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表演失败,蛋糕还是要吃的,气氛重新变得愉快。杨念晴亲自将小蛋糕切成四份,她特地将最大的一份放到南宫雪面前:“南宫大哥是寿星,多吃一点!”

南宫雪微微抿嘴:“多谢。”

李游轻咳。

杨念晴不满地瞪他:“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李游立即道,“在下只是觉得你说的没错,南宫兄千万不要客气。”

杨念晴冲他哼了声,坐下来正要开吃,冷不防面前的蛋糕被人拿开了,她立即叫起来:“你干什么抢我的!”

“姑娘,在下陪着你半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多吃一点有问题么?”李游顺手将蛋糕放到一旁,“是谁叫手酸,让在下帮你拿东西的?”

杨念晴无话可说,嘟哝了句“小气”,见他爱吃,心里毕竟是欢喜的。

“南宫兄请。”李游当即埋头吃起来,几口便吞了大半,全无平日的优雅模样。

南宫雪见状不由愣了下,他仔细看看面前的蛋糕,切了一块放入口中,接着便轻轻皱起了眉头。

杨念晴正紧张呢,见状忙问:“不好吃吗?”

南宫雪舒展双眉,含笑道:“没有,很好吃。”

何璧依旧面无表情,吃得也很快。

杨念晴这才松了口气,展颜,正要说话,李游与何璧却同时停下动作,扭头看向门。

轻巧的敲门声响起。

杨念晴看看三人,高声回应:“谁?”

门外安静了。

杨念晴有些疑惑,见何璧点头,便走过去将门打开了。

粉红色的衣袍倍显幽雅,只是那双如晨星般迷人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失望与伤心之色,隐隐有光华。

三个男人都有些意外,南宫雪先站起身:“江姑娘。”

看清房间内的情形,江湖谣迅速垂眸,抿嘴一笑,矮身朝南宫雪作礼:“南宫公子也在。”

再抬脸时,那双眼睛已经重新变得明亮坚定。

她看着李游嫣然道:“我只是来这边办事,碰巧遇上你们,想着你托我打听的事情已有了眉目,就顺道过来告诉你一声。”

对于她的解释,李游只是微微一笑:“江姑娘请。”

杨念晴也明白过来,这是李游的房间,刚才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估计是误会了什么,如今看到南宫雪与何璧也在,她自然就好了。杨念晴暗暗撇了下嘴,待她走进房间,便重新关上门。

江湖谣将手中的小篮子放到桌子上,亲手从里面端出几碟糕点:“这是十里铺的点心,顺便带些过来请你们尝尝。”

杨念晴回到桌旁,看看那些精致的点心,在心里暗暗比较了下,颇有底气地抬起下巴,李游加工的蛋糕卖相也很不错的。

“坐下说话吧。”南宫雪让坐。

江湖谣作礼谢过,这才入座,众人也重新坐下。

江湖谣看着李游道:“你不是想听那万毒魔女云碧月的事么,我已打听到了。”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

江湖谣没有立即讲:“此事已过去许多年,如今江湖上的多是传言,究竟真假如何,我也毫无把握。”

李游含笑点头:“在下就当听故事。”

江湖谣这才朝众人笑道:“那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想必你们也多少听过一些。”

“当时最负盛名的江湖新秀,要数白氏双侠,白无非与白无忆,白无非在家中排行第二,白无忆行三,白家与云家乃世交,白老爷子与云老堡主又是老友,云碧月与白二侠本就青梅竹马,是江湖中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人人都以为他们将是对羡煞人的神仙侠侣。”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似乎想到什么,怔怔地看着李游。

李游不动声色地道:“情之一字,发自于心,又怎由得外人?事实只怕未必如此。”

“没错,”江湖谣垂眸,沉默了好半晌,才又继续讲下去,“世事无常,变故横生,就在婚期临近前一个月,白二侠突然登门要收回聘礼,声称与云碧月解除婚约。碍于世交关系,云家也没好兴师问罪,谁知事后不到两个月,白三侠与表妹订亲的同时,又传出了白二侠与唐二小姐订亲的消息。”

南宫雪登时摇头:“白二侠也太性急了些。”

江湖谣轻声道:“正是了,云家虽不计较,云碧月却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家,听到白二侠订亲的消息,一气之下便悄然出走了。云、白两家竭尽全力寻了一年多,竟毫无音讯,两家也渐渐绝望了。”她停了停:“事隔十多年后,江湖中几乎已无人再记得此事,哪知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的万毒魔女,无数高手死于万毒血掌之下,最为奇特的是,被她杀害的人尽是负心风流的男子。”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李游。

李游赶紧问:“后来呢?”

江湖谣抿嘴笑了下,道:“云碧月重返江湖,要找的自然是白二侠,白家老爷子已过世,她寻上门时,白氏双侠早就携家人归隐山林,远远避开了她。”

南宫雪摇头:“回避不是办法。”

“第二年的八月十五夜,她终于找到白氏双侠隐居之处,要对白三侠下手,白二侠现身代兄弟受了那一掌,大约是因为当年悔婚的缘故,自觉有愧于她,情愿一死以偿。谁知云碧月虽恨他入骨,却又真正对他一片痴情,眼见心爱之人死于掌下,她一时心灰意冷,竟也当场自尽,白三侠见兄长为救自己而亡,悲痛之下也自尽了。”

悲苦的故事,经那柔美的声音娓娓道来,越发凄凉。李游皱眉不语,南宫雪摇头叹息,唯有何璧依然坐得笔直,面无表情。

“世人皆言白氏双侠是被云碧月所杀,不想其中还有这等隐情,我初听到也是意外的,”江湖谣摇头道,“云碧月终生未嫁,她一心报仇,并不曾听说有徒弟,可惜那万毒血掌,云前辈用了十载年华创成,现身江湖却最多只两年,此后便失传了。”

“没有徒弟,未必就没有传人,这世上存在各种机缘,”李游停了停,道,“她既然是在白家自尽,万毒血掌心法就有可能落入旁人之手,也许是白家人。”

南宫雪道:“或者她事先把心法交给了自己家人。”

江湖谣看着他们:“万毒血掌早已绝迹江湖,莫非此案……”

李游打断她:“不过是揣测罢了。”

卷入此案不是什么好事,柳烟烟等人的下场就在眼前。

江湖谣知晓他是好意,便不再问:“云家人丁不旺,云碧月并无兄弟姐妹,自她离开,云家就逐渐没落了,且她半生孤苦,居无定所,重出江湖后更不与亲朋相认,将心法交给族人可能性不大,带在身上倒说得过去,或许自尽后被旁人得到了,但那夜之事并未有人亲眼见过,如何查起?”

南宫雪与李游对视一眼,笑道:“既无人亲见,江姑娘又怎会打听得如此详尽?”

江湖谣愣了愣,也笑了:“不错,传言总是人放出来的,但要问这些故事是哪一个先说出来的,只怕也无人知晓。”

“当年他们了断之处,可是在断情山庄?”

“正是。”

断情。

一个女人若不爱那个男人,就算被退婚,也不至于这样怨恨,只有爱,才会让她不顾一切,用十年青春去练那种残忍毒辣的掌法,然后将它用在所有风流负心的男人身上。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众人大概是被故事触动,皆沉默不语。杨念晴也一反常态,从头到尾就没说过话。

许久,江湖谣打破沉寂,起身作礼:“天色不早,我出来这许久,也该回去了。”

何璧三人都跟着站起来,南宫雪轻轻拍了下杨念晴的肩:“小晴?”

杨念晴“啊”了声,慌忙站起身,差点碰倒凳子。

“怎么了?”南宫雪低声问。

“没,没什么啊,”杨念晴顾左右而言他,“江姑娘要走了吗?慢走啊。”

好在众人也没注意她,送江湖谣到门口。

江湖谣再三让众人止步,又看着李游道:“你要当心了,萧铃儿与秦如水她们都在金陵。”

李游果然苦笑。

萧铃儿,秦如水,都是女人的名字吧,估计还是很难缠的那种女人。杨念晴撇了撇嘴。

江湖谣轻笑了声,道:“我走了。”

一直沉默的何璧开口:“天色已晚,叫老李送你。”

“不必了,”江湖谣柔声制止,瞟了李游一眼,“你们忙正事吧,我自己回去也无妨。”

李游已走出门:“岂敢怠慢贵客,江姑娘请。”

江湖谣果然没拒绝,低头跟着他走了。

嘴上说不要,其实心里高兴得很呢。杨念晴腹诽,大概是因为上次见江湖谣的经历不太美好,如今看到她,杨念晴心里便莫名地升起几分抵触情绪,整个人都有些怏怏的。

南宫雪踱到窗边,与何璧商议:“究竟那万毒血掌的心法落到了谁手里?事隔三十年,如今该从何查起?”

何璧想了想:“都查。”

得到这个答案,南宫雪登时失笑。

杨念晴心不在焉地坐回桌旁,瞥见江湖谣带来的糕点,她忍了片刻,终于还是伸手拈起一块。

入口软绵绵的,甜而不腻。

古代的东西竟然也不差。杨念晴咬了咬唇,悄悄取过被李游抢去的那份蛋糕。

又干又硬,还带着涩味,她一口没吞下去,差点被噎住。

看看那边毫无察觉的两人,再看看剩下的蛋糕,杨念晴眼泪都险些出来了,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迅速将所有的未吃完的蛋糕都倒在了一起。

何璧察觉动静,转头看她。

南宫雪跟着转过身,见状一愣:“你……”

“其实这个做得不好,谢谢你们,”杨念晴涨红脸,“对不起南宫大哥,你的生日,让你吃了这么难吃的东西。”

不待南宫雪说话,她便飞快收拾起东西,低着头逃出门,冷不防迎面撞入一个洁白的怀抱里,却是回来的李游。

“这么急,”李游扶住她的肩,“出了什么事?”

听到这个声音,杨念晴再也忍不住委屈与气愤,抬起脸,狠狠地瞪着他。

见她两眼通红,李游一愣:“怎么了?”

杨念晴将蛋糕连同盘子都塞到他怀里,再用力踢他一脚,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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