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舍友艾咪声称,我有着她见过的最繁复的手纹。

“你的手上全是十字,太可怕了,”她用吃惊的语气说,“而且,最严重的不是这个,你,要不要听真话?”

“说。”

我对手相学说将信将疑,但不妨一听。

“你的婚姻线走向不明。”她说,“不过,事业线倒是很深很正咧。”

大概是回来的这一天经历太多事,临行前,难得的片刻休憩,我坐在家中的藤椅上,一边听着电视机里不断传来电视购物女郎的夸张的声音,一边无聊低看着自己的右手,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事。

人的命运真的可以通过一只手掌开参破?反正我是不信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有那么多事,却好像早已经注定,结果早就潜伏在那里,不管你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任何呢?

阿南在洗手间里刮胡子,好像还在哼歌,与昨日相比,他心情好像好了许多。我不能确定他知不知道夏花今天要结婚的事,如同我不能确定于安朵的母亲大人会不会把那场婚礼搅得鸡犬不宁,这个世界,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就算我穷追猛打旁观到底,终究是别人的事,干预了也没意思。我们能做的,或许真的只有各自保重。

“我们早点出发,这些东西要打个包。”阿南招呼我下楼。我这才发现他一个人提两个大袋子,里面装的全是吃的。我本来想婉拒,但最终没有。当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时候,我再也不想拒绝他的关心了。他走在我后面,我不知道为何,频频回头,他看着我笑:“看什么看,是不是舍不得这房子啊?放心吧,卖掉之前会让你回来,把你的东西好好收拾一下,要的我们就快递到北京,不要的,统统扔掉!”

“你真大方呢。”我说他。

“没办法。”他笑,“人要往前看的嘛。”

下楼后,他把车钥匙交给我:“你装一下行李,我去楼上拿点东西。”我照做之后,上了车等他。他一路小跑下来,手中握着一张邓丽君演唱会的碟,说:“很久不听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放出声音来。”

看样子,他又再度依恋上昨天。

林果果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或许从来都没有谁能真正替代。

周日路上车不多,我们很快疾驰到机场高速上,他加快了速度,《何日君再来》响起的时候,他跟着轻轻唱和。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

人生难得几回醉

不欢更何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邓丽君的告别演唱会上,也唱过这首歌,那是她生前最后一次演唱会。邓丽君穿着大露背红色闪亮长裙,跟着舞曲的旋律扭动着腰肢,台下一片惊呼,仿佛见到仙女落尘。那时候他和林果果在成都的家里看过这场演唱会,童年的我对音乐还无任何感觉,对爱情也一无所知,所以最最记得的是那条招摇的裙子。长大后某日无聊,自己在网上招来重温,却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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