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县令一拍惊堂木,双目一瞪:“堂下所跪何人?”

“小生是落地秀才赵文墨。死者是小人的贤妻谭氏。”

“好,赵文墨,我来问你,你的妻子究竟如何死去,你又是如何发现?”

“小生睡得死,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平日里贤妻此刻会为小生生火做饭留在锅中,可是今日锅内却没有任何东西。小生心想定是家里无米,所以贤妻跑去借米,小生就没有多想,没想到出门后却发现贤妻躺在庭院之中,已经没有了气息。”说完,赵文墨用袖子掩住脸,轻声啜泣。

古小东心里蛮不是滋味,谭氏在临死的时候用血在手帕上写上了赵文墨的名字,恐怕对赵文墨不利,可是看赵文墨这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他有什么动机去杀自己的妻子呢?

这个时候,成师爷快步走到县令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县令突然勃然大怒,骂道:“赵文墨,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你发妻对你如此之好,你却用毒药害死她!来人啊,先打五十大板,收监秋后问斩!”

古小东打了个激灵,心想,这个县令也太猛了吧,也不知道那个成师爷说了什么话让县令大怒,还要杀了赵文墨,看赵文墨的这个模样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杀人啊。

古银似乎看出了古小东的心思,在一旁拉着古小东说道:“别多管闲事。小心你丢了这份差事。”

“冤枉!冤枉啊!”赵文墨大喊。

县令依然怒不可遏,喝道:“你有什么冤枉的?你妻子死的时候将你的名字用血写在了这个手帕上,而且在青楼之上,更有人亲眼看见了你追着你妻子到了庭院!难道不是你为了查看你妻子吃了你投了毒的饭菜之后是否已经气绝吗?”

“不会的,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小人的妻子根本就不会写字,更何况小人一夜都在屋中睡觉,根本没有出过庭院。”

“看来不请出证人你还不肯死心,来,带证人上堂。”县令用手中的那块醒木一拍,震得古小东心里一颤,古小东心想,弄得那么响干什么,怪吓人的。

这个时候,从正门走进来一个男人,他身着红色绸衫,手拿泼墨纸扇,两条弯弯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机灵的鼠眼,鹰钩鼻子下面却是一张大嘴,生得两片厚厚的嘴唇,人们常说厚嘴唇的人笨嘴拙舌,可是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不仅嘴不笨,而且伶牙俐齿得可以与当今的大学士纪晓岚相媲美。

这个男人后面是一个打扮得浓妆艳抹,看似雍容华贵可骨子里却卖弄着风骚的青楼女子。

男人看见县令也不下跪,只是微微施了个礼。

县令看见这个男人也是一脸的惊讶,完全意想不到他也会来。

“哎呀,尹进士,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尹进士还礼道:“今天我是来为民除害的,没想到当世学者竟然也会做出杀妻弃子、有悖天理、没有王法、狼心狗肺、丧心病狂、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古小东心想,这个尹进士的词汇倒是蛮丰富的。古小东不明白进士到底是多大一个官,捅了捅古银问道:“进士是干什么的?”

古银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弟,凡应试者谓之举进士,中试者皆称进士。进士分为三甲,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二、三甲,分别赐进士出身,眼前的这个尹进士就是进士出身。”

“哥,说通俗点。他到底是个多大的官?”

“现在还没有赐给他官爵,这要看他两年之内的表现,如果表现得好的话或许官位比县令还要高,所以县令才会对他毕恭毕敬的。”

古小东这下明白了,现在这个进士就像是考研究生一样,还得学习两年,弄好了就当公务员,弄不好还得去私营单位当个草包。

“哥,那这个尹进士很厉害?”

“听说是很有来头。”

就在古银和古小东对话的期间,县令和尹进士已经客套完毕。尹进士就站在堂下,而那个青楼的女子就跪在他的旁边。

“尹进士请赐教。”

“不敢。”尹进士虽然嘴里说着不敢,可是声势上却更加地夺人。

“凤儿,说说你那天晚上看见的。”

这青楼女子艺名叫凤儿。

“小女子昨晚见赵文墨的妻子谭氏拼命地爬到庭院中,向大门的方向爬,赵文墨跟在后面,用手捂着谭氏的嘴不让她喊叫,而后,谭氏似乎中了毒一样身体蜷缩在一起,不断地抽搐,不多时就毙命了。”

“赵文墨,有了人证,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她,她这是信口开河,我哪有?冤枉啊,大人!”

古小东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打心底同情这个落第的秀才,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而且自己现在只是个挑粪背尸的苦力,也没有办法帮助他。

“好,虎捕头,拿出物证。”

虎捕头从一旁拿出一个上面写有血字的手帕和一个小瓶子,小瓶子中装有一些粉末。

“第一,这手帕上有你妻子写的血字,上面写有你赵文墨的名字。第二,这个瓶子中的毒药是在你的寝室发现的,里面的东西经过老郎中的确认是西域的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而且毒发之后死者根本看不出任何中毒的征兆,仵作也会认为是心搏骤停而死。赵文墨,你毒杀了你相濡以沫的妻子!”县令这个时候几乎已经肯定赵文墨就是毒杀自己妻子的凶手,恶狠狠地盯着赵文墨。

虽然这个县令有些糊涂有些色,不过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正恶分明的一个人,这是古银对古小东说的话。

“可是,可是我为什么要杀我的爱妻?”赵文墨理屈词穷,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这个时候凤儿在一旁开了口,先是妩媚地飞了县令一眼,搞的县令心乱如麻,接着坚定地说道:“文墨,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可是你就算再爱我,也不能杀了你的妻子啊。县令大人,都是小女子的错,都是因为文墨太爱我,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县令大人您惩罚我吧。”

古银低声骂道:“这个骚蹄子,不知道害了多少忠良百姓。”

“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明摆着吗?这个骚蹄子联合尹进士一同嫁祸给赵文墨,为的是人家的那处大宅子。”

县令被凤儿飞了一眼搞得整个人心乱如麻,说道:“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呢。凤儿啊,你在青楼工作尽责,这是应该的,难道每个去找你的客人失了魂都要杀了自己的老婆?这也说不过去嘛。嘿嘿!好了,赵文墨,没什么狡辩的就这样吧,先打五十大板,然后收监,等着秋后问斩。尹进士,你辛苦了,先来我的内堂喝杯茶。”

尹进士说道:“不劳烦县老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麻烦,不麻烦,喝杯茶而已。”

衙役将赵文墨夹在夹板之中,然后一棍子一棍子地打在他的屁股上,不多时,血水染红了他的裤子。古小东不忍地看着赵文墨的模样,真是百口莫辩啊,心里不免开始纠结起来。不过他一直告诫着自己,这不是自己的朝代,千万不能做鲁莽的事情,千万不能,不然一定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赵文墨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大堂,那喊声震天,似乎也震得那“明镜高悬”的牌匾微微发颤。

“唉,峥狄的命还真是不好。”古银说道。

“峥狄是谁?”

“就是赵文墨,峥狄是他的字,熟悉他的人都叫他的字。”

“啊!哎哟,啊!”赵文墨的气息越来越弱,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赵文墨骨瘦如柴,别说这船桨大的板子,就算是一个普通人打他两拳,他也吃不消。

古小东看得心酸,向前走了两步,古银看出小弟的心思,拉住古小东的袍子摇了摇头。

忽然,赵文墨一大口鲜血吐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他抬头看了古小东一眼,那眼神既幽怨又可怜,盯得人心乱如麻。赵文墨似乎看见了古小东的那一小步,即使在绝望前的最后一步,他也在寻找着自己的希望,不过当古小东缓缓缩回去的那一刻,微微睁开双眼的赵文墨的目光又变成了绝望。

“这个狗东西!当场就打死算了!”尹进士虽然大骂着赵文墨,可是嘴角隐隐约约地挂着一丝微笑。

“打!使劲打!”尹进士似乎觉得还不过瘾,夺过衙役的板子自己狠劲地向赵文墨的脊梁打去。

古小东怒不可遏,几个箭步飞了出去抓住尹进士手中的木板大喝道:“住手!”

尹进士瞟了一眼古小东,根本没有将眼前这个穿着灰布袍子,黑不溜秋的大汉放在眼里,不过手上再去用力却争不过这个大汉,脸上憋得紫青,板子却不能落下来。没有办法,尹进士松了手中的板子。

县令狐疑地看了古小东一眼,虽然刚刚他在停尸间的一番言论十分精彩,可是眼前的这个情形,他根本没有资格站到堂中,更何况他还抢了尹进士的板子,要知道,尹进士如果真的提名的话,或许官阶比自己的还要高。

“大胆!古铜,你想干什么!”

“老爷,小人想为赵文墨平反!”

“你算个什么狗东西,你敢平反?”尹进士骂道。

古小东心想,好小子,你敢跟老子比骂人,看老子不骂死你。

“狗东西骂谁?”

“狗东西骂你!”

这个时候台下有人听出了其中的门道,开始偷笑。

“既然有人可以指正赵文墨,我就要当赵文墨的代理律师!”

“什么是代理律师?”县令奇道,这个古铜说起话来古古怪怪的,不知道他又要搞出什么名堂。

“就是……”古小东心想,这个朝代管律师叫什么?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小弟,你想当赵文墨的状师?不可,不可,你快回来吧。”

多亏古银提醒,古小东才知道这个朝代管律师叫状师。

“对,我就要当赵文墨的状师!”

尹进士看了一眼古小东,轻蔑地笑道:“哎哟,你还会写字不成?”

写字倒是会,但是这个时代写的都是繁体字,自己虽然大多能认识,但是未必能写出来,不过这个时候却不能说自己写不出来。

“写字有什么难的,诗词歌赋我样样精通。”

尹进士看眼前这个男人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不是在吹牛,但是看他的着装打扮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山野村夫。一个村夫居然信口开河说自己会诗词歌赋,未免让人笑掉大牙。

“好,如果你能背出《水调歌头》,我便让你当他的状师!”尹进士似乎完全没有将县令放在眼里,自己擅自决定,县令听完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禁有些不满。

古小东心中想到,刚刚自己的牛吹大了,虽然自己会一些古诗,但是大多是小学初中课本上学来的,倘若这个尹进士真要考上自己《诗经》中的一段的话,除了那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外其他的他根本不会,就算考唐诗,这么多年能记起的也不过那区区几首罢了,而《水调歌头》听起来虽然耳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东西。

古小东想了又想,完全忘了《水调歌头》的词句,一时语塞,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

尹进士奸佞地笑了笑:“你要是背不出来,就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也不难为你。”

尹进士的一只脚不断地点着地面,点得古小东心乱如麻,古小东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男抖穷,女抖贱,再看凤儿也一脸嘲笑的模样看着自己,露出一条雪白的小腿不断地得意地抖着。

“《水调歌头》是吧,是王菲的那首吧?”

“王菲是谁?我说的是苏轼的。”尹进士当然没有听过王菲的名字,但是王菲的《水调歌头》正是通过苏轼的词改编而来的,这首耳熟能详的歌,古小东倒背如流,不过他心里实在无法确定这首歌是不是苏轼所写,都怪自己当年学习不上进,不过现在懊恼已经迟了,只能用王菲的歌碰碰运气,到时候真的被他羞辱一番,自己也算是有了一个教训。

“听好了,尹进士。”古小东有点乱了阵脚,本来只是要背背其中的歌词,可是他却连音带调地唱了出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大家不由得听得愣了神。乾隆时期的《水调歌头》当然也有配乐,这词流传千古,自然是词中的一绝,光是念诵起来就让人觉得无比受用,而人们为了让词听起来更加优美,所以附加了乐曲的伴奏。但是古代人唱这个《水调歌头》在现代人听起来依然跟念经没有什么两样,就算在清朝也是如此,而两百年后,流行音乐大行其道,音乐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这首歌经过王菲的再创造,意境到达了一个巅峰的境界。虽然古小东的音乐造诣不及王菲,可是也唱出了十足的味

道,所以在古代演唱起王菲的这首《水调歌头》仍胜过当时的歌赋的百倍。

在场的所有官僚平民都听得愣了神,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县令的女儿在后堂听到这首歌也露出半个脑袋张望,这个时候古小东看见小姐正是昨天在后花园所见的那个仙女一般的女孩,唱得更是十分卖力,将歌中的高潮唱到了极致。

唱完之后,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歌曲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过了半晌,尹进士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好了,算你过关了,你可以当赵文墨的状师,不过你要知道你在跟谁对着干!”

县令本就不满尹进士在大堂之内完全忽视他的作风,其后又听到了古小东美妙的歌声,心中难免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外表平平无奇的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本官就任命你为赵文墨的状师,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状师可是不好当的。”

“小人谢老爷!”

“好,先将赵文墨收监,等你状纸写好了之后递上来,我们择日再审!退堂!”

“威——武——”

古小东整个下午光听古银唠叨了,耳朵都起了茧子。

“二哥,我知道了,现在都已经走到这步,退是退不回去了。”

“我带着你买一些礼物去尹进士家赔罪吧。不然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二哥,你心里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二哥心里当然清楚,赵文墨是好人,尹进士是坏人。”

“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捕快。”

“捕快要做的就是惩恶扬善,抓到坏人救出好人!你现在在干什么?”

“小弟,世道不一样,我们只能委曲求全。”

“二哥,自古世道都一样。奸佞当道迫害忠良,两百年前是这样,两百年后依然还是这样!”

“小弟!才几日你怎地变化如此之大?难道你吃了什么药不成?”

“二哥!”

这个时候,沉重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来人没有推门,直接就走了进来。古小东定睛一看,却是两个威风凛凛的捕头,两人身着便装,腰挂“捕”字铜牌,怀揣铁尺、绳索,似乎这几样东西除了睡觉绝不离身。

古银看见两个捕头连忙站起身行礼:“两位捕头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小弟,快见过两位捕头,这位是龙捕头,这位是虎捕头。”

古小东再定睛细看,龙捕头满脸胡须,铜铃般的双眼,个子超过一米九,全身都是肌肉,倘若在现代既可以当健美教练,也可以当有钱人的保镖,如果再戴上个墨镜那就帅呆了。古小东开始想象这个人戴着墨镜的模样。

而虎捕头就是早上在赵文墨的家中见过的那一位,他身材虽然不及龙捕头高,但也有一米八左右,虎背熊腰,双眉紧锁,八字胡子硬生生地扬了上去,好似电视剧中的钟馗一般,让人心生畏惧。

“两位捕头,您好。”

两个捕头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您好”是何意。

古银心想,这两个捕头一定是来抓他们两个的,尹进士背后之人权高势大,就连县令都十分顾忌。

不料这龙虎两位捕头却向古小东鞠了一躬。龙捕头说道:“古大哥今日的壮举真是让我们两个人好生钦佩,我们两个兄弟虽然在官府当差,可是平日里疾恶如仇,这方圆百里都知道我龙虎两兄弟的为人。”

古银点了点头,虽然龙虎两位捕头长得十分吓人,可是为人却被百姓称赞,不仅不欺压百姓,而且时常为县里的百姓主持公道。因为贪官污吏横行,龙虎两位捕头不齿他们的行径,本来是水师提督下面的两个副官,却被排挤到这里当上了捕头。

龙捕头接着说道:“倘若能将尹进士那般不知廉耻、残害人命的败类拉下马,我们二人愿唯古大哥马首是瞻。”

古小东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心想自己平时的朋友哥们也挺多,这种人他知道千万不能客套,越是客套他们就越是反感,于是拱手说道:“龙虎两位大哥,刚才说的那番话小弟感激涕零,如果不嫌弃的话,咱们三人就以兄弟相称。二哥,我今年多大了?”

古小东转头问起古银,古银知道这个弟弟平时疯疯癫癫的,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不足为奇,却不想古小东是真的不知道古铜的年龄,古小东心想这两个满脸胡子的大汉一定比自己大许多,如果他们平日里叫自己大哥,一是听起来没有上下尊卑之分,二是自己心里也觉得怪怪的。

“你今年二十又一。”

古小东双眼放光,这不就是小说中的豪侠吗?他心想,小说和电视中演的都是大侠见面之后格外投缘,好像应该喝酒拜把子之类的,于是说道:“如果两位捕头不嫌弃,咱们就烧黄纸,歃血饮酒结拜为兄弟。”

龙虎两个捕头很是痛快,一口答应了这件事情。古银倒是觉得有些不妥,自己这个兄弟平日里疯疯癫癫的,一个不小心恐怕会连累了两个捕头,可自己身为捕头的下属又没有办法横加阻拦,只能准备好拜祭的东西,看着自己的小弟跟龙虎两个捕头结拜为兄弟。

这事来势极快,让古银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龙捕头叫龙大川,三十五岁,虎捕头叫虎一剑,三十二岁。三人跪在关二哥的像前,将血酒一饮而下,齐说道:“我们兄弟三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古小东结拜之后觉得十分痛快,转瞬间就将赵文墨还在牢房里受苦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三个人加上古银在厢房之内开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也是古小东来到古代吃的最好的一次。

可是酒肉吃到半晌,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虎一剑大声说道:“进来!”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缓缓走入,看着光着膀子吃酒的四个人,不禁脸上一红,转过头去。

“老爷有事请古铜去一趟。”

龙虎两个捕头看了看古小东,心直口快地说道:“要不要我们陪你去?”

“谢过两位哥哥,小弟去去就回,应该没有什么事。”古小东受到周围环境的熏陶,再加上过去时常在电视剧中看见他们如何说话,渐渐也学会了一些古代的语法和口吻。

古银担心地看着小弟走出门去。

古小东跟着那个丫鬟绕过书房来到了后花园。古小东奇道:“县老爷不是在书房里面看书吗?”

“不是县老爷找你。”

“那是谁?”

丫鬟笑而不语。古小东心想坏了,一定是尹进士那帮人想谋害自己,难道他们要杀了自己不成?要是刚才喊上两位哥哥就好了。不过酒壮英雄胆,刚刚两碗烈酒下肚,不比平时,古小东心里想道,一个老爷儿们怕什么怕!姑且跟上去看看,真要动起手来,凭古铜这身体,逃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古小东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跟着丫鬟左拐右转来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厢房,厢房被花丛遮挡着,从里面看外面容易,可是从外面看里面却有些吃力。

古小东看到地上有一块石头,不大不小刚好能藏在袖子里面,于是捡了起来当做防身之用。

丫鬟带着古小东穿过花丛,他却没有看见什么人,难道他们躲在暗处想暗算自己?

忽然侧面的草丛晃动,古小东只觉得一个人从侧面正靠近自己,他知道敌人来势凶猛,将石头狠狠地抡了过去。

不料,侧面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女孩子,且正是县令的女儿,古小东手疾眼快,连忙将石头顺势抛出墙外。

“你扔什么东西呢?”丫鬟奇怪道。

“没,没什么,我在锻炼臂力,哈哈。”

“真是个怪人,看见我们家小姐还不施礼?”

“啊,小姐好。”

“哼,真是个粗人,那首歌一定不是你写的!”

小姐娇怒道:“小兰,你下去吧。”

“是,小姐。”小兰哼了一声。

“小姐,找我有什么事?”这个时候的古小东心里疯狂地长着野草,几碗酒下肚再加上看见眼前的美女,不禁更加心乱如麻。

小姐绕着古小东走了两圈,那诱人的体香沁人心扉,古小东心想,如果能泡到这样的姑娘,自己还真的舍不得回去呢。

“你这个莽汉,那天衣冠不整地出来,我还以为你是个疯子,没想到竟然还会一些诗词歌赋。”

“略懂,略懂。”

“你该不会就会那一首歌吧?”

古小东暗笑,我号称K歌之王,你想听多少,我就能唱多少,听到你神经疲劳为止。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走过千山万水……”古小东迫不及待地唱起了《忘情水》。

小姐越听越心醉,不禁将手中的手帕捏成了一个团,然后又铺开,这样反复地摆弄着手中的手帕,直到这首歌唱完,蚕丝手帕已经被弄得皱皱巴巴的。

“这些歌是你写的吗?”

古小东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我请你帮个忙好吗?”小姐娇羞地看着古小东,古小东心想小姐一定为他的歌声所动,看来自己定能将小姐泡到手。

小姐低下了头,将手帕塞到古小东手里,羞赧地说道:“将这个手帕交给写歌的那个人。”

说完小姐头也不回匆匆地穿出了花丛。

古小东一下子心凉了半截,刚才不承认歌是自己写的,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写歌的人这个时候还没有生下来呢。小姐,你让我怎么找啊?

古小东拿着小姐的手帕,心里怎么也不是个滋味。

回到卧房,看见龙虎两个捕头和古银由于喝得太多了,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而古小东刚刚的酒劲却被小姐搞得烟消云散。他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没有办,这时才想了起来赵文墨还在牢中,于是匆忙装了一些酒菜来到牢中。

看守的小兵早就听说了一个背尸的劳工因为赵文墨的事情跟尹进士杠上了,龙虎两位捕头在之前也交代过不要阻拦这个人。

于是古小东很顺利地来到牢中。

“赵文墨,哎,怎么样了?”

赵文墨半睁着眼睛奄奄一息地看着古小东,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他不仅全身伤痕累累,而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哪里还有力气坐起来。

古小东看着揪心,现代社会中哪里会遇到这样的情节。他扶起赵文墨,将手上的牛肉撕下来一大块放到赵文墨的口中,赵文墨甚至连咀嚼都十分地吃力。可是古小东很快发现有些不对劲,他不是在咀嚼,而是将嘴里的牛肉向外吐。

他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大街上见到的情景。

不食嗟来之食!

这个秀才怎么这么迂腐!

都到了这步田地,别人喂到口中的牛肉他竟然向外吐!

“我说赵大哥,你赶紧吃吧。我好几天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你竟然向外面吐!你是君子好吧,你赶快吃吧,我求求你了。”古小东心想,倘若这家伙死了的话,一切都完了。

赵文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摇了摇头。那种坚毅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穿透到了古小东的心里。

这才是傲骨铮铮的男儿汉。

古小东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今天小弟遇到的都是老爷们,今天小弟跟你结拜,现在你是我大哥,吃兄弟的东西不算嗟来之食!大哥!”

古小东觉得这一拜,满腔热血都涌到了心田,心里暖烘烘的。

赵文墨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能真切地听到古小东说的每一个字,心想自己是个将死之人,竟然有这样一个汉子会为自己这样,不禁两股热泪从双眼汩汩涌出。刚刚挨了那么多板子,赵文墨始终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现在却能流泪,说明这迂腐的书生已经被古小东打动了。古小东将牛肉撕成细条,一点点地塞到赵文墨的口中。

过了半晌,赵文墨缓缓地开口道:“小生不敢做壮士的兄弟,倘若这次还能苟活,我愿意为壮士鞍前马后,倘若不能活命,来世也要为壮士做牛做马。”

这几句话若是平常人说出来或许仅仅是一些感激涕零的话,可是对于赵文墨这个视自己的尊严比生命还重要的书生来说却是极其不易,那种伺候人的工作对于书生来说当真是低贱至极,现在他能说出这一番话,只能说明他已经将眼前的救命恩人放在了神一样的位置上。

过了一会儿,赵文墨惨白的脸上勉强带了一丝的血色,古小东扶着赵文墨靠在监牢冰冷的墙上。

“赵大哥,怎么样了?”

“好多了,谢谢你,还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我叫古小……我叫古铜。”

“恩公,学生承蒙恩公厚爱,就算真的命丧九泉,来世……”

“我的天啊,行了,可别说客套话了,我来呢,就是为了救你,你死了你对不起我。明白吗?”

赵文墨点了点头。

古小东心想,怎么古代人动不动就做牛做马的,就不能整点别的?

“你先说说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的事情,学生实属毫不知情。学生吃过晚饭之后十分劳顿,也许是白天看书太过操劳,所以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对当夜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古小东心想看来这个赵文墨确实不知道那天的事情,还得找别的线索。

“不过,要是有人陷害学生的话,那一定是李大官人。尹进士就是他家的师爷,李大官人对我家那宅子蓄谋已久,学生妄自猜想,那李大官人或许是谋财害命,所以才杀了在下的妻子。”

“李大官人,就是那个走路横逛、在集市上玩鸟的胖子?”

赵文墨虽然觉得古小东说话语气怪异,但是大概意思还是听得明白,不禁点了点头。

“那李大官人是干什么的?”

“他专门强行买断别人家的好地皮,盖起房屋搞租赁。我家隔壁的青楼便是李大官人弄得魏三家家破人亡后才占得那块地,没想到他又盯上了我家的土地。”

古小东心想,也就是说,李大官人是搞房地产的。

“看来嫌疑人确定了,现在就是差证据了。下毒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是吧?”

“学生全然不知。”

“好,你先在这里歇着,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学生还有一件事情请恩公帮忙。”

“什么事情?”

“学生还有两个孩童,现在由邻居帮忙照顾,烦请恩公帮忙通知一下学生的状况。”

古小东点了点头。

古小东走出监牢,突然没有了主意,平时侦探小说并没有少看,可是这个时候一点线索也没有,究竟怎么办才好呢?

对了,去案发现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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