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萧叡下意识地把信拿起来, 因为是怀袖写的,他没想到真么快就能看到怀袖的亲笔字迹。

皇叔还特意转送怀袖的信,是什么意思?是其中有内容与他有关,要告诉他?

萧叡想,皇叔还挺上道的,从不做棒打鸳鸯的恶事。

再想,也可能就是怀袖写给他的,托皇叔转交给他。

怀袖会写什么呢?他着人在临安专门打听怀袖, 原先似乎有一些不顺利, 但他使人悄悄地帮怀袖,如今一切都好了吧?

她买了一处合心意的宅院,还要买铺子买田庄,他都打了招呼, 价格便宜。又想到她雇下人,万一雇到什么歹人,她被害了全家怎么办?萧叡赶紧送人过去, 务必要盯住那对郦姓的兄妹。

怀袖以前还说有几分警惕心, 他登基以后,被他护得密不透风,他觉得怀袖有点被他养傻了, 也不知道人家究竟怎样,就敢往家里带。尤其是郦风那样二十几岁年轻气盛的小伙,她生得娇美温柔,不是引狼入室吗?万一那是个坏人, 她怎么抵抗?

萧叡觉得自己帮怀袖安排得妥当仔细,怀袖一定是在信上写一切安好吧。

如此想着,萧叡打开信来看,先看头几句:

道长,见信如晤。

哦,是写给皇叔的。萧叡不经有些失望,紧接着安慰自己,正常,正常,怀袖离宫还没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给他写信呢?

虽如此,萧叡还是一字一字认真地阅读,生怕看漏了一个字似的,发现提到自己,他心头一跳,不由地一喜,接着往下看,脸色愈发难看:

……

半月前,我本与人讲好要买一处田庄,价钱也谈好,那人似乎怜我是寡妇,忽然改口,非要半卖半送。

……

前几日,我买了一间脂粉铺子,也不知怎的,前东家尤其心善,全然不像是个商人,宁可自个儿赔本,也要帮扶我这个寡妇。

……

我的铺子新开张,有地痞上门骚扰,官府清明,直接将他拘走,论罪处理。

我到临安落脚数日,深感盛世太平,海晏河清,全托以陛下治理得当。连我一个女户,亦能安身立命,四处得助。

萧叡读完信,气得脱口而出:“寡妇什么寡妇,朕还没死呢。立女户就非得是寡妇了吗?那些人怎么那么没见识!”

真叫人生闷气,他觉得这信写得怪让他不舒服的。

萧叡品了品,一时之间,他也分不清怀袖这是在夸他呢,还是骂他呢。

这封信,表面上是怀袖写给皇叔的,实际上还真是写给他的。不过没有好话,全是骂他的,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多管闲事了。

怀袖发现他私底下在悄悄帮她了。

——可萧叡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又没把怀袖抓回来,他只是抬抬手,庇佑她一下罢了。难道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受苦吗?他贵为皇帝,别的做不了,力所能及的事他还不能做了?

都怪下面那帮人做得太过,竟然被她看出来了。

萧叡读完信,独自坐了一会儿,起初有点气,想了想,把手下的人叫过来。

他这事确实做错了,错在做得不够隐蔽,他本人不在身边,尺寸实在不好拿捏。

当了皇帝以后他深感如此,有时候他一件事吩咐下去,传了几轮,有些自作聪明的爱揣摩他的意思自顾自添油加醋,等他发现的时候,多半事已成舟。

骂也来不及了。

一道圣令,从京城发往临安出了差错也不稀奇。

萧叡脸皮极厚,他自我安慰,好歹是怀袖亲手写的信,起码有一半算是写给他的,一并把信装进了匣子里。

怀袖给他写过的信,他都仔细放着,那封沾血的香笺更是缝在香囊里一直带在身上许多年。

怀袖离京以后,他把这些东西都放着,不敢拿出来,担心自己睹物思人。

这回倒是找着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藏这些纸条,以前他还是个皇子时,他就舍不得毁了,大概是因为怀袖鲜少主动给他写。当时若是被抓到,他少不得落个与宫女私相授受的责骂,但他还是留着。

怀袖不知道他偷偷藏着这许多信,他那时还曾有过一个念头,要是被养母发现了,不如顺势把怀袖要过来伺候自己。偷情这档子事,想要一直瞒得严严实实很难,但想要被发现那太简单了。

他养母那个人,就想看到他卑贱,所以才故意给他谈糟糕的婚事。

若他讨要怀袖当侍妾,她必会同意,觉得他就配得上这等人。他那会儿哪受得了这个气?想来想去便作罢了。

对年少时的他来说,怀袖在皇后身边、在尚宫局做他的内应可比只做他的一个宠姬要有价值多了。

遂作罢。

萧叡从中找出一封,看一眼,甚至记得是哪年哪日怀袖送他的。

他们俩之间互相传信不容易,怀袖若有事要找他,那日便会穿一双鞋尖绣了蓝色莲花的鞋子。使得他每次一见到怀袖,就立即低头去看她的脚。

怀袖也不写落款,纸上就几个字:三日,子时,老地方。

她以前的字和现在的字也不同,现在的笔锋更圆润一些,以前则锐利。萧叡翻看起来,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不知怎的,萧叡突然想到,要是当年他就娶了怀袖呢?

荒唐是很荒唐,可是,好像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吧。

反正父皇和母后都不在意他的婚事,假如他折腾一番,去求父皇,非要娶皇后,说不定能娶到吧?一来就是正妃是难,但是侧妃应该可以,再不济也是个侍妾,然后怀袖给他生了孩子,就可以封侧妃,若是生了儿子,他就给怀袖请封正妃也不是不行吧?

倘若在他登基之前,怀袖就是他的妃子,那顺理成章就可以当他的皇贵妃,甚至是皇后了。

萧叡被自己这个荒谬的念头吓了一跳。

他在想什么呢?他不是心心念念想找个贵女作正妻吗?他曾见过太子大哥跟太子妃的婚礼,太子妃系出名门,是位大家闺秀。另几位皇子的正妃也是世家嫡女。

他瞧着眼红,就想要一个不比他们差的。

可有什么用呢?还不是都死了。

萧叡摇了摇头,遏制住莫名的懊悔。

假如他十六岁时强行求娶了怀袖,兴许他们俩早死了,运气好说不定能葬在一块儿呢。

从怀袖跟他说“凭什么”,让他也心生不平之火,想要争夺皇位那一刻起,一切就注定了。

~~~

临安城近来茶余饭后的谈资颇多。

前些日子,横行霸道多时的地头蛇赖老四竟然被官府拘捕问罪,人人引以为奇,还在猜那个小寡妇是个什么来历,没两日官府上下被清理一遍,小小的赖老四便不显眼了,反倒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大抵是神仙斗法,拿他作筏子。

开胭脂铺子的小寡妇实在运气好,才被欺负,正好就赶上赖老四倒霉,免了一通麻烦。这做生意,运气最重要。

其实不过是萧叡说了一句:“一个地痞欺负人被拘竟然会是一件稀奇事,看来这临安不大干净,是时候该扫扫了。”

于是从上到下被清理一遍。

怀袖这头风平浪静。

她气了两日,想想萧叡被关在皇宫里,他爱权如命,皇位也不安稳,听说他那个流亡国外的四哥指不定什么时候会串通外敌杀回来。萧叡绝不可能抛下朝廷跑来江南找她。

算了,算了,大家各退一步,她就装成不知道好了。

只要她还在大齐过日子,萧叡想左右她,不过吩咐句话的事。

怀袖想,不如她早点挣着钱,她想买商队买海船。她在皇宫的藏书阁里曾经看过一本《四海志》,说乘船出去,还有许多国家,有黑的人、白的人,蓝眼珠、黄眼珠、绿眼珠,五颜六色的头发,她想象不出来是怎样,那不是妖怪吗?

她现在手上有的钱还是太少了,不够买船,待她再攒攒钱。

她定要坐船出海去看看。

怀袖往仙隐山送去的信之后,过了半个月,从京城寄来一封信。

米哥儿帮她把信拿进来,问道:“娘,刚才有个人送了信进来,让我亲手交给您。”

怀袖接过来看了一眼,没马上拆开,问米哥儿:“送信来的人有没有说什么?”

米哥儿摇摇头:“没有。是谁送的啊?我师父吗?”

怀袖说:“好像是吧。”

怀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离开京城谁都不知道,能有谁给她写信。

除了顺王就是萧叡。

她现在才有点后悔因为一时气愤写信给萧叡,萧叡必会给她回信的。

她在做什么呢?这不是又藕断丝连了吗?

这大信封最外面倒是顺王的笔迹,她拆开看,有一张纸和一个小信封,纸上写着:皇上给你的,我没拆开看。

怀袖都能想象出他看热闹的模样,还怪叫人来气的,想罢,方才把萧叡的信拆开看——

她就看一看萧叡写的什么,就稍微看一看,不做别的。

她想,这是最后一封信,她这次看完,一定不写信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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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一场意外,徐幼宁做了太子的临时侍妾。

太子是一位完美的太子,朝野上下有口皆碑,连老百姓都知道他礼贤下士、勤政为民。

最初,徐幼宁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某一天,徐幼宁发现了太子的秘密。

从此之后,太子在她面前撕下了面具,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牲口。

好不容易挨到约定的期限,徐幼宁回到家中,无人感念她的恩情,唯有对失贞女子的白眼和蔑视。

倒是从前被她退婚的男人执意求娶。

徐幼宁颇为感动,正待重拾旧情,太子抱着一个奶娃娃上门了。

幼宁:说好的钱货两讫,各不相干呢?

太子:你儿子饿了,要吃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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