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去!我早就说过我不要来。我实在受不了了!”相仓久美坐在菊冈的膝上撒娇。

“怎么了?就算想回去,现在发生这种事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你到底怎么了?嗯?”

菊冈董事长用菊冈公司的职员从来没看过(就连一九七五年业绩一举暴增一倍时也没有)、如菩萨般柔和的表情问。

“你应该知道嘛。讨厌,董事长你最坏了!”

在这种场合中,女性的台词几十年来完全没有改变。不知为何这方面没有所谓的流行。

久美轻拍着菊冈自豪的胸毛附近。这是需要技巧的,既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这时,连久美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的眼中竟然微微渗出泪水。因为她实在太不甘心了,而现在老天爷赐给她最有效的抗议材料。

“董事长,你好过分!”说着,她用手蒙起了脸。

“你光哭我怎么知道。你到底在伤心什么?嗯?是因为那个英子吗?啊?”

久美抬起珠泪沾湿的脸颊,用力点点头。

“乖乖,别哭。你是个容易受伤的女孩,可是这样是无法在世上生存下去的。”

实在很难叫人相信,不过他说这句话可是认真的。

久美惹人爱怜的点点头。

“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温柔的地方,又可爱,又叫人怜借,你真是个好孩子。”

菊冈荣吉说着就用力抱紧久美,用令人感受到保护者英勇包容力的姿态(菊冈自己这么认为),想要吻久美的唇。但是如果有旁观若在场,大概会觉得这副光景好似一头大熊正要一口吞下猎物吧。

“不要!”久美叫着,用手推开菊冈的下巴,“我现在没那个心情。”

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不是早说过我不要来,现在上田也被杀了。我作梦也没想到会有那么讨厌的女人。早知道干爹你一个人来……”

“我不是说过不准叫我干爹吗?”

干爹生气了。如果不小心一点,搞不好哪天会在员工面前说溜嘴。

“对不起……”久美娇弱的赔罪,“其实我也很想和董事长一起到有雪的地方旅行呀,这次出来旅行前,我本来也是很期待的。可是我没想到会有那么过分的女人,简直太恐饰了。”

“嗯,她简直不像个女人。”

“对呀。我头一次遇到那种人。”

“不过这也没办法。有个盖这种怪屋取乐的疯老头当父亲,女儿当然脑袋也有毛病。傻瓜,像那种神经病说的话根本不能当真,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话是没错啦……”

“世上有所谓的规则。即使是号称人人平等的社会,还是有清楚的身分差异。这是怎么样也无法改变的。不过,幸好这世界设计得很好,被虐待之后转过身来,还有人可以让你虐待。你只要拚命虐待那些家伙就行了。这个世界是有力者的天下,尽管去欺负弱小取乐吧。部下就是因此才存在的。理直气壮的去欺负吧。人生有苦也有乐。绝对不能轻易认输。”

听起来简直是乱七八糟的歪理,不过从这个男人嘴中说出,却有一种奇妙的说服力。

“这是处世的智慧,你懂吗?啊?”

“我懂,可是……”

“怎么,你怎么像最近那些装腔作势的年轻人一样。可是、可是……在那里拖拖拉拉的。我实在不了解那些笨蛋在想什么!男人就应该提得起放得下。上天为了给狼粮食才创造了羊,老板欺负部下发泄郁闷,才能培养锐气。所以我才付他们薪水!”

“要欺负谁呢?”

“先拿金井那个跟屁虫发泄一下吧。”

“可是那个人有老婆在,我害怕。”

“害怕?你怕金井的老婆?你在说什么傻话?要是她敢废话,我就叫她老公滚蛋。”

“可是,我一想到明天还要跟英子那种讨厌的女人碰面……”

“你别理她不就好了?对于必须鞠躬哈腰的人,就把他们都当作南瓜。你看看我,我的确向滨本低头,可是我心里只把他当作疯老头。只因为他在商业上有利用价值,所以我才在表面上对他低头。做人就必须这样。”

“我知道了。那我们从这里回去时,如果绕到札幌去给我买点什么,我就不生气了。”

这个话题也转得太快了。不过董事长立刻大力点头。

“没问题!我们就去札幌,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你想要什么?”

“真的?哇,我好高兴。”

“噢,乖乖乖,久美真可爱。跟英子那个疯女人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

“讨厌曾别拿我跟那种人比。”

“哈哈哈,说得也是,是我不好。”

正当这件风波好不容易摆平时,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久美在一瞬问迅速跳下菊冈的膝头,荣吉立刻拿起放在一旁看起来很无趣的业界杂志。两人的行动虽说相当迅速,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再迅速也不嫌快。因为当敲阵声响起第三声的同时,门就打开了。来访者恐怕是双手并用吧。

虽然十四号房和其他房间比起来门户特别森严,可是荣吉就算再大胆,当秘书来房间时既然不是自己的办公室,他当然不能上锁。

英子发现久美不在会客室,也不在一号房后,立刻猜到她在哪里。她脑中立刻兴起强烈的道德意识,绝不能让他们在自己的家里(不知为何,她从来没想过这是父亲的家)胡搞。

于是她开门的同时,立刻瞥了一眼床铺。但是那里只有荣吉一人坐着,表情凝重的在看业界杂志,至于久美,她正极有兴趣的盯着墙上画的普通小艇。

杂志虽然没有拿反,不过荣吉显然并非处于轻松阅读的状态。因为他曾经在会客室透露过,他不戴眼镜就完全看不见小字,而现在他并未戴眼镜。

荣吉仿佛现在才注意到似的抬起头(既然一开始就处于这种状态,那么门一打开时他就该抬头了)。

“啊,原来是英子小姐,因为我们有很多行程和公事要讨论……”他亲切的说。人家还没发问,他便已经自露马脚。

桌上当然没有公文或行事历之类的东西。看来董事长在专心的看杂志,秘书在认真的欣赏墙上的画,同时还可以一边讨论公事呢。

“我怕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所以绕过来看看。”

“不满?不不不,怎么会呢?这么好的房间谁会抱怨呢?根本不可能嘛。而且我己经是第二次来住了。”

“不过也有人是初次来住。”

“啊?啊!你是说这孩子吗?我会负责详细向这孩子说明的。”

“水龙头有热水吗?”

“热水?噢,当然有。”

“一号房那边呢?”

“啊?啊,你说我吗?”

“除了你,没有别人住一号房。”

“有热水。”

“是吗?你们已经谈完‘公事’了吗?”

“谈完了。”

“是吗?如果想休息了,千万别客气噢。请早点休息吧。不过,是在一号房。”

“……”

“相仓,我不是叫你早点去睡吗?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噢,小姐,这孩子好像不敢一个人睡,毕竟刚发生过那种事嘛,她又说昨晚有什么怪男人从窗户偷看她,总之她就是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毕竟还是个小孩嘛,哈哈哈。”

这种说法连英子听了也很刺耳。说久美年轻,自己也一样呀,久美应该只比她小一岁。

“是不是不听爸爸说故事就睡不着啊?”英子理直气壮的瞪着久美说。

久美终于忍不住将脸转向英子,从正面狠狠瞪着她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用力冲过英子身边,跑出走廊。

于是英子露出温柔的微笑,说:“既然还有那么大的精神,她一个人也睡得着吧。”

然后就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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