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过这首歌给我听,”阿南开着车,微笑着对我说,“又一次她喝醉了,我去接她,那时候都半夜了,她坐在摩托车上,在我身后大声唱着,就是这首歌。那时候我不听流行歌曲的,土得连邓丽君都不知道。时间过得真快,你看,一眨眼你大学都要毕业了。”

“人是要往前看的。”我重复他的话。这些年重重复复的回忆,我觉得对他而言太伤神了,或许夏花嫁做他人妇,也是跟他赌这一口气吧,谁会愿意跟一个心里头老住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呆在一起呢,即使那个女人早就不在人世。

反正我是肯定不肯德。如果他已经有了好伴侣,而且她的事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事”,超过夏花的婚礼,超过我们的重逢,我又何必依恋。

“到北京就开始新生活了。”我故作轻松地说,“我看你需要找个漂亮姑娘谈场恋爱,因为爱情使人年轻。”

“不是每段爱情。”他难得郑重地回应我的调侃,而且更深入地说:“有的爱情史,有的爱情不是。有些人让你恨不得自己可以年轻二十岁,有些人却让你明白自己永远无法再年轻。”或许是不小心解剖得太多,他转而笑着劝我:“我已经老了,倒是你,马卓,年轻的时候,一定要多谈几次恋爱,才不会荒废人生。”

“别跟我提肖哲。”我警告他。

他哈哈大笑。

记忆里,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这么放松的笑了。如果说,十八岁之前我唯一愿望,不过就是希望他能真的过得快乐、幸福,那么现在我至少有九分把握,我可以做得到的。而且,我一定得做到。

“其实肖哲不错啊,”他说,“小伙子人聪明,做事又靠谱,最重要的是,我看他是真心喜欢你。”

“你是不是怕我嫁不出去啊?”

“不是不是。”他连忙说,“我只是提点建议。爱情这种事,关键还是要看你自己来不来电。”

瞧他那语气,搞得自己像爱情专家一样的。

算了算了,我就不揭他伤疤了,不然光提一下夏花今天风风光光嫁富豪的事,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到了机场,他将车停在出口,替我卸行李。一边卸一边说:“这边我全替你弄好,到了北京就是一个人了,打包的东西要是重,记得拿一个推车。”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说着,抢过一个袋子说,“让我来。”

他看着我手中的包,忽然说:“马卓,你带了几个包回来?”

“什么也没带,”我说,“就带了一个随身的小包,你不是知道吗?”

他指着车里一只暗红色的小型行李箱说:“这不是你的?”

“不是,”我说,“我放行李的时候就看到它了,还以为是你的。”

他转过身,疑惑地拎起那只陌生的包包,他显然没料到很重,轻轻一提居然没提得起来。他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它,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我二话不说拉开了拉链,打开了箱子盖。就在那一刻,我们俩同时惊呆了——满满一箱的百元大钞码得整整齐齐,像早就等着我们似的。

搞得跟美国大片一模一样!

他环顾四周,急着把箱子盖起来,我连忙让他等等,因为眼尖的我看到了夹在两排钞票之间的一个信封,我抽出它来,迅速地打开了它。

信是夏花写的,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很紧,字写得很潦草,只短短三行。

阿南哥:

我说过,欠你的,这辈子我一定会还上。

好人一生平安。

我爱你!

夏花

绝笔。

落款上的时间,竟然就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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