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帅爆了!”

下午第三节是班会课,老张还没来,班上闹哄哄的,苏棠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上,听阮念讲午休发生的那件事,佩服得就差没拍桌叫好,阮念赶紧转头“嘘”了一下,让她小点儿声。

“哦哦哦。”苏棠抬手捂住嘴,压低声音给她科普,“那个辉哥应该是高三7班的李辉吧,人挺混的,整天欺负低年级生,听说是体育特长进的二中,练散打还是跆拳道之类的,总之很能打,没想到咱们蒋同学跟他杠上居然能单方面碾压,简直太牛逼了。”

“……啊。”

经苏棠这么一说,阮念倒是想起了上学期有个学生被通报批评,连照片贴在公告栏整整一周,好像就是叫李辉,难怪觉得面熟。

“然后呢,你跟他说什么了没?”苏棠好奇死了,巴着她肩头追问道。

然后?

他走出来的时候,心情似乎还不错,至少脸上的表情没那么冷,语气也没那么烦躁,只是经过她面前忽然扬了扬手,她当时神经还绷着,满心防备,下意识就闭紧了眼。

但什么也没发生。

只感觉弹到脸上的水珠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那根拉到极致的神经仿佛在那一瞬间松弛了下来,等她再睁开眼,看见蒋逸舟已经走到三四米开外了,依旧双手插兜,依旧什么都不太在乎的样子。

……确实是不在乎。

就连她追上去问里面的人有没有事,他也是随便回了句:“看过了,死不了。”甚至都没有要扶周鹏出来的意思。

“我一个人力气不够,也不方便进……去,只能回来跟林昊说。他就去男厕把周鹏扶了回来。”

苏棠闻言,扭头看了眼那边正眉飞色舞跟哥们儿讨论游戏的周鹏,翻了个白眼。

“哎,我觉得吧,这锅也不能赖在蒋同学头上。我刚走过周鹏座位,都听他跟林昊说了,中午那事儿他就是装晕的,好让李辉以为他扛不住,不敢下重手,等人走了他就自己起来了。”

阮念:“……”还有这种操作的?

“不信吗?”苏棠虽没见着实况,但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随口问她,“你看他回来的时候,林昊扶没扶着他?”

“……好像没有。”

何止是没有,他俩拎着装好水的保温杯优哉游哉走回教室,一进门,周鹏第一时间就奔到蒋逸舟前桌去坐下,絮絮叨叨半天要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蒋逸舟本来趴桌子上睡觉的,被他嗡嗡嗡烦得不行,长腿一伸把前桌的椅子给踹翻了,周鹏才终于肯闭嘴,揉着亲吻大地的屁股溜回自个儿的座位写作业。

“是吧,说不定人家蒋同学早就看穿一切了,没跟你细讲而已,你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嘛。”苏棠冲她眨眨眼,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调侃她,“喂喂,好歹他也算英雄救美吧,不要老想着他打架就是王八蛋,你要是真被李辉拉进去,那才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

“我没觉得他是王……”阮念说不出那么糙的话,她也并非觉得他的人有多坏,顿了一下,委婉道,“只是……打架总归不太好吧。”

苏棠却不以为意:“有什么好不好的,难道任别人打也不还手吗?又不是傻。再说了,哪个男生长这么大不打架的,你给举举例子?”

阮念想了想,小声说了个名字:“比如易峥……”

“啊呸,别跟我提他。”苏棠早上受的气还没消呢,一脸不屑地打断,“就他那又白又瘦的文弱样儿,也能算个男的?我还没跟你说,他今天收作业,哼,我都说了作文晚点儿就交,让他等我一下,结果他不声不响就去办公室……”

“哎哎,老张刚出办公室,还有十秒钟到达现场!大伙儿手机都收一收,游戏别打了,安静安静!”

坐后门边上的班长扯着嗓门通风报信完,教室里一阵噼里啪啦地藏东西,等老张从外廊的窗户上经过看进来时,所有人桌上基本都只剩书纸笔了,翻书的翻书,做题的做题,看着倒是挺勤奋的。

不过,毕竟是带过他们一年的,老张对这帮崽子的德性心里有数,进门就顺手敲了敲靠边第一位的桌面:“别装了,笔帽儿都没摘,还写作业呢。过来帮我发习题卷。”

周围憋笑一片,那同学只好摸摸鼻子站起来,拿了卷子开始逐列往下发。

“哎呀,又要做卷子……”

“才开学第一天啊,这么多作业,以后还要不要睡觉?”

“那谁,你做完借我抄抄呗。”

“去你的,自己不会做啊……”

前面的卷子还没传下来,后面的人就开始抱怨了,阮念坐中间没出声,拿到卷子扫了一眼题目,很快便松了口气。

“哎,你们这嘴巴比脑子先动的习惯能改改不?”果然老张开口了,很是无奈,“自个儿看看卷子上的题,能看明白吗?会做吗?”

众人:“……”平常给的卷子也不见得很会做啊,有什么区别吗?

“这是下一节的讲义,给你们回去预习,明天上课用。”

大伙儿这才放下心,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大名,把卷子收进抽屉里。

老张不是个爱废话的人,除了偶尔给学生们灌灌鸡汤,一般都有事说事,简洁明了,不拖泥带水。

新学期虽然重新分班,但8班人员没有大变动,来的新同学也不多,十个指头就数过来了,老张也懒得费时间让他们起来自我介绍,又不是小学生了,怪别扭的,反正小年轻嘛,过几天自然就能打成一片了,他没必要操太多心。

但既然来了新人,老张的规矩还是得立一立的。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两点——小错允许,大错不犯。举个例子,带手机可以,但你别让我看见你玩,否则没收。大错是什么,我不说,自己看校规去。”

这种要求很常规,甚至可以说是很开明了,大伙儿都没什么意见,老张点点头,又说了一下本学期学校的重要安排以及几次大考的具体日期,剩下的时间就让大家自习,他坐在讲台后看电脑,估计是在备课。

有老张坐镇,底下的学生也不敢明目张胆说话玩手机,老老实实低着头写作业,难得安静,阮念也专心赶作业,午休和课间她已经做了一部分,等下课铃响,正好把数学和生物两科都做完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哎,那谁,走那么快干嘛呢,我说下课了?”

几个住宿生已经鬼鬼祟祟抢门要冲饭堂去了,当头的那个还是班长,被老张一声叫住,顿时蔫了,灰溜溜跑回来接旨……不,接过一张a4纸:“老张,这么快又换座位了啊?”

阮念心里咯噔一跳,接着便听老张说:“小调而已,你安排他们换下座位,换完再走。”

“……哦,好。”

老张吩咐完就抱着电脑走了,班上一群人饿得心都飞到饭堂去了,只想早点搞完去吃饭,于是班长连珠炮弹似的按座位顺序报名字,跟原来一样的就可以走了,有变动的立马腾位置出来给人坐进去,半秒不耽搁。

阮念坐在离教室门最远的第四组靠窗那一列,如果座位不变,应该倒数几个才轮到她,不料比预想中提早了许多,而且……好像前不久才刚念完某个名字……

“阮阮别走啊——”

苏棠在后面伸着尔康手,哀嚎一声,可阮念已经顾不上她了,背起书包,搬着收纳箱走到自己的新座位,再看看右后方那个刚坐起身,刚睡醒似的抹了抹眼,然后漫不经心开始收东西的人,只觉得自己最近立下的flag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哎呀,白伤心了,原来我还是坐你后面!”

苏棠高高兴兴地拎着家当过来了,书包一丢,三两下把书啊卷子啊练习册什么的往抽屉里塞满后,掏出饭卡准备去吃饭,起身见旁边挎上书包正要走的寸头帅哥,不禁凑到阮念耳边愉快地“yoooooooo”了一声。

“这什么运气,咱俩居然跟帅哥只隔了一条过道?啧啧啧,老张这事儿办得不错,福利大放送啊。”

阮念抿唇勉强笑了笑,看着那道高大冷漠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走了,一起下楼。我都快饿死了。”

阮念被苏棠拉着出教室,心里忍不住想到李辉逃跑时的狼狈模样,还有被他一脚踹下椅子的周鹏……

算了算了,他脾气那么差,随便一拳就能把人揍趴下,就算长得再帅她也不敢多想了,只希望自己千万别惹到他。

千万千万别。

不然……后果肯定会很严重的。

g市的九月仍是酷暑,昼长夜短,公交车到站都快6点了,天还没完全黑下来,阮念背着书包往自家的方向走,经过拐弯处一间包子铺时,探头进去叫了声:“外婆?我回来啦。”

“来了来了。”老人家耳力不太好,大概是以为还有客人,从里间快步走出来,“想要什……哎哟,是念念回来啦?瞧我这耳朵……来,书包赶紧放下,看你这一头汗的,可别热坏了,快拿毛巾擦擦,外婆给你倒杯水……”

阮念刚擦完汗,喝了水,面前又多了俩热腾腾的包子:“饿了吧?先吃个顶顶肚子,不然一会儿回去再开锅啊,得7点多才有饭吃。”

“……”虽说明知老人家是好意关心,但有时也会吃不消,阮念哭笑不得地接过盘子放一边桌上,“外婆,要不我们先关店吧,我还不饿,等会儿再吃。”

“行,”外婆乐呵呵点头,“听孙女儿的。”

阮念的父母都是军人,二婚后生下了她,因工作原因常年不在家,本来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住一起的,去年考到c市读军校,所以现在家里就她和外婆两个人住。

外婆是个闲不住的人,平常孩子都上学了,她待家里也没什么意思,老嫌闷,于是爸妈给她在楼下租了个铺面,怕老人家干活儿累着,还请了一个帮工小芳,专门负责和面做包子,一般用不着老人家动手。

不过小芳姐今天有事请假了,下午不在,阮念昨晚听外婆提过,所以特地过来一趟帮忙收拾关店。

卖剩的包子还有十来个,外婆拿了环保盒给阮念装回家当夜宵或明天的早餐,刚装了两个,门边的小风铃又清脆地响了起来。

“箐姨,包子还有卖吗?”

听语气像是熟客了,阮念抬头看,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铺前,穿了身黑白的职业套装,笑容亲切,不过她没见过,只是莫名觉得有点儿面熟。

“哎,有的有的,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正准备打包呢。”外婆也笑,边帮着孙女儿把包子夹进盒里,边介绍,“这是蒋阿姨,天天来这儿光顾外婆的生意,人可好了。”

阮念乖巧道:“蒋阿姨好。”

“哎,好。”蒋阿姨应了一声,冲她点点头,“这是您孙女儿嘛,长得真标致,文文静静的,还在念高中吧?”

“对啊,在二中呢。”外婆可喜欢听人夸自家孙女儿了,“这儿够吗?”

“买够十二个吧,现在家里多了一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得多。”蒋阿姨朝阮念看了一眼,半开玩笑道,“他也在二中,今年高二,说不定跟小姑娘还认识呢。”

阮念佯装腼腆地笑笑,没接话问。

高二有几百号学生,那么多人,哪能谁都认识啊。

“谢谢。”

收了钱,蒋阿姨便提着东西离开了,阮念无意看了看她走的方向,回头问外婆:“阿姨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嗯,暑假那时搬来的吧,好像跟咱们还是同一栋楼。”外婆弯腰把煤气阀门关了,一层层蒸笼都掀开来散热,“有一回碰上电梯在维修,得走楼梯,是她帮我提东西上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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