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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说,凤君当着你们的面,直接拍碎了一把椅子?”

凤曌坐在凰座之上,听着刘惠卿和张德卿的控诉之词,面色平和,只有那微微上挑的眉毛,凸显出她现在并不怎么镇静的内心。

“凤君出生将门,从小学习武技也是寻常之事,只是后宫之中,凤君这样暴躁,对于我们这些君妃而言,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表率。”

刘霖和张如颐自然不会明着告状,只是委婉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想要让女皇知晓那个男人不仅丑,他还暴力,一点都没有身为男子温婉贤淑,柔情似水的美德,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配凤君之位,更不配女皇的喜欢。

“而且刚刚在凤仪宫内,凤君说,他说......”

刘霖面有疑虑,抬头看了眼凤曌,然后又低下头,似乎在为难该不该说接下去那些话。

“凤君说了什么?”

凤曌在宫里长大,现任女皇除了她,还有一个次女凤临,这个妹妹比她小了八岁,算是女皇的老来女,深受女皇喜欢,这一点,也养大了对方的野心。

要不是女皇去世的时候凤临年仅七岁,还只是个孩子,等她成长起来,两个皇女为了皇位还不知道斗成什么样呢。

不过在现任女皇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凤临的生父就没少为了这个女儿陷害凤曌,想要抹黑她在女皇心目中的形象,给他亲女造势,凤曌生父早逝,没少吃哑巴亏。

刘霖和张如颐现在使的这些手段都是当初先皇后宫中那些男人用剩下的,凤曌还不看在眼里。

“凤君说,他说陛下夸他容貌清新大方,质朴自然,说陛下一见到他就觉得耳目一新。”

刘霖不信,女皇怎么会和那个丑夫说这样的话,女皇又不瞎。

凤曌庆幸自己现在没有在喝水,不然非一口喷出来不可。

“咳咳咳。”不过为了抑制心中的笑意,凤曌还是不得不伸手稍微遮掩了一下自己的下半张脸,用咳嗽代替了笑声。

胡说八道,她明明就是为了安慰他夸了他一句他不浓妆艳抹的打扮让人耳目一新,什么清新大方,什么质朴自然,绝对不是她说的。

凤曌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自己的皇夫狐假虎威,往她的话上添油加醋心情还挺好,一点都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因为忍着笑,凤曌的脸颊有些憋红了,看在刘霖和张如颐眼里,那就是女皇被气到的表现。

他们就说啊,女皇怎么可能夸那个丑八怪呢。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又瞪了对方一眼,今天只是因为对付晏褚,所以暂时联手了一下,他们俩人,绝对是不会成为朋友的。

“怎么,你们对孤的话有意见。”

凤曌清了清喉咙,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表情,气势不怒自威。

她的话,浇灭了刘霖和张如颐心里刚刚燃起的喜悦。

女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君是天凰子民的国父,同样也是孤的正夫,他担当的起所有溢美之词,更何况,孤的夸赞,都是有理有据,还是两位爱妃都觉得,孤的眼光有问题?”

凤曌可不会当着君妃们的面拆穿晏褚的谎言,更何况他这谎言半真半假,毕竟确实是她先安慰的他,没准她那皇夫确实是因为她的那番话才这么想的,归根结底,也是她的问题。

“什、什么?”

刘霖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女皇,陛下居然真的觉得晏褚那张脸配得上那样赞美的言辞?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遭到了巨大的冲击。

现在想想,封晏褚为正夫确实是女皇的决定,晏家固然劳苦功高,可全天凰国比晏家权势更显赫的家族还有许多,为什么那些人家家中的公子就没有晏褚那个运气呢。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想错了,女皇的审美,很有可能就是歪的。

她就喜欢晏褚那样模样丑陋的,刘霖心慌,那娇美柔弱的自己在女皇的心目中,是不是就是丑陋无盐的形象了。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女皇确实从来就没有夸奖过他的容貌。

一直都很自信的刘霖脸色苍白,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失宠后的悲惨命运。

“俾妾不敢,凤君确实如陛下称赞那般,是全天下男子的典范。”

刘霖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心中泪崩,爹爹,他想回家。

张如颐比刘霖想的更多,他也没怀疑女皇的审美,毕竟女皇是亲口称赞过他的。

他思索着女皇对晏褚的维护,想着北边那边是不是要有什么动作了,晏褚的娘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他的三个姐姐同样也是将门虎女,履立战功。

如果陛下真的有意要对北边的赤女诸部动手,就算是为了安晏家那些女人的心,也得好好对待这个晏家唯一的哥儿。

既然如此,恐怕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自己还得讨好那个丑八怪,只有懂事的男人,才能得到女皇的怜爱。

张如颐的这番猜测,还真是猜对了点。

凤曌对晏褚的宽容,其中有几分,确实和北边即将发动的战争有关。

赤女诸部侵犯北部边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他们掠夺牲畜,□□良家夫男,所到之处,无不哀声哉道。

先皇是个守成的明君,却不是一个开疆扩土的枭主,她将皇室皇子嫁去赤女诸部,希望能够用联姻的方式保持长久的和平,她一次次的退让,等来的只不过是赤女诸部的得寸进尺。

凤曌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养精蓄锐,招兵买马,囤积粮草,北部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

现如今朝堂之上的一些老臣都是安于享乐的,只要赤女诸部不打到国都来,她们就只会说忍忍忍,等着和谈,等着再嫁一个皇子过去,希冀皇子丰厚的嫁妆,能够让她们再安分几年。

凤曌可不会纵容那些人的狼子野心,不是不服吗?不是觊觎她天凰国丰饶的疆土吗?她就打到她们服,让她们知道,犯她天凰者,虽远必诛。

晏北天镇守边关多年,她对皇族的忠心毋庸置疑,但是凤曌还想多一个双保险。

这个保险就是晏褚,晏北天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儿子,还有晏褚那三个姐姐,都是宠弟狂魔,只要晏褚好好的,晏家的那些女将,就会永远忠于她这个女皇,对于之后她攻打赤女诸部的提议,朝堂之上,也不会一面倒的都是反对的声音。

想到这一点,凤曌眼神幽暗了一分。

她母皇给她留下的这些人都上了年纪,老糊涂了,她们的想法还停留在母皇在世的时候,总因为她还没有行成年礼,就将她当成是一个不成熟的帝皇,妄图影响她的言行。

她们应该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她母皇在位的时候了。

这天下,是她凤曌的天下,这朝堂,是她凤曌的朝堂。

凤曌看了眼正在思索的张如颐,忽然觉得有些乏累,她不喜欢太聪明的男人,这么想来,晏褚那样傻乎乎的脾性,更对她的胃口。

*****

宫里一些低阶的君妃都知道刘惠卿和张德卿一从凤仪宫中出来就往鸣凰宫中去了,女皇也接见了他们。

大家都猜得出来这两个君妃是去做什么去的,也在心里暗暗期待两人的告状,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

当时在场的,被晏褚那一掌吓到的可不止一个两个,心里都憋着气呢。

只是这两个君妃从鸣凰宫中出来的时候,一个脸色铁青,回到宫中就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据住在灵雎宫偏殿的低阶君妃说,似乎还隐隐听到了哭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鸣凰宫的时候被陛下训斥了。

辰德殿的张德卿还好一些,看不出喜怒,一回到自己的宫殿中,就让他身边伺候的宫侍给凤仪宫送了一份礼,据说送的还是张德卿进宫的时候,他爹爹给他一尊上好的白玉送子观音,也是花了大血本了。

光是看两位君妃的举动,以及那么长时间也不见陛下对凤仪宫的那位有什么训斥,大伙都能看清楚现在的局势了,摆明女皇的心就是向着那个丑八怪的,没瞧见连两位卿君都铩羽而归了,他们这些加起来都还比不上一个卿君的分量呢,和晏褚斗,那不是以卵击石。

这么想着,所有人的世界都灰暗了。

面对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还十分暴力的凤君,他们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啊。

*****

“公子,所以我们真的不对那边出手了?”

张德卿身边伺候的宫侍帮他拆去头上的发簪,然后用一把犀角梳,动作轻柔的帮他疏通那些头发。

除去了一头的累赘,张如颐的脸色不由有些放松。

美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头的金银玉饰,加起来好几斤订在头上,尤其是绑发髻的时候,头发都被扯紧了,这样一天下来,整个头皮都是痛的。

“陛下显然是要重用晏家,在北部平定之前,我们非但不能对他动手,还得捧着他敬着他,这样陛下才能知道我们的好。”

张德卿何尝不委屈,原本对于陛下的成年礼,他是势在必得的,可是就他今天的揣摩来看,恐怕成年礼,陛下是绝对不会选择晏褚以外的人的。

一来是为了稳固正妃的地位,二来也是为了安晏家女将们的心。

他气的锤了锤桌子,只是他又没有晏褚那样的力量,桌几纹丝不动不说,手还锤红了,疼的他眼泪汪汪的。

“公子真是委屈了。”

张德卿的这个侍从秀春是从小就伺候在他身边的,身为德卿,他能够带进两个宫人,一个是张德卿的嬷公,还有一个就是他,因此对于这个侍从,他是绝对信任的。

“不委屈,一时的宠爱算得了什么,我要的,是天凰国的未来。”

张德卿的心从来就没有寄托在女皇身上过,女人的宠爱,是最不靠谱的,这一点从他的娘亲身上就能看出来。

他的爹爹出生高贵,年轻的时候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这些年又用无数奇珍异宝堆砌着自己,延缓岁月的流逝,可即便这样,他娘亲的后院里还是不断有新人进入,他从小就看着爹爹和那些男人斗,因为娘亲的多情以泪洗面。

女皇的后宫,是全天下美人最多的地方,同样也是全天下最有资格多情的女人,张如颐不像他爹那么傻,会去奢求女人的真心,他只想要权势,想要成为下一任女皇的生父。

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后宫中的解语花,柔情似水,能够为陛下解决所有烦恼,不吃醋,不主动参与后宫的争斗,至少在明面上,必须要这样。

相信时间一长,女皇自然会知晓,只有他才最有资格教导皇女,他才是最有资格和她并肩站立的男人。

张德卿心中郁气尽散,今天还是他太急躁了,恐怕在女皇心里,已经留下了搬弄是非的印象,好在白天的时候,一直都是刘霖那个蠢货喋喋不休的在告状,他可是一言未发,这么一来就还有挽回他在陛下心目中形象的机会。

“等会儿我去给娘亲写一封信,你让宫里的暗桩帮我送出去,请娘亲务必按照我在信上写的那么做。”

张德卿是一个聪慧的男人,他有不亚于女子的智慧。

女皇已经长成了出色的君主,她能接受朝臣的意见,却不见得会喜欢朝臣无理由的反对她做的任何决定。

尤其女皇的成年礼即将到来,这也预示着这个雏凰已经开始期待着广阔的天空,如他娘亲这样的老臣,也该站队,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对于任何男子来说,夫家都是他们嫁人之后的最大依靠,张德卿可不希望他娘做下什么错误的决定,影响他在女皇心目中的地位。

*****

“清新大方?耳目一新?质朴自然?”

凤曌坐在凤仪宫中,看着那个刚刚沐浴完,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素色对襟长袍的男子,调笑着说道。

她并不怎么进后宫,毕竟还没到能够留宿后宫的年纪,而且朝堂事务冗杂,她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也抽不出太多时间,了解她的这些君妃们。

只是今天凤曌突然来了兴致,又想来见见自己这个与众不同的皇夫。

“陛下虽然没有这样夸赞我,但是我知道陛下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

晏褚微微仰着头,脸上的表情清晰的写着四个字,难道不是?

“如果陛下觉得我这样不好,比不上从前,那我这就把如萧叫回来,做陛下喜欢的妆扮。”

“孤觉得阿褚这样甚好。”

凤曌还没来得及为晏褚的前半句话开怀大笑呢,就被他的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想着他之前的打扮,凤曌宁可他如同现在这样,带着这种莫名的自信开心的活着。

“我就知道陛下喜欢我这样的。”

晏褚见好就收,撩了撩头发,给了女皇陛下一个你很有眼光的眼神,把凤曌逗得哭笑不得,以前她怎么没有觉得,自己这个皇夫这般自信的模样,还挺逗人的。

“陛下在看什么?”

晏褚看女皇的视线一直在殿内打转,忍不住问了一句。

凤曌收回视线,她也没法说她在观察,晏褚打碎的是哪一张桌几啊。

也怪她凤仪宫来的少了,对这里的摆设并不算熟悉,再说了,宫里的桌椅也是有规制的,或许即便她熟悉了,调换一张桌几,她也看不出来。

“阿褚这些日子经常去晨霄殿练武?”

凤曌想着,晏褚这样养在深闺的男子,就算是晏北天不心疼他这个儿子,允许他跟着几个姐姐习武,那强度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说他一巴掌能够将桌几的榫接处打开她信,刘惠卿说的什么四分五裂,还是夸张了。

凤曌喝了口茶,入口忽然顿了顿,这样带着淡淡花香的茶水她以前从来还没喝过,花香并不浓郁,但是有一股独特的味道,入口清冽,滋味很是不错。

她怎么不记得宫中有这样的茶,难道是晏褚的陪嫁?

“是啊,马上就到陛下的成年礼了,我当然得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不然怎么让陛下满意呢。”

“噗——”

凤曌正品着茶呢,就听到了晏褚这样一番□□裸算是勾引的话,当即就把茶水喷了出来。

她这皇夫,脸皮是用边关的城墙给糊的吧。

女皇再厉害,毕竟也只是个没有经验的童女身,听着晏褚大大咧咧就谈起了成年礼上可能会发生的事,忍不住也有些臊的慌,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你你你你,就是说不出之后的话来。

“陛下真是太不小心了。”

晏褚坐在凤曌的对面,她喷出来的那口茶水正好是朝着他的方向的,多数的茶水溅到了桌子和衣服上,只有少部分,溅射到了晏褚的脸上。

他接过十一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对上女皇的视线,伸着舌头舔了舔唇角被溅到的花茶,粉嫩的舌尖缓慢地做着这个舔唇的动作,一举一动,充斥着无言的诱惑。

凤曌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燥热,她赶紧低下头喝了口花茶压压惊。

自己这个皇夫实在是太不知羞耻了,怎么能,怎么能......

凤曌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可只要一想到晏褚舔的是她刚刚不小心喷出来的那口茶,没什么恶心的感觉,就是觉得整个人烧得慌,要说他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吧,也说不上来。

凤曌赶紧又喝了几口花茶压压惊,皇夫还是年纪太小,作为他的妻主,她应该起到教导的职责。

晏褚似乎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个举动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用帕子擦完脸和衣服上的水渍,他还冲凤曌笑了笑。

没有涂抹任何脂粉的脸上是天然的好气色,笑容开朗大方,丝毫没有男子的扭捏娇作。

凤曌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花茶,终于平静下来。

还有大半个月,等到了成年礼,她会好好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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