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男朋友”被江冉带回了酒吧,秦九九进去的时候就见它威风凛凛风的坐在舞池被人围着拍照。

江冉懒洋洋的喝了口酒道:“师姐你这条狗还真出息,刚刚在车上还蔫着,一进酒吧直奔舞池,招手就开始卖萌。”

秦九九看向舞池方向一阵无言,抿了口饮料略微觉得有些丢人。

“不过你平时真的喊他男朋友吗?”江冉问。

秦九九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

江冉一副“我就知道你在坑我”的表情:“我就说,刚才有人问我它叫什么我都没好意思答,那你平时叫它什么?”

秦九九看了江冉一眼,半晌后缓缓道:“儿子。”

江冉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

“什么?”

秦九九转着饮料杯,微微扬头,“不信你喊一声。”

江冉:“......不了。”

秦九九单手撑着下巴,拿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轻轻吹了一声口哨,舞池中间的阿拉斯加闻声抬头,耳朵竖起微微动了动,抖了抖毛转身朝着九九飞奔过去,配合着酒吧的音乐,引出周围一阵尖叫。

秦九九揉着凑过来的狗头,满意道:“走了儿子。”

江冉看的目瞪口呆,“师姐......”

秦九九回头。

江冉继续激动道:“你卖不卖狗的?这也太他妈帅了吧!”

-

黄梅天过了就是酷暑,出了酒吧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秦九九开了副驾驶车门,“男朋友”看了她一眼自觉的跳了上去,毛茸茸的头搁在车窗上,伸着舌头喘气。

半路上秦母的电话过来,饶了一圈提到歌剧院院长的儿子。

“你小时候见过的,那会儿你还总欺负他。前两年在巴黎留学,不到三十已经是挺有名的导演了,你抽空......”

“妈。”秦九九忍不住打断,“娱乐圈多乱您不是不知道,导演什么的多不靠谱。”

秦母道:“他爸爸是你外公的学生,那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没你说的那些事儿。”

秦九九沉默了两秒试图转移话题:“外公现在身体怎么样,我过两天去看看他。”

“昨天还跟我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报上曾孙子。”

秦九九:“......”胡扯。

看秦母大有说到她同意的架势,秦九九吸了一口气,趁红灯对副驾驶的“男朋友”打了个响指,“男朋友”立马竖起耳朵,警觉的呜咽了一声。

秦母的唠叨戛然而止,“什么声音?”

“狗。”

听筒静了几秒,然后挂了。

秦九九松了一口气,相亲的话题告一段落,她拿下蓝牙随意扔在一旁,脑海里无端浮现陆闲庭的脸。

他真的变了很多,从前最烦穿正装的一个人,几次见他都是西装革履,看你的时候似笑非笑,眸子里蕴了几分清冷,说起话来强势又冷漠。

秦九九有些罪恶的想,要是能扯下他一丝不苟的领带,像从前那样吻一吻他的喉结,那双漠然的眸子里,还会不会出现兵荒马乱的沉迷。

没有答案。

-

大概是有了陪伴,加上早晚就要去遛狗消耗了体力,秦九九那几天睡的踏实了很多,生活工作也开始步入正轨。

忙碌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东西,如果不是有人时刻搅局。

“秦大夫,那个季少爷又来啦。”

秦九九忙了一下午,刚出手术室就听护士这么喊。

同行的大夫笑道:“那个季少爷是不是在追你,要不怎么每次都这么殷勤,咱们科现在就没有人不认识他的。”

秦九九呼出一口气无奈道:“不是。”

他就是无聊。

她说着换了方向往休息室走,还不忘叮嘱护士:“就说我还在做手术。”

护士眨了眨眼睛,“秦大夫,季少爷他......”

去休息室等你了。

后半句秦九九没有听见,所以到了休息室一开门就见季远洲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划着手机,见了她又瞬间堆出一副假笑。

秦九九闭了闭眼,转头就走。

季远洲三两步过来拉住她,凑近了灿烂一笑:“别走啊秦姐姐。”

秦九九甩开他的手靠在门框上,扯了扯嘴角问:“你到底是给我们科小护士什么好处了。”

季远洲极其自恋的反问:“我这张脸还不够他们出卖你吗?”

秦九九:“......”

“诶别走别走,这次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秦九九不为所动,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往前走的飞快。

季远洲跟上来真诚道:“我爷爷早上说他胸口闷,想找你去看看。你也知道我爷爷固执,那么多大夫他就听你的话。”

他说着换了个苦情戏女主的语调:“其实吧,他就是想我姐姐了,我姐姐常年在国外,你也不忍心拒绝一个想念孙女儿的老人的这么简单的要求吧。”

季远洲虽然难缠又没正形,说话也极不着调,但是没有拿病人开过玩笑,秦九九终于停下脚步,示意他一起去病房。

“秦姐姐。”

秦九九按下电梯,“别这么叫我。”

“别这么冷嘛姐姐。”

秦九九深吸一口气,往旁边让了让没再管他。

季远洲继续道:“你和庭哥到底什么关系?”

又来了,这段时间季远洲逮着机会就缠着她,转来转去最后就这么个问题。秦九九闭上的眼又睁开,耐心告罄,冷冷喊他名字:“季远洲。”

季远洲一副吓到的样子,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无辜道:“你连名带姓叫我的时候和庭哥一模一样诶。”

秦九九:“......”

京城大名鼎鼎的季家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个东西的。

季远洲仿佛看穿了一般,笑嘻嘻凑过来道:“姐姐你是不是在骂我?”

“......”

秦九九终于看他一眼,仍旧是没说话。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vip病房的走廊里安静的只剩下季远洲叽叽喳喳的声音:“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是庭哥的前女友。”

秦九九脚步一顿,季远洲被她看的往后退了一步,干脆胡诌道:“你看我干什么,庭哥自己跟我说的,他还说他这些年都很想你,想的夜不能寐生不如死呢。”

这种话,陆闲庭也就是夜深人静意乱情迷的时候说的出口。

秦九九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那你告诉他,好马不吃回头草。”

她话音刚落,病房门应声而开,陆闲庭眉眼冷凝,扫过季远洲又回到秦九九身上。

秦九九这才想起京城季家这一辈只有一个孩子,季远洲又哪来的姐姐让季老爷子思念。

不用问就知道季远洲是故意把她引到这里,秦九九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话已经出口也不知道陆闲庭有没有听清。

空气凝滞了三十秒,季远洲看看陆闲庭再看看秦九九,最后不怕死的道:“你们真的有过啊?”

秦九九垂眸默了两秒,双手插袋侧身进了病房。

床上的老人两鬓斑白,左手里拿了一本书,穿着病号服仍旧是气度儒雅,见秦九九进来和蔼道:“小秦医生来了。”

“听季公子说您早起不太舒服,我就来看看。”

“胡说。”季老瞪向后面跟进来的季远洲,“我这两天身体好多了。”

“爷爷您这可冤枉我了。”季远洲狡辩:“是您老抱着书看我才喊秦医生过来劝劝你的。”

身后那道凌厉的视线让人如芒在背,对这场闹剧秦九九已经没有了耐心,只是孙子不靠谱,病人却另当别论,她笑了笑还是配合道:“季老,您现在确实不适合劳神,实在闷的话让人找点音乐或者京剧碟子消遣一下。”

查看了近几天的体温心率,又问了几句饮食上的情况,秦九九借口科室有事,点头告辞。

季老道:“远洲,送送小秦医生。”

“不用的。”

季远洲今天耍了人自知理亏,忙道:“应该的应该的,秦医生请。”

秦九九不再争辩,出门前听到季老道:“闲庭呐,你也管管他,反正我这老头子的话他是不听的。”

接着是他沉稳低缓的声音:“您放心季爷爷,远洲他还是......”

秦九九加快了脚步,等电梯的时候季远洲陪着笑脸道:“秦姐姐,你别生气,晚上请你吃饭怎么样。”

秦九九一直没说话,见他跟进电梯才忍无可忍道:“季少爷。”

“怎么啦姐姐,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秦九九:“......”

她抬头去看眼前这个被宠坏的半大少年,被这样戏耍应该是要生气,但是这么一张笑脸又总能让她想起记忆里另一个孩子,也是这样缠着叫她姐姐。

“闹够了就别再缠着我,我跟陆闲庭早就没有关系了。”

季远洲苦下脸,“别呐姐姐,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嘛,你要是喜欢闲庭哥我可以帮你,真的,你比那些假惺惺的女人看着顺眼多了,怎么样考虑一下?”

秦九九回到办公室,静坐了一会儿脑子里还是季远洲“嗡嗡嗡”的声音。

余彤帮她倒了一杯热水笑问:“我听说季远洲又来了,这次又是什么。”

秦九九“恩”了一声,无奈道:“把我骗到病房。”

“为什么?”

“陆闲庭在,还......”

见她顿住余彤疑惑的看过来,“还什么?”

“没什么。”

秦九九轻叹一声,“季家的后辈,怎么教成这样。”

余彤道:“季家这一辈就这一个,听说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才宠成了这个样子,加上那张脸长得好看就更无法无天,到现在没人管得了他。”

“身体不好?”

余彤摇头:“具体哪里不好,季家一直瞒着,也没人敢去打听。”

秦九九喝了口水若有所思的点头,余彤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这是一家老中医馆,位置比较偏,明天周末你记得去。”

秦九九看了一眼放回包里,“过两天吧。”

“你这是讳疾忌医。”

秦九九晃了晃手机无奈道:“这周真没空,明天我妈剧院有演出,听她唠叨一个星期了,我要是不捧场,下次估计就进不了家门了。”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秦母就打了电话过来,秦九九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划了接听,秦母一通唠叨,主要是让她别忘了下午看演出。

秦九九应了两声挂断,翻了个声看到床边规规矩矩搁着一个毛茸茸的狗头,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一人一狗对视了一分钟,秦九九在“这是我儿子”和“我要把它扔掉”这两个想法间反复横跳,最终她把头埋进被子里滚了几圈,起床简单洗漱后做好防晒下楼遛狗。

回程的时候太阳已经很大,秦九九洗了个热水澡困意又上来,再醒来已经错过了午饭时间,手机上秦母问出发了没有。

挑衣服化妆,秦九九从冰箱里拿上三明治叫了辆计程车,秦母又不知道打了几个电话。

秦母不是急性子的人,鲜少这么火急火燎,秦九九直觉不对,多半晚上还有一场鸿门宴。

果然一到后台秦母就拉着她的手道:“你周叔叔的儿子今天也在,上次和你提过的,他在后台帮忙,等演出结束你们两个年轻人一起去吃顿饭吧。”

“妈——”

秦母压低声音:“你要是提前跑的话,我就把人请到家里来吃饭。”

秦九九:“......”

说话间门口走进来一个一身休闲打扮的年轻人,“唐阿姨,化妆了。”

“诶,小周呐。”

秦母把秦九九往前面一推,“这就是我女儿,还记得吗?”

“记得。”他眼里有明显的惊艳,随后笑道:“秦妹妹还是这么漂亮。”

秦九九被他的称呼惊了一下,不由想起季远洲的“秦姐姐”,暗道这年头大家又流行姐姐妹妹了吗。

门口又有人喊唐老师,秦母应了一声,“那你们俩先聊。”

不尴不尬的加了微信,秦九九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后台,新多的聊天框发来消息:你好,周清硕。

秦九九回了个名字过去,侧头看到旁边贵宾席上陆闲庭清俊的脸,他旁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应该是陆家的老太太。

他什么时候来的秦九九完全没发觉,此刻大脑有几秒的宕机,陆闲庭已经似有所感的回头。

“这么巧,秦小姐,来看演出。”

他这会态度又好了,闲话家常一般。

秦九九正待要答,他已经换了语调不咸不淡道:“这种场合,男朋友没陪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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