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抄写经文一直到深夜,同屋的银霜嫌她点灯照得她无法睡觉,晴川只得端了油灯到院子里来抄经文。抄着抄着,心思便又转到了如何从这里逃走上去了。地宫内她也已是勘察过了,除了那气孔可以通向外界,也没别暗道可以用。正苦恼着,猛地眼前一亮,忽然间记起上学时化学老师曾讲过的一个小故事来。

那还是正好学到硫酸那一节的时候,老师说硫酸其实在很早的古代就已经有了,不过当时不叫硫酸,叫绿矾,一般也不会作用于工业用途,而是拿来治伤寒、痢疾等疾病。当时还给他们讲了一个野史记载的小故事,一个盗贼从药店里收集了绿矾,用火点燃,制成液体,腐蚀掉富户家中的墙面进屋盗窃,偷了很多的财宝走……

这是不是说明,如果她也能收集到足够多的绿矾,那么她也能把那气孔腐蚀大了,然后偷偷逃走?

晴川心中顿时激动难耐,想了想,一狠心走到水缸前,舀了一勺凉水往自己头上浇了下去。既然是治疗伤寒的,那么如果她得了伤寒,是不是就可以从药里得到绿矾了?

现在天气已凉,这样一头的凉水,又是在屋外,果然不到天亮,晴川身上便发起烧来。晴川偷偷地回到了屋里,用被子裹进了自己,这才开始大声的呻吟起来。银霜被她吵醒了,见她面色通红,裹着被子还直哆嗦,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惊叫道:“怎么这么热?”

晴川一边咳着,一边求她道:“我可能是受了风寒了,你帮我去请雪珍姑姑过来吧。”

银霜见她这样,只得穿衣下床,出去请了雪珍过来。雪珍一进门便先冷声训斥道:“怎么好端端地得了风寒呢?”

银霜便想起昨日里晴川在地宫内说的话来,有些害怕地说道:“许是地宫太阴森了,中了什么邪吧?”

雪珍作为妃园寝的管事姑姑,最忌讳这些宫女们传什么鬼啊邪的传言,闻言呵斥道:“胡说八道。你不也下去了,怎么不见你有事?我看是你们没有好好做早课,惹恼了老太妃。”

说着又伸手摸了摸晴川的额头,轻描淡写地笑道:“没事的,一点小病,睡一觉起来就行了。”

晴川见她如此,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这女人巴不得她早死呢,现在她得了病正好称了这女人的心意,绝对不会给她请大夫的。这样一想,她自己心中也害怕起来,猛地坐起身来,一把扯住了正欲离去的雪珍,大声道:“给我找大夫!”

雪珍却是笑了笑,说道:“妃园寝里没这样的规矩。”

晴川看了看雪珍,猛地抓起床头上的杯子扔在地上摔碎,拿起瓷片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威胁雪珍道:“我知道如果我死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不过到时候一定会有仵作来验尸,病死累死都跟你无关,哪怕我就是吊死了,你也有话说,可要是浑身是伤的话,你就难辞其咎。我好歹是皇上亲口封的三品女官,就这样被你残害致死的话,你说会不会有人管?”

说着一狠心,拿着那瓷片便在自己身上划下了几道不深不浅的扣子。

雪珍一时被晴川的狠劲吓坏了,也怕她如果真是这样死了的话,自己难对宫里交代,忙安抚她道:“住手,住手,哎哟我的姑奶奶,我只是觉得你不过是小病,不用看大夫,如果你真的要看大夫,那就看吧,何必作践自己呢?”

晴川手中紧紧地捏着那瓷片不肯松手,坚持道:“我今天就要见到大夫。”

雪莲只得妥协道:“好好好,我马上叫人去请,马上去请行了吧?”

说完就转身出了屋去请大夫。一旁的银霜却是早就看得傻了,此刻才回过神来,伸了拇指出来赞晴川道:“哇!你真厉害,居然连她都怕了你,”

晴川此刻却没心思受她的夸赞,她头晕的厉害,见雪珍真的去请大夫了,这才松了口气下来,昏昏沉沉地坐倒在床边。

不一会,雪珍从便叫人请了大夫过来给晴川看过了病,开了方子。雪珍取了药来,给晴川送到了房内,说道:“晴川姑娘,你的药拿来了,我马上叫人去煎。不过你病归病,早课还是要做的,如果因为生病而延误了给太妃祈福,可是其罪当诛啊——”

晴川知道雪珍是故意为难她,便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留这个把柄的。药呢?给我看看。”

雪珍奇道:“什么意思?”

晴川冷哼一声道:“你那么想我死,谁知道会不会在里面下毒?”

雪珍怔了一怔,冷笑道:“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身上有伤,我难辞其咎,难道你中毒了,我就可以逃脱吗?”

晴川却是不为她的言辞所动,只是坚持道:“既然姑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让我看一看药又有什么关系呢?”

雪珍冷哼一声,把药递给了晴川。晴川接过去转身摊开在桌上,又从头上拔了支银簪下来,作势细细地查看那药材,暗中却把里面看着像绿矾的条状晶体都一一拣了出来藏入袖中,这才重新又把药包好,转身交给了雪珍。

雪珍没看到晴川的小动作,只是冷笑道:“怎么样?有毒吗?”

晴川笑了笑,说道:“这次虽然没有,可保准下次就有了。”

雪珍大怒,却又强行忍下了,只讽刺道:“你放心,每次药一到,我先让你看过后再煎,希望你能长命百岁。现在可以去给老太妃做早课了吧?”

反正也是撕破了脸,晴川干脆也不再与她委蛇逢迎,只带了银霜就往大殿里走。没走两步却被雪珍从后面叫住了,雪珍笑道:“你昨天不是说了吗?在遗体前比在灵位前更加虔诚,既然这样,不如以后的早课都去地宫做,你觉得呢?”

雪珍这样做,无非就是想故意折磨晴川,却不曾想正好中了晴川的心思,她正愁着没借口下地宫呢。晴川不敢露出心中喜色,闻言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便听得雪珍试探地问道:“怎么样?你所谓的虔诚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晴川故意做出被激怒的神色,冷声道:“不要用激将法,也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承认地宫里的空气是不好,也容易让人发病,不过再怎么难受,也比对着你们这群人好。”

说完转身便又向着地宫方向走去。

雪珍却是在她背后重重地啐了一口,骂道:“呸。我倒要看看,你能在这里撑多久?”

晴川那里一连病了多日这才渐渐好转,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觉得自己这次太过冒险了些,也亏得她身体底子好,这才平安无事。眼看着病都好了,可手里的绿矾却是不够,她有心再泼自己一身凉水,可又没这个胆量了,这可是古代,就算是有医有药,伤寒也是可能要人小命的。

晴川想了想,干脆继续装病,雪珍见她并不耽误干活,也懒得给她再请大夫,就一直给她抓着原来的药,到后面连药都交给了她自己去熬。晴川巴不得如此,眼看着绿矾收集的越来越多,心中要逃走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起来,只是身边一直有个银霜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监视着她,叫她根本找不到独处的机会。

这一天,晴川正在地宫内抄写经文,抄着抄着不由又走了神,一旁的银霜过来催促她道:“你又想什么呢?经文抄完了没有?”

晴川随口答道:“不急不急,慢慢来。”

银霜说道:“这还不急?就快到晚饭的时候了,你要再抄不好,今天又得饿肚子了。”

晴川不以为意地说道:“没关系,反正我也饿习惯了,不如你先去吃吧。”

银霜听了心中奇怪,暗道有饭不吃,这人也真是太奇怪了。她独自往外面走了一段,又忍不住偷偷地折了回去,躲在一旁往里面看去,就见晴川弯着腰在棺柩的金边上摸索着,嘴里自言自语地道:“先把这些金子刮下攒起来,出去以后也有用。”

银霜骇了一跳,不敢惊扰晴川,忙又小心地退出了地宫,急匆匆地去找雪珍报信。不曾想刚进了内院,却看到院里几个宫女正围着一只风筝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银霜见那风筝样式十分眼熟,竟似以前在家中时自己做的那只,她看得心中一动,便也凑了上去,问道:“哪来的风筝?”

一个宫女指了指天空,说道:“刚才从外面飘过来的,上面还写着字呢。”

银霜拿过风筝仔细看去,风筝上写了几行蝇头小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银霜拿着风筝的手边隐隐地有些发抖,她按捺下激动之情,与那几个宫女说道:“定是有人放风筝时不小心落下来的,我去还给人家。”

说完便拿了风筝绕过前殿向大门处跑去。妃园寝的大门处,一个年轻男子正与禁卫军争执着,年轻男子叫道:“我风筝落在里面了,凭什么不叫我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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