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步步惊险 第九十八章 把话说清楚

八阿哥此时也沉了脸，他刚才在晴川面前变现轻松不过是为了安慰晴川，十阿哥所说不错，若禧嫔真的有意为难晴川，他身为阿哥，一时还真是拿她无法。他沉默片刻，忽地低声说道：“我想把晴川偷偷送出宫去。”

十阿哥听了大吃一惊，忍不住低呼出声：“八哥，你疯了？晴川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宫女，她曾是皇阿玛身边得宠的红人，现在又被禧嫔攥着，哪里就这么容易被你送出宫去，再说禧嫔一旦发现了，必然会猜到是你做的，若是告到皇阿玛那里，这就是欺君的罪名！”

八阿哥漠然不语，脸上的神情却是慢慢地坚定起来，只说道：“一时也顾不上许多了，若等禧嫔发难后在动手就迟了！”

十阿哥见劝阻不了他，回到阿哥所后就去找了九阿哥商量对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与他讲了，九阿哥听后思量片刻，低声说道：“晴川如何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八哥若是因此得罪了禧嫔，只怕会留下后患无穷。其实若八哥能狠下心来应了禧嫔的要求，倒是条不错的路子，她现在最是得皇阿玛的宠，有她在皇阿玛面前说好话，咱们也会事半功倍。”

十阿哥气得一砸拳，说道：“我也是这样劝八哥的，可他不听啊，他无法舍弃良妃娘娘啊。”

九阿哥沉吟片刻，目光中透露出阴冷之色，说道：“既然八哥不愿意做不孝子，那这个罪名就让我来承担吧。”

十阿哥听得一愣，问道：“九哥，你想怎么做？”

九阿哥想了想，低声交代十阿哥道：“你去给禧嫔传个话，就说她心里担心的事老九很清楚，八哥他脸皮薄，怕人戳脊梁骨，有很多事不方便出面，就让老九代劳吧！”

十阿哥惊道：“九哥，你要出手？”

九阿哥点了点头，答道：“你快去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十阿哥忙去给禧嫔递话，九阿哥坐在屋内一直等到深夜，见各处的人都歇下了，这才起身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偷偷地从阿哥所里溜了出来。他自小在这宫中上大，十分清楚侍卫们巡逻的路径和规律，不一会的功夫就潜入了荒寂的承乾宫中。

承乾宫中只住了良妃一个，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省却了九阿哥不少麻烦。他偷偷地摸入殿内，看准了床上的被褥，举起匕首狠狠地刺了下去。匕首穿过被褥直接刺入了床板，九阿哥心中一惊，身后猛地有掌风袭来，他顾不上拔出匕首，只得回手相挡。

不曾想那人武功十分高强，只几个回合间就将九阿哥压制在了地上，一把扯下了他面上的黑巾，怒声问道：“我久居深宫多年，并没有惹任何人，为什么要杀我？”

九阿哥没想到良妃还有这样的身手，又见自己被她止住，索性也不挣扎也不说话，只沉默以对。

良妃扫了一眼他腕间，奇道：“你是老九？”

九阿哥不由惊讶道：“良妃娘娘认得我？”

良妃伸手扯起他一只胳膊，指着他腕上的银镯子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生过一场病，喇嘛说必须戴个银镯子，你手上这个银镯子还是我亲自给你戴的。说，为什么要杀我？”

九阿哥见都瞒不过了，只得从爬起身来跪在了地上，请罪道：“娘娘，老九不是故意的，老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八哥。”

良妃眉毛一挑，“八阿哥怎么了？”

九阿哥答道：“八哥爱上了僖嫔娘娘身边的宫女，僖嫔娘娘拿那个宫女的性命来要挟八哥，除非他跟你断绝关系，认僖嫔娘娘为母，否则就要杀那个宫女。八哥为人至情至性，断然不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死，也不想认贼为母，老九不忍心见他左右为难，就只能出此下策……”

良妃听完叹了口气，问九阿哥道：“你觉得本宫死了，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九阿哥面露不解之色。

良妃便又问道：“万一哪一天她再拿着那个宫女要挟老八别的事，你是不是可以继续替老八挡呢？”

九阿哥说道：“老九愚鲁，请娘娘指点迷津……”

良妃叹道：“我躲在这里二十多年，就是怕面对这一天，没想到临了还是跑不掉，算了算了，既然天意难违，八阿哥又是本宫的独子，于情于理本宫都应该帮他，要斗是吗？好，大家一起斗斗看。老九，你扶本宫出去，本宫倒想看看，这妖魔鬼怪究竟有多厉害？”

九阿哥不觉有些迟疑，“娘娘……”

良妃已是猜到他的顾忌，说道：“放心，皇上那里，由本宫替你担待。”

见她如此说，九阿哥便扶了她往外走去。刚出了承乾宫，就在甬道里碰到了十阿哥。十阿哥一脸着急之色，直奔着九阿哥过来了，说道：“九哥，九哥，不好了。”

九阿哥低声喝道：“十弟，看到良妃娘娘还不行礼？”

十阿哥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良妃，忙向她行礼道：“良妃娘娘吉祥。”

良妃上前扶起了他，笑道：“你就是老十？本宫进去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没想到一眨眼就是大人了。”

九阿哥问十阿哥道：“到底什么事这么惊慌？”

十阿哥答道：“八哥拿了令牌，要偷送晴川出宫！”

九阿哥与良妃俱都是一惊，想不到八阿哥会今夜里就要送晴川出宫。良妃略一思量，对九阿哥说道：“走！你们带我去找老八！”

宫门处，一辆外表毫不起眼的马车隐藏在宫墙的暗影下。

一个守门的侍卫悄悄地走到车前，对着车内低声说道：“八阿哥，已经快到宵禁的时候了，如果再晚一刻钟，就算有令牌也不能出宫了。”

过了片刻，车内才传出八阿哥淡淡的声音：“再等一会吧。”

侍卫闻言低低地应了一声，离开了。

车内，八阿哥沉默地坐着，心中却是十分的杂乱，他已派人给晴川送了信过去，要连夜送她出宫，可一直等到现在却仍是不见她的踪影，难道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吗？那为什么连个信也不给他？晴川，你现在在哪里？

他却不知晴川此刻也是满心疑惑，她这是在哪里？她明明是要溜去宫门与八阿哥会合的，为何会到了这里？她还记得自己借口回乾西四所拿东西出了储秀宫，可刚拐进甬道里，只觉得脑后一痛，人就失去了知觉，再醒过来却是被捆缚了手脚关在了这里。

这里是哪？看样子也是处宫殿，借着从窗棂间透过来的月光，晴川转着脖子四处打量，越看越觉得此处眼熟，这里不是被康熙封了的坤宁宫么？她怎么会到了这里了？

她正疑惑着，忽听得外面有推门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月光顺着敞开的门扇倾泻而下，正好照在晴川的身上，来人动作顿了一顿，像是也颇有些意外，“晴川？”

竟然是他！晴川口被布团塞着不能发声，却是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来人几步上前除掉了她口中的布团，又低头给她解捆缚在身上的绳索，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晴川讥道：“四阿哥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在宫中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劫持宫女，也不怕被皇上知道了毁了四阿哥的前程？”

四阿哥眉头微拧，淡淡说道：“我没有要劫持你。”

晴川冷笑一声，嘲道：“哦，不是四阿哥？那四阿哥大晚上的来这坤宁宫做什么？难不成还来赏月？”

四阿哥紧紧地抿着唇，解开了晴川身上的绳索，答道：“是十三弟约了我来这里。”

晴川却不肯相信，冷声说道：“你以为这么做有用吗？我告诉你，那只会让我更恨你，更讨厌你。”

她摔开身上的绳索站起身来，看也不看四阿哥一眼，疾步向外面冲了过去，刚迈出两步，四阿哥却突然伸手从后面拽住了她，问道：“你在说什么？把话说清楚。”

晴川一面挣扎着，一面叫道：“我不想跟你这种人说话，你让我走，让我走。”

四阿哥默了一下，忽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逼近了晴川，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要跟我斗，却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如果我是你，我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说不定可以探听到什么消息，又不说定可以杀了我。”

晴川嗤笑一声，不屑道：“我才没有你想得那么卑鄙，你放开我！”

四阿哥的手却越抓越紧，晴川用力挣了几挣都不能抽出手来，心中大怒，索性发狠地向他手上咬了过去。他身子一僵，手上却依旧不肯放松。晴川口里尝到了血的腥甜，心中却忽然莫名的悲凉起来，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叫她仰望崇拜，也曾让她怦然心动，慌乱躲避，更曾叫她飞蛾扑火般地投入过，可走到今天，心中竟然只剩下了愤怒与不屑。

晴川松开了嘴，缓缓地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