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就跟我的期望差不多。除了去探望爸的那个周末,我们两个多半腻在一起。那个周末爸煮给我们吃,硬币收藏的事也说个不停。回到教堂丘,早上莎文娜上完课,下午和晚上我们就都在一起。我们沿着富兰克林街一路逛、去了洛里的北卡历史博物馆,甚至还在北卡动物园消磨了好几个钟头。收假前倒数第二个晚上,我们终于去了那个鞋店店员推荐的高级餐厅。莎文娜出门前打扮时还不准我看,等到最后终于从浴室现身时,她真是美呆了。整个晚上我食不知味地盯着她看,心想我真是该死地好运。

我们没再做爱。发生关系的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发现莎文娜打量着我,脸上两行泪水。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莎文娜手指顶住我的嘴摇摇头,叫我不要讲话。

"昨天晚上很美。不过我不想谈。"接着莎文娜紧紧抱住我,我们就这样相拥好一阵子,听着彼此的呼吸。那时候我就明白,我们之间永远都不一样了,不过我还没有勇气确认改变的到底是什么。

收假回去那天早上,莎文娜送我去机场。我们一起坐在候机楼,等广播宣布登机。莎文娜的大拇指在我手背上不停划圈圈。登机时间一到,莎文娜就扑进我怀里开始哭。等她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时,她强迫自己露出勉强的笑容,但我听得出笑声里的悲伤。

"我知道我说不哭,可是忍不住。" "一切都会很顺利,只要再过半年就好。妳这么多事情要忙,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说得容易,"莎文娜吸吸鼻子,"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这次要坚强一点,我会好好的。" 我仔细打量她的脸,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什么都看不出来。

"真的,"莎文娜再次强调,"我会好好的。" 我点点头,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彼此。

"你会记得注意什么时候月圆吧?" "绝对。"我保证。

最后,我再亲她一次,紧紧抱着她,低声说我爱她,然后强迫自己放开手。背包甩上肩膀,我站起身走上登机舷梯。回头看,莎文娜已经不见了,想必是躲进送机的人潮里不让我看见。

上了飞机,靠着椅背,我心里祈祷莎文娜说的是实话。虽然我心里很清楚她爱我也关心我,但是突然明白就算有爱和关怀,也不是永远都够。爱和关怀就好像是砌筑这份感情的砖块,但是没有时间好好相处,总是有分隔两地的阴影隔在中间,就像是没有水泥砌墙一样。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莎文娜还是有很多我不了解的地方。以前我不知道去年一整年分开对她影响有多大,不过想归想,我也不清楚这一次离开,对莎文娜又会造成什么影响。想到我们的感情,我不禁心情沉重,开始觉得这一切就像是转陀螺一样:在一起的时候,就有动力让陀螺继续转,一旦陀螺保持转动,感觉非常奇妙,几乎像是小孩子般天真美好;一旦分开,陀螺就无法避免必须慢下来。我们的关系就像慢下来的陀螺一样,开始摇晃不稳,我知道自己必须想个办法,才能让陀螺继续转动,不倒下来。

经过前一年的经验,我学乖了。七月和八月身在德国,我不但写更多信,打电话给莎文娜的频率也更高。讲话的时候,总是很留意她的语气,想听听有没有沮丧的感觉,也想听她说是不是想我或要我。一开始,想到要打电话我就很紧张。不过等到夏末,我简直是等不及要打电话了。莎文娜上课很顺利,暑假回去她爸妈家过了几个星期,接着准备上秋季班的课。九月第一周,我们已经开始倒数我退伍的时候:还有一百天。数日子比数星期或月份还要容易,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似乎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讲话的感觉也更亲密,好像这一切我们都可以克服。也互相提醒,更艰难的挑战还在后面、在未来。数着日历上的日子,我对这份感情的疑虑也渐渐消失。我很确定,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然后,发生九一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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