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隐藏在黑暗丛林中的神秘力量,白剑恶表现得毫无惧色,一番折腾之后,觉总得睡,不过他还是特意留了吴群和赵立文轮流值夜。

“赵立文先守上两个小时,然后换吴群。你们多燃些篝火,瞪大眼睛看着!一有情况就大声报警,我倒要看看,谁能拿我白剑恶怎么样!罗警官,你们也回去睡吧!”

说完这些,白剑恶躺回到卧具上,自顾自闭上了双眼,一副处乱不惊的样子。

谁能够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否也像表面显示出来的那样平静呢?

罗飞三人回到了帐篷中。钻进睡袋之后,虽然谁都没有再说话,但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却让每个人都无法在短时间内进入梦乡。

罗飞睁着眼睛,他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警惕、迷惑、骇异,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兴奋。

一个罕见的对手出现了,“他”的魔爪已经张开,罪恶的气息正渐渐的弥散着……

“他”是谁?“他”想干什么?

罗飞无法给出答案,他现在有些后悔,在祢闳寨时,没有对龙王庙进行勘查是个非常严重的失误。那里应该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哪怕只有一个脚印,一根头发,都会是至关重要的。至少,可以帮助他确定那个“对手”究竟是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白剑恶当时是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进入龙王庙的。是的,他们都轻视了龙王庙中“浴血”的雨神。此夜之前,罗飞一直有这样的倾向观点:龙王庙中的那一幕只是祢闳寨内部的一场针对白剑恶个人的权力斗争,自己没有必要过多地卷入这个不相干的漩涡中。

可情况却愈演愈烈了。更严重的是,这些好像还只是一个序幕,大戏才刚刚开始。

难道真如岳东北所说,一切都和“恐怖谷”的“恶魔”传言密切想关?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神秘的“对手”竟是从龙州跟随自己而来吗?这简直太可怕了!这意味着,虽然自己连“对手”的影子都没见着,甚至还没有证据证明那“对手”确实存在,可“对手”却几乎把自己的每个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往这条路上想得越深,罗飞越觉得心中骇然。

不过,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一种充满挑战的刺激感觉。

是的,他是一个天生的猎手,“对手”的可怕和隐秘只会进一步唤醒他血液中流淌着的本能。

在猎物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索的踪迹时,一个好的猎手必须懂得蛰伏和等待。

罗飞现在的境地就是如此。他有足够的勇气,足够的智慧,同时也有足够的耐心。

“对手”既然已跟到了丛林中,那“他”的目的决不会只是展现一个“剥皮揎草”的隐言,“他”一定还会有所行动。那时将是一个猎手出击的最好机会。

按照这个思路,问题便被简化了。罗飞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判断出“对手”下一步行动的目标,以做好防范和反击的准备。

根据岳东北的分析,白剑恶似乎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攻击者,但那个胖子的分析能有多大的可信度呢?他的整套理论是如此荒诞不经。

而且,所谓“剥皮揎草”,会不会只是对手撒下的一个幌子呢?

帐篷外,篝火摇曳,隐约能看见赵立文的身影,他挺直腰板伫立着,黑暗中出现的任何响动都会让他警觉地打起手电探视一番。

白剑恶和吴群虽然已经躺下,但罗飞发现只要赵立文有所反应,他们也会跟着悉索翻动。

谁都没有睡着,大家都在小心提防着。

罗飞反而放心了,现在并不缺少他这双眼睛。所以他决定先抛开思绪,足足地睡上一觉。他要养足精神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充满未知的艰险历程。

当罗飞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他看看身旁的周立玮和岳东北,两人仍在酣睡着。

罗飞知道他们可能很晚才入睡,决定暂时先不把他们叫醒,自己蹑手蹑脚地钻出睡袋,来到了帐篷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湿润的清新气息,这种气息是丛林里所独有的,罗飞深深地吸了几口,只觉得身心一阵通透,大脑也一下子脱离的睡眠状态,变得清醒异常。

白剑恶看起来也是刚刚了身,正在收拾自己的卧具。吴群手执砍刀,仍保持着警戒状态;赵立文则在一旁忙着扑灭已基本燃尽的篝火。

“罗警官起得挺早啊。”白剑恶见罗飞出来,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不早不早,我在里面睡得踏实,只是辛苦你们了。”罗飞客气了两句,然后走到吴群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天亮了,你也该放松放松了。”

吴群看着罗飞没有说话,眼角紧张地抽动了一下,却把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

白剑恶转头看向来,冲吴群摆了摆手:“你对罗警官举个刀干什么?还不收起来?大家的水壶都不满了,你去打些水来吧。”

“是!”吴群答应一声,把砍刀收回到腰间,然后拣了众人的水壶,猫腰钻进旁边的一片林子,冲着水坑的方向走去了。

“呵呵。”罗飞看着他的背影,解嘲地笑笑,“还是寨主的话管用啊。”

周立玮和岳东北听见外面的话语响动,也先后醒了过来。片刻后,他们钻出了帐篷,像罗飞刚才一样,贪婪地大口呼吸着丛林中新鲜的空气。

“哎呀,这种感觉可真是好多年没有过了。”岳东北伸了个懒腰,惬意地赞叹了一句。然后他看着白剑恶说道,“白寨主,夜里言语上有些冒犯,你可别介意。”

“外敌不明。我们内部的这些小事,就不必放在心上了。”白剑恶的态度看起来不冷不热的。

岳东北挺着大肚子,在营地上踱起了步,那假人仍放在篝火堆旁边。他经过时轻轻踢了一脚,笑骂:“就是你这么个破东西,害的我们一夜没睡个好觉。”

“和值夜的两位比起来,我们算幸福多了。”周立玮说完,抬头寻摩了一阵,奇怪地询问:“吴群怎么不见了?”

“打水去了。”罗飞往水坑方向指了指,突然想到那儿没几步的路程,而吴群去了也颇有一阵了,于是忍不住说道:“哎?他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光天白日的,能有什么——”白剑恶的话没有说完,剩下的“意外”两个字被生生地逼回到了肚子里。

因为吴群恰在此时回来了。他的出现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见到眼前的情形,众人的心都是“突”地一沉。

只见吴群从树丛中钻出,脚步踉踉跄跄,像是喝醉了酒一般。他的五官扭曲,显得极为痛苦,双眼则睁得溜圆,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爆裂而出;更加令人骇异的是,他的双手正伸向口中,做着一件匪夷所思的奇怪举动!

他将十根手指搓成锥形,指尖死死地抠住了自己的舌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外拔着!

“怎么了?”白剑恶大声喝问着,同时快步迎了上去,赵立文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左一右,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吴群。

罗飞三人也立刻上前查看。

吴群直愣愣地瞪着白剑恶,神色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舌头长长地拉在口腔外,使得他只能断续地发出“呃呃呜呜”的声音,那声音干涩刺耳,已经毫无人类的生机。

看起来,他此刻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那十根手指上,柔嫩的舌头已被他拽出了两寸多长,指甲也深深嵌入了舌苔中,隐约泛起了血丝。

虽然无法交流,但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吴群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要把那根柔软的条状物从自己的口腔中生生拔掉,似乎那不是他自己的舌头,而是一条钻入他体内的毒蛇!

“赶快阻止他!他这样下去会送命的!”周立玮着急地嚷了起来。

他话音未落,罗飞已抢上前,伸手去掰吴群的手指,白剑恶和赵立文也各腾出一只手来帮忙。可吴群的十指却如铁铸的一般,牢牢地扣在自己的舌头上,竟难以挪动分毫!

吴群的舌头似乎已被抻到了极限,他的脸此时憋得通红,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起来。

“快来帮忙!”罗飞心知情况不妙,大声呼喝。周立玮和岳东北也加入了人团,一根一根地撬动着吴群已几乎僵硬的手指。

终于,吴群似已耗尽全身的力气,十指松动,被众人从舌头上分离了下来。

可是谁也无法感受到一丝欣喜,因为与此同时,吴群的呼吸已停止,他的两眼僵直,目光中再也没有任何生命的光彩。

他也身体也瘫软了,只有那条舌头仍然长长地伸在口腔外面,在死者的脸庞上形成一副诡异可怖的构图。

白剑恶眼见着自己的又一名亲信手下某名惨死,又惊又怒。他蓦地从人丛中抽出身来,摸出腰间的砍刀,直奔水坑的方向而去。

水坑所在的位置距离营地其实只有十多米的距离,但因丛林遮蔽,两边的视线互不能及。瞬息之间,白剑恶已赶到了水坑边,此处林木环绕,一片静谧,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略微一怔,然后持刀在手,愤然环顾,嘶哑着嗓子喊道:“他妈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出来!”

却听树丛哗啦啦轻响,真有一个人影随之钻出,白剑恶一惊,定睛看时,那人却是罗飞。

罗飞不像白剑恶那般激动,他面沉似水,双目却炯炯有神,四下里细细查看。

吴群带来的水壶大多整整齐齐地码在蓄水池的边上,只有一只歪倒在别处,壶口明显有水洒出的痕迹。罗飞走上两步,把那只水壶拣了起来。只觉手感略沉,那壶中尚存有一小半没有流尽的水。

“这是吴群的水壶吗?”罗飞问白剑恶,后者点点头,算是回答。

罗飞又蹲下来,只见地面上满是杂草败叶,要想在这里分辨出足迹是不大可能了。

“还是回营地看看吧,这里不会有太多线索了。”沉吟片刻后,罗飞对白剑恶说道。

白剑恶此时已冷静了很多,他铁青着脸,把砍刀收起,然后和罗飞一道往回走去。

营地上,周立玮正在检查吴群的尸体,赵立文手按砍刀护在一旁,每看到同伴的惨状,便脸露愤恨之色。岳东北独自负着手,脸朝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边有什么情况吗?”见到罗飞二人回来,周立玮立刻抬起头问道。

罗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蹲下身来查看了一下死者的前襟,很明显,那里沾有大片的水渍。

罗飞左手握着吴群的水壶,右手食指在那片沾湿的衣襟上轻轻地扣击了几下,随后他微微偏着脑袋,开始一步步地叙述思路中展现出的场景:“他去打水——首先给自己打了一壶——然后他当场开始喝水,就在这时,发生了某件意外……”

“什么意外?”白剑恶在一旁追问。

罗飞摇摇头,迷惑地看看死者的面庞,自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拔自己的舌头?”

他思索了片刻,似乎没有什么头绪,又问周立玮:“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发现?还有,具体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他的全身都没有创伤,要害部位也没有受击打的痕迹。开始我以为他拔舌的动作造成了口腔堵塞,从而窒息死亡,可是……”周立玮指指死者暴露在外的舌头,“这里似乎另有一些蹊跷。”

“怎么了?”罗飞立刻凝起双目,看向周立玮所指的部位,白剑恶也蹲了下来,密切关注着。

“你们看,这里有些不正常的肿大!”

在周立玮的提示下,罗飞果然注意到死者舌头偏后的位置肿了起来,而且颜色也不正常,微微有些发黑。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病变,还是中毒?”他立刻追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这些只是外围表征,根据我的判断,出问题的中心部位应该在死者的舌跟,要看到那里的情况,需要对尸体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才行。”周立玮一边说,一边用征询意见的目光看了看旁边的白剑恶。

罗飞心中了然,什么是“特殊的手段”。吴群是白剑恶带来的人,要想对尸体有所动作,最好先得到白剑恶的认可。

白剑恶自然也明白周立玮的意思。他毫不含糊,一摸腰,砍刀已摸在手中,然后他凑上前,用刀刃在死者贴近舌跟处的下颚部位轻轻一划。

那砍刀甚是锋利,死者咽喉部立刻出现了一道大口子,有大量血液沿着刀刃渗了出来,那血液竟是色泽漆黑,直如墨汁一般!

周立玮的判断没错,情况果然就出在这个部位。罗飞心中一凛,屏息继续关注着。

白剑恶见到眼前的情形,眉尖凸跳了几下,然后他一咬牙,手腕加力,把死者下颚底部的皮肤和肌肉通通透透地切开。紧接着,他把两根手指探了进去,一番摸索之后,把整条舌头从切口处拽了出来。

一时

间黑血弥漫,死者长长的舌头耷拉在颚下,情状恐怖异常。不过现场诸人却顾不了许多,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死者舌跟与食道连接的部位,本该粉红柔嫩的舌跟此时乌黑一片,高高隆起,肿得像个发面馒头。在馒头的中心部位,赫然趴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蜘蛛!

那蜘蛛的躯干大约有小指盖般大小,身体呈对称的六边形,棱角分明,八条腿则显得细致修长。虽然已死去多时,但它的口齿部位仍紧紧地噬咬在死者的舌肉上。

白剑恶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惊讶、无奈、悲伤,还有一丝恍然,他轻轻把那蜘蛛捻下来,同时苦笑着低声说道:“毒仙女。”

“毒仙女?”罗飞的眼睛一直跟着那蜘蛛,“这是它的名字?”

白剑恶点点头:“这种蜘蛛毒性极大,即使在腿上咬一口,处置不得当的话,也能置人于死地,更不用说在咽喉这样的要害部位了。”

罗飞皱起眉头:“它是生活在水里的?”

“不是。”白剑恶似乎也有些迷惑,他想了一想,补充了一句:“难道是先爬到了水壶里?”

这个猜想听起来是合乎逻辑的。

白剑恶三人的卧具四周虽然撒了硫磺,但水壶行礼却是放在硫磺圈之外的。这只剧毒的蜘蛛在夜里爬进了吴群的水壶,吴群首先给自己的水壶打了水,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蜘蛛也被他囫囵吞进了口中。濒死的蜘蛛自然会盯咬住他的舌跟部位,并释放出全身的毒液。吴群疼痛难忍,惊骇之余,本能地用手拉拽舌头,想要把喉口的毒物清除。在意识到自救已无可能的时候,他强撑着回到营地,但终究还是毒发身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吴群死得也太冤了。罗飞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周立玮和赵立文也都默不作声,脸上均有疑虑的神色。

“嘿嘿,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一直没有说话的岳东北此时终于开了腔,他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这绝不是什么意外。这件事注定要发生,两天前便已是如此。”

“两天前?”白剑恶莫名其妙地看着岳东北,“两天前我们还在祢闳寨中。”

岳东北却不答话,仰头看天,忽然沮丧地叹了口气:“唉,也怪我疏忽了。‘剥皮揎草’,隐晦的我能看出来。可此前那么明显的警告,就在我眼皮地下溜过,我居然毫无察觉……”

罗飞等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拔舌之刑!你们都忘了吗?”岳东北睁大眼睛,看着众人说道,“那张宣纸,李定国的札记,‘他’早已说得清清楚楚,卯时,对‘泄密者’施以‘拔舌之刑’!”

是的,拔舌之刑!磨盘山!经岳东北这么一说,大家有点咂出了味来,如果按这个思路去理解的话,吴群的死状的确具有极强的象征意义。

瞬息之间,罗飞已经把两天前的情形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有个细节当时他未曾多想,现在却引起了他的极大关注。

“你们好像提起过,那张宣纸原来并不在羊皮卷里?”他的目光从白剑恶和赵立文的身上依次扫过。

赵立文愣了一下,似乎拿不定该如何回答,只好看向了白剑恶。

白剑恶阴沉着脸,半晌之后,他才点了点头,低缓着声音说道:“是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张纸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谁都明白白剑恶话语中的潜台词:宣纸的神秘出现无疑是岳东北“警言说”的最好注解。众人一时都沉默不语,琢磨着这件事情中可能蕴藏的玄机。

“如果那张纸真的是李定国手书的札记,倒的确很有意思。”片刻后,周立玮首先开了口,“这可不是普通的物件,一般人是不会有的。”

这也正是罗飞的思路,他抬起头,用目光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却听周立玮又说道:“既然白寨主已经确定那不是他们原有的东西。我认为,只有钻研历史,进而可以说,只有对李定国探索很深的人,才会拥有这样难得的文物。”

这番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针对性极强。岳东北不是愚钝之人,他立刻涨红了脸:“你怀疑那东西是我的?”

“至少你曾经向我们展示过,你存有很多与李定国有关的史物和资料。对李定国个人历史的研究,还有谁比你更深入呢?这些天所发生的一连串怪事,也都是你很希望看到的吧?”周立玮的话语开始变得咄咄逼人。

“可笑!可笑!难道这些事都是我设计的?我会自己安排一段警言,然后再去解释它?”岳东北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是的,我希望看到这样的怪事出现,因为这些事正在一步步印证着我的理论,丰富了我的学术资料。但如果这些事是我自己导演的,那这些东西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在学术上弄虚作假,只能成为我一生的耻辱!你屡屡用这种卑劣的想法来攻击我,这就是你们科学家面对不同观点时的所作所为吗?”

周立玮凝起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这个胖子,他很想从对方表面激动的情绪下看出其他一些隐藏的东西,但是他失望了。岳东北喘着粗气,怒愕难平,这是一个骄傲的人在尊严收到侮辱时出现的标准神态。如果这个神态是伪装的,那岳东北无疑是难得一见的好演员。

白剑恶和罗飞也在密切观察着岳东北的反应。从正常的思路来分析,岳东北的确非常可疑。虽然他并不具备直接作案的条件,但所有的怪事都被他解释得丝丝入扣,这不得不使人产生如下的推断:

那幕后的“神秘力量”正是在岳东北的指导下步步实施着一个可怕的计划!

可岳东北又实在不像是一个隐藏得如此深的人物。罗飞素来对自己识人的能力非常自信,难道这个直愣愣的胖子真的能让他看走眼吗?

罗飞沉思了片刻,又微微摇了摇头。怀疑岳东北还有一个地方是不太能说通的:如果这些事件都是岳东北策划实施的,那他为什么要把其中的隐义一步步解释得如此清楚。要展现自己的理论,在计划完成后装模作样地解析一番一点都不晚。现在计划刚刚开始,多言只会招致众人的怀疑,这对他以后的行动是极为不利的。

就在这僵持揣摩的气氛中,白剑恶突然向岳东北提了一个问题。

“岳先生,按照你的理论,为什么‘拔舌’这种刑罚会施加在吴群的身上?”

岳东北对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确切的准备,他略迟疑了一下,才含糊地答道:“拔舌之刑,是李定国当年针对泄密者而设立的……既然吴群遭受了这样的刑罚,而且预先还有过警告,那么我想,他他肯定是和某件泄密的事情有所关联。”

“具体呢?”白剑恶用炯炯的目光紧盯着岳东北,“是什么样的泄密事件?”

周立玮似乎也对这个提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全神贯注等待着岳东北的回答。

“这个……”岳东北挠了挠脑门,神色有些尴尬,“这个我也说不确切,或许是吴群的祖上在李定国军中的时候有过泄密的行为,而当时又没有受到惩罚。现在‘恶魔’复活,这笔帐便算到了吴群头上?这只是我的猜测,还没有史料的依据,还需要多做考证,多做考证……”

白剑恶“嘿”地一笑。看得出来,他对这样的答案显然不甚满意。

周立玮亦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头。他对岳东北的理论一向嗤之以鼻,为什么独对这个问题如此关注呢?

“现在情况不明,大家还是先不要相互猜疑。”罗飞已再一旁观察思索了良久,此时终于说道,“祢闳寨的村民都是李定国部属的后代,如果谁暗中保存着李定国的手扎,倒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

岳东北点点头,同时甚为不满地瞟了周立玮一眼:“罗警官虽然也不认同我的观点,但人家说出来的话,就比你客观多了。这才是积极探索真相的治学态度。”

周立玮冷笑一声,不再接他的话茬。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还是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吧。”白剑恶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只死蜘蛛,然后厌恶地把它弹到了一边。

赵立文的眼中闪过一丝嫉愤的寒光,右手一挥,砍刀迅疾无比地劈出。

蜘蛛的尸体刚刚落到地上,便被这准确的一刀剁成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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