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问题:全体遇害的特种清洁工们到底发现了什么“致命的秘密”?

管家老吴把蕾蓉带到二层的客房里,蕾蓉知道现在还不到和他深谈的火候,所以只微笑着点头致谢,老吴一言不发地关上门走了。

蕾蓉转过身,走到一张罩有蜡染青花布单的靠背椅上坐下,看着这间客房:米色软包背景墙令整个居室显得又雅致又舒适,深灰色的方格地毯仿佛能够吸音一般,令屋子显得格外静谧,而铺着鹅绒被的大床让神经一直紧绷着的她,不禁产生浓浓的慵懒感,甚至有一些睡意了。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她说了一声“请进”,只见侯继峰走了进来。

“姐姐。”侯继峰用一个手持窃听器探测仪在屋内仔仔细细探测了一番,然后冲着蕾蓉摇摇头,依旧压低了声音说,“搞定了,您放心,那个家伙用热脸贴警方的冷屁股都唯恐不及呢,何况他对陈一新恨得要死,巴不得他被抓起来枪毙,才不会坏我们的事情。”

侯继峰说的是罗谦,因为上午在屠宰厂见过一面,他知道蕾蓉的真实身份,蕾蓉担心他向陈一新泄密,所以特地向他发出警告。

蕾蓉点了点头:“你住在哪个房间?”

“隔壁。”侯继峰说,“今天夜里我不睡觉,您这边有任何动静,我都会马上赶过来的。”

“辛苦了。”蕾蓉说,“我看陈一新对咱们俩的身份依然心存疑虑,所以言谈举止还是要加小心。”

“嗯嗯……对了,刚刚又来了一位熟人。”

“谁?”

“也是上午参加会议的,那个生化危险品处理专家赵隆。”

“他怎么也来了?”

“他说他和罗谦、汤米一样,也是赵洪波遇害那天晚上的在场者之一。”侯继峰说,“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他也是个懂事的。”他看出蕾蓉的神情略显疲惫,便说了一句“您休息一下”,便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蕾蓉站起身拉开窗帘,从朝南的窗户正好可以望见枫之墅的后花园,但她无心观赏园林美景,坐回在靠背椅上,打开临别前刘捷送她的那个文件袋,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枫之墅连续发生的两起案件的相关材料。关于赵洪波案件的部分,蕾蓉草草地浏览了一遍,见与刘捷介绍的大同小异,也就没有细看,而把阅读的重点放在了特种清洁工全体遇害案的材料上。

也许是从早晨到现在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也许是屋子里过于安静,也许是窗外的天色一直昏昏沉沉,也许是从花园飘来的清香使人沉醉,不知不觉间,蕾蓉竟然睡着了……

恍惚间,她梦见了许许多多的片段:屠宰厂锈迹斑斑的铁钩子、长满了浓密胡须的嘴唇、墙壁上被砸开的巨大缺口、一间间破败的砖瓦房,有如原始人废弃了的穴居……它们死一样的沉寂,又于沉寂中不易察觉地颤动着,渐渐地漂浮了起来,仿佛是泡在水里的一枚又一枚完全从手指剥脱的、带着血丝的指甲……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唯有一张脸孔,像旧式电脑的屏保一般不停地扭曲变形。

蕾蓉竭尽全力想看清他是谁,终于发现他很像很像刘捷,他似乎在拼命地叫自己的名字,嘴巴张得很大,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似乎是在警告自己:危险近在咫尺!

蕾蓉猛地惊醒,发现一只手正在试图悄悄地抽走她捏在指间的那一摞材料。

她一巴掌打开那只手,将材料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中,抬眼看时,竟是苏苏。

苏苏也吓了一跳,胖乎乎的脸上挤出有点尴尬的笑容:“对不起……我看你睡着了,想帮你把这些材料收好,然后给你盖个被子。”

果然,她的另外一只手里拎着一床薄被。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蕾蓉歉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来,“今天忙了一天,有点累,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苏苏还是一个劲儿地表达着歉意:“怪我,怪我,本来我跟刘副厅长约好,应该一点左右赶到这里,提前接应你一下的,谁知报社开一个紧急会议,不让请假,手机又出了问题,短信微信都发不出去,电话更是打不通,跟刘副厅长死活联系不上,开完会我打了个车往这儿赶,路上又遇到一起车祸,不知道死的是什么重要人物,好多警察围着,把路都给封上了,没办法,我只好绕路,结果就迟到了,等听到陈一新介绍你是大郭先生时,我可真的是大吃一惊呢,不过看那样子你已经被他们完全接纳了,我也就不好‘拆穿’啦!”

“不过,你的反应也蛮快的,陈一新本来对我的身份有点怀疑,一听说是你把我请来的,所有的怀疑似乎立刻消失了。”

苏苏摇摇头:“你可不要小看陈一新那个人,别看他长得像一只又肥又蠢的土拨鼠,其实可是一条毒蛇。”

蕾蓉“嗯”了一声,又有点好奇地问:“你原来计划给我编排的身份是什么?”

“嗨,刘副厅长说你是个法医,那么我就打算说你是医生——精神科医生,我请来给赵怜之看病的。”

“赵怜之……就是躺在沙发上被你的书包砸中的那个瘦子?”

“对啊,他一声叫唤真把我吓坏了,就他那小塑料体格,我真怕我那一口袋书把他给砸扁了,然后这倒霉别墅又添一条人命。”

“怎么来别墅住一晚上还带一口袋书啊?”

“我是个推理小说爱好者,只要外出,身上不装几本就觉得心虚得慌,尤其来这死过一大堆人的凶宅,晚上睡觉前读一本《黑暗馆不死传说》或《斜屋犯罪》,那可太带劲了!”苏苏有点兴奋地说,“推理小说里的凶杀案写得再可怕,也不如现实生活中的案子恐怖血腥啊!”

“这么说来,你采访过枫之墅发生的两起命案喽?”

“赵洪波被杀那一起我没有采访,当时我在外地出差。”苏苏说,“但是凶宅清洁工全体遇害的案子,我可是省厅批准的唯一一个进入现场采访的记者。”

“好。”蕾蓉指了指旁边的另外一把靠背椅,请她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道,“那你给我讲一讲采访的情况吧。”

苏苏道:“其实,特种清洁工在枫之墅全体遇难的事情刚一发生,整个省城都传开了,而且越传越邪乎,有的说是赵洪波的鬼魂发了狂,见到活人就杀,有的说是当初枫树岭养老院里死的那些老人们的鬼魂一直在作祟,反正就是各种闹鬼,搞得省里压力很大。报社领导就派我去采访一下,希望能报道这个案子的破案经过,以正视听,平息人心。我一当记者的,万金油,长期跑政法口,跟省厅关系又不错,省厅就同意了。我去的时候,已经是案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尸体早已经被抬走了,但白色粉笔勾勒出的尸形、大片大片拖曳的血迹,看上去依然触目惊心,尤其一个掼碎在墙上的花瓶,一把被劈成两截的墩布,能够想象在屠杀发生的一刻,清洁工们有过怎样惨烈的殊死搏斗……”

从走进枫之墅开始,蕾蓉一直集中精力伪装自己的身份,直到现在,直到此时此刻,听了苏苏的讲述,她才想起,这栋别墅是一座巨大的凶宅,而也正因为此,一股凉气悄然蹿上了后脊。

苏苏继续说道:“死的人多,物证也就多,勘查也就慢。接待我的刑侦队长亲自带我在别墅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走了一圈,给我详细介绍了一遍案情。基本情况就是一共死了六个人,有被刀砍死的,有被绳子勒死的,那个带队的小郭先生——好像名叫徐冉吧,摔在山崖下面,据说被发现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儿,但送到医院后很快也死掉了。”

刹那间,蕾蓉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小郭先生是唯一的幸存者,这是警方高度保密的,苏苏不知道很正常,但是……还是有什么地方,好像遗忘在棉被上的一根针一样,刺痛了她的神经。

猛地!她突然想了起来,就在刚才,陈一新给自己介绍汤米时,曾经无意中说过这么一句话——

“照你这么说,吉宅还能发生两次凶杀案一共死了六个人?!”

当时自己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就不大对劲了,因为枫之墅发生的两起凶杀案,在外人看来,第一起死了赵洪波,第二起死了六个凶宅清洁工,那么死亡数字应该是七个人,而陈一新说的是“六个人”……

也就是说,他知道枫之墅案件中有一个幸存者。

看来,刘捷说陈一新跟警方内部有所勾结,所言不虚!

这时,苏苏继续介绍案情:“现场勘查表明,那个凶手非常残忍,从一开始就是要把所有人灭口。另外,他也非常狡猾,虽然杀了这么多人,但是现场居然没有留下他的指纹,虽然有他的鞋印,但只能根据鞋号估计是男性,而且由于跑动、踮脚和故意擦拭等原因,没有找到太多成串的足印,也就无法根据行走轨迹锁定嫌犯。”

“市局报警电话记录表明,在案发当日傍晚6点左右,110曾经接到来自枫之墅的座机打来的电话,但是接警人员打回去的时候,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而枫之墅的一个死者就死在一层客厅的电话边,他是被人从后面用软钢丝勒死的,话筒一直就那么垂落在他的尸体旁边。从死亡顺序来看,除了徐冉以外,他极有可能是所有受害者中第一个遇害的。”

“为什么要除了徐冉以外?”蕾蓉有些不解。

“因为搞不清徐冉是什么时候坠崖的,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个死者打电话报警应该不是因为发现她坠崖,因为徐冉坠崖的地方并不难以施救,警方却没发现有任何人曾经对她尝试过救援——般来说,发现坠崖肯定要先尝试救援,尝试无效再报警吧?”

“不。”蕾蓉说,“发现坠崖,肯定是先打120急救电话。”

苏苏点了点头:“所以,我更倾向于那个被勒死的人,是发现了枫之墅里的某个犯罪证据,又找不到徐冉,感到这两件事之间有着什么蹊跷而可怕的内在联系,所以才打电话报警。照规矩,凶宅清洁工在工作开始前要将手机关机,交到郭先生手里,直到完工之后再发还,但当时徐冉坠崖了,手机都在她身上,所以只能打座机——结果被躲藏在暗处的凶手发现,将他勒死。”

蕾蓉沉吟了片刻,一边继续翻阅手中的材料,一边对苏苏说:“你继续谈。”

“还有就是死亡地点的分布,除了那个死在电话机旁边的人以外,剩下的四个人都被杀害在这座别墅的二层和三层,而且都是集中在赵洪波的书房附近,也就是你现在住的这座屋子的楼上房间——”

蕾蓉有点吃惊:“什么?我这间屋子的楼上就是赵洪波的书房?”

“对啊。我还想这谁给你安排的房间呢,真够缺德的。”苏苏笑道,“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你大概也知道,赵洪波就死在你天花板上面的那间书房里,当时门窗紧闭,而特种清洁工们的尸体又都分布在书房附近,这不能不让刑警们怀疑,清洁工们发现的犯罪证据,就在书房里面,但是把书房翻了个底儿朝天,结果跟当初勘查赵洪波死亡现场时一样,一无所获,既没有发现门板装有折叠后看不见的暗器,也没有发现地板有微小的倾斜,更没有发现天花板可以升降……”

蕾蓉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咋了?”苏苏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觉得我扯犊子扯得太狠了。”

“没什么,只是在刚才来的路上,我和刘副厅长也说过这种新本格推理小说中才能看到的情节,把他气得七窍生烟。”蕾蓉说。

“虽然新本格小说里的诡计都很扯,但是备不住现实中还有个别傻瓜真的用上。”苏苏说,“他们也不想想,有为了谋杀而建一栋房子的钱,不如随便在过街天桥底下雇俩民工,想宰谁就宰谁。”

“文学和现实有差距是很正常的事情嘛。”蕾蓉扬起手中那份材料,“我看完了。我原来以为也许特种清洁工之中的某个人就是凶手,在和受害者的搏斗中同归于尽,但是看完尸检报告和所附照片上每一位死者的致命伤,这种怀疑可以打消了,除了你说的那个被勒死的人以外,剩下的死者都是被同一把凶刀杀害,一刀致命,这恐怕是专业杀手才能犯下的罪行——难道警方就连一个怀疑的对象都没有吗?”

“有倒是有,但令人难以置信。”苏苏说,“警方在排查附近这一带居民时,两个住在河对面的小区的女孩回忆,出事那天晚上八点左右,有一辆红色歌诗图轿车突然从桥那边开了过来,开得很快,也很疯狂,差点撞到她们——而赵洪波的养子赵怜之开的就是一辆红色歌诗图轿车。警方立刻拘捕了赵怜之,可是,那个人一天到晚跟吸多了海洛因似的,说话颠三倒四,精神上也疯疯癫癫的,死都不承认他那天去过枫之墅。警方也认为他这样的货色绝不是宰人的材料,挨宰还差不多,加上陈一新又出面作保,所以很快就把他给放了……”

“陈一新替他作保?”蕾蓉有些惊讶,“陈一新不是杀死他养父的嫌疑人之一么,怎么他俩还搞到

一起去了?”

“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苏苏压低了声音说,“赵洪波遇害前半年,有一天,不知因为什么,突然把赵怜之大骂了一顿,气得赵怜之离家出走了,在那段时间,陈一新收留了赵怜之,给他提供了住处、女人什么的,但是对外严格保密,直到赵洪波发疯砍伤女仆之后,陈一新才让赵怜之回到家里,而赵洪波对此毫不知情。”

“我曾经怀疑,赵洪波遇害那天晚上,本来打算跟赵怜之演一场戏给宾客们看,但却被赵怜之趁机刺杀,听你这么一说,如果陈一新和赵怜之事先就有勾结,那还真被我说中了。”蕾蓉皱紧了眉头,“不过,刘捷否定了我这种想法,因为当门被撞开时,所有人都看到赵洪波身前已经是一地血泊,后来血液检验又表明,那确实是赵洪波自己的伤口流出的鲜血……”

苏苏从怀里掏出一盒香烟,叼出一支点上,狠狠嘬了一口:“这什么枫之墅啊,简直就是个谜之墅。”

蕾蓉站在窗边,轻轻地拉开窗帘,望着窗外那正在黯沉下去的花园,以及在花园围栏的尽头,一处长满了野草的山崖。

在山崖的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白色箱子,搭在一个用工字形截面的不锈钢柱子支撑的架子上。

“那是什么?”蕾蓉问苏苏。

苏苏看了一眼:“那个啊,是把温泉联接入户的抽水系统。”

“这个岛上有温泉?”

“对啊,当初建枫树岭养老院,就是因为这里有温泉的缘故——对了,小郭先生徐冉就是从那个山崖上掉下去的。”

“她去那个山崖边做什么?”

“谁知道啊,人已经死了。”

蕾蓉沉思着:所有的清洁工都死在别墅里面,只有徐冉一个人掉下了山崖,她是到山崖边等什么人的时候,被一双从背后伸出的手推了下去?还是被那个真凶追赶得无路可走而坠崖,如果是那样,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对警方说出真相?抑或是……

“对了。”她的视线缓缓地将别墅以南的小岛环视了一遍之后,突然问道,“这座岛上,我没有看到一棵枫树,为什么得了个枫树岭的名字?”

“过去这座岛上有很多枫树,秋天的时候,隔着河望过去像着了火一样,很多学校组织学生秋游都爱到这里。”苏苏回忆道,“后来养老院出了事,荒了很久,赵洪波买下地皮建别墅的时候,身体不大好,一吹风就偏头疼,有个风水先生跟他说,要想无病无灾,就得离‘风’远一点,于是把所有的枫树都砍掉了,岛外面的老百姓很生气,故意给别墅取名叫‘枫之墅’,叫来叫去的,这座别墅居然真的就叫这个名字了。”

“养老院的事情,刘副厅长跟我说过,他说是一起单纯的事故,肺炎传染和扩散导致的老人们死亡,是真的吗?”

苏苏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将抽了一半的烟在烟灰缸上掐灭:“那件事情,我了解。我那会儿假期到养老院当志愿者,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刚开始还是一两个老人咳嗽,感冒,发烧,没了,后来接连倒下许多人,省卫生厅、民政部都来人了,调查发现,确实是肺炎病菌的传染导致的,不过须叔后来到枫树岭来看了一次,他说养老院从风水学的角度有所‘犯忌’。”

蕾蓉想起上午的会议上,须叔说过的话:“他是不是提到一本名叫《宅谱通言》的书,上面记载了‘枝斜向门,哭泣丧魂;门对空树,咳嗽流注’?”

“对啊,对啊,他接受我们报社的记者采访时,就是这么说的。”

“可是,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在受访时说了一堆故弄玄虚的话,搞得记者也五迷三道的,完了写成稿子拿给总编一看,直接毙了,那个记者没办法,又去采访小郭先生徐冉,徐冉倒是解释得通俗易懂,她说,这句话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古人不主张在庭院里种植大树,因为高大的树木势必会影响采光,导致室内阴暗潮湿,还会影响通风,不利于废气、病菌的排除,尤其是屋里有呼吸疾病或传染病患者,那么不仅对患者本人的康复有百弊而无一利,而且对其他居住者也会造成危害。另外,树木越高大,树根延伸得就越长,很可能会破坏房基,给房屋带来倒塌的隐患。”

蕾蓉听得连连点头:“这么说,确实是有道理的。”

“可是须叔得知后,气坏了,大郭先生本来就跟小郭先生不对付,何况这一回徐冉还扮演了魔术破解者的角色,气得须叔放出话来,早晚要给徐冉好看。”

蕾蓉不禁一笑:“据说这座枫之墅是陈一新给赵洪波修建的,是真的吗?”

“没错,早些年,陈一新是省城有名的骗子和奸商,勾结贪官污吏做了许多坏事,这几年国家展开声势浩大的反腐行动,他突然跳到赵洪波的公司里,放低身段,悄无声息,不知怎么的渐渐扶摇直上,东山再起……听说赵洪波有退隐江湖的想法之后,他主动站出来主持修建了枫之墅,还自掏腰包承担了装修的费用,家具和装饰品都是他亲自选购的,说是要报答赵洪波对他的恩情,最后他‘报答’得可真彻底,鸠占鹊巢,把人家的公司都给吞了。”

“家具和装饰品……”蕾蓉慢慢地说,“楼下客厅里挂的那张大幅油画,也是陈一新专门给赵洪波选的吗?”

苏苏茫然地摇了摇头:“那幅画,怎么了?”

蕾蓉正要说话,突然发现对面假山上的凉亭里站着一个人,正往这边看过来,他的目光直勾勾的,搞得蕾蓉有点儿心慌,但仔细看时,他其实望向的是自己楼上那间屋子——赵洪波殒命的书房。

“我想,我该找这个人谈谈了。”蕾蓉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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