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走了,留在王巧珍这里的只有那天他给她披上的军大衣,王巧珍把衣服就挂在房间里,每天回到房里抬眼就能看到。

原本说要来过年的王家人没能来,因为王晓康媳妇怀孕了,而这个年,因为方远的出征王巧珍也没有心思去过。

自方远走后,她开始关注国际形势,关注战事,每天早早的就会出门买几份当天的报纸回家,同样奔赴前线的还有沈刚。

七九年初注定不平静,数百万知青大返城,大批知青的回城,加上新增的适龄劳动力无处就业,让躁动和不安在这个群体中弥漫,并以自杀或犯罪的极端方式释放。

而战场上,深入敌境的先锋队因为对敌境的地理位置不熟悉,而且携带的作战武器也不适合当地的丛林,战争也极度艰难,伤亡情况十分严重。

方远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战友被抬上卡车,为了不削弱第二批进入的军队的士气,让人在卡车上面用油布严严实实的盖着,只是那顺着车流下的血水却是怎么也盖不住。

强行将眼里的泪水逼回,带着剩下的战士继续征战的道路。

王巧珍忧心方远,却得不到一丝前线的消息,直到三月末,她才终于在报纸上看到了我国胜利撤军的消息,高兴也不安。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十天……

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方远的消息,王巧珍心中隐隐不安起来。想到部队问一问,才发现自己对方远的了解实在太少,不知道他在哪一支部队,更不知部队在哪里。

半个月,终于没忍住去了方家,萧明兰没在,碰到的是方老爷子。她有些局促,仍是问了方远的情况,老爷子看她一眼,说:“还在边境驻防,没个一年半载的回不来。”

驻防,她心里松了松,又问起方远有无受伤,老爷子只道一切都好。

方老爷子威势重,几句话说完王巧珍就再问不下去了,不过知道方远没消息是因为驻防,那就说明人还好好的,人平安就好,决定一会儿去找沈瑶问问沈刚回没回来,和方老爷子致了声谢告辞离开了。

殊不知她离开后,老爷子怔怔靠在沙发上,已经没有了方才对着王巧珍时的精气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染了血色的信来。

也不是信,其实每一个战士在上前线和出高危任务时都会写这么一封信,说是信,实则是交待后事的。

王巧珍来得巧,方老爷子实则刚从边境回来,方远是在边境,却不是驻防,他在军区医院已经躺了二十天了。

身上五处枪伤,两处伤及脏腑,那样重的伤,战地医疗又简陋,如不是顽强的求生意志支撑着,根本等不到送往最近的军区医院。

他撑过来了,失去意识前手上捏着的就是这么一封信,信里,大半篇幅都是对王巧珍的安排,拿到战地医生转交的这一封信,老爷子哪里还不知道支撑着他的意志是什么。

人救了回来,只是大多时候都在昏迷状态,老爷子捏了捏手中的信叹气,这些安排,他只愿永远都用不上。

王巧珍从方家离开去了一趟b大,跟沈瑶打听沈刚的动向,沈瑶也知道她关心的该是方远,也不瞒她,沈刚确实还没回来。

王巧珍到这时一颗心才算是落了下来,驻防是真,那方远平安也是真,方老爷子没有骗她。

与此同时,贺时的工作也碰到了极大的难题,就这一天,t县又有两个回城知青因为就业问题无法解决,自杀了。

这样的问题,不止是t县,整个北京,乃至整个华国各个城市和县城都面临着这样的问题,全国千万青年,满腔热血支持农村建设,却被困在穷困的农村数年甚至十数年回乡无望。

集体卧轨、血书跪求,知青的怨早已经升腾到极致,离乡十载,可等回到了家乡,城市里早已经没有了他们的位置。

贺时能理解,也同情知青的处境,不能解决返城知青的就业问题,只是引导和加强管理根本没用,一连几天,他满县城转悠,这天回到家里就扎进了书房写报告。

十点多,沈瑶给他做了宵夜送进去,见贺时正写着的那一页是提议由工业局工业公司抽出力量创办大集体企业,提议放开个人服务业的口子,多管齐下解决返城知识青年就业问题。

她放下宵夜,没有劝他早点休息,因为知道他就算回了房里也睡不着,只是劝道:“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再写吧。”

贺时点了点头,让沈瑶先回去歇下,别等着他,沈瑶也没再打扰他,出了书房帮着把门带上了。

贺时的报告递交了上去,接着几天市里开了几天的讨论会,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但反对的保守派更多。

事情一时没能有个定论,只是他没想到,这一份报告会辗转到了高层手中。

就业问题,不止t县,也不止北京,这是整个华国都要面对的问题,高层也十分重视。

要知道,全国这一年返城待业知青五百万,而城市新增待业人口两百万,这里就七百万,此后每年都会新增两三百万的待业青年,不消几年待业人员就会高达两千万,不解决这个问题,到那时候要怎么办呢。

不多久,北京市批复各县区工业局新办大集体企业,开办起厂子里,除了少数几个领导是由工业局委派,各厂职工招的全都是户口所在地的返城知青。

而城市街头,也开放了个人手工服务业的经营许可,修自行车摊子、景点的照相摊子、小食摊子都支了起来。

贺时所不知道的是,也是四月,广东和福建都向中央递交了关于对外经济活动实行特殊政策和灵活措施的报告,主张划出部分区域试办出口特区。

贺时为解决t县返城知青就业问题提出几个解决方案的报告,也让他意外进入了高层视野,改革需要敢想敢干的年轻干部。

在查过贺时履历和表现后,五月末,贺时在t县县委书记的位置上堪堪做了半年,被一纸调令调到了刚由宝安县改为深圳市任副市长。

从知青到大学生,从乡党委书记到县委书记,县委书记到一市的副市长,前后九年,二十八岁的副市长,这官升得不可谓不快了。

只是倒也没有引发多少热议,深圳,说是一个市,谁都知道是刚刚由县改市的,又哪里跟北京比得了,况且还是那样的风口浪尖。

改革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贺时的背景和能力,只要在t县县委书记的位置上再任两年,再升迁必定不会差,去深圳还真不算多大的好事。

当然,这是别人的看法,贺时自己收到调令后大致了解了方东那边的情况,尤其是回家听父亲贺安民提起广东省委那边的动静和高层接下来可能的动作,他只觉热血和向往。

贺时要调任,家里人怎么安排就成了大问题,沈瑶工作在这边,家属到了那边工作倒是不难安排,只是深圳那边情况怎样还不清楚,但有一点能确定,条件一定没有北京这边的好。

不止沈瑶,还有四个孩子,真都带过去的话父母必然得一起过去帮着带才行,不然沈瑶别说上班,只带孩子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四个。

可一大家子过去也不现实,二老在北京生活了几十年,换到南方去不一定能适应,只说北京好几套宅子,东井胡同这宅子里更是收藏了太多东西,没有人住并不安全。

最现实的问题,在深圳住单位宿舍的话,这么一大家子也挤不下。

沈瑶的态度很明确,贺时在哪她就在哪,也不怕吃苦。

这时石头和月月已经八岁,西瓜和橙橙也都三岁了,对于爸爸要离家的事情,大的两个已经有了很清楚的概念。

整个家里要说谁最宠月月,那非贺时莫属,听到爸爸要走,小丫头很坚持她也要跟着去,哪怕贺时说那边肯定没有北京这样的大宅子住,小丫头也半点不为所动。

房子小有什么要紧,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才重要。

最后一家人商量让贺时先行去深圳,到那边安顿下来看情况再定,沈瑶和石头月月一个还得给学生上课,另两个也要学习,要过去也得等放暑假才能动身了,到时候该办调动办调动,该办转学办转学。

至于小的两个梁佩君在北京这边先带着,等沈瑶到那边也稳定下来,看情况再接过去。

五月中旬贺时一人南下,石头和月月只是说了好几遍爸爸要注意安全,爸爸你得快点收拾好住处,我们一放假就跟妈妈过去。

两个大的知道理性沟通了好办,两个小的那是一人抱着贺时一条腿,抬着头看着贺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贺时一抬腿,橙橙一哭西瓜也紧跟着哭了起来,小兄弟俩一起哭,瓦片都能震翻了。

对着这么四个孩子,贺时自己都走不动,只能蹲下来一手抱一个亲了亲哄了哄,保证很快就又能看到爸爸了,沈瑶和梁佩君一人抱走一个他才出得了门。

临行连沈瑶带她怀里的橙橙一起搂进怀里,说:“照顾好自己,六月底我就回来接你们。”

沈瑶点头,说:“路上小心,到那边也照顾好自己。”

夫妻俩自婚后从没分开过,结婚九年依旧恩爱一如热恋时,从知道贺时要南下,这些天分外温存,该嘱咐的也都说了无数回,到了真正别离的时候,再是不舍也要分开了。

贺时没让家人送站,只送到胡同口,亲了亲几个孩子就让他们回去了,等人走得不见了,月月才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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