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渊的灵堂就设在清音阁, 灵堂搭好后由淳于安主持在棺材前对两名嫌犯进行了第二轮审问。这次问了一些细节,比如那红樱的身份背景, 往常进出山谷的具体时间,陆子宸对答如流, 绝无丝毫谬误。

商荣趁冷场的间隙问他:“那把匕首是什么时候弄丢的?”

陆子宸仔细回忆道:“就是你们来的前一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丢的,明明揣在身上,突然就不见了。”

“你平时用它杀过人或动物吗?”

“没有,我胆小不敢杀生,师父也经常告诫我修习音乐者不可妄动杀念,那把刀我都是当护身符带着的, 也没机会使用。”

“那你知道匕首上有机关么?”

“……这个……”

见他情状茫然, 淳于安出面解释:“那匕首是我早年从外间得来,当做宝物献给师父的,当时身在远方,托一位朋友帮忙捎带, 忘记跟师父提机关的事, 只说是极锋利的好刀,见血即死,他老人家大概也不清楚刀里的奥妙。”

商荣解开一个关键点,不再发问了,陆子宸和贺兰雪也被重新押回楼上,接下来长辈们在堂前议事,赵霁在楼外守着静坐冥思的小师父, 好动的他闲得浑身发痒,赶赶蚊子,玩玩蚂蚁,就是不敢弄出声响打断商荣的思路。

不久,商荣睁开眼睛,视野里立刻挤入徒弟的大头。

“怎么样,知道该从哪里查起了吗?”

他遇事总是一副难成大事的猴急嘴脸,商荣预感若干年后自己回顾人生,最大的败笔可能就是收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徒弟,想着便不禁泄气,叫他退后一步站直说话。

“干嘛突然摆师父的谱,我做了什么你又要训人?”

赵霁现炒现卖贯彻了孽徒作风,嘟哝着坐到他身边的台阶下,将手里的草根一毫一毫扯断扔出去。

商荣没好气地在他后脑勺上推了一把,嗔道:“问你话你还吊儿郎当的,一点不懂尊师重道。”

“你想问什么就问呀,干嘛这么严肃。”

“……你老实说,是不是瞒着我学了些奇怪的武功”

赵霁颈窝里落了一块冰,险些打寒战,以为被商荣抓住了马脚。

他与老实之间还隔着一次投胎,纵已预知暴露的风险,仍以不变的狡辩应对万变,气冲冲道:“我的武功都是你教的,你觉得哪件奇怪?”

商荣只在情、事上迟钝,别的地方心眼多多,明明不想怀疑他,也习惯性地先试探了再说。

“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不是我教你的。”

“……有。”

“什么?”

“吹箫和撸管。”

赵霁以下流把式转移危机,背上啪啪啪挨了好几掌,疼得像涂了姜汁,可听到小师父羞怒的咒骂,紧张感便迎刃而解,接下来用求饶撒娇善后即可。

商荣气得不行,思维从纵横阡陌走向独木桥,揪住小流氓发髻质问:“陆子宸说你中了蓝奉蝶的蛊毒,没一会儿自己就好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挑明问题赵霁心中便有了底,兵来将挡胡诌:“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避毒功的威力吧。”

“那避毒功不是防不了蛊毒么?不然当年唐震怎会被他老婆的蛊虫杀死。”

“我的避毒功是从纪天久那里继承的,纪天久的医术和毒术都比唐震高明得多,也许他在得到秘籍的二十年中对这门功夫进行了改良,到后来也能防住蛊毒了。”

“可是那次在牛头山,你不也被薛云下的蛊制住了?”

“我还被蓝奉蝶制住过呢,但过一会儿就好了,薛云那次是他主动帮我解了蛊,没机会让我试验,不然我早发觉了。”

他的鬼机灵是?头,剥了一层又一层,商荣听不出漏洞,心想纪天久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神医,才学不在林文顾之下,的确有能力完善后者的学说。避毒功经他改良就成了他的独门绝学,他不愿与唐震分享,悄悄隐瞒下来也属常情。

“你家祖上一定积了不少德,几代人的运气全让你一个人占去了。”

他一指头戳中小徒弟脑门,语气酸溜溜的,这天上掉金子的好运,谁见了都眼馋。

赵霁挽住他的胳膊涎笑:“你别急,待会儿我就去找蓝奉蝶,求他解了你和太师父身上的蛊毒。”

商荣眉头顿时打结,粗鲁推搡:“你敢去求他就别认我这个师父,我宁可中蛊身死,也不向那恶人低头!”

他一半发狠一半自信,估计蓝奉蝶这两天还不会对他下毒手,先差遣赵霁办别的事。

“你现在马上去江宁城,找家干果店买一包龙眼干回来。”

“你怎么突然想吃那玩意儿?”

“我准备拿来钓鱼。”

“钓鱼用蚯蚓沙虫更好吧,我还没见过爱吃桂圆的鱼呢。”

商荣怨他话多,勾住脖子拉过来,嘴唇贴在他的耳朵上。

“那年你跟玉英去蒋发家,不是听见他和不灭宗的人谈话么?还记不记得那人叫什么?”

赵霁点头:“记得啊,他自称羊胜的师弟,蒋发叫他‘鹿先生’。”

“……我怀疑,这个鹿先生就是陆子宸。”

“啊?”

赵霁的惊呼都撞在商荣掌心上,急忙抓住他的手,嘴型夸张,声若蚊地质疑:“不会吧,那个鹿先生说话带岭南口音,和陆子宸的腔调不一样啊。”

时隔三年半,他已回忆不出“鹿先生”的声音,唯有从口音上分辨。

商荣说:“我也只是怀疑,所以才让你去买龙眼干试探他,你快去快回,我再到别处去找线索。”

他拿出钱袋,数了五钱碎银给赵霁,让买半斤龙眼干,剩下的赏给他吃点心,赵霁乐于替他跑腿,更为他难得的大方欣喜,立刻燕子抄水似的飞跑而去。

他走后苗素鬼影般闪出来,蹲在商荣身旁侧头问他:“荣哥哥,你想明白了吗?”

看她漫含得色,商荣知道自己到底落后一步,笑道:“基本的线索是理清了,可还有一个关节没打通。”

“什么啊?”

“陆子宸的声音是怎么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哈哈哈,就知道你在烦这个,我带你去看样东西,跟我来。”

苗素拉着他的手跑到十丈外的小径上,找到一座半人高的石灯笼。这样的石灯笼在谷内随处可见,商荣这两天看到了不下二十个。

“这东西可不单纯是摆设,里面名堂大着呢,我刚来的那天瞧着奇怪,晚上缠着师父讲解,磨了好半天他才告诉我其中的秘密。”

听过苗素解说,商荣茅塞顿开,忍不住想当场试验石灯笼的效力,苗素赶忙阻拦:“不行不行,你现在试,清音阁里的人也会听见,那对狗男女知道阴谋败露,又会想出新的鬼点子抵赖了。还是等破案时当众示范,这事是师父亲口对我说的,绝错不了。”

商荣信得过她,但奇怪她这次为何不肯参与案件调查。

苗素笑得莫测高深:“有些事我还吃不准,你先帮我叫那两个人现了原形,我再去审问他们,这样才能搞清原委。”

她让商荣说出推论,与她想的对照一遍,双方思路基本吻合,可按计划行事。

商荣转回清音阁内面见长辈,陈抟、淳于安正在讨论案情,蓝奉蝶在一旁没听出个所以然,是以一直不吭声。

商荣在门外顺耳听得几句,已大致了解师父目前的想法。

陈抟赞同蓝奉蝶此前的判断,认为陆子宸不可能在片刻间跑到距落梅居两里远的树林里去,所以缺少作案时间。但他说他在林子里和贺兰雪追逐,按照这一证词看,案发时贺兰雪也不在现场,这么一来两个人都无罪,杀害宇文渊的又会是谁呢?

“师父,这两个人的话都不可信。”

商荣适时进门,亮堂的嗓音和表情让陈抟为之一振,这徒弟前不久才在神冶门的杀人案中大显身手,其过人的才智和敏锐的洞察力丝毫不比苗素逊色,此番想必也会有所作为。

“荣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快说来听听。”

商荣向师父和淳于安欠身行礼,唯独忽略掉蓝奉蝶。

“师父、淳于先生,你们觉得楼顶上那对男女真像他们表现的那样,是相互仇视的敌对关系吗?”

陈抟和淳于安交换过不解的目光,问商荣:“你觉得他们刚才的对立都是假装的?”

商荣笑了笑,他不懂男女私情,但对女人的狡猾感触颇深,当年玉英杀死香秀,故布疑阵将他一干人尽兴摆布,差一点就一劳永逸地埋葬了真相。从那以后他便长了教训,认为女人心海底针,说的话真真假假不可妄断,特别像贺兰雪这种聪明女人,说爱不定是爱,说恨未必是恨,万不能轻易被她的表象迷惑。

此外,陆子宸身上也有很多亟待发觉的疑点,这人和贺兰雪一样聪明,可聪明人造假往往过犹不及,遇上善于分析的细心人就会穿帮。

“淳于先生,尊师在世时可曾传授过你们一首名为《凤翔操》的琴曲?”

“是有这么一首曲子。”

“可否请阁下弹奏一遍?”

“可以。”

“请找一个偏远隐蔽的地方,勿让楼上人听见。”

淳于安依言将商荣领到庄园东南处一座石洞,架起七弦琴坐地演奏,他的琴艺和琵琶技艺同样出色,洋洋习习,挥洒自如。

商荣听到一半,猜疑渐渐成茧,能不能蜕变成确定事实,还得看赵霁买回的龙眼干是否立功。

他请求淳于安准许自己搜查贺兰雪的居室,淳于安亲自领他前往。

贺兰雪住在北面的兰台馆,是庄园内最华丽精致的所在,谷内的矮奴都是男性,除了日常扫除,平时不准入内。淳于安踢开馆内几重门锁,先在贺兰雪的闺房里翻箱倒箧,假如她和陆子宸关系非常,兴许会交换信物,手帕、汗巾、发簪等一切疑似男人用品的事物都得好好检查。

搜过两间屋子,商荣在一只箱笼里找到一匹淡紫色的绢纱,他眼前一亮,觉得这绢纱的颜色质地和前日陆子宸的槟榔荷包相似,抖开一看,端头果然缺了一截,剪去的尺寸刚好够做一只荷包。

“淳于先生,您来认认这匹布。”

他将绢纱交给淳于安,请其帮忙鉴别,淳于安拿在手中揉搓打量,认定这是正宗的南海鲛绡。

商荣又问:“这种东西外面使用的人多么?”

淳于安说:“鲛绡是世上最贵重的织物,寸物寸金还供不应求,连皇族都视为珍品,一般的老百姓见都没见过呢。师妹这匹不知是哪儿搜罗来的,她爱做衣服,每年耗费无数绫罗绸缎却舍不得用这匹鲛绡,可见有多爱惜了。”

商荣如愿找到证据,一面裹好鲛绡一面笑叹:“她自己舍不得用,却舍得送给她的情郎,只看这点就是个痴情女子。”

淳于安忙问缘故,商荣请他稍待,说等赵霁回来这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赵霁的轻功已秀出班行,来回还不到一个时辰,买了龙眼干还买了商荣喜欢的杏仁酥和牛肉烧饼,见面便要献宝。

商荣没空吃零食,只拿了龙眼干步上清音阁顶楼。

贺兰雪和陆子宸被分别关押在第九层和第八层,陆子宸不会武功,享受了软禁待遇,不像贺兰雪戴着镣铐不能活动。

商荣推门进去时他正爬在窗边,见有人来赶忙缩回探出的脑袋,堆笑道:“商少侠,你们查出线索了吗?我什么时候能恢复自由啊?”

商荣安慰:“陆先生莫急,家师这半日都在和淳于先生商谈案情,相信快有眉目了。”,走近几步低声说,“我也相信你没有杀害宇文阁主,当时人人都听到你呼喊贺兰雪的声音,那树林离落梅居那么远,你不会轻功如何跑得过去。”

陆子宸大喜若悲:“有商少侠这种头脑清醒的人在,我还担心什么呢?只望你多替我向大师兄辩解,求他莫要错怪我。”

“好说好说。”

商荣和和气气请他坐下,让他再详细讲述一遍中午的情形,陆子宸心细,记性也好,说的话与此前的招供分毫不差,商荣耐心倾听,等他的精力完全集中到讲述上,便装作不经意的从怀里掏出那包龙眼干,礼节性地问他:“这是前日在城里买的荔枝干,先生尝尝。”

陆子宸心思不在吃上,摇手回绝,商荣便拈了一颗剥了壳丢进嘴里,吃到第三颗,陆子宸的视线不觉落到那些龙眼上,笑道:“商少侠,谁告诉你这是荔枝干的?”

越是紧要关头商荣的表现越放松,微微诧道:“干果店的老板说的呀,我只在古诗里听过这玩意儿,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瞧见,图新鲜买来尝一尝,味道也还好。”

陆子宸便说他上当了。

“这哪儿是荔枝呀,分明是桂圆。”

“是吗?可那老板拍胸脯说是正宗岭南荔枝做的果干,我看他店面不小,生意做得有模有样,应该不会骗人吧。”

“哈哈哈,江宁太多这样鱼目混珠的奸商了,我小时候年年吃鲜荔枝,是真是假一眼就认得出来,这确确实实是桂圆而非荔枝啊。”

蛇头出洞,商荣冷不防挥刀:“陆先生是中原人士,儿时竟能年年吃到新鲜荔枝,莫非是皇亲国戚,享受当年杨贵妃的殊遇?”

陆子宸笑脸顿僵,赶紧补漏。

“哦,我小时候在岭南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是以能品尝当地土产。”

“原来如此,那么陆先生也会说岭南一带的方言咯?”

“这个……略通一二。”

商荣拿住把柄先不发作,陆子宸也已神色如常,应变力极好。

门外忽起喧声,只听贺兰雪拖着镣铐高叫:“你们抓我做什么?师父是陆子宸杀死的,你们要审审他去!”

陆子宸紧张地望一望关闭的房门,再慌慌张张看向商荣,一切反应都那么的自然。

商荣拍拍他的肩膀说:“淳于先生要在落梅居审问贺兰雪,陆先生跟我一块儿去吧。”

众人再次齐聚杀人现场,除死者尸首已抬去灵堂,一切景物维持原状。

贺兰雪被推倒在房门前,陆子宸站在她对面,一男一女桀恶对骂,恨不得咬死对方。

淳于安喝令二人不得吵嚷,请商荣上前。

“商少侠,眼下人已到齐,请快将你想到的情况分剖出来与我等解惑。”

商荣点点头,先指着木屋地板上已经干涸的脚印说:“那些脚印不是陆先生留下的,而且此人的鞋严重不合脚。”

他请众人仔细观察鞋印,从旁解说:“一般人走路不管是脚后跟先着地还是脚尖先着地,鞋印都会踩实,而这些鞋印后跟明显较浅,说明此人的脚比鞋子小了不少,走路时鞋后跟是空的,踩不到实处,才会留下这样深浅不匀的脚印。”

他拿出一双女鞋,抹上湿泥让一个侏儒穿着走了一圈,那女鞋尺寸小巧,但比侏儒的脚大了三分之一,留下的鞋印真和现场的一样,前实后虚。

有这种小脚的,不是娇小女子就是尚未发育完全的少年,反正不太可能是成年男子。

这么看陆子宸已完全摆脱嫌疑,案发时他在远处的树林,现场的鞋印也不是他的,除非他有缩骨瞬移的法术才具备作案条件。

商荣做完对陆子宸有利的解说,随即展开相反的论证。

“不止木屋里的鞋印有问题,林子里那些也有,请诸位随我再去看看。”

他们押着那对惊懵的男女转移场地,来到陆子宸指认过的树林,找到他和红樱的鞋印。

“陆先生说那位红樱姑娘轻功高明,一般这样的人走路都足下无尘,这些鞋印如此清晰本身就很可疑,而且有的脚尖比脚后跟印记深,有的则相反。”

众人所见确是,怀疑这女子也穿了不合脚的鞋子。

商荣却说:“这些鞋印不是穿在脚上的,而是戴在手上的,和旁边男人的鞋印一样,都是陆先生留下的。”

他猛然抬高音量,带领众人逼视那神情凝重的男人,陆子宸面皮紧绷,正该慌乱时他的反应倒异常平静了。

商荣间不容发地分解地上鞋印的由来。

“陆先生双手套上女人的鞋子,像牲口一样四肢着地爬行,为了制造二人前后行走和对立的假象,他时不时反转女鞋的方向,手掌有时固定在鞋头,有时又在鞋跟,才造成这样奇怪的鞋印。中午我和赵霁到这边找他,看他浑身泥泞,他说是追赶贺兰姑娘时摔倒所致,其实都是他在伪造这些鞋印时沾上的。那红樱姑娘是否真有其人尚不得而知,但起码当时不在场,从头到尾都是陆先生一个人的演出。”

他说着将刚才用过的女鞋放到那些小脚印上,不大不小正合适。

“这双鞋是我从贺兰姑娘房里找来借用的,谷中只她和苗小姐两位女子,苗小姐的鞋尺码比这大得多,除非他事先收藏了其他人的鞋子,否则只能和我一样借用贺兰姑娘的。”

赵霁知其一不知其二,插嘴质问陆子宸:“你不是跟贺兰雪有仇么,还好意思偷人家的鞋。”

“哼,人家不仅没仇,还相亲相爱得很呢。”

商荣猝然扑向陆子宸,右手往他怀里轻轻一探,抓出那个精美的槟榔荷包。看到荷包,贺兰雪脸上的血色漏得一滴不剩,咬红嘴唇代替胭脂。

商荣请淳于安取出包在包袱里的鲛绡,和荷包搁在一处向众人展示。

“这南海鲛绡是在贺兰姑娘的居室里找到的,与陆先生这个荷包是同一材质,鲛绡名贵珍稀,皇宫里也找不出几匹,陆先生这个荷包多半是贺兰姑娘送的。”

采兰赠芍,偷香窃玉,男女间传递这类物件只有一个用途定情信物。

赵霁瞅了两眼,继续嘲笑陆子宸:“陆先生,原来你和贺兰雪是相好啊,干嘛装出仇人的样子唬人?”

陆子宸切齿狡辩:“这不是她送的,是我从别处得来的。”

商荣高声质诘:“那就说说是从哪里得来的,鲛绡珍贵罕见,真有来历准能查出来。”

陆子宸舌头短了一截,见他不能支声,贺兰雪破口叫骂:“是我送他的又怎样?我当初瞎了眼看上这个骗财骗色的东西,这荷包是我亲手做的,上面还坠了珍珠宝石,拿去当铺至少值百两银子,他见东西贵重贪墨下来,你们快替我烧了,别再落回他的脏手里去!”

苗素全程注视这对男女的表情,此刻看得喷笑:“贺兰师姐你别装了,心里明明爱煞了人家,硬装仇人多吃力呀。前晚接风宴上你二人弹琴跳舞,配合默契,那眉目传情的光景我还记得很清楚呢。”

“死丫头你少胡说!假使我是这人的相好,中午就会配合他在地上留脚印,还用得着他拿鞋子伪造?”

贺兰雪的反驳看似有力,却被商荣用更有力的指控拍碎。

“当时你留在木屋里制造鞋印,一路南逃引开我们,没时间协助他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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