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彰彦 第十二章

我们驾车沿海岸线奔驰，心情的愉悦自不在话下。

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平而，车子在蜿蜒的双线道起起伏伏。

我们仿佛成了公路电影的主角，银幕上有一辆白色休旅车在柏油路上向远方驶去。这是在描述什么的影片？是悲剧还是喜剧？

白色休旅车驶过了几座桥。这座岛一年降下九干毫米的雨量，汇成河川，以岛中央的山岳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四周散开。

我预计在途中停留几个景点。

“在那边左转，然后停一下。”我看着地图，请莳生称作停留。

莳生将车子驶入河岸的草原。

蜿蜒的河川缓缓流向河口，汇入大海。河岸边没有堤防，张开枝桠的深绿树木在河面上形成热闹的倒影。

车子停妥后，四人鱼贯下车，纷纷为这悠闲的气氛所吸引，阳光照得大家几乎睁不开眼。

“这样会被晒黑。”

“太危险了。”

两个女人急忙回车里拿帽子。

莳生似乎想早点看到我想让他们看的地点，徐徐往前迈步。他的淡绿色衬衫随海风翻飞，独自前行的背影周遭仿佛弥漫一股空虚飘渺的感觉。

“这里已经几乎是海了。”

河边的浅滩是一整片形成一个大三角形的褐色湿濡泥土，上面长满许多垂直而立的新芽，看起来挺逗趣的。

“涨潮时，这里应该会被海水淹没吧！”

“这是什么？好可爱！”早一步过来的节子大叫。

“这些是水笔仔。它们生长在河口潮间带，耐盐性强，是日本境内少见的亚热带植物，长大之后就形成红树林。”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红树林是一种植物。”

“不是的。这里有多种植物聚集，等它们长大一点后，整体而言就叫红树林。”我喜滋滋地告诉他们我预习的成果。

“喔——”

大家都专心听我解说。

“这座岛是世界自然遗产之一，这不单指Y杉或J杉，而是以这座岛的中心到西南部一带为中心，包含我们现在看到的西部林道。”

“原来如此。”利枝子感到很惊讶。

“其中最受瞩目的是，这片林相中包含了亚热带的阔叶林至接近寒带森林界线的森林，这个垂直分布的林相可说是最珍贵之处。”

“学到新东西了。”节子用佩服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我从以前就想来这里，所以做过许多调查。”

“好漂亮，没有河堤的河川也挺美的。”利枝子眯起眼，站在离水极近的岸边。

“因为这样河水才能将土运到河边，让红树林有地方继续生长。”

一阵阵海风吹来，由于河道弯曲弧度很大，所以从这里无法看见大海，但能从海风的味道知道大海就在附近。

“总觉得我们好像青春偶像剧里的演员。”节子才说完，便忍不住笑出来。

“的确是。”我想到另一件事，随口附和节子，并故意将气氛炒热，“不再年轻的四名男女带着各自的回忆一起旅行。他们在河岸伫立，眺望远方的大海，各自沉浸在往事中，对了，这时的画面要换上过去的场景。”

“感觉很像在拍充满哀伤与青涩氛围的青春电影。”

“悬疑片也很适合：年轻时尘封在心底深处的谜样杀人事件与相关的种种疑点，在经过十几年的岁月后，真相终于大白。”终于说出来了，我松了一口气。

“如果能在两个小时内解明所有真相，不也很好？”

节子没留意到我的话中之意，我不动声色地看向利枝子。

在极短的一瞬间，我与利枝子视线交会，感觉到她传递出的锐利目光。

利枝子迅速移开视线，脸上浮起笑意说：“犯人会是谁呢？”

不知怎的，大家居然同时看向莳生。

莳生一脸平静，双手仍插在灰色长裤口袋里，享受海风吹拂带来的舒适与悠闲，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这个时候，他仍站在离我们有点距离的位置。

就算莳生现在在我们之中，但他或许原先就打算一个人旅行吧？

莳生笑笑地说：“犯人一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