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英得了新衣,是柳黄色绣竹叶的衣裙。

除了大红色外,计英最喜欢的就是柳黄色了。而大红色她一个小通房也没有资格穿,能船上柳黄色的心意,计英心满意足。

她笑眯眯地道谢,“多谢师兄!这衣裳可真好看!”

叶世星来给她送衣裳,见她开心地笑,也忍不住弯了眼睛。

“英英你喜欢就好,我还让人给你做了几套,过几天才能送来,你先穿着这件。”

计英连声谢她,刚要说什么,就听说宋远洲离了映翠园,往歌风山房去了。

她不敢耽搁,连忙跟叶世星道谢,匆忙抱着衣裳往歌风山房跑去。

她不想又被宋远洲抓到她的小把柄,可是偏偏在小道里迷了路,再回到歌风山房的时候,那位高高在上的家主已经回来了,而且站在廊下问她在何处。

计英只能拿着包袱走上前去,“二爷。”

宋远洲见她发丝凌乱,满头是汗,盯着她轻笑了一声。

“计大小姐这是刚打马回来?”

计英就当听不见他讽刺,低了头行礼,“二爷。”

那二爷没直接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房里。

计英只能跟着他进了房中。

宋远洲坐在太师椅上看她,看到了她怀里紧抱着的包袱。

“做什么去了?莫不是又去见了你师兄?”

计英瞒不过他的,实话实说,“师兄给奴婢送了些东西而已。”

“是吗?”宋远洲挑眉,“什么东西,给你夫主瞧瞧。”

计英将包袱拿了出来,上前两步,要放到宋远洲手边的桌案上。

然而她刚走过去,就被人揽了腰。

男人将她抱了起来,抱到了腿上。

“打开给你夫主瞧瞧。”

计英被他按在怀里,只觉浑身难受。

男人却不觉得,手臂环住了她,目光又在她缝补歪扭的旧衣上看了看。

他真没听说过谁家女儿针线做得这般不好。

若是没有针线房,是不是不用穿衣了?

真是没用。

他想着,看着她打开了包袱。

包袱打开,里面的柳黄色衣裙露出来,男人怔住,眼皮跳了一下。

“叶世星给你的?”

“回二爷,是。”

计英心想,总不能连衣服都不让送,又不是旁的什么东西。

她不知男人的态度,只觉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那手臂紧在她的腰上,不时便把她勒得喘不过气来。

房中气氛紧压下来。

男人低声在她耳边。

“你这是不是私相授受?”

计英简直莫名其妙,她可是正大光明的。

“不是。”她道。

男人听她干脆利落地否认,挑了挑眉

他问,“叶世星为何不去自谋生路,留在你们计家做牛做马?”

他说着,掰了她的肩头,看着她紧绷的小脸,“莫不是为了你?”

计英睁大了眼睛,不由地看向宋远洲。

他心中阴暗,也不会把人往阳光处想。

“师兄是因为我爹的教导之情自愿留在计家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况且师兄为人清风朗月,不是为了旁的念想。”

宋远洲听她满口都是叶师兄的好话,而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有些一闪而过的不屑。

她的叶师兄是清风朗月之人,他就是卑鄙小人喽?

宋远洲低笑了起来。

计英只觉得阴冷,不知他又起了什么心思?

她见男人打量着那套衣裙,突然扬声叫了人,“烧个火盆过来。”

四月天了,还要火盆做什么?

计英闹不清,但他想从他怀里下来,于是道,“二爷若是冷,奴婢给二爷灌汤婆子。”

她动身想要从他膝头下去,他却更搂紧了她,“不用。”

不时黄普送了火盆进来,计英坐在男人身上尴尬得要命,只能低下头来。

男人却在她耳边笑得愉快,“怎么?羞了?”

计英不想说话。

她还不知道男人四月天要火盆做什么。

正想着,宋远洲拿过了叶世星送来的柳黄色衣衫,在计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手扔进了火盆里。

火苗瞬间就把崭新的衣裙烧出了焦黑的边。

火苗不住吞噬。

计英僵在当场。

......

不时,黄普去而复返。

“二爷,表小姐这便要动身去柔园了。”

宋远洲默了一默,转眼看到计英盯住火盆的怔怔神色,捏了她的腰。

“愣什么?跟你夫主一道,送表小姐去柔园。”

他说着,抬手拨弄了一下她的小耳,凑在她耳边。

“你一定想见见我表妹吧?”

计英望着那被火吞噬半边的衣衫,沉默。

但她只能继续穿着她破旧的衣衫,跟着宋远洲去见了她表妹。

她曾经想过宋远洲的表妹长什么模样。

尤其在书肆,宋远洲拒绝她以后,她想那一定是个甜到了宋远洲心里的姑娘。

如今真正见到孔若樱,她竟然没有猜错。

真是个长着福相的女子,脸若圆盘,嘴角自带几分柔和的笑。

那位二爷远远看见他表妹便加快了脚步,计英跟他这些日,他脚步从未如此快过,快到她几乎跟不上了。

那位二爷很快到了表妹身前,“怎么这便要去柔园了?怎么不陪母亲住一晚?”

孔氏也道,“是呀,还怕我让你立规矩不成?”

孔若樱低头浅笑,眉眼温柔,“柔园许久没人住了,我正好先去打点打点。”

她这样说了,孔氏便笑道,“你表哥一直派人替你打点着呢,他既然把柔园给了你,自然让你随时来随时住。远洲,你说是不是?”

宋远洲点头。

计英在旁看着,低下了头去。

看着三人的模样,若是当年宋远洲娶了孔若樱:

孔氏慈爱,对自己的内侄女自然一万个喜欢,孔若樱温柔,定然体贴小意,将家宅打点周全,而那位二爷,更是对他的表妹爱惜在眼中。

他定是喜欢得紧吧!

计英默默向后退离,不打扰三人的相聚。

然而她略微一动,男人的声音冷冷传来。

“计英。”

计英抬起了头来。

孔若樱看到了她,表情瞬间变得惊诧,而后睁大了眼睛打量她,只把计英看得浑身难受。

宋远洲却招手让她上前。

“计英,给表小姐行礼。”

不是请安,是行礼。

计英知道,宋远洲是想让她给他心爱的表妹赔罪,甚至认罪才好。

她抬头看向宋远洲,男人的眉眼是不可辩驳的冷厉。

计英无法辩解,在男人阴冷解气的目光中、在他心爱的表妹眼前,慢慢跪了下来,额头叩到了地上,叩出了声响。

“奴婢计英,见过表小姐。”

孔若樱无措地慌乱了一下。

宋远洲看着计英屈身跪在地上,那俯身叩拜的姿势令他有种说不出的快感,可快感中又夹杂了什么令这快感瞬间削弱。

他默了一默,没有叫起少女,只是跟孔若樱解释。

“她如今被白家送我房里,做个通房丫鬟。”

孔若樱完全惊吓到了,吸了口气。

计英听到宋远洲每一个字中的轻蔑,还有仿佛踏在她后背上的痛快,默默抿紧了嘴。

但是没有人发话,她不敢起身,她只能跪着,跪在微凉的路上。

气氛有一时凝滞,还是孔氏笑着开了口。

“远洲,你要送若樱去柔园吗?也好,你亲手造的园子,亲自给她指指路。”

计英跪在地上听着。

原来令宋远洲在园林界名声大噪的柔园,他送给了孔若樱。

柔园,是把他所有的温柔,都送给了心爱的人的意思吗?

计英觉得好笑。

爹说过,第一个园子总是最靠近自己内心的那一个。

她还曾想过,去宋远洲成名的园子里转转,一定能窥探到他的内心。

而他的内心,便是给表妹的温柔。

她计英当年真是错的离谱......

孔氏开了口,一行人便走了。

计英还在原地跪着,宋远洲和孔氏仿佛没看到她一般,抬脚离开了,只有孔若樱又顿住脚步看了她一眼。

计英默默跪着。

直到三位主子脚步声没了,黄普才来叫她。

“计英姑娘,二爷让姑娘跟车跑去柔园。”

......

宋家家主带着他的表妹坐马车,计英跟在马车后面一直跑,从城东跑到城西,从城里跑到城外,跑到城外青山绿水下的一片白墙黛瓦的园子前,马车悠悠停了下来,计英终于得空喘了口粗气。

计英跑得口干舌燥,想喝水也没有。

却见那位家主下了车,只瞥了她一眼不做理会,跟车内的人柔声说话。

“到柔园了,小心些下车。”

男人伸手扶了表妹,呵护着唯恐她有一丝磕碰。

计英口渴得更厉害了,脚下酸疼的紧,却也只能立在车尾,看着家主扶着表妹,联袂进了园子。

柔园不大,胜在精巧,许多年过去,依旧草木簇新,窗明几净。

没有宋远洲的特赦,计英只能跟在一旁伺候着。

那位家主和他表妹在房中叙话,黄普沏了茶来让计英端进去。

计英嗓子干得生疼,只能闻着茶香,将茶水端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电台:

dj法采:英英,点一首歌送给你自己吧。

英英(疲惫,强打精神):来一首《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谢谢,我会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晚安,明晚9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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