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依心不在焉地摆放着碗筷,目光不时瞥向那扇虚掩的木门,心里戚戚然,怀孕的事她该怎么说?她呼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房门口,手刚刚触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他那低沉的声音,“思沁,我让杨辰立马去你那里,你先别着急。”

陆依的手僵在那儿,思沁,思沁,是仲思沁吗?妈妈的学生?陆依突然又想到那天电话里江绍南着急,脑子一时间混乱不堪。

房门突然拉开,两个人皆是一愣。

陆依张了张嘴,嘴角微动,“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妈妈让我叫你。”

江绍南点点头,眼角微微掀起了一丝波澜,复杂地望着她。

这么多年来,陆家母女早已习惯了两个人的除夕。这一年,家里多了一个男人,人气足了,热闹许多,陆然显然心情很好。

江绍南陪着陆然喝了半瓶红酒,陆依默默的坐在一端,吃的也不多。碗里突然多了一块翅尖,江绍南夹过来的,“怎么吃的这么少?”

陆依涩涩的瞅着,她想扯出一抹笑容,可是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陆然看着她的脸色不好,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和江绍南说道,“依依,昨个儿贪吃,闹得胃不舒服,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

陆然又说了什么,陆依只是静静听着。电视一直开着,还有十分钟,春节联欢晚会就开始了。

平常这时候,陆然和她早就坐在沙发边守候着。今晚因为有了江绍南的陪伴,母亲和他对饮了几杯,不免有了醉意,话也多了。

陆依听着她妈妈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心酸。

饭后,江绍南帮着收拾,陆然有些头晕,陆依早早的就催她回房休息了。

江绍南立在一端,厨房的灯发出温馨的光芒。他看着她忙碌的小身影,心底的某一处慢慢软下来,不免有些动容。水池的水哗哗的流着,她带着橡皮手套专注地擦着碗。

“初二早上,爸妈会回来。”他突然开口。

陆依手一顿,有些发愣,“爸爸不是要下去慰问的吗?”她记得去年,江父基本上只有在晚上才会回来。

“今年不会了,再过不久,他就要退下来。”江绍南拿过干布擦着碗上的水渍,顿了顿,眸光微微暗沉,“早该含饴弄孙了。”

陆依转过头望着他,眼光闪烁,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晚会开始了。”说完,她匆匆从他身边经过。

江绍南的眼神一瞬间深邃起来。

坐在电视机前,小品演了什么她全然不知,连她平时最喜欢的演员上台时,她都提不起精神。

手机一直振动着,她拿过来略略看过,谭奕和谭东都给她发了短信,她莞尔一笑。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奇妙,他们的母亲抢了她的父亲,而他们的孩子却偏偏喜欢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江绍南的手机一直很平静,陆依以前就觉得他无趣,去年的除夕夜,他的手机一夜安静。对此她还稍稍嘲讽了他一下,高高在上,都没个祝福的人。后来陆依故意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想刺激他一下,人却没有一丝反应。

江绍南的手机放在茶几上,黑色的限量版,和他的人一样冷。陆依有些困意,江绍南让她回房睡,可是她仍坚持着要守岁。听见手机震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摸过去,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没有信息。

“是你的手机。”陆依提醒道。

江绍南轻轻的“嗯”了一声,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动作。

“你怎么不看看?”

“都是千篇一律的祝福的信息有什么意思。”江绍南轻声说道,眼睛一直看着电视,晚会这会儿在放小品,难得江绍南喜欢。

“你不好奇是谁发给你的?”

“要不你替我看看。”江绍南说道。

陆依一愣,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随即打了一个哈欠,“我要去睡觉了,记得0点的时候下楼放鞭炮,我们家来年的好运就拜托你了。”

江绍南摇摇头,“破坏环境的事我向来不提倡,封建迷信亦是如此。”

陆依嘴角抽搐,“入乡随俗。”

凌晨的时候,她被一阵震天响的鞭炮声给惊醒了,伸手摸了摸旁边,没有一丝温度,她起身,披着羽绒服来到客厅。客厅里灯光通明,这是当地的风俗,这一晚,灯一夜都要开着。

陆依站在窗前朝下看了看,五光十色的烟火布满了整片夜空,可她却没有找寻到那抹身影。

陆然的房间里传来声响,陆依象征性地敲了敲,就开门进去了。

陆然仰头喝着水,床头柜上放着一板子药片。陆依缓步走过去,钻进她的被子里,全身盈满了暖意。

“这么晚了还没有睡?绍南呢?”

陆依闭上眼,“我让他下去放鞭炮了。”

陆然替她弄好被子,“家里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我们家都十几年没有放鞭炮了。”陆然的话让她心里微微触动了一下,她睁开眼,“要不你再找个伴?”

“你妈都一把年纪了。”陆然笑说道。

“你哪里老了。”她轻声反驳道,陆然属于那种气质美人,心态好,倒是一点都不显老。她刚和谭玄同离异那会,当时不少人还追求过她,可惜都没有成功的。

“妈妈,要是有一个人一直默默爱慕您,你会不会接受他?”陆依声音凉凉的。

陆然轻笑,“那就让他继续默默下去吧。”

陆依眉头微微一皱,刚想说什么,眼光就落在床头的药片上,奇怪地问道,“妈你身体不舒服?”他们这有些习俗,比如大年三十和初一一些小病基本上都不吃药。睡眼惺忪间,有些事物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钙片,前段时间刚去医院开的。”陆然淡淡的说道,伸手把药片放到床头柜子里。

陆依眯着眼,渐渐地入睡。

第二天清晨,伴着几声的鞭炮声,陆依醒来,而陆然已经不再床上了。她看着卧室,有些过意不去让江绍南独守空房了,她原本只是想陪着母亲说几句话就回房间的。

回了房,江绍南还在睡,她蹑手蹑脚地换上新衣服。衣橱里挂着那天她给他买的羊绒衫,在那一片女装中异常的醒目,陆依迟疑地拿出来,摆放到他的床头。

江绍南这一觉睡到九点多才醒。

陆依小的时候,陆然就告诉她,初一这一天一定要勤快,不然这一年天天都会懒惰下去,因此,初一这一天无论都累,她都要坚持早起。而这一天,她基本上教职工宿舍的每家每户她都会去拜年。这些年,不少老师陆陆续续地搬走了,她跑的也越来越少。

等江绍南吃完小元宵,陆依已经收拾好自己,她带着新买的红帽子,精神奕奕。

“要去外面逛逛?”江绍南问道。

“就去妈妈的同事家拜年。”陆依语气平缓,“不然我一个人去也行。”江绍南也不一定想去,毕竟都不熟。

“我陪你去。”

“好啊。”

如果陆依知道会有后面的那些事,她一定会坚持独自前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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