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对吃住这些都不在意,便点了点头,搬回了以前住的屋子。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叫她住那个屋子都无所谓,因为禧嫔一直都叫她贴身伺候着,她连回房的机会都很少。

宫中的规矩,一般白天当值与晚上当值是分开的,白天当值的人不用值夜,值夜的人白天则可以回房去补觉。而禧嫔却叫晴川日夜跟在身边伺候,一会指使她倒水,一会又叫她按摩,到了饭点还要她去给自己做点心。

身体再强壮的人也捱不住每天不叫睡觉,只这样折腾了几天,晴川的精神就萎靡下来,身体也受不住了。这一日,禧嫔好容易消停了会,她赶紧抓住机会回乾西四所去休息,谁知刚一进院门,就见院中站了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剑眉张扬,星目朗朗,面上虽难掩疲惫之态,可那唇角却是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晴川看得愣住了,眼圈止不住有些发红,好半晌才故作平淡地问他道:“不是去视察河道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八阿哥看着她,轻声说道:“本是不该回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缺了一角般,找了个借口,说身子不好,先赶回来了。”

晴川听得心中感动,可转念又不禁想起了他的不告而别,便低低地冷哼了一声,说道:“身子不好不去找太医,来我这里做什么!”说着便绕过了他往自己房间走去。

八阿哥突然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臂,猛地把她拉进了怀里,拥紧了,将下巴压在了她的头顶上,低声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有良心?我因为想你,跑了三天三夜赶回来看你,一路上都跑死了两匹马,你却和我说这样的话。我真想狠狠地揍你一顿。”

晴川挣了几下没有挣脱他,嘴硬地说道:“早见晚见不都一样见,跑坏了身体你自己吃亏。”

八阿哥笑了笑,拉着她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低声说道:“我累了,你叫我靠着歇一会。”

晴川忍不住嘟囔道:“既然累了就赶紧回去睡吧,我还有事要忙呢。”

半晌不听他回音,晴川不觉有些奇怪,侧过头去看他,却见他已是闭上了眼,呼吸平稳,竟已经睡着了!晴川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忽地变得异常柔软起来,这个人为了见她跑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他该有多累啊?她有那么重要吗?她值得他这么做吗?她该怎么对待他呢?

不知不觉中,晴川也轻轻地把头倚到了他的身上,连日的乏意与困意齐齐袭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中,像是有人把她从台阶上抱起,轻轻地放到了床上,又拽了被子给她盖好,在她耳边轻声叹息道:“晴川,你什么时候也能看清楚自己的心?”

因为这几日实在太过辛苦,晴川这一觉睡得极沉,再醒过来时却是被挽月晃醒的,挽月急道:“哎呀,晴川,你怎么还在睡?禧嫔娘娘正找你呢!已经发了火了。”

晴川一个机灵,这才猛地清醒过来,胡乱地梳洗了一下,连饭也没顾上吃就跑去了储秀宫。禧嫔面色果然不好,不过见她倒也没有斥责,只是起身说道:“本宫觉得气闷,晴川,你扶着我去御花园里走走。”

晴川又累又饿,却也不敢说什么,小心地扶着禧嫔去了御花园。禧嫔慢慢地沿着石板路走着,不时地抬头看看远处,有些心神不定的模样。晴川看得奇怪,心中顿时警觉起来。

又往前溜达了一段,禧嫔远远地瞥到八阿哥与十阿哥两人从阿哥所方向过来,嘴角上便轻轻地笑了笑,转头对晴川说道:“本宫累了,你扶着本宫到那边的凉亭坐一坐吧。”

晴川一直小心地扶着禧嫔,并没注意到远处的八阿哥,闻言便点了点头,小心地扶着禧嫔往凉亭里而去。待上那亭前的台阶时,禧嫔不知怎地突然脚下一滑,尖叫一声,整个人便向后摔了过去。亏得晴川一直警惕着,反应十分迅速,见状忙伸手死死地扶住了她,自己也赶紧后退了一步,在后面顶住了她的身子。

那边的八阿哥听见这边的动静,急忙赶了过来,他先看了一眼有些慌乱的晴川,这才沉声问禧嫔道:“娘娘,您没事吧。”

禧嫔用手捂着肚子呼痛道:“我肚子好痛啊。八阿哥,麻烦你和晴川扶我回储秀宫,十阿哥,你帮我去叫太医。”

十阿哥迟疑了一下,不由看向八阿哥,见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才应了一声“是”,疾步向太医院走去。八阿哥与晴川小心地扶了禧嫔,往储秀宫而来。一进储秀宫,禧嫔却似变了个模样,也不低声呼痛了,只吩咐众人道:“你们所有人都出去,本宫要跟八阿哥单独谈谈。”

晴川惊愕地看着禧嫔,一时有些不能理解她的变化,忍不住问道:“娘娘,您的身子……”

禧嫔淡淡说道:“放心,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知道,在我与八阿哥聊完之前不会有任何事的。你下去。”

八阿哥轻轻地笑了笑,安慰晴川道:“既然禧嫔娘娘说没事,你就先出去吧。”

见晴川迟疑地出去了,八阿哥收了脸上的笑意,转头看向禧嫔,淡淡地问道:“娘娘有什么话要吩咐老八,直接与老八说就好,何必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禧嫔笑了笑,说道:“八阿哥果然是个明白人,本宫刚才那番做戏,不过就是想告诉八阿哥一件事,晴川现在捏在本宫的手里,只要本宫小手指动一动,她就死无葬身之地。”

八阿哥沉默地看了禧嫔片刻,轻声问道:“娘娘,你究竟想干什么?”

禧嫔坐直了身体,答道:“八阿哥,其实本宫一直都很看好你,就算本宫肚子里有这块肉,是男是女不知道,他长大了能不能依靠也不知道,所以在本宫心里,只有八阿哥做了皇上,才能高枕无忧。可是现在咱们之间横了个良妃娘娘。”

八阿哥不解道:“这关我额娘什么事?”

禧嫔轻轻地把玩着手上的护甲,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关她的事,太后只有一个,你说本宫好不容易扶持你当了皇上,结果却是人家渔翁得利,你让本宫情何以堪?”

八阿哥轻轻挑眉,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禧嫔看着他笑了,答道:“很简单,你跟皇上说你要跟良妃娘娘断绝来往,然后过继给本宫,本宫保证晴川在我这儿一定会好好的。”

八阿哥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反问道:“生养之恩大于天,如果我不想这样做呢?”

禧嫔脸上的笑容转冷,“你就不怕晴川有危险?”

八阿哥嘲弄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淡淡说道:“谁敢叫晴川不好过,我就叫他也过不下去,如果晴川性命有忧,我就要那人拿命来偿!”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禧嫔想不到他态度会如此强硬,心中怒极,气得扬手就便把桌上的果盘茶杯等物俱都扫到了地上。

八阿哥听到身后传来咣当之声,嘴角上露出一抹冷笑,抬脚迈出了殿门。晴川还在院中焦急地等着他,见他出来忙迎了上来,急声问道:“怎么了?她还好吧?八阿哥……”

八阿哥冷笑道:“那个女人竟然还敢威胁我。”

晴川正糊涂间,十阿哥带了太医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问道:“八哥,太医来了,娘娘呢?娘娘怎么样了?”

八阿哥嘲道:“我看太医没有用,她的病世上无人能治。”

十阿哥不解,对着太医挥了挥手示意他进去给禧嫔诊脉,自己则拉着八阿哥往储秀宫外面走,低声问他道:“八哥,到底怎么了?”

八阿哥转头看了跟在后面的晴川一眼,答道:“僖嫔没事,她只是想利用晴川来威胁我,让我跟我额娘断绝关系。”

晴川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说道:“这……这怎么可以?”

十阿哥想了想,却是说道:“其实也未尝不可。八哥你想,她现在正得宠,咱们就先依了她,等到将来你坐了金銮殿,想要谁做母亲还不都是你自己说了算?再说了,良妃娘娘从小就没有照顾过你,倒不如……”

“不行!”八阿哥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大丈夫怎可受制于人。”

十阿哥瞥了一眼晴川,问他道:“那晴川怎么办?”

八阿哥抬眼看向晴川,想了想,问她道:“我不能为了你抛弃生母,你可怨我?”

晴川却是真心地笑了,答道:“你若是抛弃了良妃娘娘,我才是真的瞧不起你呢,大丈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八阿哥,我敬重你。”

八阿哥笑了,说道:“能听你这样一句话可真是不容易,你放心吧,我一定护住你的。”

晴川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信你。”

一旁的十阿哥却是一直沉默,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八阿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胡思乱想了,走吧。”

两人辞了晴川出了储秀宫,十阿哥那里还是放不下心来,忍不住问八阿哥道:“眼下晴川在僖嫔手里,也就是说皇阿玛身边没有了眼线,而僖嫔又得宠,得罪了她绝对没好处。她若想找个由头发落晴川就是小菜一碟,你怎么护着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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