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枢等吃了一顿饭,夜色将沉,唐惜春便借观星之事告辞了。

唐惜春打发唐惜时阿玄各自去睡,自己捣鼓着新发明的星位仪观测并记录杜若岛的位置。待唐惜春回房时,小英已铺好床铺,点好薰香,备好洗脚水洗脸水牙刷牙粉,静待唐惜春洗漱安歇了。

唐惜春捏了小英雪白的小脸儿一把,看小英花容紧张,唐惜春哈哈大笑,“逗你呢逗你呢,我无需人侍寝。”

小英脸上红彤彤,用比较奇特拗口的官话低声道,“大人洗漱吧。夜深了,大人早些安寝,明天才有精神。”

唐惜春拿着大手巾擦擦脸,问,“你是岛上的人吗?”

小英点点头,“奴婢原是岛主身边的侍女,奉天枢大人之命服侍大人。”

唐惜春惊,“那你也算杜岛主的人了,天枢竟敢让你来服侍我?”这也忒不把岛主放在眼里了吧?莫非天枢就是三国里的那曹操?唐惜春再瞧一眼小英雪雪白的小脸儿,愈发坚定这一想法。

服侍唐惜春安寝后,小英柔声道,“大人若有事吩咐,只管唤一声,奴婢在外侯着。”

唐惜春道,“你去睡吧,我没什么事了。”

小英柔身一礼,悄然退下。

第二日,唐惜春便把天枢可能姓曹的事跟唐惜时说了。

唐惜时沉吟片刻,“来日方长,看看再说。”

唐惜春应了,正要再说什么,开阳已在外面问,“席大人在屋里吗?”

唐惜春刚要起身,阿玄先动了,阿玄出门道,“兄长在里面,大人请进。”

岛上气侯不错,开阳还请唐惜春等去泡了汤池子。

唐惜春感叹,“以前在青云观时,我也天天泡汤池子。”

开阳笑道,“听说青云观有一冰一热两处泉眼,青云道长为其取名二重天,实在是习武极好的地方。”

唐惜春惊讶,“你们好灵通的消息,竟连青云师父的事都知道?”

开阳温声道,“昔日家主曾于青云观养伤,受青云师父帮助颇多。就是席二爷,说来也不是外人。”

唐惜春险些一脑袋栽汤池子里淹死,“青,青,青云师父也跟你们有联系啊?”那岂止唐惜时不是外人,从皓一到皓月,都不是外人啊!这,这tmd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开阳给唐惜春活泼的面部表情逗乐,“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我们海盗还不兴有几个朋友了?”

原来老子兄弟竟是在贼窝子里习武长大的!唐惜春给这消息冲击的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心说他老爹究竟知不知道青云观原来是海盗窝点啊啊啊啊!!!唐惜春立刻看唐惜时,见唐惜时浓眉紧皱,一双利眼锁向开阳。而开阳脸色不变,形容自若。

是啊,这是人家海盗的地盘儿,真是人为刀,我为肉了!

完了,若是东窗事发,给朝廷知道海盗的事,他们一家子真是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啊!唐惜春唏嘘,“你们朋友可真是遍天下啊。”

开阳一笑,收下此赞美。

唐惜春受此刺激,汤池子也泡的心不在焉,更别提逛街的心了,随便看了看便回了议政宫。

开阳早去早回,摇光道,“唐惜春这么早就回来了?”唐惜春最是个爱凑热闹的,来岛上的路上不知道多少理由拖拉着游览各地风光。摇光险些给他气死,半途翻脸数次。

开阳笑,“山人自有妙计。”唐惜春这种智商,简直是太好打发了。

摇光笑,“那小子虽然浑身大少爷的臭脾气,其实倒比寻常的官宦子弟强些,心思简单,你凡事有个度才好。”

“这我能不知道。你说这人也是怪,看他笨头笨脑,就一张脸好看,竟能看得懂星象?”开阳剥了个桔子,“叫他安生两日,我们好启程了。东西都齐备了吗?”

“过两天还有一批茶过来。”

开阳问,“天枢呢?”

摇光笑而不语。

开阳叹,“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摇光笑,“情长是真的,气也不短。天璇咬牙多少年,也动不得他,咱们几个,都不如他。”

“他再这样,主人怕是不会高兴的。”

“主人的心,从来难猜。”

两人八卦了会儿天枢的闲话,便各自去忙了。

接下来两天,唐惜春倒是没叫着要出门逛街啥的,他病了。

要出海,唐惜春绝对是重中之重的重要人物,海图都要指望着他记录呢。

唐惜春一病,天枢每天都来瞧他,一是关心唐惜春的身体,二则天枢对医术有些研究,唐惜春吃的方子都是他开的。天枢给唐惜春摸了回脉,问,“看惜春是忧思惊惧之症,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唐惜春不好意思说是被吓的,含糊道,“没事。”他还扭捏上了。

唐惜时倒是直言直语,“家兄向来心思简单,开阳说话唬住了他。他一时想不开,又不似我等习武之人身体强健,初来岛上,饮食水土再有不服,我也没照顾到,就病了。”

“哪,哪里有这种事。”唐惜春咳嗽两声,小脸儿烧得红彤彤,唇上干的暴出一层细皮,还死要面子不承认。

阿玄用棉棒蘸了蜜水抹在唐惜春的唇上,唐惜春立刻不说话了。

天枢心下分明,温声道,“惜春好生养身子,待你好了,我叫开阳给你道歉。”

“没事,跟开阳无关。”唐惜春没觉着是开阳的原因,他完全是担心家里。他不记得上辈子唐盛有什么谋反的举动啊,如今家里却是跟一窝子反贼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真是……唐惜春简直担心的要命。

天枢请唐惜时出去说话,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天枢才告辞而去。

开阳对于唐惜春吓病的事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对天枢道,“我又要去交割货物,船上还有一大堆的事,天天干不完的活儿,还要陪唐惜春逛街玩耍,天枢哥,你也体谅体谅我,我是没法子,才想个办法脱身,谁知道他那样不禁吓。”

天枢道,“这回他吓病了,岂不误事?”

开阳直发愁,“还真是个少爷,我不过三言两语,他就躺下了,这样不结实,到了海上怎么办?”

天枢道,“唐惜春年纪尚小,不是什么有心机的人,就算有些毛病,不过富家子的习性而已,顺着他就好。如果你实在为难,就跟唐惜时商议,不然,同阿玄说也好。唐知府既然派这两人与唐惜春同行,二人必有过人之处。除了星象上的事,别的都不要同唐惜春多说,以免他走差了心,担惊受怕,反是不美。”

开阳沉吟半晌道,“唐惜春所担忧者,无非是自己家而已。不如让魏大人去宽慰宽慰他,魏大人在我们岛上多年,也活得好好的。”

天枢没说话,开阳道,“难不成你舍不得?”

“混账话。”看开阳一眼,天枢道,“子敏想同你们一道出海去。”

开阳笑道,“这岂不正好。魏大人于细务上很有一套,我们正缺人手,在海上,完全不必担心魏大人会别的心思。”

天枢摆摆手,“子敏回帝都也不是一次两次,我不至于还不放心他。”

“那你犹豫什么?”

“有点舍不得。”

这话自天枢嘴里说出来,开阳顿时给酸了一下子,唇角抽了一抽道,“你这一耗多年,难道就这么守着他当和尚?”

天枢叹道,“等你遇着心仪之人就能明白了。”

开阳低声道,“就算你监守自盗一回,估计主人知道也不会怎么着。”

天枢挑眉,只道,“子敏在船上,你好生照顾他。”

天枢施施然离开,开阳心道:这么能憋,莫不是上辈子龟丞相投胎。

唐惜春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时,竟情不自禁的心生自惭形秽之感。

此时,唐惜春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热度已经退下,只是咳嗽还未好,脸色依旧有些憔悴,头发简单的束在腰后,身上披一件厚料天青锦缎袍子,正在与唐惜时阿玄说话。天枢过来给唐惜春复诊,与他同行的还有位看不出年纪的男子,此人生得眉目俊雅,温润如玉,气质如兰,眼角眉梢偏生有那么一二分缠绵不尽的忧郁。中肯的说,这人生的绝对没有唐惜春的好容貌,只是,两相对比,打眼望去时,这人偏又比唐惜春夺目。

唐惜春并没有嫉妒人家气度出众什么的,他就是觉着……唐惜春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他乱七八糟晕头转向的对天枢道,“天枢,你怎么没跟我说有客人来?哎呀,我这头也没梳,衣裳也不整齐,真是的,实在是在失礼了!阿玄,赶紧倒好茶来!小英,把我常坐的太师椅搬来!”

唐惜春双手摸摸脸,对唐惜时道,“惜时,赶紧给我拿镜子来!”

唐惜时见天枢眼神都有些不善了,而那位气度过人的男子脸上则晕起一抹浅笑,他温声道,“听说你病了,我来瞧瞧你,不必这样客气。”

唐惜春轻轻咳了两声,笑,“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嗓子还不好。杜岛主,你是刚回来吗?真是太客气了,我不过小病,还劳你亲自过来探望。”

唐惜春此话一出,天枢脸色微微好转,不待那男子说话便道,“惜春,你误会了,这是魏大人,不是我家主人。”

“不是杜岛主?”唐惜春惊叹,“我看这位先生头角峥嵘,有公侯之相,必为人上人,难道竟不是杜岛主?”

小英已搬来铺陈着斑斓虎皮的太师椅,魏宁优雅的坐下,温声道,“他并不在岛上。我曾与你父有过一面之缘,现在身子好些了吗?”

唐惜春脑子不够使,他向来是靠直觉说话,不知为什么,看到魏宁关切又温暖的眼神,他不禁心下一酸,眼圈儿都红了,想说什么,张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便紧紧的抓住了魏宁的手。

唐惜春这一哭,天枢与唐惜时这脸上心里都不大好了。

天枢:尼玛,这是闹哪样!放开俺家子敏的手!

唐惜时:头一回见面,惜春你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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