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垂下头,脊椎骨便犹如欲穿破脑髓、冲出喉咙般地节节上升,全身随之抽搐。

我抱着马桶开始狂呕,当然,由于粒米未沾,吐出的尽是白色泡沫。

一阵酸乏渗透眼底,胃液如同刀刃割伤食道逆流,脚则像猜到海参似地软软绵绵,感受不到地板的反作用力。

方才我预感第一波界限将近,连忙掩口冲进厕所;如今呕了近五分钟,胃中已连泡沫都不剩,呕吐感却依旧如活生生的蛇一般,在胸口盘绕爬动。

平时我喝酒鲜少吃东西,早习惯口吐白沫;然而今晚纵使我想来点小菜下酒亦不可得,却又和平常一样狂饮,才会尝到前所未有的苦头。

脑子里想归想,待会儿回房去还是会继续喝的吧……我已经完全认命了。

有时候我会自问,为何要喝得这么痛苦?然而答案总是相同的:因为我爱酒成痴。

进大学后认识了漂撇学长这个人,是我的劫数。当然,各人造业各人担,我不会说是漂撇学长强迫我陪他喝酒。

只不过,与漂撇学长共酌,确实引发了乘数效应——或者该说相互恶性影响。一人独饮,或许尚能自制;但两人对饮,便往往失去了分寸——这样的夜晚,我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而今晚在失去分寸的宴会之中,可归类于最糟糕的等级。

漂撇学长在校园中给人的印象,便是永远处于浮躁状态、精神奕奕又吵闹不休;这自然是事实,但我却认为他其实是个害怕寂寞的人。他老爱找一堆人喝酒热闹,即是证据;纵使房租便宜得惊人,光看他还是一介学生就在大学附近租了户独栋洋房作为学生集会场所,也可窥知他的本性。

只不过,世人不见得尽如漂撇学长一般悠闲,也不像他那样总是迫切地渴望热闹一番;因此,当他兴致勃勃地表示要来场盛大的宴会时,往往没人搭理他。

在这种时候,学长的‘保险’便是在下我。我和漂撇学长不同,并非无人作伴就喝不下或不想喝酒的人;我既能独乐乐,也能众乐乐。联谊自然是不消说,纵使是不甚熟识的人相邀,我也不会拒绝;反正无人邀约时,我每晚照样自斟自酌。

来者不拒的男人——这正是我受到漂撇学长重视的原因。由于我们总是混在一块儿,学校里的人都误以为我和学长是至交死党;但说穿了,我们之间的交集只有酒而已。

因此,我和漂撇学长在一起时绝对少不了酒,尤其是啤酒。当然,我是自愿陷入这片泥沼之中,对此并无怨言。

虽然没有怨言,但当我终于放开马桶起身、强振昏昏沉沉的脑袋漱口时,仍忍不住质疑自己在做什么。嘴上说没归咎于漂撇学长,心里却又觉得再和他混下去总有一天会死在路边,说来实在窝囊。或许漂撇学长也忧心自己若继续与我来往,便会无止境地堕落呢!

我下意识地寻找卫生纸擦嘴,但卷筒上自是空空如也。

对了,这里不是我平时整日逗留的漂撇学长家或居酒屋——我一面如此想着,一面取出自己的手帕;此时,我突然有个怪念头。

我当然明白这座别墅不会有卫生纸,有才怪咧——慢着。

搁着床铺的一楼房间……那里的厕所又会是怎样的?会有卫生纸吗?

肯定没有。若有,必然会有人发现并闹得沸沸扬扬;尤其女孩们不太可能疏忽这些细节。小兔及高千都是用自备的面纸解手,假如她们发现厕纸,应该会加以使用,也早该提及此事了。

虽然我这么想,却又禁不住好奇;离开二楼厕所后,我没直接回房,而是选择下楼一探。

当然,这么做并未有什么特殊理由;勉强来说,是因为受到了小兔方才的‘整人游戏说’影响。

举例来说,当恶作剧的牺牲者醒来时,身边即使缺少了粮食也不成问题,因为恶作剧不会长时间维持。同理可证,没有淋浴用的毛巾或换洗衣物也无所谓。

但卫生纸就不同了,没人能保证牺牲者醒来时不想上厕所;搞不好他根本无暇为空无一物的别墅惊讶,只想先去大个便。这时候没有厕纸,又会如何?

照常理来判断,这种以偷看牺牲者困惑慌乱之态为乐的恶作剧断无持久之理;但这个计划可说是大费周章,想必不会轻易结束。站在整人者的立场,若是不维持一段时间以提升牺牲者的不安,整人的效果便会淡化。

可是,倘若牺牲者在这段时间内憋不住了呢?恕我谈论这种污秽话题,但这档子事关乎人类尊严,绝不能闹着玩;要是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事态,可不是事后一句开玩笑便能解决的。

假如整人者是个细心的人,也许会不着痕迹地留下厕纸——这个想法突然占据我的脑海。

当然,之前众人已大肆搜索过整个别墅,不太可能有卫生纸。毕竟把东西摆在无法轻易找着的地方,便没有意义;纵然事先留下,要是牺牲者在万一之际未能及时发现,届时可笑不出来了。

我边想边走进放有床铺的房间,打开电灯。当然,如今房内已是空无一物。

检查隔壁的洗脸台与浴室之后,我又探了探厕所,果然是空空如也。这时我伸手触摸卫生纸卷筒——“咦……”忍不住如此叫道。

为求慎重,我打开卷筒上盖,一看之下大为吃惊。纸是有的,但分量并不多,顶多只能用两到三次。

由于厚度与空卷筒相差无几,因此完全被上盖遮住;又或许我们一心认定这是座空屋,检查厕所时已存定见,才疏忽了这卷卫生纸。

总之,这是个相当重大的‘发现’。我拆下卷筒纸,带回二楼。

一回到二楼房间,发觉现场气氛相当熟络,小兔笑得满地打滚。

“——怎么可能嘛!学长真是的!”

小兔又开了罐新酒,酒杯中的啤酒冒着如发泡鲜奶油似的泡沫,只差没溢出来;她大咧咧地以口就杯,对于如白色胡须般紧黏鼻下的泡沫浑然不觉,隔了片刻之后才伸出长长的舌头舔去。从这喝法看来,她的自制心似乎已逐渐失灵。

仔细一看,熟络的只有小兔与漂撇学长,高千却已靠在墙边呼呼大睡;或许是别墅之谜陷入胶着状态,令他松懈下来之故。她似乎觉得冷,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眉间则苦闷地皱起来。

虽然房里还挺闷热的,但这里毕竟是山中,或许黎明时会转凉;想到这里,我便掀起床单,替高千盖上。

“啊!匠仔好温柔喔!”小兔垂着泛红的眼角,满脸喜色。“我就知道!”

我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这么一提,我记得小兔喝了酒便会痴笑;之前联谊时她好像酩酊大醉,结果笑了一整晚。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我在联谊时多半亦是烂醉如泥,记忆含糊之故。

“哎呀?高千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啊?”

听漂撇学长的口气,居然完全没发现高千睡着了;这么看来,学长也已醉得相当厉害。

“不如抱她到床上去吧。”

这么碰高千真的没问题吗?我正在犹豫之时,漂撇学长竟然说出了过去四天以来绝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干脆匠仔陪她睡吧!”

“啊!好耶!好耶!”小兔趁势起哄。“赞成!”

到底哪里好啊?

“刚刚你们在聊什么?”假如那话题有趣到令人开怀大笑,那我可得请他们分享一下,让我也感染这份喜悦。“看你们聊得挺起劲的。”

“啊!对对对,匠仔,那可真是杰作啊!”我并没开口,小兔却主动拿了罐啤酒和啤酒杯给我。“学长的新假设,真是妙极了!”

“新假设?关于别墅之谜的啊?”

“当然啊!欸、欸,你知道学长说什么吗?他说这栋房子搞不好是小偷的根据地喔!”

“小偷的?”有那么扯吗?“那未免也太豪华了吧?”

“因为小偷很有钱啊!”

“就这样?”

“别急嘛,好戏在后头呢!这个小偷呢,专偷啤酒。”

“专偷啤酒——这么说来,啤酒以外的东西他不偷喽?”

“对,然后啊、然后啊,他一再偷啤酒,就是为了用啤酒填满这座屋子。”

“什么跟什么啊?”

“而他现在正要开始集中偷来的啤酒。至于他为何将啤酒搁在这个房间呢?因为他计划先从二楼开始放,塞越多越好。”

“你该不会要说小偷把啤酒放在衣柜里不是为了藏酒,而是想有效利用空间——”

“答对了!”

“什么鬼啊!”

亏我听得那么认真。听她以杰作二字形容,我也猜到内容应该相当匪夷所思,但没想到竟是如此荒诞不经。看了漂撇学长和小兔是真的醉了。

“可是啊、可是啊,真正犀利的还在后头呢!啊!喂,匠仔!你别瞪眼,听我说嘛!”

“我在听啊!”

“你猜那个小偷为何只偷啤酒?”

“谁知道?你该不会说是因为他爱喝啤酒吧?”

“不对!正确答案是因为附近正好有很多啤酒可以偷哦!”

“……附近?”这话可不能听过就算,因此我改变态度。“附近是指哪里?”

“就是这一带啊!”

“慢着,这一带?该不会是指R高原吧?”

“是啊!”

“咦?为何R高原会有很多啤酒?呢,莫非这一带是有名的啤酒产地?”

“不是!答案是牧场。”

“牧场?”

“我们不是也看到了?牧场放了一堆食用牛。”

“那又如何?”

“所以啦!有那么多牛,一定要大量的啤酒。”

“你是说……”我又有个不祥预感——我会再度后悔听得如此认真。“那个小偷去偷那些用来喂牛的库存啤酒?”

“答对了!”

“蠢、蠢到极点!”

“咦?会吗?挺合理的啊!”

“才不合理咧!”

“真的啦!养牛的人用啤酒喂牛啊!这样可以让肉质变得更为鲜嫩。”

“我知道,不过我在电视上看过喂食啤酒的画面,全都是用瓶装啤酒。”

“瓶装啤酒?”

“对,把瓶口这样——”我摆出从两侧夹住细长物品的动作。“塞进牛嘴巴里,然后牛就会咕嘟咕嘟地喝下去,懂吧?”

“那罐装啤酒不行吗?”

“我不知道行不行,不过我看到的节目上没用罐装啤酒。”

“应该行吧!”漂撇学长的态度和这句话相反,对自己的假设并不执着;看来他从一开始便是说笑。“下次我们来试试看!”

“喂!请问我们要怎么试啊?下次又是什么时候?”

纵使听完全文,我仍未发笑,更为感染到他们的喜悦。就算这是个笑话,也没到令人爆笑的地步。

但小兔与漂撇学长仍旧意犹未尽地吃吃窃笑。与其说是他们两个人醉了(要说酒醉程度,我也不输他们),不如说是现场气氛使然;假如我没离席,而是在现场听完了这个奇说,或许我会笑得比他们更厉害。

酒席间的笑话犹如生鱼片,没当场吃就不可口。这么一想,便有种错过好戏的感觉。

“好啦!好啦!这个话题暂且放下——匠仔,你手上拿着什么啊?”

“咦?啊,这个是——”我竟忘了自己拿着卷筒。“我刚才发现的卫生纸……”

哇啊!一道连血液也为之冻结的惨叫声突然打断了我的说明……要说是谁的惨叫呢,其实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从前看过的恐怖片中,曾有某角色祭奠陵墓时突然被地面伸出的手拉进地面的画面,当时我看了颤栗不已;方才便是这种感觉。

因为我的手臂突然被一把抓住。

当然,此时的手不是从地面,而是从缭乱的被单之后伸出;抓住我手臂的亦非僵尸,而是高千,高千似乎仍在半梦半醒之间,犹如近视的人寻找眼镜似地眯着一双眼;平时的美貌已极有魄力,这么一眯眼更显得杀气腾腾。

“高……高、高、高高高高……”

“别高了!真是的。”她放开我的手臂,懒洋洋地撩起发丝。“从你刚才的反应,我已经很清楚你是用什么眼光看我的了。”

“我、我我我、我只是吓了一跳而已。”说来窝囊,我到现在还是软脚虾状态。“我以为你在睡……”

“这个不重要,别管了。”她从我手中抢过卫生纸,“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楼下。”

“什么?”

“就是在那个放了床的房间的厕所里。”

在我描述详情之时,高千似乎也完全清醒了;她将披在身上的床单放回床上,恢复平时的表情。陷入沉思。

原来方才她虽然睡着了,身体却自行对新出

现的“证据”产生反应。我突然觉得讶异,究竟是什么促使高千如此沉迷于解谜?她的热情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高千给我的印象,想来是冷若冰霜;当然,不光是我,学校里的学生及教授们应该也抱有相同印象。

她生性淡漠,仿佛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引起她的兴趣;说得好听一点是超然,说得难听一点便是孤僻。她四肢修长,想必有排球队或篮球队邀她入队;轮廓又深,即使宣传有欧美血统也不令人意外。这种特异的容貌,或许便是让她在团体之中显得突兀孤立的重要因素。

还有她的服装品位,她总穿着前卫舞台剧才能见到的奇异服装,昂首阔步于校园之中,令人不敢恭维;一身装扮让人联想至以鲜艳外皮抵御外敌的毒虫。

或许早在进大学之初,她便打定主意不交半个朋友了——高千难以亲近的程度,令人不禁如此猜测。

穿破这道铜墙铁壁的,便是漂撇学长;是他将‘高濑千帆’四个字缩短为‘高千’,并把这种没创意且不搭扎的绰号硬套在她身上。

我敢打赌,高千……不,高濑千帆其实讨厌人家叫她高千,只是无可奈何;无论她如何面露厌恶之色、口出穿心骂言,甚至以高跟鞋尖大踹心窝,漂撇学长皆是不疼不痒,依旧厚着脸皮缠着她,满口高千、高千地叫。这种以毅力相称又过于厚颜的韧性,终于令高千举手投降,只能放任他纠缠不休。

我和小兔会与高千来往,也是托漂撇学长的福。小兔怎么样我是不知道,至少我没有漂撇学长这座桥梁,肯定无法结识高千;或许直到大学毕业,都没有机会交谈。

如此这般,高千与漂撇学长周遭之人姑且以‘朋友’论交,但她并不一改态度,对他人及世事依旧漠不关心,总是摆出充满防线的怒容。

这样的高千,偶尔会露出普通女大学生般的天真面容;就是她沉迷于‘解谜’之时。

高千对哪类谜题感兴趣,我并不清楚;不过,一旦她发生兴趣,便会左思右想。反复推论,显得生气勃勃。

此时的她极富魅力。容我如此形容——平时她宛如‘少了下半身的女人’,正因为五官过于端正,反而散发出一股假人般的可怕气息;如今却犹如魔法加身,令她摇身一变为活人。

有此感觉的当然不只我,漂撇学长与小兔也成了她魅力之下的俘虏。我们如此积极地讨论啤酒之谜,一方面自是处于好奇心;但最大的理由,却是想多接触生机盎然的高千。

至少我是如此。每当我思及这股赋予高千生命的热情,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

“——这么说来,”高千仔细端详卫生纸卷筒,宛如研究出土的古代遗迹一样。“策划者不光是把人丢在别墅里,还替他考虑了厕所问题。”

“咦?高千,什么意思?”小兔狐疑地眨眼。“整人说不是已经被否决了吗?”

“是啊!”

“那……”

“我并没说策划者策划的是整人游戏。虽然不知道是谁,总之这张床是给某人用的,而这卷卫生纸便是为了他而准备——这个想法应该没错吧?”

“嗯嗯!”漂撇学长一本正经地同意。“卫生纸是放在有床的房间里,很难说是巧合。”

“如同匠仔方才所言,使用这张床的人不可能被长期留在这座别墅。姑且称呼使用这张床的人为‘小床’,将他留在这里的人称为‘小留’——”

“取这什么名字啊?”

“叫什么名字又不重要。‘小留’并没有打算将‘小床’永远留在这座别墅里。从他准备了卫生纸一事,可看出他没有危害‘小床’之心;若有,就不会替小床考虑厕所问题。”

“嗯,是啊!”

“这表示假如‘小留’打算长期将‘小床’留在此地,必然会准备粮食及其他生活用品;然而,这里完全不见上诉用品,只有少许卫生纸不着痕迹地摆在厕所中,正好证明‘小床’只是短时间停留于这座别墅。”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那具体来说,究竟停留多久?”

“唔……”漂撇学长一面盘臂思索,一面凝视卫生纸,仿佛上头画有暗号一般。“——应该是几个小时吧?最长不过半天,绝不可能是一天以上。就像刚才匠仔说的,从剩下的卫生纸量判断,顶多就这么久。”

“但不是整人,又会是什么?”小兔对自己的假设似乎仍有眷恋,歪头说道:“越听越像是整人用的准备耶!”

“这不是一般的整人,因为‘小床’应该是小孩。”

“小孩?”

“干嘛一脸不可思议?小兔,刚才指出枕头、床单都是卡通图案,并借此推测使用者是小孩的,不正是你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当时我只是为了配合绑票说嘛!”

“纵使绑票说不成立,也不必连‘使用者是小孩’的可能性都一并舍弃。总之,假设‘小床’是小孩,整人的可能性便更加降低了;因为趁某人睡着之际将其偷偷搬到空别墅的‘小留’必然是大人无疑。”

“那到是,毕竟还得开车嘛!”

“你认为堂堂一个大人会大费周章地去捉弄一个小孩吗?”

“一般是不会啦,但也不是绝不可能啊!世上有不少幼稚的大人。”

“这点我承认,不过大人对小孩上演这种闹剧的理由,应该要比恶作剧更为实际才是。”

“咦?是什么?”

“处罚。”

“处罚?”小兔犹如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品牌名称一般,喃喃复诵着:“处罚……你的意思是,为了惩罚小孩不听话而打屁股、扣除零用钱或关进仓库那一类的?”

“喂喂喂,关进仓库?太有个性了吧!”不知是小兔的说法太可笑,或是方才的笑癖尚未消除?只见漂撇学长竟捧腹大笑起来:“我知道了,你有过实际体验吧!”

“是男孩或是女孩,我不清楚;总之你们试着想象一个十岁以下的小孩,”高千似乎感染了笑意,嘴角难能可贵地绽放开来。“那孩子天生调皮,最爱恶作剧,成天闯祸,让父母伤透脑筋;简单地说,就和孩提时代的小漂差不多。”

“什么话?!你有看过孩提时代的我吗?算了,你说的是‘小床’吧?”

“对,小‘小留’便是父母。至于是父亲、母亲或是双亲,无法确定;总之是小孩的父母。”

“父母把小孩丢在这座别墅?”小兔半信半疑。“就为了惩罚他?”

“嗯,父母可能是这么对小孩说的——小佑,你再不听话,爸爸妈妈就会离开小佑,消失不见喔!”

“为什么叫小佑啊!为什么!”

本名佑辅的漂撇学长被烙印上了坏小孩的印记,显得不太高兴。

“有什么关系?只是假名嘛!但小佑当然不相信。他是个狡猾的孩子,知道爸妈只是吓唬他。”

“喂喂喂,什么狡猾?小时候的我可谓是纯真无邪的代表,不折不扣的红颜美少年——”

“别插嘴!但父母这次是玩真的,他们认为若不趁现在好好管教,以后会越来越无法无天,因此决定真的‘消失’给孩子们看。正确来说,消失不见的不是父母,而是被送来这座别墅的小孩。”

“然后父母便趁着孩子熟睡之际,偷偷开车将他送到这里来?”我不禁想起小成本的悬疑片。“隔天早上,小孩在床上醒来,发觉家人四下无人、空无一物,大吃一惊……不过——”

“不过什么?匠仔?”

“嗯,你的意思我懂,但我怀疑他的父母真的会这么夸张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他的父母这次是玩真的。”

“就算是玩真的,要将所有家具搬出家中,可是件大工程啊!不是搬出去就解决了,还得找地方暂时保管……”说着说着,突然有个疑问如鱼刺般卡出喉咙;但在我掌握具体轮廓之前,它却又溜走了。“——找搬家公司、借仓库,得花上不少钱吧!就算是为了管教小孩,会有父母这么夸张吗?”

“匠仔,拜托你清醒点啦!这话根本倒因为果了嘛!你回想一下我们之前的讨论。”

“我们之前的讨论?”

“这别墅是刚落成的。”

“话句话说……”我终于明白了高千言下之意。“家具和行李都还没搬进来——?”

“没错,这里刚盖好,过一阵子才会正式使用;小佑的父母正是利用这个好机会。”

“拜托,高千,别再用小佑这两个字了行不行?”

“可是、可是,”小兔不满地嘟起嘴来:“这和我的‘整人说’也没什么差别啊!”

“为什么?”

“那还用问?啤酒啊!要怎么解释啤酒?若无法解释,我们俩的假设就是半斤八两;不,我的假设至少还对啤酒做出了解释,高千的什么也没有嘛!”

“好啦好啦——”高千的微笑变得越来越纯真。“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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