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已经聊到这个话题了, 魏时也把师伯在信上提供的几个人选, 告知夫人。

其中来头最大的自然是曹安的嫡长女,这后边牵扯到的人脉可太多了。

饶是刘枫, 也觉得齐大非偶。

至于其他的几家,基本上都是书香世家, 跟刘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所以年少时她也没怎么接触过,成了婚之后, 一开始夫君的身份, 还不足以让她们家跟这样顶级的书香世家交往, 后来身份虽然够了, 可在京城待了没两年,便来了江佑府, 接触的时间也不多。

因此对这几个书香世家并不能算特别了解。

“夫君是如何想的?肃国公府如何?肃国公向来是好性子,也没少到咱们家来做客,只是大多都是独自一人前来, 没怎么带过妻儿。”

刘枫一直都知道肃国公跟夫君,还有钰哥儿的关系都不错, 不知道夫君会不会因为这一点, 对肃国公府的嫡长女另眼相看。

对着自家夫人, 魏时说话并没有遮遮掩掩。

“远哥儿喜欢诗文,喜欢弹琴作画, 勋贵家的女儿可能不是很对远哥儿的性子, 而且咱们家虽然跟肃国公府交好, 可这身份上还差着呢,贸然求娶,可能会惹人误会。”

肃国公的嫡长女,还是中宫的侄孙女儿,这样的身份,就是嫁给太子的嫡长子都使得,嫁到航海伯府来,那就是下嫁。

就算是师伯敢提,他也不会认为这门婚事合适,倘若他真的贸然写信给曹安,为自家儿子求娶人家的女儿,那跟纪氏的做法有什么不一样,上赶着不是买卖,何必呢。

听夫君这么说,刘枫也松了一口气。

“那剩下的几户人家里,要说家世那真没什么好挑剔的,只是跟咱们家打交道的时间太短了,不怎么了解,现在来看的话,我倒是觉得白家更合适,一则咱们家跟太子的关系好,远哥儿跟小皇孙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交情,二则白大人多次担任夫君的主考官,这样的缘分可不多见。”

白家算是这几家里头最为清贵的了,家中几乎没出过什么权臣,历代都是在翰林院任职,包括如今白家的家主白石景大人,哪怕外甥做了太子,这位也没从翰林院挪窝,可见其心志。

“再着人打听打听吧,婚姻大事,马虎不得。”魏时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没得挑,做父母的犯愁,可挑选的余地太大了,又容易挑花眼,做父母的照样犯愁。

不过依着儿子的文采,在书香门第肯定是颇受欢迎的,更别提现在都已经是秀才了,再过两个月,可能就是举人了。

魏时想想都觉得骄傲,他写文章作诗作词都没什么灵气,可是一双儿女绝对是文曲星下凡,儿子善诗,女儿善词。

魏时已经给儿子整理了整整两本诗集,小女儿这边从今年开始也准备上了,小家伙比起哥哥来更喜欢写词,而且不同一般女子,词语句子婉约,小家伙的词带着小孩子独有的童真,但又不乏豪迈洒脱,更像是男孩子写出来的。

不光是作词的风格如此,写字的风格也是这般,俊秀归俊秀,可笔力却是劲挺的,已略见其风骨。

跟远哥儿不一样的是,宁娘并不怎么喜欢画画、弹琴,至今也不过是当成兴趣,略有涉猎而已,在这两个方面并没有特别出色。

女红就更别提了,夫人就是个不爱捏针穿线的,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爱这些,宁江府这边,大家千金还真不学这些,富贵人家一个个都是把女郎当成男儿养,女子骑马上街在这儿并非是稀罕事儿。

魏时很是能够融入到这里,也跟他骨子里不重这些规矩有关。

甚至有时候他会庆幸自己的女儿是在平江府出生的,并且在这里长大,比起京城,这里对女子的束缚要更少一些。

所以自家女儿文能提笔写词,武能上马甩鞭子,潇洒肆意,宛如一轮皎月,高悬在空中,并不受人间的束缚。

也不知这般性情的女儿,日后会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他这个做父亲的就算是想要提早准备,也无从着手。

平江府的日子充实又顺遂,说来也巧了,师伯的信跟太子的信是前后脚到的,前者也觉得白家更为合适,而且在心里头师伯也提及了太子,今年的秋猎,皇上并没有把差事随行处理,而是定了监国的人——太子。

这是太子第一次监国,同样也是当今登基之后,第一次给予了别人监国之权。

师伯虽然没有挑明,可这意思,魏时还是明白的,当今的年纪已经大了,太子的地位越发稳固,甚至可以说,日后登基都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只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情。

白家足够清贵,又是太子的外家,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对魏家,对远哥儿都是利大于弊的好事情。

而太子的信上,居然也提了魏白两家的亲事,远哥儿是他看着长大的,文采斐然,舅舅也颇为看好远哥儿,舅舅膝下的嫡长孙女儿,擅音律,通诗文,年岁上跟远哥儿也相当,实为一段好姻缘。

这姻缘好不好的,现在还不好说,可是从夫人到师伯再到太子,三个人的意见居然是一致的。

魏时说不出白家有什么不好,书香世家,家风好,地位清贵,还是太子的外家,这样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嫡长孙女儿,肯定是足够优秀。

“还是暂时等一等吧,等远哥儿从江佑府回来,他自个儿的婚事儿,得等他自己拿了主意,咱们才能跟人家定下来。”魏时跟自家夫人商量道。

“也行,反正没多少时间了。”刘枫不在意的道,算算日子,乡试的成绩应该已经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是这报喜的信先到,还是儿子先回来。

“若此事真的能成,还得劳烦夫人带着远哥儿回京去操办此事,为夫现在是离不开这平江府的。”

儿子成婚,他不能坐在高堂之上亲眼见证那一刻,想想就让人觉得遗憾。

像朝廷请封世子的奏折他已经写好了,什么时候亲事定下来了,也不拘女方是哪一家,都会把这封奏折递交上去,算是喜上加喜。

当年他得封航海伯,可谓是让众人大跌眼镜,风口浪尖之上,也不好跟朝廷请封世子,左右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封不封的,继承人都是远哥儿,所以这些年也就耽搁下来了,这一次趁着儿子定亲的时候,顺便也把这世子之位定下来。

“说起来咱们到平江府都快有八年了,宁娘都已经快七岁了,这么长时间没回京城,变化肯定很大。”刘枫难得的感慨了一句。

跟夫君和儿女比起来,她的性子算是比较大大咧咧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往深了想,也不太爱琢磨这些事儿。

可因着钰哥儿和纪氏,这段时间她对京城的人和事,还真想了不少。

纪氏的来信,钰哥儿并不知情,不仅如此,两个人的关系跟八年前已经大不一样了,早些年的信上,钰哥儿并没有说过这些,也就是为了解释纪氏这事儿,才透露两个人的关系今非昔比了。

钰哥儿当年在娶了纪氏之后,甚至可以用‘改头换面’来形容,肯上进读书了不说,人也懂事多了,接人待物都要比以前成熟。

此后更是夫妻恩爱,在子嗣上也颇为顺遂,钰哥儿的嫡长女青娘比远哥儿还小了四岁呢,可下边已经有了三个嫡亲的弟弟妹妹,两儿两女而且都是嫡出,凑成了两个‘好’字。

哪怕跟纪氏聊不来,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弟弟是在娶了人家之后,才有了上进心的,才能得中秀才,才愿意在朝廷兢兢业业做官。

可是钰哥儿前段时间的来信上却说,跟纪氏的感情不如往年多矣,他始终不是纪氏期盼的能够建功立业之人,辛苦努力了这么多年,他自个儿也觉得烦了,这并非是他最初想要过的生活,所以这几年两个人就慢慢冷下来了。

对于青娘的亲事,他是真不知道纪氏给姐姐写了信,这事儿纪氏压根就没跟他商量过,纯粹是自作主张,姐姐和姐夫都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作为旁观者,刘枫读完这封信,心里头可谓是五味杂陈,很长时间都缓不过来,一直到现在,都还会时不时的想起来。

纪氏,也还是挺可怜的,刘钰当初肯为了人家上进,又没人拿鞭子、拿刀剑逼着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突然说这样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未免太过伤人。

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反倒是还活得像一个孩子。

人心易变,她们一家离开京城已经八年了,也不知道京城的故人们都如何了。

夫君这个知府肯定是要调回京城的,就是不知道还要在这边再待几年,再过一年,任期就满三届了,又到了可以调动的时候,倘若夫君明年可以调回京城的话,那她们一大家子就可以一块儿搬回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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