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现在恨不得把手里面的地瓜砸到林潇的脸上去。

但是她不能, 毕竟眼前这个小孩儿的身份是林家小公子,林如海如珠如宝的唯一的儿子。她要是这么干了,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潇看着荔枝, 却不管她在想什么,而是继续说道:“我先前就觉得好像不太对, 后来你把那奶茶弄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荔枝万万没想到, 居然是奶茶出卖了自己,脸色顿时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仿佛打翻了调色盘。

林潇看了看那碗里面剩下来的地瓜,还有些遗憾:“我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就告诉你的, 只是今天除夕,我想了想, 还是和你说一声吧。”

荔枝脸黑黑的:“说这一声干什么?打个招呼?自我介绍?还是打算向我示威?”

“不不不。”林潇重新收回了目光,落在了荔枝的身上。他微微笑道:“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了之后,能够多给我做点川菜吃, 穿越这么长时间了, 这古代的饭菜我吃不惯。”

荔枝:……

“小公子,你年纪还小, 肠胃弱,要是总是吃刺激性的食物, 怕是要闹出病来, ”荔枝深吸了一口气, 硬邦邦地说道, “而且你们家的情况……你自己应该清楚吧?”

提到这一茬,林潇的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他轻哼了一声,撇过了头去:“……等我再大一些, 你要做给我吃。”

荔枝都要被气笑了:“你穿越的时候多大?”

林潇看着荔枝歪了歪头,表情和真的小孩子一样,特别的可爱:“刚刚二十,怎么了?”

荔枝狰狞一笑:“我穿越的时候,已经二十四了!”

林潇甜甜一笑:“姐姐,以后就请姐姐多多照应了。”

荔枝盯着林潇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满身的警惕一下子就消失了,她有些丧气,也不在乎地上不干净,干脆就盘腿往地上一坐,开始扒手里的地瓜:“你是林家公子,我是一个三等小丫鬟,就算是过了年之后跟着你姐姐了,顶多也只是一个二等丫鬟,你觉得我能照应你什么?”

“林小公子,咱俩身份太悬殊了。”荔枝自嘲地笑笑,“只能让你给我撑腰,只是看你如今的年龄,你离能给我撑腰的时间还有些远。”

林潇砸吧砸吧嘴巴,看向了放在灶台上的碗。

荔枝翻了个白眼:“真的不能吃了。”

林潇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大概能知道你的心思,你其实不想当个丫鬟是吧?”

荔枝扒地瓜皮的动作顿了顿。

“你跟着我姐姐好好地做几年,”林潇说道,“等我再大一点的时候,我和姐姐再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荔枝听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抬头看看林潇,脸上带着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潇的表情也变得疑惑了起来:“你刚刚不是猜到了?林家现在……有些不太平,林家厨房做的东西,我有些不太敢吃。”

荔枝从这三言两语当中,迅速地提炼出了中心思想。她目瞪口呆:“……我刚刚说的是,你们林家五代单传,身体不好这件事情,你应该清楚。”

这下轮到林潇黑着脸了。

他看了荔枝一眼,还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了隐约的人声。林潇脸色一变,也没有来得及和荔枝说话,直接就自己跳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荔枝举着半块地瓜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林潇迅速消失,紧接着,她便也听到了那人声靠近了一些,似乎还在说着话:“小公子……怕……这边……”

荔枝也顿时反应了过来,她赶紧拿过灶台上的碗,也来不及处理,直接就往灶膛里面一藏。

她刚刚将那只碗藏起来,外面就有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林府的大丫鬟清月。

清月看到荔枝一个人在小厨房里吃着地瓜,也是愣了一下,直到荔枝问她:“清月姐姐,这般匆忙,这是怎么了?”

“你见到潇哥儿了吗?”清月急急忙忙地问道,“潇哥儿不晓得跑到哪儿去了,太太为此生了大气了。”

荔枝摇摇头,满脸无辜:“我一直坐在这儿,没有见过林小公子。”

清月倒也没有怀疑,在她看来,林潇小小的一个,怎么可能还记得怎么往小厨房的路。

清月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荔枝,又看了眼冷清的小厨房,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点怜悯。只是她还有要事在身,只能够先行离开。

荔枝听着外面的人声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等林潇又一次冒出头的时候,荔枝已经将一整个地瓜给吃完了,正在给自己倒水。

看到林潇,荔枝头也不抬:“赶紧回去吧,你要是再不出现,贾府这个年就过不好了。”

林潇点点头:“我只是来和你说句话。”

荔枝抬起头看向他,只见林潇对着她微微一笑:“过年好。”

说完,林潇便跑了。

荔枝低下头来,看着眼前那只平平无奇的白瓷碗,嘟囔了一句:“压岁钱也不给一个。”

——

过年期间的贾府是十分热闹的。

除夕时候要祭祖、进宫领宴、阖家守岁,只把人折腾的不轻。

只是饶是如此,所有的人都还是开心的。特别是下人们,过年的时候,主子的手里只会愈发散漫,这个时候就看谁更有眼力见,更能够抢着府里散的压岁钱了。

荔枝只按着规矩参加了祭祖,没有去凑压岁钱这个热闹,而是在小厨房里啃地瓜。只是这一幕恰巧被清月撞到了,于是在荔枝琢磨着要不要再给自己做个夜宵的时候,便有林府的人来找她了。

“你可叫我好找。”那小丫鬟看着小厨房里的荔枝,满脸笑容,上来就拉住了荔枝的胳膊,“快,与我去姑娘房中,姑娘寻你呢。”

荔枝愣愣地被那小丫鬟硬拉出了小厨房,这路都走了一半了,才想起来问道:“林姑娘寻我什么事儿?”

“方才清月姐姐她们不是出来找潇哥儿吗?”小丫鬟和她平日里关系不差,此时也就和她咬耳朵,“正巧就叫清月姐姐撞到了你在小厨房里,找到潇哥儿回去的时候,清月姐姐眼眶都红了。”

“姑娘就问怎么回事,清月姐姐就全都说啦,”小丫鬟道,“姑娘便让我把你带来,左右你以后都是林家人,早些来给姑娘磕个头,也是应当的。”

荔枝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吱声。

小丫鬟一路将她拽进了林家的院子,直接便去了林黛玉的房间。

荔枝一进屋子,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气,和外头的寒冷不一样,林黛玉的屋子里温暖如春,并且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但是并不刺鼻,反而沁人心脾。

林黛玉正坐在上首,见到荔枝来了,莞尔道:“你倒是架子大,得特特派人去叫你才来。”

荔枝嘿嘿一笑,按着礼节给林黛玉行了个礼:“姑娘吉祥如意!”

“如今尚未过子时,你说这话还早了些。”林黛玉掩着嘴笑,“罢了,上前来。”

荔枝依言上前,林黛玉毫无烟火气地从一边小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交给了身边的丫鬟:“这东西我留着也无用,赏了荔枝吧。”

荔枝满脸好奇地从林黛玉身边的丫鬟手中,接过了林黛玉给自己的赏。

大丫鬟将东西给了荔枝之后,却对着她笑了笑。林黛玉也说道:“打开看看。”

荔枝有些不太好意思:“这……姑娘,这不太和规矩。”

“今儿除夕,又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呢?”林黛玉反问道,“还是说,我说的话你也不听?”

荔枝这才打开了手中的盒子,只是当她打开之后,看到里面的东西,却愣了一下。

这盒子里面不是金,不是银,也不是首饰,更不是奇珍。

盒子里面装着的,只是一块蜜饯和一块白糖糕。

“过年吃了糕和蜜饯,意头才好,将来能和这糕和蜜饯一般,才是正经。”许是荔枝脸上的表情确实复杂,林黛玉撑不住笑了起来,“你的压岁钱,明儿再给你。”

荔枝抿了抿嘴巴,却也跟着笑了:“姑娘赏的东西,是最好的,比那压岁钱还要好。”

这下屋子里的人全都笑了起来,林黛玉年纪还小,笑的眉眼弯弯,她指着荔枝说道:“小小年纪,尽知道说些哄人开心的话。既是如此,那压岁钱便不给你了。”

荔枝十分坦荡:“那姑娘便多赏我一些蜜饯和糕吧?有了姑娘赏的蜜饯和糕,我能甜到下辈子呢。”

林黛玉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小小个人儿,又知道什么下辈子呢?罢了罢了,你们带她下去玩吧。”

荔枝又向林黛玉行了礼,这才跟着林家的丫鬟下去了。走着的时候,她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盒子,正好和刚进门的林潇打了个照面。

林潇的眼神在她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便由奶娘抱着进了屋子。荔枝的表情也未曾变过,只是两个人心中都清楚。

——从此以后,他们即将成为一个阵营的人。

为了别人,为了自己,也为了屋子里的林黛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吃过白糖糕吗?我太爷爷以前是副食品店专门做糕点的,手工做出来的各类点心好吃到让人停不下来,白糖糕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用一种简单的红纸包着,里面是白色的糕,软软糯糯而且甜的恰到好处,口感也很奇特,手工制的点心真的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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