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卢性子执拗,不服输了一辈子,临到现在,终究还是败给了寿命。

衡玉、齐珏和甘语等寥寥几个还留在帝都的学子,以弟子的身份过来杜府参加杜卢的葬礼。祭拜过后,衡玉慢慢将那沓还没拆封的书信烧给杜卢。

“这也太遗憾了。”甘语过来帮她搭一把手,声音沙哑。

衡玉回:“谁说不是呢。”

烧完所有的书信,衡玉默不作声退回陆钦身边,轻而坚定地搀扶着他。

陆钦知道,衡玉和甘语他们所耿耿于怀的,是杜卢还没拆开那沓书信,是杜卢还没见到他们这些人成长起来占据朝廷要职。

未能如愿完成的事情,就会变成遗憾。杜卢留有些许遗憾辞世,所以这些学生们就难免耿耿于怀。

可想了想,陆钦还是没有出声宽慰他们。

背负着这种心情继续走下去,也能化为前行的动力,不然有朝一日遗憾会越来越多。

杜卢入土为安之后,书信方才快马加鞭送到赵侃他们手里。

他们得知杜卢死讯时是何感想,衡玉已经没有心思去猜测。她现在正在调整计划,打算把扩大闽地海港贸易规模的事情提上进程。

闽地地处偏僻,因为临海,海外贸易很多。

不过闽地的海匪、倭寇成祸,经常上岸袭扰百姓,扰得民不聊生。朝廷为了限制海匪、倭寇之祸,不仅没有扩大海外贸易,甚至还有意缩减海外贸易的份额。

衡玉详细打听之下,还拿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数据——闽地海外贸易税银,每年只有三十万两。这一笔钱还不够拿去安抚沿海百姓和抵御海匪倭寇的军队。

但衡玉很清楚,海外贸易是一笔暴利行业。每年上缴的税银只有区区三十万两,闽地肯定有大批官员欺上瞒下,从中。

这件事能瞒到现在都没东窗事发,衡玉猜测,朝廷中枢一定要高官和闽地官员狼狈为奸,替闽地官员做了一番遮掩。

这就是陆钦心心念念要改革新政的原因。

本朝已有近百年历史,国家看似稳固,实则内忧外患横生。

当初一些开明的政策,现在都成了拖后腿的存在,必须要用新政来激发新的活力,才能延长这个国家的存在时间。

衡玉把她查到的资料、把她的猜测一一写在折子上,就进宫面见元宁帝。

两人聊了!了许久,等衡玉离开皇宫时,她还带走一道圣旨。

一段时间后,衡玉在镇国公府亲卫的护送上,一路南行“游玩”。

没有多少个能比衡玉更适合去闽地做暗中调查的人选了。

她身份高贵,比之公主皇子也不逞多让。当然,在这点上,让皇子亲赴闽地也是好的,但元宁帝的几个儿子里,最大的也就比衡玉大两岁,才刚刚进入朝堂不久,能力平平,压根不是暗中做调查的料子。而且皇子南下的动静,可比衡玉闹得要大多了。

综合种种,元宁帝才同意让衡玉赴险。

一个半月后,南下“游玩”的衡玉踏入闽地。

“行了一路,可算是到闽地了。”春秋掀开马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致。

衡玉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笑而不语。

为了便于出行,她已经换了身男装,此时端着茶杯微微一笑,窗外透进来几缕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整个人仿佛敛尽世间光华。

“公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春秋兴致勃勃问道。

“去费县。山文华在费县任知令,我也好久没见过那家伙了。”

以前还在书院读书时,衡玉和山文华的关系就很好,这一年来两人也时常通信,遇到一些弄不明白的问题,山文华也会在信中询问衡玉。

其实山文华不是一块当官的好料子,不过他想试试,也就由他了——未来要走什么路,总要先摸索一番才能知晓。那种早早知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一心坚定前行的人太少了,也太难能可贵了。

马车行了半日,抵达驿站稍作休息,第二天上午衡玉一行人才来到费县。

进入县城,马车直接行到衙门,很快衡玉就见到了一身官服、匆匆从衙门里跑出来的山文华。

“穿上这一身官服,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啊。”衡玉手执折扇,在他肩膀上敲了敲。

山文华瞧见她,既惊又喜,“没想到真的是你,怎么过来闽地了。”

衡玉这一次出行,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她此行的真正目的,以山文华如今的官职,衡玉当然不会透露详情。

她抿唇轻笑,只道:“在京中闲暇无事,打算外出游历一番。顺便考察一些东西。”

这时候,衙门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山文华连忙请衡玉一行人进去厅堂。

下人奉上茶水后,山文华才道:“来费县也不提前给我来!一封信,这也太突然了。”

“这样才有惊喜。”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聊到杜卢时,气氛稍稍变得沉重些许。

衡玉挥手,道:“不聊这个了,我饿了。”

“应该会待上两个月吧,久的话可能要半年。”

“这么久?你要做什么?”

“不是我,是老师他比照了各省份的教育资源,发现闽地和西北各省的教学资源太过贫瘠了。

你也知道,老师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教书育人中,他想要先在闽地开设一所普通书院,如果效果好,再在其他地方推行开。”

不过,在闽地开设书院,的确也是陆钦心中所想。

山文华眼前一亮。他在费县当了一年半的父母官,能力不算很出众,但和前任知县那个狗官相比,他的品行更为百姓所重。

这里的百姓推崇他敬爱他,他就总是忍不住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这太好了!实不相瞒,我也一直在发愁此事!”

等用过午膳,山文华就先离开衙门,亲送衡玉一行人去宅子安置。

这个宅子是他置办的,不过他一直住在衙门后面,这个宅子几乎没派上过用场,现在倒刚好能让衡玉他们住下。

在费县住下后,衡玉就如她告诉山文华的,经常在闽地各地行走,考察当地的风土人情。还用自己的身份令牌做敲门砖,到当地学官们那里拿到教学情况的详细公文。

她此行丝毫不低调,该花钱该享受时也不含糊,以至于闽地的官员压根没对她的到来升起什么警惕之心。

在这种情况下,衡玉的人慢慢顺藤摸瓜,开始摸查闽地盘根错节的官场,甚至有武艺高强的人潜入海港,探查海港的交易情况,统计交易额。

衡玉看到手下人统计出来的交易额后,唇角轻轻勾了勾,“每年上缴的税银只有三十万,但依照这个交易额,海港一季度的税都不止三十万了。”

所以在这中间,到底有多少势力盘根错节,又有多少人借机牟利、中饱私囊。

眨眼间,衡玉到闽地已经一个多月了。

她外出!一番,再回到费县时,就听山文华道:“齐夫子致仕了,他现在住进了书院里,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教书育人上。”

说着,山文华把信递给衡玉,让她自己看。

山文华口中的“齐夫子”,是前任翰林院掌院齐鹿,齐珏的祖父。

衡玉有些惊讶,“离开帝都前我去探望齐夫子,没听说他有致仕的打算。”

衡玉离开帝都不久,齐夫子在上朝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头。后面养好了身体,但身体也不是很硬朗了。

他家中子嗣出众,不需要齐夫子继续在朝中硬撑,齐夫子干脆潇潇洒洒致仕,转而进入白云书院教书育人,并且还要和陆钦一块儿写《白云书院文集》,里面的文章几乎都是歌颂白云书院的。

这封信是齐珏写的。在信中,齐珏还忍不住吐槽,说他祖父一生求直,从不媚上。没想到现在却乐意一遍又一遍赞美歌颂着白云书院。

看到这里,衡玉忍不住勾唇。

山文华见她看完信,问道:“你这回要在费县休息多久?”

“休息一天,明天上午离开。”她也要抓紧时间了。

海外贸易蕴含有暴利,闽地官场中所涉此事的人都十分谨慎。

衡玉在闽地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调查却陷入了僵局。

别无他法,只能继续留在闽地。

衡玉在闽地暗中调查,逐渐挖出不少的官员时,帝都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除了齐夫子外,白云书院又有两名夫子致仕。他们致仕后,没选择留在家中含饴弄孙,反而经常住在书院里。

和衡玉关系最大的一件事是——肖嬷嬷感染风寒,重病在床。

信是春秋念的,念到这里,她忍不住放下信,语气担忧,“世女……”

肖嬷嬷从小照顾世女长大,说是下人,实际上算是国公府的半个主子。世女也一直把肖嬷嬷当作祖母来孝顺,现在这个事情传来,也不知道世女做何感想。

衡玉躺在软榻上,没睁开眼睛,只是说:“继续念吧,还有另一封信不是吗”

另一封信是肖嬷嬷口述,他人代写的。

她在信中说国公府已经请了大夫医治,她会在府中好好!养病,让衡玉别担心,继续在闽地忙正事。

念完信后,春秋稍等片刻,还是没等到衡玉出声说些什么。

她轻声道:“世女?”

“嗯。”衡玉低低应了一声。

想到这里,衡玉一把从软榻上坐起来,“春秋给我研墨,我要写一封信。”

“可世女你已经许久未曾好好休息了……”春秋看着她眼底的青黛,轻抿下唇,改口道,“是。”

“你的病瞒着衡玉,真的好吗?”左嘉石坐在陆钦对面,看着他喝完一整碗黑漆漆的苦药,方才轻声问道。

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这样的寒冷就有些难熬了。

陆钦已经很注意了,但他年轻时腿落了些毛病,现在外头风雪极大,寒气入骨,陆钦走路都要靠拐杖撑着。

陆钦把碗递给仆人,他朝左嘉石笑笑,“告诉那孩子也只会让她徒增担忧。我这么费心费力教导出来的弟子,可不希望她会因为私情而不顾大局。”

他很清楚,闽地的调查已经到了很关键的时刻,衡玉在这个时候绝不能、也绝不会离开闽地。否则她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很有可能会让之前的心血全部白费。

既然这个孩子绝不会离开闽地,把他的身体情况告诉她,也只是让她多增忧虑。

“反正只是旧疾发作,以致行走不便,又不是到了弥留之际。”陆钦笑笑,分外洒脱。

左嘉石摇摇头,“别说什么弥留不弥留的,你好好养着身体。”

“放心吧,我会的。”顿了顿,陆钦问,“我这里还好,齐鹿的情况怎么样?”

“齐家人已经把他接回去了。”

陆钦轻叹一声。

叹息声消散在这有些空旷的室内。

过完春节,闽地的官场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镇国公世女在闽地停留了近半年时间,说是要好好修建书院分院,顺便在闽地附近游玩,但已经有很多人察觉出不妥来。

暗地里,闽地官场动了起来。

衡玉抓住机会,成功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盯着那几封密信,摸着怀里的圣旨,冷笑起来。

养病,让衡玉别担心,继续在闽地忙正事。

念完信后,春秋稍等片刻,还是没等到衡玉出声说些什么。

她轻声道:“世女?”

“嗯。”衡玉低低应了一声。

想到这里,衡玉一把从软榻上坐起来,“春秋给我研墨,我要写一封信。”

“可世女你已经许久未曾好好休息了……”春秋看着她眼底的青黛,轻抿下唇,改口道,“是。”

“你的病瞒着衡玉,真的好吗?”左嘉石坐在陆钦对面,看着他喝完一整碗黑漆漆的苦药,方才轻声问道。

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这样的寒冷就有些难熬了。

陆钦已经很注意了,但他年轻时腿落了些毛病,现在外头风雪极大,寒气入骨,陆钦走路都要靠拐杖撑着。

陆钦把碗递给仆人,他朝左嘉石笑笑,“告诉那孩子也只会让她徒增担忧。我这么费心费力教导出来的弟子,可不希望她会因为私情而不顾大局。”

他很清楚,闽地的调查已经到了很关键的时刻,衡玉在这个时候绝不能、也绝不会离开闽地。否则她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很有可能会让之前的心血全部白费。

既然这个孩子绝不会离开闽地,把他的身体情况告诉她,也只是让她多增忧虑。

“反正只是旧疾发作,以致行走不便,又不是到了弥留之际。”陆钦笑笑,分外洒脱。

左嘉石摇摇头,“别说什么弥留不弥留的,你好好养着身体。”

“放心吧,我会的。”顿了顿,陆钦问,“我这里还好,齐鹿的情况怎么样?”

“齐家人已经把他接回去了。”

陆钦轻叹一声。

叹息声消散在这有些空旷的室内。

过完春节,闽地的官场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镇国公世女在闽地停留了近半年时间,说是要好好修建书院分院,顺便在闽地附近游玩,但已经有很多人察觉出不妥来。

暗地里,闽地官场动了起来。

衡玉抓住机会,成功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盯着那几封密信,摸着怀里的圣旨,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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