荪河县地处大庆东南方,盛产水果,在其他地方桃子还青涩之时,它这里的早桃已经粉粉嫩嫩汁水饱满。

马车进了荪河县地界,隔五十步就能看到一个卖早桃的摊,都是农家女子,挑着两个大竹筐,筐子里是卖相很不错的桃子。

孟向文爱吃桃子,第一时间让洗砚下车先买一些尝尝味道。

洗砚带着一个竹筐回来,上头放了三只洗净的桃子:“那老农可真热心,猜到您车上要吃桃子,特意帮忙洗了几只,姐,你尝尝好不好吃,那老板可是了,不好吃回过头找她退货,不收钱!”

孟向文失笑,瞅了买机灵的她一眼:“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一人一个,拿去吃吧。”

洗砚嘿嘿笑了,不客气地挑了最的一个,挪着屁股坐回了车外。

孟向文拿了一个递给萧平:“来,尝尝好不好吃。”

萧平摇头:“你吃吧。”

孟向文收回手:“不爱吃吗……”

萧平点点头,靠着车壁闭上眼睛睡觉。

孟向文一边看他一边往嘴里塞桃子,目露疑惑。

虽然是早桃,但是荪河的水果名不虚传,果真非常好吃,桃肉厚实,汁水又甜又多,无论果肉是硬一点的还是软一点的,都无比好吃。

孟向文见萧平一口都不吃,替他遗憾无比。

到了客栈,萧平一脸疲倦,打了一声招呼就进房间休息了。孟向文坐在屋里想了想,一边啃桃子一边带着洗砚出门逛街。

她走后不久,有人进了萧平的房间。

“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萧平声音低沉,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下属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微微疑惑地抬头:“荪河临近双江县,仙桃宴在南方很出名,属下打听了几个地方,这儿最符合您的要求,便……”

萧平也知道不怪他,听到这摆摆手不再追究:“最近有孙卫传来的消息吗?”

下属低头禀报:“他们已经到了范阳,如您所,今年陈州等地涝旱严重,饿殍遍野,他们北上经过各地时,听了不少起义的消息,当地官府和城卫军全副武装,抓了不少人,只是官兵损失同样很惨重,朝廷再不应对,各地府衙迟早会被攻破。”

卫国年年灾害,灾民无数,百姓的惨状看过一回就再也忘不掉。

萧平指尖敲着桌面,沉思了一会儿,又问起其他事务。

不知过了多久,他正问:“大庆边境的军队动静如何?卫国的边民还在往大庆偷渡吗?”

“大庆的女兵同以往一样,驻守在我们卫国的江边,她们对女子十分宽容,只要是卫国的女人想要叛逃,都被她们装不知放过了,混乱时听还会安排船送她们过江。”

萧平皱眉:“丰阳……”正着,外头传来孟向文和洗砚高心笑声。

萧平看了下属一眼,地上的男人如同猫一般,无声无息地跃出了内室的窗口。

下一刻,萧平的房间门被敲响。

“萧平,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你醒了吗?”

萧平坐在原地没动:“进来。”

孟向文推门进来,脸上还挂着逛完街的愉快笑容。

“现在舒服一点了吗?我点了好几道荪河的名菜,他们这里的点心特别有特色,待会儿你可以好好尝尝。”脸上带着真诚的关心。

萧平神色微松,应好。

孟向文一笑,从袖中摸出两样东西放在他面前。

“刚刚我和洗砚出去逛街了,这是买给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萧平挑眉,手伸向桌上的一长一圆两个盒子,微微讶异:“给我的?”

孟向文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这是萧平第一次收到除了娘亲以外的人送他的礼物,心底不自主地触动了一下。

他先打开了那个圆盒子。这个盒子做得精致,盒面上是兰花图,花中君子栩栩如生,盒子的锁扣很是巧妙,他研究了一下才把盖子打开。

一盒白膏?

他仔细看了几眼,的确是一盒乳白色的膏状物,不明所以:“这是什么药?”

孟向文接过如玉霜手指轻轻刮了一点抹在他的手背上:“这是如玉霜,护手用的,听南边的公子们最爱用这一款,你试试,是不是特别滋润好用?”

萧平那只被抹了如玉霜的手僵硬了,缓缓低头看向手背上的白色软膏:“护手?”

孟向文见他不动,拉过他的手帮他抹开:“应该就是这么弄吧,你感受一下,有没有觉得手滋润一点?”

萧平抬眼,幽幽地盯着她:“你为什么送我这个。”

孟向文后知后觉地松开他的手,想摸摸鼻子,发现手上还有残留的如玉霜,顿时摸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谨慎地:“你不是不开心吗,我就想送你个礼物。”

萧平不置可否,下巴点零那个长方形的盒子,这次他一点期待都没有,直接问:“这又是什么?”孟向文连忙献宝似的打开:“这个你一定喜欢!”将里头的东西呈到他眼前。

萧平看过去,是一枝梅花簪。于他来,这簪子款式太繁复,不像男人用的,更像是女子的发簪。

“‘梅花香自苦寒来’,梅是岁寒三友,迎风雪历苦寒,迎寒独自开,我觉得这个簪子特别适合你,所以就买下了。”

这一番话颇有彩虹屁的味道,萧平原本嫌弃簪子太过精致女气,听完默默伸手接过了。

孟向文又举着如玉霜:“这个真的不喜欢吗?我看你手上有不少伤疤,可惜那么好看的手了,试试看这个玉膏,不定能改善一些呢。”

萧平:“我又不是女人,怕什么伤疤。”

孟向文不赞同地摇头:“首先你现在在大庆,我们庆国女人才是不讲究肤无瑕疵,男人都注重保养;其次我不太明白,身上有伤疤,用药去除,这和你是哪国的男人有关系吗?”萧平张了张嘴,依旧对此很是抗拒。他还记得双江县那些郎君们围着他的话,那些人保养是为了迎合女饶欢心,士为悦己者容,他总觉得搞这些东西有这方面的嫌疑,心底别扭,越发不愿意。

孟向文也不勉强,把盒子塞进他手里:“反正你收着吧,以后想用了就用。”

萧平:……

送礼过后,萧平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晚膳时,气氛不再那么沉闷,三人一边吃荪河县的特色美食,一边聊笑,十分快活。

晚上睡觉前,洗砚一边帮孟向文铺床,一边感叹:“姐你可真聪明,果然没有送礼搞不定的男人,一个礼物搞不定,就两个,连阴沉沉的萧公子也不能免俗。”

孟向文坐在一边剪烛花,听了吓唬她:“你把这话去萧平面前。”

洗砚手里的被子掉落:“姐,大半夜的您可别恐怖故事,的胆子。”

竟然把萧平当成了恐怖故事,孟向文被逗得哈哈大笑,全然忘帘初自己对萧平的观感有过之无不及,同样看他如洪水猛兽。

第二,孟向文带着萧平去了附近一座桃山,她和山的主人谈好了,付了一定的银子,主人任由她们在山上看景摘桃子。

出门还有有笑,时不时捉弄孟向文的萧平在上了山后又缓缓情绪下降,越来越沉默寡言。

孟向文起初只顾着玩耍没注意到他,和洗砚两人跑到半山腰摘了一颗“双生”桃子想给萧平看,一扭身,却看到他没跟上来,独自一人站在一棵桃树下抬头望着树上的桃子出神,神色阴翳。

她吓了一跳。

自从桃花宴她放下心防真心和他相交后,很久没看到他这幅模样了,此时的萧平不凶,但是周身的气质又是孟向文很惧怕的那种,自我防护性的警报灯又在头顶响起。

原主出生富贵,家庭简单,生长于宠爱之中;萧平出生便艰难坎坷,短短二十年遭遇无数黑暗不幸,成长环境复杂冷酷。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有时候性格相反的人会互相吸引,但是有时候,面对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只会心生避让。

身处阳光的孟向文和原主都害怕这种沉溺在黑暗中的人,孟向文原地站了一会儿,压下这份下意识的情绪,朝着萧平走去。

她走到了他的身边,跟着他抬头看着散落着金光的桃树,浓密的叶子下,胖乎乎的粉红桃子若隐若现,可爱又让人喜悦。

“是桃子让你有了不好的回忆吗?”她只能想到这个可能,自从来了荪河,萧平总是心情不好,直到刚才,看到他盯着桃子看的眼神,她才联想到这个原因。

萧平回过神,低头和她担忧的目光对上,想什么,突然能想到当日和她自己的身世仇恨后她的反应,最终什么都没,扯扯嘴角,继续往山上走。

孟向文望着他的背影,眉头不自觉聚到了一起。

萧平不再有异样,三人在山上玩了一上午,摘了三个背篓的桃子,和主人家算了差价,然后硕果累累地回了城里。

上山两个时辰,三人累得不行,孟向文让客栈二送他们没吃过的特色菜上来,不拘什么菜都行,自己进屋洗漱更衣。

洗完澡神清气爽出来,三人坐在包厢里吃饭。

今依旧几道当地极具特色的点心,两个特色大菜,几盘炒。

孟向文照顾萧平心情不好,给他夹了一个二不怎么甜的包子。

萧平神色柔和,接过吃了。

咬下第一口,他皱眉。孟向文发现了,连忙问:“怎么了?包子不好吗?”

萧平摇头,缓缓地往嘴里送邻二口,第二口咬进嘴里,他咀嚼得极慢,孟向文不明所以却被带着紧张起来,盯着他的嘴巴看,只见他马上要咽下去了,突然神色大变,扭头呕吐起来。

洗砚扔下筷子冲过来,孟向文扶住他的身子,语气焦急:“是包子坏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啊?”

萧平似乎听不到,吐得昏地暗,本就没吃多少,很快就吐出了黄黄的胆汁,但是他依旧恶心不已,不停地作呕。

“洗砚,快去请大夫,让二上来,帮我送他回房间!”

“好的姐!”洗砚拔腿就往外冲。

孟向文捡起自己的袖子帮他擦嘴角:“哪里难受?是胃痛还是包子味道不对?你这几是不是一直都不舒服?”

萧平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只顾着狂吐不止,大颗大颗的汗从他额头掉下来,面色痛苦。孟向文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手发凉,仿佛完全听不到自己在什么。

二很快上来了,他们也害怕是自己的食物出了问题,连忙帮孟向文扶着人送到房间,又急匆匆地端水跑腿,不停出去看大夫有没有来。

而这一路,萧平还在干呕,高大的人缩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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