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及嗑学家们热烈地讨论着最新节目,远在工作室的某人却频频打喷嚏,惊得一边的小程快猛地跳起。时光桦并不知道网友们对自己的评价,他伸手扯过一张纸巾,继续浏览电脑屏幕。

小程原本都要收拾东西离开,他如今听到一连串喷嚏声,不安地回头望时光桦:“你没问题吧?这么频繁地打喷嚏?我要报警找人隔离你啦!”

时光桦用纸巾掩盖自己的失态,闷声道:“没事。”

小程:“今晚别熬夜了,我觉得你俩数字专辑没问题,不要再鸡蛋里面挑骨头。”

时光桦最近同样忙得不行,熬夜搞音乐是家常便饭,尤其临近数字专辑上线,他还挑剔地反复审核新歌《Miss9》,不但工作超标,作息还不健康。

这类工作不像坐班,都是松一阵紧一阵,忙起来就不睡觉,甚至根本睡不着。

时光桦含糊地应声,明显没放在心上。

小程见此人没当回事儿,又故意道:“你可别随便生病,再把楚月怡也传染。”

时光桦扭头瞥他一眼,这回终于有明确答复:“不熬夜。”

小程听对方保证,冷哼道:“你最好别熬,我怕你故意搞传染,就为跟她被共同隔离。”

小程并不信任时光桦,毕竟对方目前在网上被传靠节目组公费恋爱,还是毫不知感恩的过河拆桥之辈,可谓心机满满(?)。

时光桦:“?”

小程:“别看我,你什么事做不出来。”

“……”时光桦总觉得自己收到麦克风礼物后,小程的态度就越发不得劲,嫉妒使对方面目全非,说话也总透着酸气。

“我回去啦,你也早点回,明天还录制。”

“嗯。”时光桦敲击着键盘,“弄完这点。”

时光桦口中所谓的“弄完这点”,就如某视频网站弹幕里的“下次一定”。他一直干到深夜,这才缓缓地起身。

次日,《心动约定》第九期录制正式开始。楚月怡奔赴文创园时,明显感到一丝力不从心,最近的工作过于密集,即使是她也精疲力竭。恋综算是比较轻松的内容,或者说并不是录制轻松,而是合作搭档相处轻松。

即便如此,她都感觉超负荷,却也不敢休息。

她每天没有时间想任何事情,枯燥而麻木地完成各类琐碎工作,就为能在进组日期前解决一切。

楚月怡踏出电梯,她看到熟悉的工作室大门,心里总算是略微放松,又重新调动起积极情绪,不想在时光桦及镜头前流露疲态。

但她刚进门没多久,就察觉到不对劲。

楚月怡跟时光桦打完招呼,她敏锐地发现一丝异状,迟疑道:“你说话好像有鼻音?”

时光桦外表看上去跟平日里并无两样,他依旧坐在黑色转椅上,轻声道:“没。”

小程闻言,他同样抬起头来,开口道:“你是不是感冒?昨天还打喷嚏?”

时光桦抿抿唇:“没有。”

楚月怡站在一旁瞧不出端倪,主要时光桦外放的信息很少,倘若他没有张嘴说话,就是沉默的冷峻态度,跟脆弱和憔悴丝毫不沾边。正因如此,她刚认识对方时,还觉得他摆臭脸。

楚月怡沉吟数秒,她径直地走向时光桦,果断伸手摸他的脸庞,而且不加收敛地滑至颈侧,再往下就将手伸进他领口。

众人目睹此幕,他们顿时双眼发懵,都没料到她如此大胆!

小程:“啊这……”

时光桦居然没有闪避,他现在脑袋里一片混沌,只觉得她的手掌冰凉,给自己带来些许清明,还乖乖地用脸贴住她的手背,就像一只想要降温老实的大型犬。

楚月怡不动声色地摸完他的脸,又用手掌感受他额头的温度,平静道:“没有感冒,他在发烧。”

她现在摸他都感觉烫手,也不知此人如何装出冰山脸,愣是没让小程等人发现情况。

小程一愣,他连忙翻找起来,说道:“稍等,我找一下温度计。”

总导演同样感到事态不对,忙道:“这没法拍了,赶紧去医院……”

时光桦用脸贴着楚月怡的手,他微微合眼,低声道:“可以拍。”

楚月怡见他现在还逞强,她直接伸手捏住他的脸,淡淡道:“闭嘴,别惹我生气。”

“……”

没过多久,小程就拿来温度计,时光桦安静地测完,果不其然发烧中。

现场的众人都忙乱起来,节目组今日不好继续拍摄,而是帮忙安排时光桦去医院。

楚月怡跟着节目组上车,她是全场少数冷静的人,有条不紊道:“导演,这期干脆就放专辑MV,还有一些制作的花絮,素材应该能够,他不太好补录,需要时间休息。”

如果第九期今天没有拍完,那节目组就要再找时间。时光桦大病初愈又录制,休整时间实在太短,还不如用其他素材补一期。

“没问题,我们心里有谱。”总导演眼看楚月怡跟上来,他没有再提录制话题,反而犹豫道,“月怡,你要跟着去吗?”

“你最近也很累吧,可以回去休息下,我们送他去医院就行。”

既然节目暂停录制,楚月怡也不用多留。

她的经纪人没有来,带着助理等人直接走就行。

楚月怡停顿数秒,她的脑瓜转得极快,立马给出合理解释:“哦,我也得查核酸吧,现在发烧可不是简单的事……”

潜台词是,大家谁都没法离开,要等时光桦的结果。

总导演点头:“那倒也是。”

时光桦的病自然跟疫情无关,就是冬季常见的高热,跟疲惫引发的免疫力下降有关。

众人略松一口气,又带着做完检测的时光桦离开,转移到较为昂贵的私立医院,这里人少且环境私密,看病速度比较快。

时光桦就诊总不能带着整个节目组,工作人员确定无事后先行离开。总导演本来还想留下一两个人,唯恐时光桦等人遇到问题,却被小程婉言谢绝,表示人手已经足够。

楚月怡同样放自己的助理回去,现在医院内只剩小程等人,瞬间就变得安静下来,不再有乌泱泱的人。她跟时光桦坐在座椅上等待,小程则拿着各类资料办理流程。

楚月怡用手指碰一下时光桦额头,她总感觉对方在耽搁中烧得更厉害,不由眉头微皱、面露忧色。

小程宽慰道:“没事,他每回都这样,很久不生病,病来如山倒。”

楚月怡有些意外:“总觉得你很熟悉了?”

小程大大咧咧道:“当然,我们在国外都是这样,生病家里人没法来,今天我陪时哥看病,以前也是他来陪我。”

在小程的描述中,尽管时光桦笨嘴拙舌,却是陪同看病好人选。他在海外期间经常送朋友去医院,久而久之,众人吃饭玩乐不找他,却总在脆弱时想起他。

时光桦对此也没意见,他会拒绝娱乐活动,却不拒绝陪人看病。

“哦,不过这回还是有点不一样。”小程看向座椅上的两人,他望着楚月怡,笑道,“你是难得没被他陪过,却先陪他来看病的人。”

时光桦很少会生病,都是他带别人看病。小程多年没碰到几回,楚月怡确实是凑巧撞上。

楚月怡陷入无言,她听到此话略感心虚,好在小程没追问她留下的原因。

“我去缴费,然后打完针就回去,麻烦你先看着他。”

小程说完,他就拿着各类单子离开,只留下座椅上的楚月怡和时光桦。

时光桦在高烧中反应迟钝不少,他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要不是额头烫得厉害,根本看不出是病人。

他听到小程的话,下意识地靠向楚月怡,难得地出言抱怨:“不想打吊针。”

他的面庞深藏在帽檐下,压下些许漆黑碎发,如今鼻音逐渐加重,说话莫名有种哼哼唧唧、黏黏糊糊的感觉,跟挺拔淡漠的外表形成巨大反差。

楚月怡心知自己不该被逗乐,但她在确定对方没大事后,再瞧他打蔫儿的模样只觉得好玩,甚至感到一丝新奇。

他没病时总是“我很J,我很酷,我就不爱说话”的态度,现在生病也会嘀咕不打针、光吃药,完全抛却高冷的偶像包袱。

楚月怡轻轻地调整他的帽檐,又伸手试一下他的体温,忍不住笑道:“时老师,你是在撒娇吗?”

时光桦如今体温较高,慢悠悠地靠坐在座椅上,有点想贴近她,却又顾虑病情。他垂眼片刻,又抬眼望她,小声道:“嗯。”

这一声轻得像幻觉,却还是被她听到。

楚月怡面对他湛亮的目光,她忽然心软得不像话,感觉再冷硬的心都被他含糊的声音锤成渣。

时光桦发现她神情柔和,又低声央求道:“你跟他说,不想打针。”

时光桦认为小程大题小做,明显是吃药能解决的事,还非要在医院打吊针。

“哦──是撒娇啊。”楚月怡若有所思地拉着长调,她紧接着露出温柔如水的笑容,腹黑地补刀道,“但不想着吧,人生中不想的事多了,哪能事事遂人意。”

糖衣她吃了,炮|弹打回去。

撒娇她受用,撒娇目的不接受。

时光桦:“……”这是对病号该有的态度吗?

时光桦略感不满地抿唇,他用视线对她进行无声谴责,好像不理解她为何不站在自己这边。

楚月怡对他小小的怨念无动于衷,觉得高烧的时光桦比往常反应还迷糊,思维方式也更加直接,倒有点像童真小孩。

她同样拿出逗小朋友的语气,故意出言气他:“不但打针针,还得吃药药,回去睡觉觉。”

她一连说好几个幼稚的叠词,自己都被造作口气膈应到,估计时光桦更感堵心。

时光桦听完,他沉默数秒,并未面露恼意,反而垂眸道:“你都陪着我么?”

如果换作平常,他肯定不会说这话,这超越同事的界限,而他已经下定决心,在收官前都不会轻举妄动。

然而,人在生病时就是特别软弱,即使平常再过强大,现在也是一触即碎。

他现在浑身难受,也就开始有私心。

希望她能陪伴自己,这么聊两句都会好些。

楚月怡看时光桦的睫毛不安地颤动,顿时意识到他是鼓足勇气开口,深深体会到他确实病了。

他变得惶惶无措,坚硬的外壳被彻底打碎,只露出最容易被人伤到的柔软部分,那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内在。

承诺是有力量,所以她对任何人都有所保留,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说出口。

但她在看到漫天烟花那天,也曾在心里默默地承诺。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永远,但在他还需要她的时候,会尽力陪他再走一段。

她没有理由拒绝他。

“嗯,可以啊,我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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