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军装警员二十四小时守卫的凶案现场就像五天前一样诡谲,由于天气干燥,油漆已经干涸,但是,鉴证人员还是纷纷戴上口罩,隔滤那股似乎继续飘浮在空间无法消失的血腥味道。

镁光灯把重新挂上去的镜框射得雪亮,离开三尺之遥,石勒、章子盈和指纹课主管高级督察老杨一起站在前面凝视良久。

“你觉得怎样?”老杨的声音在口罩里嘟囔,“我们逐寸逐分检查了几次,找不到有用的东西。”

章子盈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老杨朝部属作个手势,镁光灯“呜——”

地叹了口气同时熄灭。然后,指纹分析小组开动刚购买的新型镭射光搜索机,镭射光线在镜框上扫了一次又一次,蓝色光芒反射在人们的脸孔上,不停变幻闪烁。

有人帮忙摘下墙壁上的镜框,蓝光又缓慢地逐寸扫过那一块唯一没有髹上红漆,约莫一千五百公分乘六百公分的黄色墙壁。除了泥灰脱落的痕迹和小孩子的涂鸦数字,没有指纹,也没有有用资料。

屋子里每一个人都曾经一次又一次地从照片里研究这块黄色墙壁,几乎能够默抄出上面的每一条线和每一个字。从左边开始,一行又一行从上而下,歪歪斜斜地写了:93,83,63,43,73,133,253,643……

有的被油漆髹盖去大半。可以辨认出来的,还有许多经历时日消磨,模糊不清的用各种粗幼不同铅笔书写的密密麻麻像:6×5=30,6×6=36,6×7=42,6×8=48,6×以及代数、微积分的各种各样方程式……

这幅熟悉的画面让在乡村成长的警察回忆起他们的青少年时代。那时候,生活没有现在这么多框框,他们读书的时候,父母看着儿女嘻笑玩乐成长就感满足,放任他们在墙壁上默书、涂鸦,无拘无束。到了现在年纪,他们才知道那时候的父母懂得珍惜天伦之乐,知道何谓真正的幸福童年。

不管凶手有多少人,要保持镜框干净,就不能把镜背位置的墙壁涂上油漆,这是一个很容易看到的明显道理,所以,大家都同意镜框后能够保存的墙壁原色是因为镜框而不得不存在的。

十分钟后,鉴证人员不得不关上镭射光搜索机,镁光灯又把现场照得眩目。

“一定在这里,他一定把某些东西放在这件镜框上。”

章子盈喃喃说。

她没有理会满屋子失望的神色,凝视着眼前这件缄默“证物”它曾经“目击”凶杀过程,是唯一“知道”谁是凶手的“证人”然后,她退后几步,从远一点距离打量这个“证人”遽然,她倏地转过身子,目光扫过整个屋子后再回到镜框上,她指着镜框大声说,“你们看到吗?”屋子里的所有声音陡地停止,人们一起屏息盯住她。

“你们不觉得镜框不应该挂在这个位置吗?”章子盈眼神迷乱,再退到门口位置观察。

对啊!许多人立刻看出不合理的地方。习惯上,收藏家庭照片的镜框和那些画框、贺年招贴、画卷一样,都会挂在跟人站立视线平行的位置。最低的地方,也应该是坐姿的头颅上面。眼前的镜框,却挂在小孩子可以涂鸦的高度上上当了!死者是独居老人,“璺记”老板曾经替他粉饰屋子,这些小孩子涂鸦是假的,目的是制造假象!掩饰原来悬挂镜框的地方。这么多念头同时刷过石勒脑袋。

“清理地方,留下指纹分析小组一寸寸找。”

石勒低吼,恼怒自己的无能。

“量度镜框两个钉位的长度,找出相同距离的钉孔。”

“大家想一想,”

章子盈略为打量忙碌的环境,提高声音说道。众人信服地停下来听她,“他是聪明人,他向我们暗示二律背反和罗素悖论,也就是说,他告诉我们,线索放在看得见的对面。”

“应该是这面墙!”老杨指着悬挂镜框对面那幅红彤彤的墙壁。“快,搬梯子来。”

很快地,有人在应当悬挂镜框的高度辨认到两个被油漆填满的钉孔。

镭射光搜索机重新搬进来,蓝光经过其中一个钉控旁边的时候,一个清晰的指纹出现在大家眼前。

没有一副脸孔有兴奋的神色,因为,这个指纹只能证明工作的错失。一开始,就没有人想过可以在湿漉漉的油漆上留下指纹,而且,这是凶手故意留给警察的线索,这个指纹用什么方法制造出来是另一回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不会是凶案的句点,一定是另一个圈套,是另一场“智力游戏”的开始,没有人相信会从这个指纹找到凶手。

“他留下线索让我们追踪,我们就咬紧不放,如果他这样继续耍花招,不管他如何厉害,我不相信他不露出马脚。”

石勒激励大家。

专家们小心翼翼地用透明胶纸覆盖了大约三十平方公分地方,再用接近二十分钟时间,才完整地把这块油漆从墙壁上切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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