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耕助和小夜子沉入海底的第三天,有个男子跑到原宿的玉虫侯爵家拜访。

这个人年约四十,穿着打扮都非常讲究,他递给佣人的名片上印着“私家侦探蛭峰舍三”的字样。

“啊!您就是蛭峰侦探?老爷正在等您呢!快请进来吧!”

在佣人的带领下,蛭峰侦探来到一间西式的卧房,玉虫侯爵躺在床上,在他枕边的小桌子上,有一座金光夺目的黄金烛台。

自从接二连三的噩耗传来后,这座黄金烛台已经成了玉虫候爵唯一的慰藉。

蛭峰侦探见了这座烛台先是一愣,但他随即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是蛭峰侦探,很高兴见到您。您的来信中似乎提到要我帮忙寻找您孙女的下落……”

“是的,请你看看这封信。”

玉虫侯爵递给蛭峰侦探的信是这么写着:

玉虫侯爵,您好:

我是远从意大利护卫小夜子回国的海野清彦,我们在登上博多港之前,发生了一件可怕事情——小夜子遭到歹徒绑架,因而失踪了!

对此我深感抱歉,不过我已经拜托东京的朋友代为协寻。经我查证的结果,小夜子应该还在人间。由于唯一能证明小夜子身分的黄金烛台在我手中,所以近日我想搭乘“日月丸号”前往东京,希望到时能当面向您负荆请罪。

海野清彦八月二十日

从信未注明的日期来看,应该是“日月丸号”在鹰巢海角发生船难的前五天。

“蛭峰先生,你可知道我看到这封信时,内心有多么高兴?我实在等不及想快点见海野先生一面,因此,我派侄子猛人前往博多迎接海野先生。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猛人这一去使音讯杳然,后来我还是从报纸上得知‘日月九号’发生船难。我很担心海野先生会不会也遭遇不测了,所以才提笔写信给你。”

蛭峰侦探听后,面无表情地点头说道:

“这么说,我的任务是要找寻您孙女的下落,以及确认海野先生是否平安无事吗?”

“不,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印有指纹的黄金烛台。”

“为什么呢?”

“唉!小夜子三岁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现在大概已经不认得她了。如今唯有印着指纹的烛台才能证明小夜子的身分。”

蛭峰侦探听到这里,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但是他随即又收起脸上的笑容。

“您说的烛台究竟长什么样子?”

“你看到桌上那个烛台了吗?我要找的烛台外形和它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只要和这个烛台一比较,就能分辨出那个烛台是真是假。”

“这样啊……对了,您曾经见过海野先生吗?”

“不,我从没见过他,只知道他是秀磨去意大利之后认识的朋友。”

蛭峰侦探闻言,又笑了起来,然而他的笑容却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这位蛭峰侦探在几年前突然成了有名的私家侦探,至于他以前从事什么工作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其实他也可算是个来历不明的人。

蛭峰侦探大约在玉虫侯爵家待了半个钟头左右才出来,不过他并不知道在玉虫府邸的围墙外,有一个男子正靠在墙上等着他。

那人的衣服十分褴褛,鞋子也很破旧,在那顶破破烂烂的帽子下隐约露出丛生的乱发,脸上的胡子更是乱七八糟,俨然是个四处漂泊的流浪汉。

这位流浪汉一见到蛭峰侦探,眼中立刻泛出神采;蛭峰侦探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把皮包夹在腋下,意气飞扬地走向原宿车站。

流浪汉见状,也赶忙紧跟在后。

蛭峰侦探自原宿搭乘电车来到涩谷,下了电车便进入和车站相连的百货公司。

只见蛭峰侦探一来到三楼,立刻环顾四周,然后冲进洗手间,从里面将门反锁。

流浪汉见状,只好装出对洗手间旁边的玩具卖场非常有兴趣的样子,在那里徘徊观看。不过,他的眼睛仍不时盯着洗手间的入口。

过了五分钟之后,洗手间的门开了,一个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流浪汉见到这个人不由得瞪大眼睛。

从洗手间走出来的那个人和蛭峰侦探长得非常神似,可是那人头上却戴了一顶无帽沿的毛皮帽子,身上穿着皮夹克,一只眼睛还用黑色眼罩蒙住,脚上更装了义肢。

那人看看四周之后,便拄着拐杖,慢慢走下楼梯。

流浪汉眼见对方离去,立刻冲进洗手间里一探究竟,但是里面根本没有蛭峰侦探的人影。

由此可见,蛭峰侦探就是先前那个装义肢的男人——仓田,他的义肢只不过用来掩人耳目罢了。

仓田把皮包锁进涩谷车站的自动锁柜里,然后又搭车前往品川车站,所以流浪汉只好继续紧跟在后。

仓田在品川站下车后,便一跛一跛地走向海边,没有多久就来到一条海边大道。

这一带工厂、仓库林立,只见他很快走近一家大型工厂的正门,对着门喃喃自语了一会儿,旁边的小门便打开了,接着,他一闪身就进到门内。

流浪汉站在门前来回走了两、三遍,可是大门依然深锁。

就在他大伤脑筋之际,一辆卡车忽然轰隆隆地朝这里逼近。

流浪汉见状,立刻跳进门边的木材堆中躲藏起来。

卡车来到门前便停了下来,坐在驾驶座的人从卡车上跳下,对着小门咕哝几句,小门立刻又应声而开,那个人也随即走进去。

躲在木材堆里的流浪汉趁这个空档,立刻钻进卡车下方,像水蛭一样吸附在卡车底盘上。

不久,大门就在驾驶员和守门员的合力下缓缓打开,驾驶员熟练地爬上车,将卡车驶进工厂里。

当然,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流浪汉正攀住车子的底盘,连同卡车一起进入工厂里面。

驾驶员探头问守门员。

“喂,去几号工厂?”

“七号。”

“好的。”

原来大门里面不止有一个大型工厂,然而里面却完全听不到一点机械运转的声音,也看不到半个人影,简直就像废墟般冷清。

卡车没有多久便来到七号工厂的前面。

“喂!小心点,这玩意儿可是相当重要呢!”

“我知道。可是那玩意儿看起来跟棺材差不多,我总觉得怪怪的。”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快点把它抬下来吧!”

“是,知道了。”

驾驶员和助手把卡车上载的一口大型白木箱子抬下,并将它抬进七号工厂。

流浪汉等脚步声走远之后,才从卡车下爬出来,然后趁着四周没人之际钻进工厂里。

这间工厂的采光非常差,里面既没有机械,也不见半个人影,就连刚才进来的卡车司机和助手也消失无踪。

流浪汉见了,不由得一脸纳闷地呆立在门口。这时,地底下隐约传来脚步声,声音正渐渐往上爬。

流浪汉一察觉到这点,立刻蹑手蹑脚地朝距离他最近的黑暗处移动。

没一会儿,刚才那位卡车司机和助手巳从对面的角落里走出来。

“喂!动作快一点,今天晚上大老板会来地下的蜘蛛网宫殿,若出了半点纰漏,我可惹不起那位大老板。”

“我也是啊!虽然我从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吓得两腿直发软。”

“嘘,别说这么多。那个人无所不在、无所不知,他若听到我们在他背后嚼舌根,不知道会有多生气。”

“话是没错,可是老大,刚才那个箱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我总觉得里面似乎装了一个人呐!”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别想这么多,我们只要听命令行事就行了。”

“那个箱子好像是神户的音丸老大送给大老板的,大老板人那么古怪,箱子里会不会真的装了一个人?”

“嘘,别大老板长、大老板短的,要是这些话传进他耳朵里,当心你的脑袋随时会搬家!”

“唉呀!阿弥陀佛,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不计小人过。”

助手说完便跟着驾驶员跑出工厂,锁好门之后,再度驾着卡车离去。

不久,流浪汉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这时他的额头上不断滑下豆大的冷汗。

看来刚才那两人的对话带给他不小的震撼,只见他全身不住颤抖着。

(啊!地下的蜘蛛网宫殿、如怪物般的大老板、音丸老大,以及可能装着人的白木箱子……这一切是如此怪异,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流浪汉全身颤抖了一阵子之后,才深呼吸一口气,潜入刚才驾驶员和助手爬上来的地下宫殿的入口。

这座工厂的地下室有两层,流浪汉来到地下一楼,只见每个弯道部各有好几条走廊,令人有置身迷宫的感觉。也难怪刚才那两个人会说这里是蜘蛛网宫殿。

更特别的是,这些走廊上都铺着手推车专用的轨道。

不过由于这座工厂已经废弃不用,所以大部份的轨道上生满铁锈,只有两条轨道依然闪闪发光。

(这表示最近还有人使用手推车在这两条轨道上行走;也就是说,这两条轨道正是歹徒所行经的路线。)

流浪汉想到这里,便点点头,继续沿着轨道往前走。

这里虽然是个地下室,但采光倒是不错,所以并不十分暗。然而,因为走廊上既没有人影,也没有任何声响,宛如一座死城般,所以流浪汉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以免惊动其他人。

流浪汉走了三百公尺左右,走廊渐渐变窄,天花板也略低了点,而且采光越来越差。尽管流浪汉小心翼翼地走在走廊上,但他还是不小心被某样东西绊了一跤,发出“当”的一声。

若在平时,摔一跤并不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只是在寂静无声的地下室听来,却犹如炸弹破一般响亮。

流浪汉大吃一惊,连忙紧靠在黑暗的墙边,张望四财的动静,突然间,他的眼睛为之一亮。

因为他听见见处传来微弱的啜泣声,中间还夹杂着叨叨絮絮的说话声。

(没想到这个蜘蛛网宫殿里,竞然会传来孩子的啜泣声!)

流浪汉目光一闪,立刻循声前进,没有多久便来到一条T字型的走廊。

这条走廊相当狭窄,走廊的尽头左右各有三个房间,每一间房间都有一个高高的小窥视窗。

流浪汉检查每个小窥视窗,后来终于在右边最后一个房间找到啜泣声的来源。

那个房间里有一张粗制的床,只见一位少年靠在床边啜泣。流浪汉见状,便想趁着四下无人时把门打开。

这扇门虽然上了锁,却难不倒流浪汉,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弯曲的金属针,轻轻松松就把门打开了。

少年知道有人开门进来并没有回头,只是一迳抓着床缘放声大哭,而且嘴里还一直叨叨絮絮地不知在念些什么。

流浪汉则悄悄走近他。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哭泣?”

尽管流浪汉的声音十分温柔且诚恳,但是少年仍然一点也听不进去,只是自顾自的说:

“叔叔,请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看过、也没听过什么黄金烛台呀!”

流浪汉一听到“黄金烛台”四个字,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连忙抱住少年的肩膀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黄金烛台的事?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来这儿只是为了要调查烛台的事。我的名字叫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

少年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抬起头来。

原来他正是被装义肢的男人——仓田和斜眼男人——恩田绑架来的野野村邦雄。

“叔叔,你真的是金田一耕助吗?”

邦雄一问,金田一耕助反而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是啊!我是金田一耕助,难道你听过我的名字?”

“是的,因为有个人叫我把黄金烛台交给一个叫金田一耕助的人……”

邦雄说到这儿,突然神情一变,随即说道:

“糟了!有人来了!叔叔,快躲到床下。”

金田一耕助听到,慌忙钻进床下,一旁的邦雄则又继续跪在床边喃喃自语着:

“叔叔,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黄金烛台的事……”

邦雄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又啜泣起来。

这个时候,窥视窗外出现一张男人的脸,那正是斜眼男人——恩田。

“原来又是你这个好哭鬼在说话,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有人闯进来救你哩!”

恩田说完,便笑了起来。

“求求你,饶了我吧!”

邦雄似乎对他的笑声充耳不闻,

仍自顾自地叨念着。

“好吧!你要哭就哭个够吧!只是今天晚上你非得说出黄金烛台的下落不可,因为晚上我们大老板会来这里调查这件事。”

恩田说完,便吹着口哨离去。

等到脚步声走远之后,躲在床底下的金田一耕助才心有余悸地爬出来,并连忙把门上锁。

“唉呀!真是吓死人了。刚才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就怕那家伙开门,要是那个人发觉门没锁,我们两个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金田一耕助一面说,一面好奇地看着邦雄问道:

“喂!你怎么不哭了?”

只见邦雄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哼,我才没有哭呢!”

“可是你刚才不是还抽抽答答地哭着……”

“叔叔,那是演戏嘛!”

“演戏?”

“是啊!只要那些坏人一来这里,我便立刻装出哭得很伤心的样子,让他们以为我很胆小,是个好哭鬼,这样他们就不会对我下毒手了。像刚才你来的时候,我以为你是那批坏人,所以故意装出嚎啕大哭的样子。其实我才不是个好哭鬼哩!”

金田一耕助听了,不禁非常钦佩小小年纪的邦雄竟能如此沉着冷静。

“了不起,你不但有勇气,而且还非常机灵。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邦雄立刻说出自己的名字,以及一位年轻男子交给他那座黄金烛台的事。

金田一耕助闻言惊讶极了,等邦雄说完之后他立刻问道:

“你说的那位年轻男子叫海野清彦,对了,他交给你的黄金烛台现在在哪里?”

“这件事我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金田一耕助啊!”

一听到这个回答,金田一耕助又在心中暗自叫好。

“很好,邦雄,对不起,我不该多问。看来海野的确把黄金烛台交对人了!只是,能不能请你告诉我,黄金烛台是不是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叔叔,你放心吧!黄金烛台藏在一个十分隐密的地方,不会有人发现的。”

邦雄自信地答道。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地下室的某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铃声,邦雄听了,脸色随即为之一变。

“啊!那位大老板终于来了!”

“邦雄,谁是大老板?”

“我也不知道。起初我以为那个装义肢的男人是头头,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上面还有一个大老板哩!那位大老板好像很可怕,这里的人一提起大老板,就像遇到恶魔般全身打颤。叔叔,我们去看看大老板到底长什么样子吧!”

邦雄说着便从床下取出一根弯曲的铁丝,非常熟练的打开房门。

金田一耕助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

“邦雄,你知道怎么打开这扇门?”

“是啊!我还经常出去探查这座蜘蛛网宫殿的地理环境呢!”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逃出去?”

“因为我打算仔细调查歹徒的秘密,所以暂时还不想走。”

(唉呀!这孩子真大胆!不,不但大胆,而且还非常有谋略。)

金田一耕助再次在心中赞叹。

不久,两人来到昏暗的走廊上,邦雄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他牵着金田一耕助的手沿着墙壁往前走。

“叔叔,歹徒们的房间都在地下二楼,不过会议室在地下一楼。大老板来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聚在会议室里。我们快去看看!”

不久,他们在这条曲曲折折的走廊尽头看到一盏微弱的灯光。

“叔叔,那里就是会议室。”

就在邦雄轻声说话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穿过黑暗的走廊,像一阵风般从两人身旁经过,接着便消失在走廊的阴暗处。

金田一耕助和邦雄惊魂未定的目送那道人影离去,过了半晌,邦雄才喘着气说:

“叔叔,那个人难道没有发觉我们在这里吗?”

“不,不可能。他刚才还撞到我的肩膀哩!”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叫人来抓我们呢?”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邦雄,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是的,叔叔。”

两人尽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进走廊尽头处的那间会议室。

那是一间约五十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正面有一个像舞台般的高台,舞台后面是一张红色天鹅绒布做成的窗帘,以及一张如国王宝座般的椅子。

此外,在宝座前面放着刚才从卡车上抬下来的白木箱子,舞台下方并排放了三十张椅子。

“叔叔,来这边……”

邦雄穿过这些椅子跳上舞台,然后钻进宝座下面,金田一耕助只好也跟着照做。

这时,走廊另一头忽然传来啪哒啪哒的脚步声,以及有人说话的声音。

“别开玩笑了,这么严密的蜘蛛网宫殿怎么可能任人轻易闯入?”

“可是我的确听到有人在走廊上走动的脚步声呀!对了,好像是从会议室朝这边走动的声音呢!”

“别说这些蠢话了!要是这些话传进大老板的耳朵里,咱们肯定会被他狠狠修理一顿的。”

大老板这三个字一出口,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果然顿时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话。看来光是这三个字就足以令歹徒们闻之丧胆。

不久,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走进会议室里,其中一个人扭开开关,会议室里一下子变得非常明亮。

躲在宝座下方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连忙下意识地瑟缩着身子,然而他们很快便放松了警戒心,因为灯光只照在舞台下方,舞台上方还是昏暗的。

想必是大老板只想看清自己的部下,却不愿让部下看得一清二楚吧!

不久,二十多个壮汉分别入席就坐,但是现场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非常紧张。

邦雄偷偷从宝座下方往台下望去,发现装义肢的男人——仓田和斜眼男人——恩田就坐在最前面。

忽然,舞台左边的门啪的一声开了,有个人慢慢走进会议室里面,台下的二十几个壮汉见到这个人,纷纷起立致敬。

(看来这个人一定就是大老板了。)

金田一耕助和邦雄好奇地从椅子下方偷窥大老板的模样,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原来这位大老板头上戴了一顶呢帽,身穿一件漂亮的披风,披风下面则是大礼服,手上还拿着一根拐杖。

不过,最教人感到害怕的是,他的身型长得十分奇怪,腰部和脚都是弯曲的,整个身子的比例就属双手最长,简直活像一只大猩猩。

更怪异的是,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那张面具如瓷器般光亮,既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只在眼睛的地方挖了两个洞。

这位大老板一坐下来便对大家说:

“大家坐下吧!”

大老板只是随意下了一道命令,但是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一听到这个声音,又忍不住全身起鸡皮疙瘩。

等大家都坐定之后,大老板才指着他眼前的白木箱子说:

“这就是音丸从神户送过来的箱子吗?”

“是的。”

仓田立刻诚惶诚恐地回答。

“很好,打开看看吧!我迫不及待想一窥究竟呢!”

大老板微笑地下达命令。

仓田和恩田闻言,马上站起来跑到白木箱子旁边,卸下一根根铁钉,然后合力挪开箱子的盖子。

但是,当两人看见箱子里装的东西时,都忍不住叫了起来。

“啊!”

“怎么回事?叫你们做个事也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把东西抬出来让我瞧瞧!”

大老板气得大声咆哮,那声音听起来就像狮子的怒吼。

“是!”

仓田和恩田急忙合力抱起箱子里的东西,这时,就连躲在椅子下的金田一耕助见到这样东西,也忍不住想出声大叫。

原来箱子里装着的竟然是和金田一耕助一起被丢入海底的小夜子!只是这回她身上穿了一套洋装,不再是当时脏兮兮的模样。

由于小夜子依然戴着面具,所以大家都看不出她究竟是生是死。

“什么?音丸送给我的东西就是这个女孩?”

戴着瓷器面具的怪人坐在椅子上发出破铜锣般的怒吼。

“啊!是、是的。”

仓田结结巴巴地回答。

“这女孩究竟是生是死?”

“这……”

“快说!她究竟是生是死?”

眼看着大老板渐渐不耐烦了。

“她好像还活着,因为刚才属下碰到她时,发现她还有体温。”

躲在椅子下的金田一耕助听到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她还活着,不论用什么方法,我都得把她救出去。)

“这样啊!我看她大概是昏过去了吧!这也难怪,被装在箱子里,从神尸千里迢迢地送到这儿,也够可怜的了。但是,仓田!恩田!”

“是,老板有什么吩咐?”

仓田急忙回应。

“音丸为什么要把这个女孩送给我?又为什么要让她戴上铁面具?”

“啊!这个我们不清楚,不过听说音丸回来的时候会直接跟您报告这件事。只是……”

“只是什么?想到什么就快说出来!”

“是,我想因为这是音丸亲自处理的事,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他会直接把这个女孩送到您面前,就表示这女孩一定很有价值。”

“是吗?是这样的吗?”

大老板一边搓着如猩猩般的双手,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说的不错。音丸个子虽小,人倒是挺机灵的。看来他一定掌握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唉!我真想早点见到他,听听他的看法。对了,仓田!”

“是!”

“把她的面具摘下来,我想先看看这个女孩的长相。”

“是。喂!恩田,快来帮忙!”

尽管仓田和恩田手忙脚乱地想摘掉小夜子脸上的面具,可是铁面具已经被上了锁,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打开。

这时,大老板又变得十分焦躁,他不耐烦地咆哮道:

“做个事慢吞吞的,快点动手摘下面具!”

藏在椅子下面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以及坐在舞台下面的人们,每次一听到大老板可怕的声音,都忍不住吓得频频发抖。

“可是如果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摘下这个铁面具。要是硬摘的话,这个女孩会受伤的。”

“没有关系,就算剥了她的脸皮也无所谓。总之,赶快把她的面具摘下来!”

这是多么可怕的话啊!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一听到这么残忍的命令,只觉背脊冒起一股寒意,全身的血液也因为愤怒而沸腾起来。

就连仓田也吓得脸色发白。

“大老板,也许音丸手中有开锁的钥匙呢!说不定他是不希望在他回来之前,有人看到这女孩的庐山真面目,所以才为她戴上面具的。”

“什么?音丸他……”

大老板听到仓田这么说,这才安定下情绪来。

(看来这个怪物不论在多么震怒的情况下,只要一听到音丸的名字,就会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嗯,的确有道理。好,那我就等音丸回来吧!先让这女孩睡一阵子。”

“是的。”

仓田和恩田连忙将白木箱子挪开,让戴铁制面具的女孩好好睡着。

这时,大老板又再度对仓田说:

“对了,仓田,黄金烛台拿到手了吗?”

仓田一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吓得全身发抖。

“这、这件事前几天我已经以书面的方式向您报告过了,很抱歉……”

“你的意思是说还没拿到手?你认为这样就没事了吗?”

“这……大老板,我们抓到两个可能知道烛台下落的人,这两个人现在就在蜘蛛网宫殿里。”

“你说的那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叫海野清彦的年轻人,另一个则是名叫野野村邦雄的少年。”

大老板听了这话,情绪终于稍微和缓些。

“很好,赶快把这两个人带到我面前。”

“是!”

在仓田的指示下,四、五个粗壮的汉子立刻冲出会议室,准备前去抓人。躲在椅子下面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看到这种情景,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他们若发现邦雄不见了,势必会引来一阵骚动,到时该怎么办呢?)

一会儿,两名

男子便一左一右地架着一个青年走进会议室。

那名年轻人双手被捆绑,脸色惨白。他正是在下津田岸边把黄金烛台交给邦雄,随后又被仓田用马达船载走的海野清彦。

仓田命令部下把海野清彦带到大老板的面前,并说:

“这就是从意大利带黄金烛台回来的海野清彦,不过他后来在下津田岸边把烛台交给一名少年了。”

“不、不对!你乱说!”

海野清彦使出全身的力量怒吼道:

“我从来不曾把烛台交给任何人,那座烛台在发生船难的时候就沉入海底了。”

仓田听完,大笑着说:

“哈哈!你装蒜也没有用。因为那名少年已经被我们抓来这里了,现在我正叫人把他带来你面前。”

“啊!什么?那孩子也……”

海野清彦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是的,那孩子为了替你保管烛台而吃了不少苦头,如果你于心不忍的话,就赶紧招供吧!”

“啊!”

海野清彦听了,不由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似乎后悔自己当初把烛台交给邦雄,以致于让邦雄跟着他一起受罪!

躲在一旁的邦雄眼见这情况,几乎忍不住要大叫出声:

“我很好,也很安全,根本没有吃什么苦头,你别担心。”

但是邦雄根本不敢真的叫出声,此刻四周有那么多人高马大的汉子,光凭他们三人,绝不是歹徒的对手。

这时,坐在椅子上的大老板又突然发出可怕的吼声: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快点把你说的那个少年带来这里?”

“我去看看!”

就在仓田正要转身出去寻找的时候,会议室外面又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名脸色发青的大汉跑了进来。

“糟了!房间里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什么?人质不见了?”

大老板从宝座上站起来,眼中闪着两道可怕的精光,怒视着仓田。

“仓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敢要我?”

仓田被这声怒吼吓得全身发抖、双脚发软。

“老板,我有几个脑袋敢骗您啊?喂!大家赶快去找那个孩子回来!”

“够了,我不想再听这种推托之词!”

大老板在舞台上气得直跺抑。

“你非常怨恨我吧?这座蜘蛛网宫殿原本是你的,由于我的出现,你才会沦落为我的属下,所以你一定很想趁机从我手中夺回老大的宝座!”

“不、不是,老板,您误会了,我一直是您忠贞的手下啊!喂,你们还不快点去找小孩!”

仓田连忙为自己辩解,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水。

一旁的大汉们见状,也全部冲出会议室,准备找寻邦雄的下落。

此刻现场忙成一团,谁也没看见舞台旁边的那扇门开了一道细缝,而且门缝上还多了一把手枪。

别说仓田和海野清彦没看见这一幕,就连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大老板,也没有注意到门缝上的枪口,何况是躲在椅子下面的金田一耕助和邦雄,更是连作梦也没有想到此时会有一把手枪正静静地瞄准猎物。

这把手枪瞄准的不是仓田,也不是大老板,而是躺在地上,戴着铁面具的小夜子。

突然间,会议室里响起骇人的巨响,小夜子随即应声发出尖叫:

“啊!”

一听到小夜子发出悲呜,金田一耕助和邦雄便毫不犹豫地从椅子下面钻出来。

他们的出现当然令大老板大吃一惊,就连仓田和海野清彦也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

金田一耕助和邦雄可没时间理会他们的反应,两人连忙爬向门边。

还好躲在门后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人,只是再度从门缝伸进枪口,准备再开第二枪。

金田一耕助见状,赶紧掏出口袋中的手枪,由上自下敲打在那人的手枪上。

“啊!”

门后那个男子随即发出惨叫,接着他的手枪便应声落地。

邦雄趁机把门打开,想看清楚凶手的长相。

原来那人正是上回在神户的一栋西式建筑里,将金田一耕助和小夜子装入袋中,再命令手下将两人沉入海底的大胡子男人。

“啊!你……”

金田一耕助大吃一惊,但是大胡子男人却比金田一耕助更感惊讶,因为原本被他丢入海底的金田一耕助,这时居然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不过,大胡子男人很快便回过神来,转身逃跑。

“站住!否则别怪子弹不长眼睛!”

金田一耕助大声叫道,但此时他身后却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啊!椅子沉下去了!椅子沉下去了!”

金田一耕助听到海野清彦的叫声连忙回头,等他看清眼前的状况后,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见刚才金田一耕助和邦雄藏身的那张椅子正渐渐没入地板下,坐在椅子上的大老板手中还抱着戴着铁面具的小夜子。

“糟了!”

金田一耕助正想冲上前时,那张椅子已经完全没入舞台下方了,不久,另一块地板又升了上来。

这一切全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以致于谁也来不及有所行动,等金田一耕助和邦雄回过神来,大胡子男人和仓田早就不知去向了。

“唉!我竟然没发现椅子上有机关,真笨!早知道就该在椅子下面躲久一点。”

金田一耕助感到十分懊恼,他们要是一直躲在椅子下面,就可以和大老板、小夜子一起沉入地板下,再趁机抓住他们。

此时邦雄一个箭步跳下舞台,解开海野清彦身上的绳索。

“叔叔,是我。你在下津田岸边遇到船难时,曾经把黄金烛台交给我,你还记得吗?”

“啊…是你!这么说来,你也平安无事喽!”

海野清彦说着,露出欣慰的表情,金田一耕助这时也从舞台上跳下来。

“你是海野清彦吧?”

“是的,请问你是……”

“我就是未曾与你谋面,却收到你来信的金田一耕助。”

“什么?你就是金田一先生!”

海野清彦喜出望外的说。

这时,地下宫殿的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叫声,紧接着,又响起激烈的枪战声。

三人全都吃惊地互相看着对方。

“那是什么声音?”

“海野、邦雄,小心点!”

于是三人一起走出会议室。

枪声越来越激烈,其中还不时夹杂着咒骂声、呻吟声、呐喊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三人仍紧贴着走廊上的墙壁小心地向前走,不久来到走廊的转角处。

他们坚耳倾听,确定发生枪战的地点就在对面,而且这附近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金田一耕助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转过走廊的转角,没想到一道刺眼的手电筒灯光却直直照向他的眼睛,他也因此停下脚步。

“哈哈!我刚才就听到脚步声,没想到果然有人。唔,不过看来好像只是一群喽喽罢了!”

“喽喽也没关系,快问他们怪兽男爵的下落!”

金田一耕助听到来自黑暗中的对话,不由得屏住气息。

“你们在找怪兽男爵?那么你们又是什么人?难道你们是警察?我必须先声明,我们并不是歹徒,而是……”

“别啰嗦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喂,怪兽男爵究竟在哪里?”

拿着手电筒的男人用拳头捶着金田一耕助的肩膀,这个时候——

“咦?等一等。”

一个男子从后面制止那个男人的举动,并认真地望着金田一耕助的脸。

“啊!是金田一先生!”

男子大叫一声之后,随即又说:

“我是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啊!”

男子一边说,一边用手电筒照向自己的脸。

原来这个人就是金田一耕助熟识的警政署等等力警官。

“今天有人到警政署密报,说怪兽男爵藏身在这里,所以警方才会来到这里突击。对了,金田一先生,你看见怪兽男爵了吗?”

“哦,这么说来,那个大老板就是怪兽男爵喽?”

金田一耕助若有所悟地说完后,随即脸色发白。

另一方面,大老板——怪兽男爵座位的地板下面有四根直立的铁柱,他就是藉由这四根铁柱向下滑。

等到达地下室的地面之后,怪兽男爵便从容地离开椅子,在黑暗中摸索到一根柱子,啪的一声扭开电灯开关。

这是一间直径十五公尺左右的圆形房间,从地板到天花板的高度大约三十公尺,房间中央立着刚才帮助怪兽男爵滑下来的四根铁柱,四周的墙壁围绕着从地面通向天花板的螺旋状阶梯。

换句话说,如果想从上面的房间来到下面这间房间,除了可以像怪兽男爵一样坐着升降椅下来,也可以走螺旋状阶梯,绕着墙壁下来。

此时怪兽男爵正藉着灯光,仔细检查抱在膝上的小夜子。神奇的是,小夜子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只是脸上的铁面具有一个小凹痕。

看来大胡子男人的那发子弹,居然不偏不倚地打在铁面具上呢!

小夜子被迫戴上面具固然恨可怜,可是这个面具却又适时地救了她一命。如果她没有戴面具的话,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

怪兽男爵确认小夜子还活着之后,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叫声,并且摘掉自己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的那张脸简直就跟黑猩猩一样,虽然不像黑猩猩那样毛茸茸,也不致于眼窝凹陷,可是看上去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黑猩猩。

不久,怪兽男爵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他连走路的方式都像黑猩猩。

这时,上面忽然传来阵阵枪声和人们的叫喊声。

怪兽男爵一听到这些声响,便竖起耳朵倾听;不久,枪声和嘶喊声越来越大。

(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回连怪兽男爵也觉得不安了,他急忙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想打开通往外面的门。可是,开了锁之后,那扇门却怎么推也推不开。

怪兽男爵只好从距离门边约四、五公尺处冲撞向那扇门,可是那扇门依然纹丝不动。

“呜——”

怪兽男爵忍不住发出怒吼声,并使出全身气力再度撞门。这时,从上面传来的骚动声越来越大,转眼间,大批警察出现在螺旋状楼梯的入口。

“啊!警官,怪兽男爵就在这里!”

金田一耕助大声叫道。

一行人当中有海野清彦和邦雄,更令人惊讶的是,连恩田也赫然在列。

“呜——”

怪兽男爵再度发出怒吼声,目光凶狠地瞪了恩田一眼。

看来一定是仓田和恩田向警政署赛报怪兽男爵的下落,出卖了怪兽男爵。

怪兽男爵发出怒吼声之后,再度冲撞那扇门,可是门依然不为所动。警察们则顺着螺旋状楼梯跑向怪兽男爵。

怪兽男爵只得一把抱起小夜子,回到原来的椅子上,猛按附在椅子上的按钮。

这时,椅子再度藉着四根铁柱往上升,但就在椅子上升到十公尺左右的地方,怪兽男爵却突然停住椅子。

因为天花板上的窗子突然被人打开,接着五、六位警察一起握着手抢指向他。

现在他已然成了笼中鸟、袋中鼠了。

“呜——呜——”

停在半空的怪兽男爵又怒吼了两、三次。

“怪兽男爵!”

警政署等等力警官站在螺旋状楼梯中央对着怪兽男爵喊:

“这座蜘蛛网官殿现在已经被警方包围住了,谅你插翅也难飞。我劝你最好把那个女孩交给警方,乖乖地投降!”

怪兽男爵听了一面气得磨牙怒吼,一面目光凶狠地看着四周。

“再挣扎也没用了,快点从升降椅上下来吧!乖乖举起双手!”

“呜!”

怪兽男爵再度绝望地看看四周。

(如果那扇门能打开就好了。)

他在半空中猛盯着那扇门,心中频频叹息。

忽然间,刚才怎么推也推不开的门,这时却微微地打开了。很快的,那扇门再度无声无息地关了起来。

怪兽男爵一颗心不停跳着,随后又慌张地看向四周。

(还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件事。)

于是他发出凄厉的叫声,抱着小夜子站起来。

“警官,今天晚上算我栽在你手上,我会乖乖照着你的话去做。”

说完,他必恭必敬地一鞠躬。但是,就在那一瞬间,怪兽男爵突然抱着小夜子从十公尺

高的半空中往下跳。

“啊!他快逃走了!”

警察们见状,无不准备开枪射击。

“千万别开枪,要是射伤小夜子就不妙了!”

金田一耕助高声喝阻警方。

警方被他这么一喊,无法再开枪,只能急忙冲下楼梯。然而,这座楼梯是绕着房间一圈一圈建造的,所以他们一群人要全部下楼,必须耗费不少时间。

当然,其中最心急的莫过于背叛者恩田,因为怪兽男爵要是成功逃离这里,不知道会怎么报复他哩!

当恩田跑到距离地面约五公尺高时,他毫不迟疑地纵身一跳。

就在这个时候,抱着小夜子的怪兽男爵已经落地,并一跛一跛地朝门边跑去。

(他从十公尺高的半空中往下跳,想必扭伤脚踝了。)

恩田见状,连忙叫道:

“怪兽男爵别跑!快吃我一记子弹!”

说着,他便从怪兽男爵后面开了一枪,但是并没有打中对方。

这时怪兽男爵丢下小夜子,回头向后伸手一抓,嘴里还发出可怕的叫声。

“呜——”

“哇!救命!”

恩田慌忙求救,但是来不及了,怪兽男爵已经打掉他手中的手枪,并且一把抓住他拖向门边。

“啊!救命哪!救命哪!”

警察们看到这个情景,不禁大吃一惊,他们一边快速冲下楼梯,一边开枪朝怪兽男爵射击。但是为了顾及小夜子和恩田的生命,他们开枪的时候仍然有所顾虑。

怪兽男爵趁机拿恩田当挡箭牌,一跛一跛地来到门边。这时,大门那头传来开门的声音,不一会儿,小个子男人——音丸便从门缝里采出头来。

“男爵,快点、快点!”

音丸一边叫,一边抱起倒在地上的小夜子,怪兽男爵则拖着已经吓得全身虚脱的恩田离开房间,还顺手将这扇门上了门钩。

“糟了!让他逃了!畜牲!”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一行人好不容易从螺旋状楼梯跑下来,又是拍、又是踢的,但门根本毫无动静。这也难怪,连怪兽男爵使出浑身蛮力都撞不开的门,又哪是警方三、两下便能打得开的。

等他们从上面带下各种工具,把门撬开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只见门的那头出现一条如隧道般的长廊,沿着长廊走约三百公尺左右,居然是一处海边。

想必音丸刚刚就是乘着马达船,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出怪兽男爵。

而金田一耕助一等行人来到海边时,当然见不着马达船的踪影了。

大伙儿十分懊恼地望着海面,这时,邦雄突然发出骇人的叫声:

“啊!有人浮在海面上!”

警察们立即把手电筒的灯光照向海面,原来那个人正是恩田,他的颈部被扭断,死状相当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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