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驸马府的何朝炎脚步一顿, 他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高墙,忽然有些疑惑。

刚才他一听百里安不在, 就转身走了,但他找了一圈又回来这里, 才发觉出罗闻佩方才态度的古怪来。如果百里安真的没有回来,罗闻佩就一点也不心急吗?他上一回来时,还见两人那样亲密的关系……

越想越觉得奇怪,何朝炎转身回了那驸马府外面,见四处没有行人,就一跃又跳了进去。

树下的秋千晃荡着。

何朝炎走到门旁边,刚欲抬手去敲门的时候, 想到方才罗闻佩冷淡的反应, 就又收回手来,贴到门板上去听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不像是有人的模样。

何朝炎有些失望,转身欲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房中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极轻的一声, 若不是他习武也不会有这样敏锐的听觉。

这一声止住了何朝炎离开的动作,他又附耳在门板上听了一阵,但因为隔那声音有些远的缘故,他听不清其中的声音。

一旁的窗户半掩着,窗外一丛花枝里刚生出嫩黄色的花儿来,攀在窗头。

何朝炎走到那窗户旁,抬手将那虚掩的窗户推开一些, 屋中能看到浴桶,和一个隔开的屏风,阳光从推开的窗户落进去,在屏风上印下一道金灿灿的光。

何朝炎偏过头一望,见房间里空无一人。

难道,房间里没有人?

“铛——”

刚刚站在门口听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方才隔着木板,听见的声音细微的很,现在没了阻隔,何朝炎能辨别出那是玉敲在地上的声音。

他顺着屏风的另一面望去,看到了一条从床榻上垂下来的腰带,那腰带的另一端像是被什么挂在了里面,只拖曳出中间带着玉石的一块,轻轻一晃,撞在地上就发出那样清脆的响动。

“会了么?”

何朝炎一下就听出了这是罗闻佩的声音。

“握住了,轻一些。”

这说的本来没什么奇怪的,但是由床笫之间传出来,就叫何朝炎有些想入非非了。

“像这样——”

“驸马!”忽然一道仓皇的声音横进来。

百里安果然回来了!

何朝炎那提了一路的心还没有放回去,就察觉出刚才百里安那声音里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像是要极力阻止什么。

罗闻佩声音又温柔了几分,“这样,舒服吗?”

百里安没有回应,何朝炎静下来去听,就听到了那压抑不住的喘息。

“你看着我,会了吗?”罗闻佩温声询问。

“……嗯。”

而后就是更深隐忍的喘息。

床幔里,抵在床柱上的百里安抓着罗闻佩的胳膊,而罗闻佩的手掌握着他的弱处。

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强制被教学的百里安仍旧敏感的一塌糊涂,紧紧攥着被褥,脖颈后仰间,就听到罗闻佩的声音,“出来了。”

百里安睁开眼,就看到罗闻佩沾在手上的东西。

被褥都被揉皱了,床榻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擦手的东西,衣衫仍旧整齐的罗闻佩正欲退出去,解决手上的东西,就看到红着脸的百里安捏着自己的衣裳凑过来给他擦手。

少年的脊背很纤细,也很漂亮,起伏的弧度柔软的叫人想要覆手上去。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罗闻佩看着百里安将他指间的缝隙都擦的干干净净,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去抚百里安的头发,“今日的事就当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百里安知道罗闻佩是想保全他的颜面,才这样说的。

窗外的何朝炎几次想要冲进来,但他又想到上一回自己误会罗闻佩替百里安擦药的事,就又忍了下来。

百里安捏在手上的糖葫芦,刚才都在不知不觉间压在了被褥上,糖水黏在被褥上,有些还流到了他手肘间。

“都化了,还捏在手上。”罗闻佩看着化了的糖葫芦,语气也不免带了几分可惜之意,“我拿去丢了吧。”

百里安今日刚将他的画送出去,本来就有些心虚,看罗闻佩伸手将他手上捏着的两串糖葫芦拿过去,就拦住了他,“别丢。”

罗闻佩起身的动作一顿。

“还可以吃。”百里安哪里没听出罗闻佩刚才可惜的意味。好歹是罗闻佩给他带回来的。

罗闻佩道,“都化了,下回出去再给你买。”

他的话还没说完,百里安就一口咬住了他面前的糖葫芦。

黏答答的糖水沾在唇瓣上,殷红的唇瓣和山楂,一开一合间露出雪白的贝齿。

罗闻佩一下有些晃神,他向来是不热衷男女之事的人,但在此刻,心里竟也不免的生出些许火热来。

糖水化了,余下的山楂酸的要命,百里安咬了一口就后悔了。

罗闻佩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伸手抚了抚百里安的唇瓣儿。

百里安没察觉出他此刻的不同来,强忍着口中的酸涩感,将那只嚼了几口的山楂吞了进去。

“是不是很酸?”罗闻佩看到了百里安蹙起来的眉。

百里安刚‘嗯’了一声,罗闻佩就低下头来,在覆唇上去的那一刻,罗闻佩猛然清醒过来,坐直了身体,“酸就别吃了。”

百里安也不愿再吃那酸不溜秋的东西。

说要下床去丢那糖葫芦的罗闻佩自被百里安拦住之后,就一直坐着不动了,百里安还想着他出去能缓解一下两人中的尴尬气氛,他现在迟迟不走,百里安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看,就发觉到罗闻佩有些古怪的坐姿。

罗闻佩一下就注意到了百里安落在他下身的目光,呼吸一紧,声音却强自冷静,“六皇子,你去洗一洗身上。”

百里安哪里不知道其中玄机,听罗闻佩一说,就掀开床幔出去了。

站在窗户旁的何朝炎看到白影一晃,定睛一看,见是低头拉着亵裤的百里安从床榻上下来了。

百里安身上穿的衣裳都给罗闻佩擦手了,他袒露着上身下来,何朝炎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百里安身上的那些痕迹。

百里安走到屏风后,拧湿了帕子正要擦手肘上不知何时沾到的红糖水时,注意到了被推开一半的窗户,他走到窗前,抬手想要将窗户紧闭上。

侧身躲在一旁的何朝炎伸手如电,抓住百里安的手腕。

百里安被这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手吓了一跳,正要呼喊之时,看到了从旁边走出来的何朝炎。

百里安这一下被吓的三魂丢了六魄,他刚才和罗闻佩说的话,何朝炎听到了多少?

庆幸的是,何朝炎真的没听到多少。

百里安战战兢兢,生怕何朝炎下一句就质问他。

何朝炎目光落在百里安胸口的牙印上,刚才从床榻里传来的声音,他就隐隐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但直到看到了,他才真正确认了下来。

“多久了?”

百里安没想到何朝炎开口会是这一句,他被捏着手腕,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

“驸马这样对你,多久了?”何朝炎此刻已是一副强忍怒火的模样,但在百里安面前,他还是压抑了自己许多。

百里安一听,就知道这何朝炎也是误会了。但他现在,房间里是罗闻佩,门口是何朝炎,就是他想要解释,也来不及。

何朝炎没有听到百里安的回答,都是一副要冲进来的模样,百里安伸出另一只手,将何朝炎捉着他手腕的手握住。

“他怎么敢——”何朝炎冷下眉目时,已有几分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姿态。

百里安这下连解释都不知从何解释起,都怪他色迷心窍,让那妙音在他身上留了痕迹,现在一下误会,都误会了两个。更要命的是,他还同其中一个撒了谎。

偏偏现在两个都要凑在一起了。

“我杀了他!”

何朝炎的声音大了些,百里安怕惊动了里面的罗闻佩,就连忙将按在他腕上的手抬起来,捂住何朝炎的嘴巴。

何朝炎看着百里安,见他冲自己摇了摇头。

罗闻佩听到了声响,只是他此刻也确实不像平时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对于这道声响也没有问询。

百里安见没有惊动到罗闻佩,才松了一口气,他探出身子,压低了声音对站在窗外的何朝炎道,“我回来了,你快回去吧。”

两人隔的极近,近到呼吸可闻。

何朝炎看到百里安胸口上的痕迹,那还烙有一排浅浅的牙印,再回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咬牙道,“安安——”

百里安现在只求他能快点走,如果何朝炎闯进去,和罗闻佩一对峙,那真是不能更完蛋了。虽然不知道何朝炎听到了多少,但现在明显是,无论他听到了多少,都不能叫他有和罗闻佩说话的机会,“我求你了你快走吧。”

何朝炎方才眉目间忽然涌上的戾气,因为百里安的安抚,慢慢散去。

他想起百里安现在所处的地位,他本就是代玉真公主出嫁,已经犯了欺君之罪,他现在逞一时意气,对那驸马如何如何,只怕百里安的境地会更加难过。

百里安不知道何朝炎心中所想,他见他神色平缓,以为他是想明白了。

何朝炎抿了抿唇,难得用一种十分严肃的口吻对百里安道,“我去找玉真。”他想的很简单,他要让玉真和百里安换回到,到时候百里安回了宫中,即便是冷宫皇子,有太子荫庇,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玉真?

百里安一惊,正要问何朝炎要找玉真做什么,就见何朝炎松开了他的手,深深望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这,这……

这又是什么事儿啊!

……

床榻中的罗闻佩低声喘息,冷淡的面颊上,难得生出些绯红的颜色。

但……那生出的欲念,始终无法排遣。

百里安看何朝炎说要去找玉真,怕他说出什么胡话来,思索再三,就决意自己过去先同玉真通个底,“驸马——”

这一声,叫隔着一层床幔的罗闻佩蓦地紧抿住唇。

“我想去找玉真。”百里安道。

只要是他,就可以排遣。

床幔里的罗闻佩忽然闷哼一声。

听到这一声的百里安也一下明白罗闻佩在里面做什么,他一下也尴尬莫名。

里面的人迟迟没有回应。

百里安又硬着头皮叫了一声,“驸马?”

罗闻佩的声音不同于往日,多了几分更难以捉摸的低沉,“再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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