播出菲律宾空军攻击洋平号的场面。

F4幻影战斗机是一种最大速度为2.4马赫,携4枚全天候导弹,一门Vul型炮,装有6.4吨炸弹的双座战斗机。

菲律宾空军的两架幻想飞机上装上了麦克风,可以听到喷气式飞机所发出的撕裂般的声响。它们飞到濒死的洋平号的上空,就把225千克的炸弹一股脑儿地全倾泄了下去。投弹的同时,阳光照射到机翼上一闪一闪地反射开来。

为了显示将发生的一切,镜头抖动着往下伸去。宝贝炸弹没一个命中的,都在洋平号的周围炸空了,一个个水柱被炸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是由于遮天的黑烟影响了投弹的准心。因为为了进入轰炸线路,飞机必须要突入黑色的烟云当中去。第三次轰炸,两架幻影战斗机为了猛地穿过那阵黑烟,超低空飞行到洋平号的头顶上空。

喷气式飞机那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机体,一瞬间从电视摄影机镜头前,闪电般地飞了过去。

这次,225千克的炸弹有一两枚命中了。摄影中的电视摄影机不禁震动了起来,画面也在摇晃。

火柱升腾而起。

然而,洋平号像在发誓决不沉没一般,继续在海面上顽强地浮着。驱逐舰的舰炮轰击,潜水艇的鱼雷攻击,而且还有轰炸,已让眼下的洋平号满目疮痍。甲板上,船般板面上都裂开了大窟窿。从那里,海水大肆地往里面灌,洋平号正以肉眼几乎觉察不出的速度一点点地开始倾斜。

洋平号像一头正等待着一步一步逼近死亡的巨象或者巨鲸,就那么搁置在那儿,大概不久就会沉没了吧。

但是,到了下午,菲律宾海军为了名誉再度开始了由潜水艇发动的鱼雷攻击。

仅仅靠上午的攻击中知道的洋平号的吃水深度,装有450千克的炸药量的鱼雷就一个接一个地命中了洋平号。每次火柱腾冲一次,37万吨的巨大船体便急剧地向一边倾斜一些。眼下,熊熊烈火将整个船体都遮蔽了,洋平号像一头濒死的巨鲸,翻腾着,摇晃着。

“啊!终于,37万吨的巨型油轮要沉下去了!”播音员语气兴奋地尖叫了起来。

十津川,静静地注视着正在往下沉没的洋平号。准确地说,他注视着的是让洋平号沉没的犯人。

巨型油轮洋平号彻底地沉没消失在了中国南海深处。海面上漂浮着一层污黑的油,是那些还没有燃烧起来的。装载了电视摄影机的直升飞机像是在哀悼洋平号的死亡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在那片海域的上空盘旋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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