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具女尸,穿着简便裙服,像蹲着似的被压在纸板箱和塑料袋里。死因?现在还不能作出判断。……不!就这些,其他空隙处是用泡垫填塞着。……不!没有发现可疑爆炸物。”

因为最近兵库县刚发生过一起货运公司送来的货物中夹有定时炸弹的事件,所以本署股长对此分外留意。

“据说寄件人是东京都世田谷区代泽二丁目的贝岛谅一,是关东货运公司的送货员在下午3点10分时送达的。……”

最初向附近小金井警署报警的,是高潮。打电话后不到五分钟,三名警察便赶到高濑家。货物就放在房门口,警方让高濑再次辨认里面的尸体。警方得知打开包裹的是帮佣的妇人,一名警察便到附近去寻找,将呆呆地站立在走廊外的女佣带了回来,让她重新察看了死者的脸。高濑和法子都只是瞥了一眼,便惶恐地将脸转了过去。……

“两人都说没有见过那个死者。不!尸体还没有腐烂到那种程度。……是。快清增援。”

巡查部长放下听筒后不到十分钟,小金井警署就有八名警员赶到,紧接着警视厅的人也赶到高濑家。包括现场勘查人员在内,狭窄的公寓里笼罩着森严的气氛。

勘查人员从纸板箱和塑料袋里取出尸体,将它横躺在居室的角落里开始检查。

女尸留着短发,圆圆的脸庞颇为清秀,穿着裙服似的花纹衣服。衣服的口袋里有一块折叠的手绢,赤着脚,连长裙也没有穿。推断年龄在35岁至40岁。身体凡是裸露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外伤,从尸斑的模样来看,勘查人员直感是中毒死亡的可能性很大。

被害女性是身穿平时的服装被人用某种方法杀害的。凶手将尸体用塑料袋和纸板箱、木框捆包,当作货物托送到高濑家。

勘查人员估计,死者死亡时间大约一天半,但正确的死因和死亡时间必须等解剖以后才能确定。

勘查人员在检查尸体,警察厅搜查一课派来的侦查骨干上田警部(警部:日本警职,相当于刑侦队长。——泽者注)在里间的书房里开始向高濑了解情况。上田40多岁,个子不高。身体微微有些发胖,因此显得不很机敏,但他自认为自己思路开阔,变通能力很强。

高濑身体削瘦,与上田形成明显反差。据说,高濑出身在北海道,从东京国立大学医学部毕业以后,在国立医院里工作至今已有十一年。

“你已经是主任了吗?”

高濑绽开薄薄的嘴唇似乎想笑,但因为刺激和紧张,他的表情一直很僵硬。

“这公寓里,你一个人住吗?”

“是啊。”

“对不起,你夫人呢?”

“不在。现在不在。”他回答说,他30多岁时与同一医院的女医生结婚,不到三年便离婚了,现在单身生活。

“听说,托送来的女性尸体,你说没有见过?”

“这……”

“你真的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

“是啊,嘿……不过……”

上田审视着他的脸。

“嘿!因为职业关系,我们每天要见到的女病人有几十个。”

“你的意思是说,这名女性也许是你医院里的病人?”

“嗯……”高濑抱起手臂,斜着脑袋叹了口气。

“那么,寄件人是谁?听说是世田谷区代泽的贝岛谅一。”

“我不认识。”

“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高濑一到抚然的表情将脸转向一边。上田望着高濑的脸,内心里若无其事地想道,这人平时颇受护士和患者的青睐,充满着自信,甚至有些趾高气扬。

“这么说就有些奇怪了。你对寄件人毫无印象,却毫不怀疑地打开了箱子?”

“不!所以我刚才说过,我们平时接触的病人数都数不清,不可能将每一个病人都记住。病人的丈夫或家属也常常会送东西来”

“你没有感觉到这份礼物体积太大了吗?”

“当然感觉到了,不过,写着是哈尼甜瓜,林田君说哈尼甜瓜要比王子甜瓜大许多……”

“难怪,不过,将女尸当作礼物送来,先生对此事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上田故意用心不在焉的口气问道。

高濑将越发绷紧着的面颊转向一边。

上田再次将高濑带到女尸的身边。高濑显得诚恐诚惶。

躺在居室角落里的女尸,身高有150多厘米,日本女子身材大都不高,死者算是小个子。据说死亡后已经一天多,也许这两三天正处梅雨季节天气凉爽的缘故,尸体腐烂得并不严重,纤细的眉毛和丰润的嘴唇都洋溢着女性特有的柔情,她的面容隐隐透出活着时的孤寂;但身材很美,有丰满的乳房、细细的腰、圆圆的臀部,个子虽小,但还算匀称。上田见到过无数惨烈的现场,但面对这个死去后被托送来的女人,上田的内心里不由涌现出更多的伤感。

“怎么样?你见过吗?”

“也许是以前找我看过病的病人,但要清楚地……”

上田的脑海里浮现出街头巷尾人们的调侃,有人说妇科医生不是靠脸庞来记忆女人的,如果某个女人的隐秘处有特殊的标记,妇科医生才能记住。当然特别美丽的女人除外;可这个女人相貌极其普通,那么高濑就是替她检查过身体,也会转身就忘了。

出乎意外,女人的身份轻而易举地查明了。贴在纸板箱的粉红色送货单上,记着寄件人的住所、姓名、电话号码,警员给那个电话号码打电话,一名中年似的男人来接电话。

“你是贝岛君吗?”

“是的。”

“是贝岛谅一君吗?”

“是的……”

“我们是小金井警署的,”警员从对方的声音推测着他的年龄,“对不起,你夫人在家吗?”

“不!今天不在。”

“她什么时候回家?”

“这……我不太清楚。”

“贝岛君,昨天你托送过礼品吗?”

“礼品?没有。”

“你没有寄过,也没有委托别人代理吗?”

“没有。我没有委托过别人。……有什么事吗?”

于是,警员将案件的大致情况向他作了说明。贝岛似乎大吃一惊,说他不记得托送过那样的礼物,而且带称因为不见妻子结花子的人影,心里正担心着。

据他说,他叫贝岛谅一,48岁,在洋酒大制造商的营业部里任课长。前天星期五早晨,他和平时一样去日本桥的本社上班,因为星期六从早晨起要在箱根接待客户打高尔夫球,所以星期五晚上开着自己的汽车直接从公司去高尔夫球场,住在仙台原的旅馆里,星期六也在那里住了一晚,星期天中午之前离开那里,下午3点左右回到代泽的家里。那时家里没有人。他自己用钥匙开了房门。

一小时后,女儿祥子回家了。读高中三年级的祥子说,她从星期五晚上起也住在朋友的家里,现在刚回家。就是说,从星期五下午5点起,家里就只有结花子一个人。

“到做晚饭的时间了,她却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回来,我正说要向熟人那里打听打听……”

警察询问结花子的年龄和模样,他说身高有153厘米,中等身材,圆脸,42岁。

因为他说容貌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一些,所以大致与死者一致。关于衣着,贝岛说,女儿知道。

死者很有可能就是贝岛结花子。警方决定马上去贝岛家。

上田心中还有个疑问:送货员是通过什么途径发送的?

警方打电话向印在送货单上的关东货运公司托送本社询问,告诉对方送货单上十位数的号码时,对方随即作了解答,速度之快令人吃惊,说号码是连续号码,事先在货运中心输人计算机,如果需要的话,连卡车司机的名字都能查知。

“货运中心地处驹泽。运送那件货物的卡车是6日星期六下午4点离开中心,5点半左右到代泽二丁目的代理店里拉货。卡车在各代理店收集货物,到晚上8点左右将货物送往五反田的终点。在那里接送达地点进行分类,货运卡车10点出发去各县的终点。如果是小金井,就是运往三鹰的货运中心。翌晨8时之前货物拉进中心,约10点起开始送货,一般单位货物在上午送达,送往各家庭的货物从下午3点到4点左右结束。”

托送本社宣传室主任那口齿伶俐的声音,在警员的耳膜回响着。

“听说寄件人的住址是代泽二丁目,所以我们向正好在同一条街上的代理店荒井粮店询问,据说的确受理过一件那么大的货物,还留有记录存根。各中心的计算机里也有输人,所以不会有错。只是,据荒井粮店说,他们早晨还没有开门,那件货物就放在店门口,还写着委托发送的纸条,所以他们就送了。”

“什么?寄件人没有在场?”

“看来是那么回事。……那件货物与什么案件有关吗?”

对方还不知详情。警员回答说,他们会马上赶到荒井粮店去了解。

“那么,你们那里不管什么货物都办理吗?”

“是啊。我们在公司概况中写着,贵金属和美术品,还有活的动物不办理。”

难道死的生物就办理吗?警员一瞬间这么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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