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

“当年写的情书也是给林迟的吗?”

“你送的情书你问我啊。”

“我……可能送错人了。”

阮宁说:“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安安欲哭无泪,他说:“我最近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对林迟,不,是俞迟特别在意,对宋林却像陌生人,反倒是宋林,大小动作不断。我越琢磨越觉得不对。”

阮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道:“算了,安安,没差别。不管俞迟是否收到我的情书,他长大之后,还是爱着别的女孩。别的女孩就是别的女孩,不是我,怪不到你头上去。”

卢安安说:“你还记得初三那一年,我送你的qq号码吗?我告诉你是你喜欢的男生让我转交给你的。”

阮宁点头:“嗯。”

“那个人是宋林,不是你以为的俞迟。”

阮宁哈哈笑了起来,而后,哽在喉头的只剩下喘息,有着说不出的悲怆。安安听着不大对,他大气不敢出,硬着头皮问她:“你哭了吗,阮宁?”

阮宁说:“没有啊。”

她想了会儿,像个呆子,好一会儿,才说:“原来只有我啊。”

“什么?”

“原来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

她说:“我跟那个qq号说的话能凑成一本《哈利·波特7》,特别奇幻感人。我还想,如果俞迟看见,即使爱不上我,也必须感动得请我下馆子搓一顿,最次也得一碗臭豆腐的规格。”

她说:“安安谢谢你,我知道我为什么没下这顿馆子了。”

安安有些懊恼:“别价,阮宁。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宋林来着。”

“安安,我能问问吗,为什么包括你在内,从小时候起,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为我爱的是宋林?”

卢安安放下面和咬了一口的虎皮蛋,认真地琢磨着,许久,才轻轻开口:“是宋林,宋林总是不经意地暗示我,告诉我,你从小就和他最亲近,你们从三四岁搬到园子里开始就一直在一起,你们是如此亲密的邻居,他知道你的所有爱好,也知道你所有厌恶的东西。你过生日时,我买给你的小龙猫就是他帮我选的,他说你一直想养一只小动物,可是却不好意思张口。而你,果真是非常喜欢的。”

阮宁想起十四岁生日收到的那只小龙猫。她也是从那时起,引安安为知己的。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内的大蚊子,背后一直站着一只沉默的蜘蛛,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筋骨全销、灰飞烟灭的。

安安看着她,叹息一声,似乎下了决心一般,带着体谅,笑了起来,他说:“不要怕。”

阮宁诧异地看着他。

他慢吞吞又阳光灿烂地开口:“交给我,不要怕。”

阮宁坐在书桌前,垂头一下午,又联系了顾润墨。

他如今做了全职奶爸,忙得不可开交,倒也没什么闲心和阮宁瞎扯,一边给女儿换尿不湿,一边有气无力地夹着手机:“说。”

阮宁舔了舔唇角的干皮,问道:“mr.nknown是宋林吧?我一直认为是他。”

顾润墨觉得电话那端的女人脑袋里装的一定是核桃仁:“我大费周章来到z大交流,送了这么久的信,你是今年才发现的吗?”

阮宁问到了重点:“为什么是你?他为什么选择你?”

顾润墨怄气:“我也闹不明白宋林在想什么,可是他指明要我做信差,而且是给他心上人送信。他爷爷是我父亲的老上司,这些年两家关系一直很好,我一般不大驳他面子,见他恳求,倒也没问什么,就应允了。”

阮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想起了被指使抢走傅慕容的沈荷,联系宋林先后行事的手段,又问道:“你回到h城,除了送信给我,最先联系的人是谁?”

“三表叔啊。”

“所以,

俞迟一早就知道了你的来意,对吗?”

“他当然知道,有个叫宋林的人,一直给阮宁写着情书。”

阮宁愣了,挂断电话。

她想起了安安叮嘱她的生产前听了伤身的音频。

阮宁隐隐约约觉得,有一件事情的真相如若连根拔起,大概和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

她一直觉得宋林只是在年少无知的时候喜欢过她,可这种喜欢早已随时间冲淡,现在的宋林,想要的不过是和阮家联姻,她阮宁只是刚好是阮家的女孩罢了。可如今自己怀了孕结了婚,他怀中又有美人长秋,两人便更像平行线了。

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像宋林提着的木偶,包括她在内。

在预产期之前的五天,她犹豫了许久,还是点开了这个长达两个钟头的音频。

潘多拉的盒子里,藏的是什么?

好奇掀开真相,真相带来灾洪。

阮宁懂得这个道理,但是她脚下的鞋子早已破烂不堪,便不再在乎是否光着脚。

音频的开始,就是苍老沙哑的女声,安安似乎是偷录的。

她说了一个颇长的故事。

“可可去伦敦读书之后,在平东的坚持之下,我也出了国陪读。想来当时他便是有些预感的,他同我说,阿念,你也去吧,我不需要牵挂。我觉得他说得不吉祥,可是我一生性子顶顶要强,却最怕我丈夫,也最听他的话。这次我依旧听他的,但后悔了一辈子。平东死了,还是带着杀人犯的名头死的,国内的亲友大多与我们断了联系。有人曾匿名给我们母女寄了一大笔钱,我知道,这钱也许是平东的买命钱,我觉得恶心,却不得不靠这笔钱养可可。见透了人情冷暖,我带着可可隐姓埋名,后来遇到了我的丈夫保罗。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以为保罗是上天赐给我的愈合伤痛的解药。他高大健壮,幽默风趣,又对我百依百顺。我跟着平东多年,自以为还是有几分识人的本事的,万万想不到的是,我的后半生恰恰被这过于自大的判断所毁。”

这个女人是程可可的妈妈程伯母,阮宁听到此处,手指微微动了动。她幼年与程伯母有数面之缘,可可的美貌遗传自她。这个女人,有着惊人,不,是惑人的容貌。即使带着女儿,想必追求者也是众多的。

“结婚之前,我知道保罗是个商人,精明得体,为人谨慎,他做外贸生意,家中有许多精美的银器和地毯,我去他家中做客,他让管家取出一套伊丽莎白时期的红瓷款待我,那个管家聪明而高雅,剪了一束园中含露的郁金香送给我,又烹煮了一杯好茶。他坐在炉子前,低头用废弃的粗篾编着杯垫,指腹柔软却带着细小的伤痕,不言不语,侧脸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安静温柔。我在温暖的茶香中,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栖息之所,安定而牢固。

“从那之后,我经常去保罗家做客,也常常看到他的管家。那个人始终低垂着头,恭谨而姿势僵硬,忽而有一天,保罗说了一个笑话,逗得我哈哈大笑,几乎是一瞬间,我愕然发现,这个管家从没发过声,没说过话,甚至没笑过。

“保罗笑着向我解释,说他是个哑巴,也是个流浪的华人孩子,被他捡到收养。

“华人……

“他是华裔……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面容稚嫩极了……可是……何以我竟从没注意到这一点呢?瞧侧脸明明是俊秀的,而且人又高大,可是为什么存在感这么低?真是个奇怪的人。

“从没抬起过头的小管家偶尔抬起头,那样茫然一片的眼神却吓到了我。

“他……不像真人,只剩下一具躯壳。

“似乎被撒旦吸去灵魂,徒留天使的模样。

“我带着可可嫁入保罗家中。可可被我娇养,一直是小姐脾气,起初待小管家并不好,她常捉弄他,说他是ai,是robot,让他顶着奇奇怪怪的东西站在她的房间前,凭她差遣。有时是本书,有时是花瓶,看他是不是真的一动不动。

“保罗哈哈大笑,他宠溺可可,也任由她胡来,他们的关系亲密,像是真正的父女。他说因可可生得像我,他因此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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