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德郡王并不是个喜好宾客的人,所以京城里到过怀德郡王府的人并不多。陆离虽然孤身前往怀德郡王府,但是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只要怀德郡王还没疯,他就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安分守己,或许还能替自己争取到几天转圜的时间。如果陆离进了怀德郡王府却出不来了,只怕怀德郡王府当天就要被承天府给抄了。

整个府邸空荡荡的显得有几分冷森,怀德郡王正在一处水阁里与姬妾寻欢作。

陆离挑眉,这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还是破罐子破摔?

听到下人的通禀,怀德郡王这才回过头来看向站在水阁门前的陆离笑道:“原来是陆大人啊,随便坐。”

陆离踏入水阁,淡淡点头道:“多谢王爷,不知王爷召见所为何事?”

怀德郡王懒洋洋地靠在一个容貌妩媚的女子怀中盯着陆离打量。陆离也不着急,坐在一边任由他看着。好半晌,才听到怀德郡王嗤笑一声道:“陆大人这次立了大功,不知道皇帝陛下可有什么赏赐?”陆离淡定地道:“微臣不过是做的分内之事,并没有什么值得陛下赏赐的地方。”

“哈?”怀德郡王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推开了身边正俯身喂自己喝酒的美女坐起身来,道:“哦?陆大人在古塘县破获了那么大一个兵器铸造坊,这两天军中朝中皆不得安宁,这么大的事情原来在陆大人眼中并不算什么大事儿?”

陆离道:“这些都只是臣的分内之事。”

“好一个分内之事!”怀德郡王终于有些怒了,死死地盯着陆离道:“陆大人,让人暗中在本王府外布下兵马监视,也是你的分内之事?”

陆离有些意外的挑眉,原来是已经发现自己被监视了么?不过,这可跟他没什么关系,监视怀德郡王府的人可不是他派去的。

“这个...臣不知道王爷得是什么。”陆离道。

怀德郡王冷笑,“现在否认也没用。”

陆离摇头道:“王爷想多了,臣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官,京城里的兵马王爷看哪一个是微臣能够调动的?”

怀德郡王又不是麻木不仁的傻子,从在红叶村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不好。只是开始还存着一份幻想,等到他想逃的时候就发现羽林营的兵马总是有意无意的拦着他。等到回京之后,这种情况就更甚了。更何况,逃走了他又能去哪里?他一个从锦衣玉食的郡王,让他从此隐姓埋名落魄天下他也受不了哪个苦。

怀德郡王心中的纠结陆离能猜到几分,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这个时候怀德郡王找他干什么?难道是打算拿他泄恨或者是拿他威胁朝廷?无论是哪一个效果都不会太好才对。

“不知王爷召微臣前来,所谓合适?”陆离问道。

怀德郡王盯着他道:“皇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忠心耿耿?”

“为君尽忠,岂非为人臣子本分?”陆离道。

怀德郡王冷笑,“是么?陆大人可真是个忠臣,可是有人却不是这么告诉本王的。本王听,如今宫中那么薛修容,跟陆大人是认识的?”

陆离眼眸一沉,神色却依然从容淡定的回望怀德郡王。

见他如此,怀德郡王倒是有些放肆的大笑起来,“陆离,你好深的心思。你跟薛修容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若是陛下知道了此事,还会不会觉得你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如果宫里那位贵妃娘娘知道了此事,柳家会如何对你?啊,本王想起来了,柳家跟你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难不成...你原本就是为了对付柳家?”

陆离淡淡道:“王爷的这些消息,听起来不像是自己打探到的。”如果是怀德郡王自己打听的,就应该知道真正跟薛棠儿有关系的人不是他,而是理王。

怀德郡王眯眼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旁人什么就姓什么,难怪一败涂地而不自知。”陆离道。“

“放肆!”怀德郡王勃然大怒,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陆离。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嘲弄地笑意,道:“难道不是?真可怜德亲王一代英杰,好不容易熬过了当年那场宫变,却留下了这么一个无能地继承人。如今看起来,怀德郡王府只怕是也将消散于世间了。”

怀德郡王怒道:“陆离,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陆离垂眸道:“王爷想要杀我有什么难的?既然如此,本王怎么不动手?”

怀德郡王咬牙,他当然不能现在动手。现在皇帝还没有对他动手,不管是因为证据还没收集完还是有什么别的顾虑,总算是给了他几天可以转圜的余地。一旦他对陆离动手,承天府立刻就能找到理由上门,到时候才是真的完了。

陆离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王爷何必呢,陛下既然对王爷动了心思,其实无论如何王爷都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凭什么?!”怀德郡王终于忍不住怒吼道,“他凭什么高高在上的坐在皇位上?这些年出了宠爱姓柳的那个女人他做过什么?当初那么多叔伯因为他而死,就连我父王都...他做了什么?那个昏君!他凭什么安安稳稳的享受一切!”

陆离垂眸,不去看已经出离愤怒的怀德郡王。心中暗道:当年那场宫变是怎么回事还不好呢,怎么可能所有的人都是因为昭平帝而死?只怕是有不少人是想要昭平帝死吧?至于昏君么...陆离倒是没有觉得昭平帝有多昏庸,最多也就是比较随心所欲而已。古往今来比他荒唐的皇帝多了去了。就算是怀德郡王上位,也未必就比昭平帝好到哪儿去。

不过怀德郡王竟然有这么大的怨气倒是出乎陆离的意料之外,按真的要有怨气的话也应该是曾经经历过那场宫变的高阳郡王才对。就连东方靖那时候都太了,只怕也没有什么切身的感受吧。

旁边的两个女子早就被如此暴露的怀德郡王吓得跪在一边簌簌发抖。

等到他发泄完了怒火,陆离方才问道:“所以,王爷是承认古塘县的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了?”

怀德郡王冷冷一笑道:“陆大人不是了么,陛下竟然已经对本王动了心思,本王无论如何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那陆大人还有什么可问的?”

陆离道:“红叶村的所有地契和资料都被于敏光给毁了,郭威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口。其实原本承天府即便是怀疑王爷,也是抓不到什么把柄的。”怀德郡王脸色微变,紧紧地盯着陆离,只听陆离继续道:“但是那天晚上的刺客,却留下了一块属于德亲王的令牌,王爷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怀德郡王顿时脸色铁青,双眸喷火。

已经得如此清楚,他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被人算计了!那天他确实安排了人去杀人灭口,但是却绝对没有给过任何人他父王的令牌。在飞羽营的包围之下杀人灭口本就是个危险的事情,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恨不得毁于一旦,更何况是恰巧带着这么一块令牌?

陆离继续道:“是否有人告诉王爷,下官与薛修容是旧识,只要王爷以这件事做要挟,不定下官就能够设法放王爷一条生路?王爷既然自诩了解下官,就当听过下官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若真有此事,比起被王爷要挟,杀人灭口才更符合下官的行事吧?”

“杀人灭口?”怀德郡王不屑地瞥了陆离一眼。仿佛是在:就凭你?

陆离摇摇头不去与他讨论自己是不是有杀人灭口的能力,只是道:“王爷若是觉得给你这个消息的人是真心为你好,不妨先将这个消告诉陛下看看。”

“你当真不怕,还是装模作样?”怀德郡王怀疑地盯着他道。

陆离笑道:“王爷多虑了,下官只是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至于薛修容是谁的人...王爷若是还有时间的话,不妨让人好好调查一番。”不过看起来怀德郡王可能是没有这个时间了。陆离站起身来,道:“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请恕下官先行告辞了。待得太久,我怕门外的人忍不住冲进来。”

怀德郡王冷沉着脸也没有阻止,陆离拱手告辞,转身走出了水阁。

水阁里,怀德郡王靠在榻边垂眸思索着什么,脸上的神色阴沉不定。一个女子靠上前去,娇声道:“王爷.....”

“滚!”怀德郡王一把推开她,厉声道。

外面,陆离不紧不慢的朝着大门外走去,面上的神色却渐渐地有些阴沉了起来。是谁告诉怀德郡王他和薛棠儿有关系的?东方靖?不可能,东方靖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真要查起来,薛棠儿和东方靖关系才是最明显的。那么...对方是怎么将他和薛棠儿联系到一起去的?真有什么证据不太可能,除非薛棠儿自己反水。难道只是猜测或者纯粹的胡八道?这样对对方又能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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