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说:“继续。”

这一次,亚历山大让我去他们家,叫克拉伦敦庄园,但关照我只能走侧门。

我去了,管家出来说亚历山大不在家,不让我进,我只好回车里坐着等。闲极无聊,我就将他的礼物拆开来,一看,吓我一跳,里面有注射用的针头针管,塑料袋装的白粉、药片、胶囊,还有小瓶的药水儿。

我赶紧把东西都放回去,尽可能按照原样捆好。我想这可不得了,万一撞上了警察铁定完蛋,就又去克拉伦敦庄园摁门铃。门开了,这次是一个女的,人长得漂亮,穿戴也漂亮,亚麻色头发,不像是下人。我想糟了,使劲把东西往身后藏,但被那女人看见了。她说哦,亚历山大等的就是这包东西吧?他临走时留下了话儿,让东西送来了我替他收着。我犹豫了一下,就交给了她。

后来,就你们办的这案子发生了,我才从报纸上看到照片,那女的原来是亚历山大他娘。真不显老!

那天从纽波特回来,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警察要是较起真来,随时都可以找个理由拘了我,可我从来不敢贩毒品,因为那玩意儿判得忒重,我有好几个哥儿们进去十好几年了,现在还没出来。可我又不想和季勃翻脸,人在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最后决定,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外出,慢慢抽身。

那以后,我又给亚历山大送过两三趟。有一次,我很知心地问他,你要得这么多,要得这么勤,肯定不光是自己用,你是不是还有下家?我当时的想法,亚历山大如果有下家,准是和他一样的有钱人,我只想打听他们会出什么样的价,是不是亚历山大一倒手就能成倍地赚……你别那么看着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每次只管送货,货款从不跟我这儿过手,季勃自己另有安排。

接着讲。亚历山大白我一眼,说,你以为我会赚那种臭钱?我要是乐意,可以把全美国的毒品市场都给买下来。我只是给我妈一点,省得她没事儿老盯着我。

8月,我进医院割盲肠。割盲肠不是个大手术,几天就出院。我盘算着,出了院在家多养些日子,兴许季勃就会找了别人。谁知,还没等我出院,季勃就被人捅死了,死得特惨,臭袜子堵着嘴,浑身上下没一块整肉。

我慌了,亚历山大也慌了。我记得他把电话打到了医院,问我警察会不会调查所有季勃认识的人。我怎么知道?后来听说,警方逮住两个马萨诸塞州的小子,判了无期。

打那以后,我再没见过亚历山大,不算后来在电视上看见的……我不知道他们后来的货是从哪儿进,但亚历山大认识的人肯定不止季勃一个……我在1978年给过他们的那些,如果就两个人用,我是说,亚历山大和他娘,两三年不成问题……

我在电视上看到亚历山大家的案子,不用说,肯定和我交给他的货有关系。我怕有人找到我,就去南边躲了一阵子,直到他后爹被判了冤枉,我觉得我能帮他一把,才打了那个电话……不不不,我只是想帮你们,你们可不能坑我。我不想让警察把我当毒贩子抓了去,或是得罪了这边,回头从法院作证出来就吃一颗枪子儿。联邦调查局不是有个“证人保护计划”吗?你替我打听打听。

亚伦·德肖维奇教授不用打听,他知道“证人保护计划”只适用于公诉方的证人,而且只适用于直接针对黑帮的案子。后来,教授经过多方斡旋,仍无法妥善安排,只得忍痛放弃了这位极有价值的证人。不过,在他1986年出版的关于本案的《逆转》一书中,亚伦·德肖维奇用“大卫·马其顿”这个名字真实地记述了这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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