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江位于中国之南,素有烟雨江南之称。此刻外面没有下雪,地上也没有积雪,空气潮湿,一眼望去,青山如画,光秃枝桠,风景秀丽。

几人一下飞机,寒风迎面扑来,大包裹紧大衣,哆嗦着说:“南方的风吹着可真疼!”

徐盛全副武装,帽子,围巾,雪地靴,又加了件大衣,从后面追上来,拍拍大包的肩:“没事,网上都说南方过冬靠一身正气,你绝对可以的。”

大包呸了口,“妈的,这边没有城市供暖你居然也不早点提醒我,飞机上才跟我说?”

徐盛呵呵一笑,“我以为这是全世界人民都知道的事。”

“……”

后面跟下来两人,一男一女。

男人走在前面,黑色大衣,身材颀长,面容清俊,他双手插在大衣外兜里,背影高大又帅气。

女人穿着军绿色大衣,头发松散,一脸睡意。

四人往机场外走着,阮荨荨困成狗,完全眯着眼睛在走。

周时亦走两步就发现又把她落下了,眼看大包和徐盛都快走没影了,她还慢慢悠悠在走。他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转身走回去,直接拎着她走。

好像……带了个麻烦出来……

阮荨荨被他拎着,趴在他肩头,浑浑噩噩半睡着。

周时亦拍醒她,“这么困?”

她嗯了声,用仅剩的意识回答他,含糊不清:“超级。”

周时亦放下她,扶着她站直,背对着她,微微弯下身子,“上来。”

阮荨荨这几天都几乎都没怎么睡,大概是想着要来南方有点兴奋,刚刚在飞机上好不容易睡着了,现在完全属于神游状态,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周时亦让她上去,她就乖乖爬到他背上去。

她自然而然地把手勾上周时亦的脖子,头枕在他肩上,温热的呼吸轻轻呼在他颈后,靠着他宽厚结实的后背,就彻底睡过去了。

大包跟徐盛取了四人的行李在门口等他们。

周时亦背着阮荨荨出来。

大包忍不住戳了戳徐盛,“我们十一不谈恋爱则已,一谈起恋爱来,就这么腻歪……啧啧……”

徐盛嫌弃地挡开他的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怎么觉得他带了个麻烦出来?”

大包挥挥手,“不要这么说嘛!长这么漂亮的麻烦,换我,我也愿意带。”

徐盛白他一眼。

酒店是周时亦在北洵机场临时定的,在市中心,一间三人间,一间单人间,但不在同一层。开好房间后,他把房卡递给大包和徐盛,“我先把她送上去。”

大包叹口气,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其实单人间更有情趣。”

周时亦极淡地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有病?”

大包拎着行李准备跑。

徐盛一把扯住他的拉杆,冲周时亦说:“十一,我们等会要不去附近看看能不能租到车,四个人转车有点麻烦,反正这阵子肯定还要用车的。”

大包诧异地说:“徐大少,你要租车?我没听错吧?”

徐盛看他一眼,“你怎么废话那么多?”

大包砸砸嘴,怂他:“租车多掉价啊,干脆买一辆吧?奥迪或者宝马随便买一辆好了。”

徐盛直接一脚踢过去,“他妈的,你有病是不?还随便买一辆,在这里买车,回去老徐不得宰了我?”

“那要不要再给你租个女导游啊?”

“也不是不可以。”

……

周时亦把阮荨荨放到床上,然后把行李箱放进柜子里,这才走回床边,轻轻拍醒她,等她迷迷糊糊睁眼,才说:“饿不饿?我跟阿盛他们出去转转,顺便给你带点吃的?”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微弱的壁灯,晕黄的光线洒下来。她眯着眼看他,终于看清他的轮廓,隐在灯光下,房间光线很暗,周时亦俯着身,眼底难得柔和。

阮荨荨伸手去摸他的脸。

周时亦微微侧开,避开她的手,“阿盛他们还在楼下等。”

“你脸上有东西。”她忽然笑出声,声音很轻。

周时亦目光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阮荨荨说:“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他弯着腰,依旧没说话。

阮荨荨笑笑,再次往他脸上摸去,周时亦直接一把抓过她的手,压在两边,声音低沉:“不要闹。”

阮荨荨这才不动了。

周时亦盯了她一会儿,缓缓松开,直起身,说:“我随便给你买点好了。”

阮荨荨被他弄得睡意全无,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起去吧。”

他瞥她一眼,淡淡嗯了声,率先拔腿走了出去。

她穿好鞋子跟了上去。

徐盛见这两人上去又是两人下来,妈的,这两人还黏糊上了是吧?

大包凑在他耳边悄悄说:“十五分钟才下来,你说他们在上面干嘛?”

徐盛:“十五分钟你说能干嘛?”

大包:“对你来说,够了吧?”

徐盛直接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滚。”

雅江是美食之都,深夜十二点才是这个城市的白天,路边不断摆出小吃摊,生意红火。

周时亦和阮荨荨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离得不近不远,而且话也没说几句。

可徐盛和大包就感觉有人在虐狗。

单就这么走着,一个双手插兜,迈着长腿,背影挺拔;一个身形纤瘦,黑发在风中飞舞,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怎么说呢?

就是明明没有在接触,无形中,好像两人还在刻意保持着距离,可单身狗们就是感觉受到了伤害。

走了一段路,周时亦停下脚步,回头,声音不咸不淡:“快点。”

她哦了声,然后加快脚步跟上去。

大包无力地说:“我感觉我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徐盛点着头,“还是暴击。”

……

附近就有租车行,徐盛选了辆黑色的suv。租完车,又买了点宵夜,四人往回走。徐盛开着车,试了下空调,靠在座位上,舒适地说:“其实雅江名胜古迹还是挺多的,等他们几个比赛回来,让他们带我们转一圈。”

大包啃着鸡爪,阴阳怪调地说:“哎哟哟,当初是谁说我们不是出来玩的?”

徐盛没理他,“打电话给小白没?他家我没去过几次,我怕到时候找不到。”

周时亦这才发声,“打了,没接。”

徐盛点点头,开了音乐。

车子一路驶回酒店,周时亦静静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在思虑什么。

有时候,当你离危险越近的时候,越浑然不觉。

其实你已经走在危险边缘。

一路霓虹闪烁,风景掠过。

搭在座椅上的手指忽然被人轻轻扯了扯。

周时亦回头,食指被人捏住,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前面的两人,大包专注地啃着鸡爪,徐盛开着车,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大包说着话,注意力完全不在他们身上。

阮荨荨又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冲他挑挑眉。

他眯起眼,蹙眉。

前面两人还在聊,“妈的,你吃东西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大包:“老子又不是女人,注意什么影响?”

“雅江的女人都很正的,说不定能有艳遇,到时候别又说哥没提醒你。”

大包看了眼车窗外,不屑道:“这么晚了,街上还有什么女人?好姑娘都睡了,坏女人才在街上瞎晃呢!”

于是两人就“好姑娘”“坏女人”这个话题争论起来。

而车厢后座,静默无言。

仿佛跟前头隔成了两个世界,连流动的空气都充满暧昧。阮荨荨捏着他的食指,故意拿指甲抠了抠他的掌心。

有点痒,于是他反手握住,警告地看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乱动。

阮荨荨轻笑,决定逗逗他,一只手被他握着,只能用另一手从大衣外兜里掏出手机,平放在腿上,一个字一个字敲。

发送。

她侧头冲他指指手机。

周时亦兜里震了震,他微微皱眉,掏出手机,瞥了眼。

屏幕上赫然躺着一条短信:

“晚上,要不要来我房间?”

他瞥她一眼,松了手,拿起手机。

半秒后,阮荨荨手机屏幕亮了。

只有两个字,“不约。”

后座无声的互动,终究还是被打破。

因为徐盛和大包的话题已经升级为,“那阮荨荨现在这么晚还跟我们在外面呢,她是坏女人还是好姑娘?”

大包一时噎住,白着脸争辩:“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徐盛笑了笑,将话题抛给周时亦,“十一,你说,你身边那位是好姑娘还是坏女人?”

周时亦不予置评。

因为这个女人,刚刚还问他约不约。

而这位被当作话题靶子的阮荨荨小姐,丝毫没有当作一回事,继续发,

“真的不来?”

周时亦低头,盯了眼手机,回:“你是女孩子,注意点影响。”

“好,不过,周大叔,想歪的是你,我只是……想跳个舞而已。”

阮荨荨冲他眨眨眼,收好手机,不再搭理他。

大包打断徐盛,“你干嘛老针对荨荨。”

徐盛声音轻了下去,“我有吗?”

“你以前那些女朋友,哪个不是深更半夜还在外面鬼混的?还好说别人。”徐盛瞪着眼睛势要跟他好好争辩一番,大包直接罢罢手:“好好好,我承认我刚刚的结论太武断了,好姑娘坏女人不能这么分的。但是我们荨荨就是好姑娘。”

徐盛点着头,表示你知道就好。

大包气得不轻。

阮荨荨宽慰似的摸摸大包的头,表示:“谢谢你这么看好我。”

大包挥挥手,“不用客气。”

后来在郿坞镇上,阮荨荨和大包闲聊的时候,聊起这件事,她问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郿坞是古镇水乡。

两人就在河边坐着,冷风吹得很刺骨。

大包说:“因为你以前告诉过我,他们会回来的。”

“嗯?”

“我爸妈出事的时候,所有人甚至包括我的一些亲朋好友,每个人都只是告诉我要节哀,我一遍遍地说他们没死他们没死,他们可能还活着,他们却不断提醒我要节哀。你愿意相信并且给我希望,能给人安慰,又不做作的姑娘,怎么会是坏女人呢?”

她心里一沉。

大包真的很单纯,她随口的一句话,他就记了这么久。

……

深夜,三人间。

大包洗完澡出来,徐盛裹着浴巾躺在沙发上刷微博,顶着徐长城的名号,再加上爱有事没事参评时事热门,他微博的粉丝数还挺多的。

电视画面停留在体育频道。

大包擦着头发,找了一圈,问:“十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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