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沉沉的一片,云层压的很低,空气十分沉闷,狂风卷着树叶和石块打着转的在地面上滚过,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树木猛烈的摇晃,好像就要被拦腰吹断了,明明是正午,可是却看不到太阳,只有灰蒙蒙的光笼罩整个唐京城。

一场倾盆的暴雨,正在酝酿之中。

马车跑的飞快,赶车的人使劲的吆喝着,士兵们骑在马上,以雷阵型护卫着马车,沿着靠近城墙的车道,快步奔走在偌大的皇城之中。

大风卷着沙石拍打在马车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楚乔满手鲜血,以白绢掩住大半边脸。她不动声色的查看着周围的情况,等待着最佳的逃跑时机。

她必须马上找到燕洵,他应该还没有进城,不然今日他一定会出现,他也许在城外。但是这件事一旦传到他的耳中,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赵淳儿虽然愚蠢,但是有一点她却算对了,自己和燕洵两人,不但互为臂膀,也互为对方的死穴。

至于李策,她却不相信有人会这样轻易的算计到他。那是一只狐狸,他不去算计别人,那人就该自求多福了。就算有状况出现,她也相信李策有轻易扭转乾坤的能力。

马蹄声踏碎了长街的宁静,秋风瑟瑟,飞沙走石,更显肃杀。

眼见马车就要拐入主道进入内皇城,楚乔当机立断,此时若不离开,再难寻找良机。她微微一咬牙,手掌摸向小腿上的匕首,静候出手的良机。

可是,就在这时,一声清啸顿时划破了有规律的马蹄声,劲弩“嗖嗖”声,瞬间而至!

战马的惨叫声顿时响起,霎时间,大夏的兵马人仰马翻,怒喝惨叫不停,情况极为混乱。而两旁的高树和围墙上,要命的煞星凌空跃下,飞刀箭弩,弯弓利刃,力道准确,无懈可击。这些刚刚遭逢大变的夏兵猝不及防之下哪里有机会反抗,一半人受伤坠马,三百多人组成的队伍登时溃不成军!

“天助我也!”

楚乔心下大喜,看来这赵淳儿仇家还真的不少,如此天赐良机,再不懂得把握那岂不是傻子。

她动作敏捷的从马车上跃下,刚要溜之大吉,一道寒芒却已逼至眼前,两名黑衣蒙面人左右撑出,楚乔银牙一咬,看来这些的目标正是赵淳儿这个倒霉的公主了。

身子一扭,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硬碰硬的对击,看的就是谁比谁更快!

“砰砰”两声闷响,楚乔飞起两脚,狠狠的踢在两男的下身,刺耳的惨叫声顿时响起,在这诡异的长街上显得分外狰狞。楚乔没有时间回头欣赏战果,拔腿就跑,看在对方也是赵淳儿仇人的份上,她并没有下狠手,但是受了她那一脚今后还能不能正常做男人,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杀气翻腾,到处都是刀光剑影,黑衣人们下手极狠,似乎是不打算留活口,后面跟上来的人人手持一把板斧,遇见活人就兜头砸下,遍目所及,无不是惨烈的血污和白花花的脑浆,普通人看上一眼恐怕就会马上呕吐。

下手够狠!

楚乔眼睛微微眯起,调动起全身的力气,全力奔跑,速度快的惊人。这个时候,只要奔出这条街进入主街,就算是大功告成,她不相信这伙人有在主街上公然行凶的胆量。

对方似乎是看穿了她的目的,突然,后面窜上来一条黑影,动作极快,身手灵敏不在楚乔之下,瞬间逼近,与她相距不过五六步远,并肩平行奔跑。一边跑还一边抽出身后弓弩,奔跑中拉弓,嗖的一声就射了过来!

楚乔此刻头上包裹着白绢,脸上被大片血污覆盖,满头长发凌乱散在额前,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可是这一切并不妨碍她的动作和视力,眼见对方的弓箭对着她的大腿袭来,她一把抓住墙壁的凸起,整个人借力一跃。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箭头撞在墙上,登时折断,可见那人的力道是如何之大。

好手段!

楚乔斜眼看去,却见对方一击未中却并不气馁,而是又抽出一只利箭。

哪能每次都让他如愿?楚乔冷哼一声,在怀里掏了一把,随即厉声喝道:“暗器!”

经过和中央军的那场对战,楚乔已经是强弩之末,浑身脱力,此刻被逼到危急关头,竟然又爆发出最后的潜能,尽管嗓子已经沙哑到辨不出原音,但是在这样的生死对战之际,那人还是听到了。只见黑影反应极度敏捷,身形诡异的一个翻腾躲避,可是遍目所及,哪里有什么暗器?

回首之间,楚乔早已跑的远了,那人不服气的冷哼一声,再一次拔腿追来。

此处地处偏僻,全都是小街小巷,楚乔也不理会身后那道如影随形的影子,慌不择路,在小巷中左右穿梭着。

然而很快的,她就感觉到不对头,对方的反应实在太快。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她拐弯,对方甚至都不需要短暂的反应时间,步伐一致,速度一致,动作一致,如影随形,还且由始到终一声不吭!

赵淳儿这个白痴究竟惹到了什么人?

楚乔极为火大,心念电转间,一棵大榕树拦在路中间,楚乔眼睛一眯,迅速奔向榕树,然后猛地一个急停,身影一闪,就整个隐藏在榕树的一侧。按照正常的推理,任何人都不可能在原本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骤然急停,就算那人身手敏捷,等他停下来的时候也必然会领先楚乔一步,这样默算着,楚乔一把挥出匕首。

可是,就在此时,一阵尖锐的危机感顿时袭上心头,楚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蹲下身子,然后,就感觉榕树的另一边,一阵刀光从她的头皮上刮过,甚至还有几丝头发轻飘飘的从两旁掉落!

靠!

楚乔几乎忍不住想大骂出声,对方竟然好像算准了她会有这一招一样,速度脚步拿捏的恰到好处,在她信誓旦旦的等待算计人家的时候,人家已经做好了后招的安排!

真他叉叉的郁闷!

电光石火之间,楚乔已经调动了脑海中全部的战斗神经,调整姿势,登时做好了最佳的战斗准备。

不干掉他,简直对不起自己现代的教官,平白堕了现代特工的威名。

可是就在这时,一阵呼啸之声顿时在头顶响起,来势汹汹,夹带着大片的风声。楚乔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背上已经轰然一痛,就被一个东西死命的砸了下来,巨大的疼痛几乎让她一口喷出血来!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真的要让她吐血了。

紧随其后的,一声高亢的大哭声顿时传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骑坐在楚乔的背上,抹着花里胡哨的脸蛋,放声大哭!

原来,在他们跑过来之前,就有一个孩子在这树上玩耍,她枉自自称是军情处的超级指挥官,竟然连树上藏了个人都不知道,而在他们打斗的过程中,那孩子吓的手一抖,就这样冲天而降砸在楚乔的身上!

还有比这更让人吐血的事情吗?

楚乔一把推开孩子,正抱着侥幸的心理打算绝地反击的时候,一把战刀已经抵上了她的脖颈。

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顿时将她团团包围住,几柄战刀随之架上,楚乔恶狠狠的抬起头来瞪了一眼那个还在哭的小孩。就听后面有人小声说道:“没想到公主身手这么好。”

另一人接口道:“赵氏弓马起家,会点武艺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公主的身手这么好。”

他们管赵淳儿叫什么?

公主?难道是大夏的人?

一匹战马从远处奔来,马上的男人跳下马背,也是以黑巾包裹着头脸,几步跑上前来说道:“我们的人还在拖着,还来得及。”

和楚乔对战的黑衣人点了点头,他身旁的另一人说道:“抓住她,去广场。”

一名制住楚乔的黑衣人说道:“放下武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话地听。

砰的一声扔下匕首,楚乔正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在这群来历不明的人面前表露身份,告诉他们自己不是赵淳儿。这时,那名身手高超的黑衣人突然走上前来,伸出修长有力的手,一把捏住了楚乔的下巴。

楚乔冷哼一声,狠意顿生,猛的一甩头,张口就狠狠的咬在男人的虎口上!

几乎能听到血肉破碎的声音,鲜血顿时顺着男人受伤的伤口流下,楚乔一张小脸白皙纤瘦,眼睛大大的瞪着,下巴上蜿蜒着一行鲜血,眼神看起来好似不屈的狼,恶狠狠的看着男人。

“啊!”

响亮的低呼声同时响起,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对楚乔这个大逆不道胆大妄为的行动有一点半点的反应。

那男人看着楚乔,似乎愣住了,就任由她咬着,不说话,也不动。黑布兜头套在他的头上,只露出一双已经遮住眼型的眼珠,可是他的这双眼睛,除了开始的震惊,竟然慢慢的有了一丝笑意。

楚乔也愣住了,这双眼睛太熟悉,她像是傻了一样的缓缓松开嘴,呆呆的仰头望着。

“哈哈!”

那男人骤然间哈哈大笑,扯下头套,拉起楚乔,然后张开双臂,一把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里。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诸葛玥像是一个开心的孩子,大声的笑着。他的眼神那般喜悦,面色却仍旧有些苍白,下巴上还有青色的胡茬,他的声音听起来太愉快,可是他的手臂却那么紧那么紧,好似要将楚乔揉进身体之中!

楚乔的头被他按在胸口上,透过他结实的胸膛,听着他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楚乔的视线突然模糊了,死里逃生之后,有些情绪在胸腔内肆虐的奔走着,让她一时间有些忘形。她竟然也张开手臂,抱住诸葛玥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任眼泪肆意的流淌而下。

全场鸦雀无声,风卷着大旗,呼呼作响。

所有的人都抬起头仰望着蔷薇广场,三百年前,这座广场第一次闻名于天下,那座高高的铜台上,烧死了第一个罪大恶极的帝国叛徒,贺兰夜。

作为当年红川高原的最高长官,他亲手坐视红川高原被赵氏一族占领,而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还击,甚至在赵氏的狼兵攻打到真煌的时候,他带着一家老小连夜弃城而逃,丢掉了大唐的北方屏障,丢弃了上万公里的国土,让大唐退守卞戍平原,让大陆的唯一统治者成为历史,开启了大唐分崩离析的序幕,甚至不得不在夏宋两国的威胁下改名卞唐,写下了史书上最大的一笔耻辱。

由他开始,蔷薇广场上的铜雀台就成了处死罪犯的场所。此时此刻,那名一身血污的女子被绑在高高的铜台之上,衣衫破碎,墨发飞舞,一张脸上满是血污,完全看不清她本来的面目。

在她的脚下,是大堆的柴,有士兵举着火把站在一侧。已经过去很久了,刚刚有小规模的骚动,有人试图救人,那些人貌似普通的百姓,但是有心人却嗅觉敏锐的发现,他们这些人,都是暗藏兵器的。

嘈杂声越来越大,无数人挥舞着手臂在大声高呼着。赵淳儿睁开虚弱的眼睛,几次的挣扎和吼叫却只换了几个响亮的耳光,那些粗鲁的大兵们手上都是粗糙的老茧,打在脸上是剧烈的疼,还有那说不尽的耻辱和愤怒,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其中。

下巴脱臼了,让她无法喊出一个字。她的睫毛被血糊住了,只能透过迷蒙血红的视线向下望去,到处都是激动的人群,到处都是陌生的脸孔,到处都是激愤的表情。

她突然那样害怕,害怕的浑身颤抖。

要死了吗?要被烧死了?

这时,一个名字突然闪电般的滑入脑海之中,女子那凌厉的眼神,那清冷的话语,那不屑的表情,都像是一场大火一样的席卷她的内心。

楚乔!楚乔!楚乔!

表情渐渐的狰狞了起来,那般恨,毁天灭地,肆虐一切,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无法消减半分。

是她,抢走了自己的爱人,夺走了自己的幸福,颠覆了自己的国家,触犯了自己的尊严,还害得自己颠沛流离,受尽苦楚,更被那些卑鄙的、下贱的、令人作呕的贱民侮辱!

如今,更是她,害得自己将要死在这里!

不能放过她!

哪怕做鬼,哪怕下到十八层地狱,哪怕变成一缕冤魂,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赵淳儿咬牙切齿,好似一只狰狞的厉鬼,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

“行刑!”

一声高喝顿时响起,可是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躁动,又是刚刚那群捣乱的人!

赵淳儿心底骤然升起一阵求生的欲望,眼神炙热的望了过去,可是,另一股奇怪的念头却顿时冒了出来。

这个时候敢来劫法场的人,定是为了救楚乔而来!

她突然变态的不希望有人来了,她忍不住冷笑起来,声音像是夜枭,充满了自嘲,是不是,就算今日得救,也是托的楚乔的福?

下面的人看她疯狂的大笑,还以为她已经疯了,纷纷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

长风呼啸,将一切声音都远远的带了出去,密密麻麻的中央大街一片拥挤,像是纷纷的水,似乎有人在有意引导着这里的混乱,让外面的人,冲不进来。

司徒玉看着混乱的中央大街,眉头紧皱着,十多名年轻的燕北战士迅速奔近,左廷凌沉声说道:“司徒少将,中央军人数太多,我们根本冲不进去,即便冲进去也没办法把姑娘救出来。”

萧贺皱眉说道:“我已经发了飞鸽传书通知少主。”

“现在通知少主已经来不及了。”司徒玉沉声说道:“查清楚那伙拖延时间的人是谁了吗?”

左廷凌说道:“没有,他们做的很隐秘,但是依我看,姑娘的朋友中,能在这时候施予援手的,不是诸葛家四少爷,就是李唐太子。”

“应该是诸葛家的人,”司徒玉点了点头:“唐太子还在中央大街外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诸葛家的人既然在拖延时间,他们必然会有所行动。”

“不能单单指望他们,”司徒玉摇了摇头,眼望着中央大街,突然竖起手指,说道:“我们去那!”

“中央大街?”

“是!”司徒玉点了点头:“我们去为李唐太子肃清道路!”

然而,就在燕北的战士们冲进混乱人群中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惊恐的大叫一声,随即转瞬间,所有人都抬起头来,随即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悚!

只见黑黑的云层之下,高高的屋顶之上,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竟然飞驰在房顶之上,腾跃飞奔,如履平地,马上的男子一身松绿锦袍,眉眼如画,俊美的不似凡人!

那马儿本是神驹,脚上包着布帛,所过之处,屋顶噼啪陷落,灰尘四起,一片狼藉。皑皑灰尘中,男子的身形好似鬼魅,几个起落间,就见那马儿骤然间人立而起,长嘶一声,轰然从天一跃,落在宏大的广场之上,漫天烟尘随之崛起,无数人声齐声发喊,数千外围的中央军长枪手急忙奔涌上前,手拿长矛一致对向孤身单骑的男人!

“谁敢拦我?”

男人眉梢轻挑,眼神淡漠冰冷的在众人身上一一滑过,冷喝一声,声音并不如何高昂,可是却瞬时间让所有人为之胆寒。

“是……是太子殿下……”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颤抖的说了一声,随即,好似瘟疫一般,所有人顿时惊慌失措,砰砰声不绝于耳,前排的长矛兵们吓得手都在发抖,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轰然扔掉长枪,一下跪在地上!

“太子殿下!”

“是太子殿下!”

“殿下来啦!”

巨大的喊声排山倒海的响起,中央军的将士们再是大胆,也不敢与大唐太子直面冲突。心理防线一旦崩溃,这些人顿时好似绵羊一般的跪伏在李策的脚下。只见洁白的蔷薇广场之上,无数人影密密麻麻的跪在地上,那之前义正言辞正义凌然的头颅,终于畏缩的垂了下去,恨不得一头将脑袋埋在土里!

李策一身锦衣华服,眼神淡漠,看也没看这些人一眼。

他高昂着头,看着那只铜雀台,然后抬起脚,稳稳的上前一步。

赵淳儿身边的近臣不忍见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竟然上前试图拦阻。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众人甚至没有看清李策的动作,就见一道银芒瞬间划破了那男人的咽喉,和李策身影交错的一瞬间,男人眼睛大睁的倒了下去。

“轰”的一声,仰起大片烟尘。

李策掏出一只洁白的锦帕,随意的擦了一下染血的手腕,然后丢弃在地。

洁白的锦帕上点点鲜红,顿时随风而去,在半空中激烈的翻飞。

无人敢说话,无人敢抬头,甚至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连大气都不敢喘。

向来昏庸好色胡闹不羁的李策太子,突然间以这样的方式光闪闪的出现在万众瞩目之下,夹带着巨大的雷霆之怒,身上的煞气足以让远近百里的凶兽退避三舍。

面对这样的人,即便桀骜不驯如中央军的士兵,也难以生出一丝半丝对抗的勇气。

“都散开!”

中央大街的道路终于清扫干净,李策的随从们好似潮水般从远处奔来,人人手持狼刀,满面彪悍。人们只看上一眼,就觉脊梁发寒。

那些,就是享誉全大陆的第一痞子兵,空有一个威风的名字,却连在青楼打架都会输给中央军的帝国狼兵,专属于李策的私人军团。此时此刻,他们神色严肃,军容整齐,手握利刃,满面坚毅的冲进人群,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李策站在铜雀台上,斜睨着那个拿着火把的中央军将士,嘴角轻启,冷冷的说道:“滚!”

那人一惊,脚下顿时一软,竟然顺着铜雀台真的滚了下去。

“对不起,我来晚了。”

长风吹来,李策的表情带着说不出歉意,他紧锁着眉,看着眼前满身血污一惊辨不出奔来面目的女子,只觉得心脏似乎正在被人凌迟,一刀一刀割的见血。

他解开女子身上的绳索,然后将她抱在怀里。

透过迷蒙的血污和乱发,赵淳儿眼睁睁的看着李策好似天神降世般的一步步走来,死里逃生的狂喜瞬间袭上她的心头。

这个人,就是自己要嫁的人吗?

她一时间有些糊涂了,脑子也有些不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现在,她要嫁的人,来救她了。

她的眼泪顿时倾泻而出,悲声的痛哭起来。

李策眉头紧锁,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就向台下走去。

赵淳儿失去禁锢,有了自由,竟然像是一个受伤的小兽一样紧紧的抱住李策的腰,身体瑟瑟发抖。

可是,下一秒,久经风月场的男人却停住了脚步,他看着她,似乎有些愣,随即,他蹲下身子,将她半抱在怀里,伸出手指,轻轻的撩开她乌黑的长发,可是,还有那么多的血。

他那般温柔,似乎害怕吓到谁,语气好似三月的湖水,轻声的问:“你?你是谁?”

赵淳儿发出啊啊的声音,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李策这才发现她的下巴脱臼了,也不知他用什么手法,只听咔的一声,赵淳儿的下巴顿时归位。女子的眼泪好似泉涌,巨大的悲伤从心底升起,她哭着说道:“我是大夏的八公主,我是赵淳儿。”

李策整个人愣住了,他抬起头来,向下望去,狼兵们正在和中央军对持着,有的人已经准备要动手了,百姓们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望着他,天上乌云厚重,到处都是肆虐的大风。

李策突然就笑了,他笑的那般温柔,他低下头,看着赵淳儿,然后说了一句赵淳儿听不懂的话:

“我就知道,谁能欺负的了她。”

然后,只听“砰”的一声,大唐太子一下站起身来,全然不顾自己的怀里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任赵淳儿像是一只皮球一样的滚在地上。

他甚至直接从赵淳儿的身上跨了过去,大步跑向正在对持的两军之中。夸张的挥舞着手臂,对着中央军的将士们大喊道:“别激动别激动,大家都冷静点。”

眨眼间,他又变成了那个说话颠三倒四的混账太子,他站在狼兵的面前,吊儿郎当的笑:“听说你们这有大事,我就来凑凑热闹,顺便叫上他们一起来看,你们不要在意,继续,继续!”

而他身后的五万狼兵们,看到主子表情的变化,也瞬间放松了起来,顿时恢复了平日的德行。一个个吊儿郎当的勾肩搭背,哪里还有半点阵型可言,好似刚才大家看到的都是幻觉。

他们乐呵呵的走上来,拍着中央军的肩膀,眨巴着眼睛说道:“怎么样哥们,俺们刚才那阵势带劲吧,练了好几个月,哈哈,走的还齐吧?”

全场哗然,有士兵又跑向一头跌在地上的赵淳儿。

女子抬起头来,悲愤的叫道:“我是大夏公主!”

大夏官员骤然听到公主的声音,顿时一惊,齐齐跑上前去,片刻之后,全场大乱。

赵淳儿被大夏官员们七手八脚的扶起来,透过层层人群,她只看到李策正和大兵们开心的混在一处,没有形象的夸张大笑,勾肩搭背完全没有一点太子的样子。

想起他刚刚的举动,还有那句话,所有的一切都好似一把利箭射进赵淳儿的心里。她任下属将她拥毯子包裹住,编贝的牙齿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楚乔,楚乔,你让我如何能不恨你?

胸腔里的悲愤一时间几乎将她击溃,眼泪早已干涸,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上空乌黑的云层,却连大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淳儿今日在此发誓,此生必亲眼看着你众叛亲离,看着你一无所有,看着你狼狈惨死,我,誓不为人!

长风呼啸,这一场闹剧终于缓缓落下序幕,那些混乱的人群渐渐远去,还有谁人再投射一丝眼光在那个不洁的公主身上?

“老天时公平的。”

回去的路上,李策骑在战马之上,嘴角含笑的淡淡说道:“算人者人亦算之,未到最后,鹿死谁手,谁能断定?”

“殿下,”

孙棣走上前来,说道:“找到铁由了。”

“他怎么样?”

“受了重伤,但是不致命,中央军的将士们还没昏了头。”

李策点了点头,说道:“还好,他们又救了自己一次。”

“赵淳儿……”

“不必理会,”李策冷笑一声:“她惹了这么大的乱子,我们等着看大夏如何收场吧。”

孙棣点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道寒芒顿时从李策眼中闪过,好似锋利的刀,他貌似随意的低下头来,轻轻的笑:“别人送了我这么大的一份礼物,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向来不愿意接受这种无名的好意。”

长风吹来,男人的声音那般轻柔,却又显得那样的冰冷。

“也该轮到我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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