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夜里,小雪都在听着客厅里的电话。因为胡柳给这电话装了一种软件,可以让任何隐身的电话号码显形。可是,对方好像知道遇见了对手,夜半的电话再也不来了。

除了听电话,小雪睡下后还听屋里的动静。她已经将父母的房间和储藏室等空屋子锁上,并且告诉魏阿姨,夜里听见什么动静,一定要出来看看。魏阿姨说:“要不,我去把雪儿接回来?有只狗在屋里,比什么都管用。”

雪儿是小雪妈妈养的宠物狗,是在小雪出国留学后才买的,一身白绒毛,很乖很机灵。她妈妈给它取名雪儿,也有想念小雪的意思。她父母出事后,魏阿姨回老家了一次,把雪儿也带去了。临走时,她家里人说,你主人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接下来你要打点很多事,雪儿就暂留在乡下吧。现在,魏阿姨看见小雪夜里紧紧张张的样子,便想到将雪儿接回来,有了狗,不说生人进屋,就是门外楼梯上有人过路,雪儿也会“汪汪”地叫。

小雪同意了,让魏阿姨抽时间去接雪儿回来。

昨晚来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晚上九点多,小雪舅舅打来的。今天午后,他来取走了她妈妈的另一部分病历。舅舅这次来比上次乐观一些,他说她妈妈的保外就医也许有希望。当然,他照常会叹气,说她妈妈愚蠢,怎么能帮她爸爸收下那么多贿赂呢?唉,都是小时候家里太穷了,所以才会见钱就糊涂。舅舅讲起了妈妈小时候的一件事,大概是正读小学吧,有一天放学回来便对舅舅哭,说哥哥,有人骂我是馋嘴婆。原来,课间休息时她看见一个同学吃鱼皮花生,突然掉了一颗在地上。她的心跳起来,她多想吃一颗鱼皮花生呀。这时,上课铃响,她趁同学们都往教室跑的机会,走过去俯身捡起了地上那颗鱼皮花生,正往嘴里放,不料被一个同学回头看见了。这事迅速传遍了学校,同学们都叫她“馋嘴婆”,令她感到无脸见人。

舅舅讲的这件往事让小雪心酸。舅舅收好病历离开时,她将舅舅送到大院门口。回到院里时,迎面遇上了楼上的丁阿姨。她主动和小雪打招呼,还问家里是否还漏水。小雪说不漏了。丁阿姨说:“我找工人修了,水管没问题,是防水层不好,又重新做了一次。”自从将那个镀金的帆船模型退还给小雪后,丁阿姨看见小雪就再也不绕路走了。

当然,在大院里看见小雪就绕路走或者低头而过的人还是多数。其中只有一个例外,小雪叫他孙伯伯。此人多年前曾给小雪爸爸做过半年秘书,之后调到机关事务管理局,再后来就提前退休了。大院里的人说他神经兮兮的,可小雪不觉得,他只是对人很和气而已。小雪这次回来后,他是大院里唯一笑着和她打招呼的人。“哦,小雪,长这样高了。”他说,“你爸爸最近很忙吧?”

只有这次说话,小雪才发现大院里的人说他神经兮兮是对的。可是小雪不讨厌他,看着他长满胡子的脸上满是笑容,小雪觉得心中很温暖。

送走了舅舅,小雪回家时接到了安柏的电话,约她共进晚餐。这大约是安柏打来的第五次电话。第一次他卖关子,让小雪猜他是谁。小雪猜不着,他自信地报了姓名,没想到小雪对他很冷淡,不同意见面。这之后,他又来电话主动说起皮贵对他的误解,并说他们已经和解了,但小雪仍不见他。本来,小雪对他的印象并不坏,并因他写给她的情书被同学发现而感到些许歉意。可是如今,他说“没想到邹小雪也有今天”这句话,深深地伤害了她。小雪以前是个不会记恨人的女孩,可是这次,她已懂得恨也是情感的一部分。

安柏这次在电话里说:“你放心,这次我们拍的电视片不公开播出,只是作为党内教育的资料片。至于采不采访你,我们也得见面谈谈呀。”

这话让小雪有些犹豫,如果见面能推辞采访的话,她也可以一试。“不过,今晚不行。”小雪在电话里对安柏说,“我们明天再联系吧。”

小雪今晚已答应和胡刚见面。很多天来,她读着他的短信,心里既难受又甜蜜。毫无疑问,她爸爸的死是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可上帝是公平的,对一个女孩内心的阴郁,爱情的阳光具有那么温暖的穿透力。胡刚这次回国只因一个朋友母亲的去世,这说明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并且,为了小雪,他第一次毅然从机场返回,而这次,他甚至没有了再走的计划,他在短信中说:“除了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我身在何处。”其实,强压住自己情感的小雪,对见面已是迫不及待。只是,在哪里见面好呢?灵慧寺山上的星空令人向往,可是,那里有她爸爸生前住过的客房,还有自杀的疯女人;森林山庄的酒吧令人怀念,可是,山庄客房里那骇人的一幕让人不寒而栗。小雪一直后悔那晚不该往床下看那一眼。当时,在胡刚的惊呼声中,她弯下腰往床下看,床下的光线很暗,但她还是看见了一团女人的长发和一只仿佛想伸出来的裸露手臂。这场景好几次出现在她梦中。尽管胡刚平静下来后,在短信中谈起死亡与爱情的关系,可是,形而上学的思考并不能解除人的本能恐惧。

于是,再次见面的地点成了问题。最后,胡刚提出了一个地方,小雪接受了。是一个日式酒吧,在繁华的市中心,一幢高层建筑的第9楼。

天黑以后,小雪和胡刚已坐在这家日式酒吧的包房里了。光滑的地板,很矮的方桌,人坐在蒲团上像坐在地上一样。虽然这里幽静得像与世隔绝,可只要拉开窗帘,外面便是满城灯火。小雪心里踏实而安静。胡刚穿着很讲究的条纹衬衣,一直用久别重逢的眼光看着小雪,好一会儿后,才用绅士口吻说:“你喝点什么?”

小雪含笑说随便,胡刚便要了日本清酒以及生鱼片等东西。很快,包房的木格推拉门开了,一个穿着日式和服的女孩用托盘送来了酒和食物。她跪在桌边,将托盘里的东西一件件往桌上放。和服的领口很低,露出她脖颈下雪白的皮肤,从侧面甚至能看见她一部分隆起的胸部。胡刚将一些小费放进托盘,那女孩笑了一下说:“先生,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说完,她便退了出去,并轻轻合上了推拉门。

这种两人空间让人迷醉。胡刚举起酒杯说:“为我们的重逢!你发现没有,我们相见的时间并不长,却比常人多了许多离合,也许,没有一点传奇就不叫爱情。”

小雪以含笑作答,她觉得自己突然变得有点傻,不过,这种傻让她很享受。

日本清酒的口感不错,并且,好像不醉人。小雪问道:“你这次回来,没让胡柳知道,也没和她见过面吗?”

“是的,”胡刚说,“我再不能让她干扰我的选择。”

小雪低下了头,心里和脸上都热乎乎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刚挪了挪身子,伸手在木格门上敲了两下,门开了,胡刚对穿和服的女孩说:“这清酒,再来一瓶。”

很快,女孩用托盘送上了酒,并跪在桌边分别给胡刚和小雪斟上。

这时,小雪的手机响了,是魏阿姨打来的。她说有个男的打电话找小雪,她让他晚一点再联系。小雪“嗯”一声,表示同意。此时,她对其他事已没有一点心思。

推拉门再次关上。他们举杯,杯中的酒像泉水一样透明。此时,他们的身体已经靠得很近,胡刚将一只手放在她腿上,那手很热,小雪装着没察觉到。

胡刚说:“毕业后,你打算回国工作吗?”

“现在还说不准。”小雪说的是真话,她现在对未来一片模糊。

“如果你回国,我也回来。”胡刚说,“如果留国外,我也想和你共同选一个国家。”

小雪又低下了头,无话可说变成了一种非常幸福的状态。这时,胡刚的手往上移到了她的短裙下面,已快接近大腿根部。小雪一阵慌乱,隔着裙子按住他的手背说:“不,不。”

那手没有退却,他们就这样僵持着。这时,小雪手机又响了,魏阿姨说那人的电话又来了,找你有重要的事。

小雪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一点,是皮贵或安柏吗?不对,他们都知道她的手机,有重要的事会直接找她。于是,她对魏阿姨说:“我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回家。若是那电话再来,你问问他是谁。”

小雪接电话的时候,胡刚的手已大胆地伸到了她的大腿根部。小雪放下电话后,急忙满脸通红地拉开他的手。

胡刚也不再坚持。他又敲了敲木格门,然后对门开处正对他鞠躬的女孩说:“这些碟需要换一换了。”

很快,女孩用托盘拿来了干净的碟子,仍然是跪在桌边给他们一一换上。“你、你这套和服,很漂亮呀。”胡刚显然已很有酒意。女孩笑了一下,胡刚又说,“可是,你里面没穿内衣吧?”女孩仍然只是笑了一下,摆好碟子后便礼貌地退了出去。

小雪对胡刚的话感到了别扭。胡刚并未察觉,他指着墙上的两幅装饰画对小雪说:“这两幅画,你喜欢哪一幅?”

小雪往墙上看去,一幅是穿和服的日本艺伎,一幅是穿学生装的日本女优。小雪都不喜欢,便没有表态。

胡刚说:“怎么,选不定呀。我喜欢穿和服的那幅,又温顺又狐媚。男人在世上活得累,所以女人要温顺才行。另外,女人的性感也要忽暗忽明才好,和服就具有这个特点。你觉得呢?”

小雪心里更别扭了,她说:“要说性感,我觉得西方的三点式更健康。东方的审美含蓄一些,也好,但过分了就成了畸形。”

“哦,哦。”胡刚有点尴尬。

这时,小雪手机又响了。魏阿姨说那电话又来了,她问对方是谁,他说他是你爸爸的狱友,现在他放出来了,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小雪脑子里“嗡”的一声,身上由热变凉。

胡刚问:“有什么事吗?”

小雪站起来说:“没什么,只是我得回家去了。”

曾经从北京给燕娜打电话的人叫芶金堂,他说他有一个亲戚的女儿精神出了问题,但和所有精神病人一样,她本人并不认为自己有病,更不愿住院治疗,所以请燕娜帮忙联系一下,一是办住院时方便一些;二是希望住院后被照顾得好一些。此事燕娜给堂弟打了个招呼后便再没过问,现在被皮贵步步追逼才感到事情蹊跷。

燕娜是午后才从电视台赶回家的。此前按她的吩咐,安柏已离开这里,以避免和皮贵继续发生冲突。因此燕娜到家时,只有皮贵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燕娜对皮贵讲了北京电话的真相后,再次强调说此事与安柏无关。当然,提到安柏时她很尴尬。“真没想到你们是中学同学。”她说,“我和他相爱已经很久了,尽管他比我小六岁,但对相爱的人来说,这不算问题,你说是吗?”

燕娜的坦诚让皮贵无话可说,况且,这也不是他关心的事。此时他关注的是芶金堂这个人,他为什么要设计害小雪。燕娜说此人是本地人,在这里办了好几家公司后又去北京发展,在京创办了一家拍卖公司。这个商人为何要害小雪,只能说明商场与官场存在着许多让人难解的纠葛。

皮贵的表情一直很沉重,这让燕娜从某种尴尬中解脱出来。她再次问起他为何对那个电话如此关心。皮贵讲出了小雪的事,因为他已认定燕娜是一个不会坏事的人。燕娜听后大吃一惊,“不不,”她说,“这也许是两件事,芶老板要我帮忙联系住院的也许是另一个人。”

皮贵心里明白,这不是两件事,有死者的字条可以证明。不过他不想将这事谈得太深,于是对燕娜说:“但愿这事只是一个巧合。”

燕娜说:“肯定是巧合。邹小雪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接下来我们拍的电视片可能还要采访她,她爸的事影响很大,我想没人敢害她,给自己惹麻烦。”

皮贵想了想说:“你能不能给北京那个人打个电话,问他为什么没送人去精神病院。”

燕娜说可以,皮贵又说:“我的意思是,现在就打电话。”

燕娜有点不耐烦地说:“皮贵,你这人怎么这样急呀,好,打就打吧,我用座机,还用免提,让你也听清楚。”

燕娜很快拨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嗓音低沉的男子声音。燕娜叫他芶总,并问起替他联系了精神病院为何又没送人去,对方说,因为家属的意见不统一,这事以后再说吧。

燕娜通完电话后,看了皮贵一眼,那眼光有些如释重负,也有些厌烦,皮贵预感到接下来他将被驱逐出门了。打从和安柏发生冲突起,他就知道他不会再被留在这里,加上对这个电话的纠缠,燕娜要赶他走是很自然的事。

然而,出乎皮贵意料的是,燕娜并没有这样做。她上楼收拾了一个背包下来后,语气和缓地对皮贵说:“有一个古镇,今晚搞开镇庆典活动,我要去做节目,今晚回不来了,你今晚留在这里住一夜,好吗?”

皮贵不解地问:“我一个人,住这里干啥?”

燕娜说这是小区物管打的招呼,让大家

提高安全防范。因为昨天夜里,有一家住户屋里进了盗贼,刚好无人在家,据说有不少珠宝、首饰和现金被盗。

皮贵有些不情愿做这事,但看着燕娜恳切的眼神,只好点头应允。为了让他进出方便,燕娜还给了他一把房门钥匙,叮嘱道:“白天你可以出去玩或办事,但天黑后一定要在屋里。我明天中午前就赶回来。”

燕娜走后,皮贵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两点多钟,于是立即出门,赶回殡仪馆做事去了。不过皮贵是个负责任的人,天刚黑,他又回到这里。进屋后先打开客厅的灯,以向外界表明这屋里已经有人了。然后他去饭厅、厨房以及卫生间等处看了一遍,检查了一下各处窗户,这才回到客厅坐下,打开电视消磨时间。皮贵看电视时有点犯困,正闭着眼,突然听见“咚”的一声,他一时无法分辨这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还是电视里发出来的,困意一下子没有了。他立即上楼察看。楼上是一个小客厅,燕娜的房间和书房都锁着门,没发现异样。皮贵走下楼来,将电视声音关小,以免它和另外的声音混淆。

皮贵对看电视没有兴趣,便打开沙发转角处的台灯,从小桌上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这本书叫《刑侦案例选》,黑红两色的封面,皮贵觉得有些眼熟,想了想,很快回忆起第一次在这里做卫生时,就在燕娜的床头柜上看见过这本书。

皮贵好奇地翻开书,先看目录——

●无头碎尸案侦破记

●铁轨抛尸案解密

●醉酒身亡的真相

●从冰箱尸块侦破连环杀人案

……

皮贵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显然是一本公安机关的内部资料,燕娜怎么会喜欢看这种书?皮贵继续往后翻,发现一些页码还被燕娜折了角。这一般是需要重点阅读的记号。皮贵对一页折了角的内容细读起来,这是一段对刑侦人员在凶杀现场搜集证据的叙述,包括拍照、提取房内各处的指纹和脚印,捡起地上的一颗纽扣和几根头发……皮贵更加纳闷,这些侦察技术怎么会吸引燕娜?难道她想破案,或者想杀人?这可能吗?如果可能,她想杀谁呢?杀刘总、安柏、小雪或者是他皮贵?思维一阵混乱过后,皮贵在心里笑了笑自己的胡思乱想,无论如何,燕娜不会是做这种事的人。

正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皮贵正欲起身去接,突然想到燕娜临走时对他讲过,今晚电话响不用去接,如果有人找她,会给她打手机。

于是皮贵坐在沙发上不理睬。可是那电话铃声一阵紧似一阵,让人坐立不安。皮贵第一次觉得听着电话响又不能去接,对人的神经是一种折磨。

电话铃声在响了很久后终于停了,皮贵舒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时间,才晚上九点多钟,时间并不太晚,有人打电话来实属正常。

但是,门铃又响了。应不应答?开不开门?燕娜可没交代过。皮贵正犹豫着,门外响起了人声:“燕娜,开门!”

皮贵只得开了门,看见这里的大个子门卫正领着一个老太婆站在外面。门卫说:“你怎么不接电话?燕娜的姑妈来了。”

这事有些突然,但皮贵只得接待。他从门卫手中接过老太婆的长条形旅行包,让老太婆进了屋。关上房门后,他对老太婆说:“燕娜做节目去了,今晚不回家。哦,她怎么没说过你要来?”

老太婆六十多岁,身体硬朗,她说:“原说下周来的,但老家凑巧有人来这里办事,有人同路,我便提前来了。你,你是谁?”老太婆说话的嗓音有些像男人,这让皮贵听起来很别扭。

既然是老家来人,皮贵不敢称自己是燕娜表弟,于是说自己是佣人,替燕娜做家务守屋子。

给老太婆倒了杯水后,皮贵立即给燕娜打电话,可是连拨了两次,燕娜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是做节目需要关手机,还是手机没电了,皮贵无法判断。

回过头来,老太婆已不在客厅里了,洗手间里亮起了灯。皮贵坐在客厅里,为这个不速之客感到忐忑不安。老太婆在洗手间里待了好一阵子才出来。她板着脸不说话,似乎很不满意的样子。皮贵问她吃过晚饭没有,她说她是居士,不吃晚饭,如果有水果,可以吃一点。皮贵便进了厨房,看见有西瓜,便将西瓜冲洗了以后放在菜板上,正拿刀要切,老太婆突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说:“看你笨手笨脚的,我来吧。”说完她便从皮贵手中拿过菜刀,“咔嚓”一声就将西瓜切成了两半。皮贵看见她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像蚯蚓一样。不过这双手很有力,很快就将西瓜切成一片一片的。

重新回到客厅后,皮贵心里更加不安。他想离开这里,可又觉得这是对燕娜不负责任。可要留在这里和这个老太婆住在一起,又总觉得别扭。

老太婆吃了两块西瓜后说:“燕娜住楼上吧,今晚我住她房间。”皮贵告诉她上面已锁了门,老太婆便不高兴地说:“她这人怎么连房门都要锁上,我上去看看。”

老太婆很执着地上楼,皮贵只好跟在后面。在燕娜房间门口,老太婆用力拧门把手,相信这门已锁上后,才说那只好住楼下了。

回到客厅,老太婆坐在沙发上,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往各处张望,嘴里还说着:“哟,我这侄女住的房子好大呀,得值很多钱吧?”见皮贵不应答,她便起身去各处察看,楼梯后面的客房、饭厅侧面的保姆房,她进去之后好一会儿才出来。然后,她想看客厅外面的小花园,可铁门打不开,便叫皮贵帮忙。皮贵给她开了门,她走出去看着暗黑的小花园,发现凉棚下晾着不少衣物,便走过去一件一件细看。发觉皮贵站在身后,她便说:“我侄女的衣服真多。”

这是个爱管闲事的老太婆。回客厅坐下后,她又突然问皮贵:“你爱抽烟?”皮贵说不,她指了指茶几下面说,“那是谁抽的?”

茶几下面的烟缸里留着个烟头,谁留下的,皮贵怎么会知道。皮贵说:“燕娜这里常有客人来嘛。”

“都是些什么客人?”老太婆紧追不舍。

皮贵对她已经很反感,便说:“我怎么知道,我也不常在这里。”

皮贵生硬的语气让老太婆闭了口。皮贵又对她说很晚了,早点进房间休息吧。老太婆突然站起来说:“我走了。侄女不在家,我住这里不方便。我还有个侄儿在这城里,我去他那里。”

老太婆似乎生了气,皮贵也不挽留,只是说:“你老人家愿意住哪里就住哪里吧。”

老太婆拎起旅行包出了门,皮贵关上门后,又赶紧给燕娜打电话,没留下老太婆,他怕自己做错了事。

燕娜的手机仍然不通。皮贵觉得闷得慌,又给小雪打电话,想和她聊聊北京打来的电话,还有安柏那小子想采访她的事。可是,小雪家里的电话是魏阿姨接的。她说小雪已经睡觉了。皮贵看了看时间,已快到夜里十一点,便说那就不打搅她了。

皮贵进了房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半夜时分,燕娜的电话终于打通了。燕娜说这个古镇搞灯会,刚做完节目,这之前手机都关机。听皮贵讲了她姑妈来的事后,燕娜先是“啊”地叫了一声,接着语气急促地说:“皮贵你没搞错吧,我姑妈是说过几次想来这里的医院看病,可一直没能来,两个月前她就已经去世了……”

皮贵的头脑里“嗡”的一声,想起那个老太婆的样子和在屋子里的行为,不觉背上有些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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