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监控他的人就在这栋楼。

一股寒意窜了上来,手臂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变态离他不过咫尺之遥。

叶小川思索着谁最可疑,鲁迅先生曾说过: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人。一旦起了疑,曾经没在意的事重新窜入脑中,宋老开门时隐约看到的红外线画面一角,那像是他家客厅,当然这里多数房间格局差别不大,而且很多租客是懒得换家具的,有相似也不奇怪,需要进一步确定,不过头号嫌.疑是跑不了了。

谁会在棚户区装监控器,这里没有值得偷窃的东西,有这个财力又怎么会住这里,哪怕宋老不是那个变态,也一定有什么目的。一想到几小时前对方透过纱窗那诡谲的微笑,他来到对面敲门,对方迟迟不应。叶小川将自家的第二道木门敞开,只留了一道外面的铁门,时时关注着对门的动静,他记得每天宋老至少会出门一次。

他又询问莫三,莫三那头还在骂突然出现的那个士兵头头,向来无往不利的他居然也在冲突中挂了彩,还因为是带头闹事的,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体里八成有内伤,疼死爹了!

那兵头头专往最痛的地方整他,当着所有小弟的面,他觉得分外没面子,这面子里子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此刻他正在附近的地下诊疗所疗伤。

“我在查那小瘪三的来头,我管他哪条道上的,看着就不像正规军,敢在我们区不把我放眼里,让我以后怎么出去混?”莫三咬牙切齿,叶小川口风紧,他也不怕传出去,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叶小川想到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男人,有心想劝两句,莫三想找的是面子,但民不与兵斗。

“你当我傻,明的不来,暗的还不行?爷我是做什么的,就专干阴人这一行的。”莫三胸有成竹。

叶小川不再劝,等莫三嘲讽完才说自己想找宋老,莫三也是个爽快人,直接叫小弟外号灶头的小年轻拿着钥匙找了上来,正巧这宋老到今天还没交房租,他正准备安稳下来后就把人赶出去。

灶头染了一头爆炸黄毛,跑到五楼汗流浃背,看到叶小川十分客气。叶小川给了他一瓶补充饮料,他咕噜噜地喝了大半瓶才好了一点,抹了把流不完的汗,感激地将水还回去。能不用异样眼光看待他们的人不多,叶小川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敲了会门,没有动静,灶头耳朵贴着对门的墙壁,听了一会里头声音,对叶小川摇摇头。

当两人犹豫是否要直接闯进去的时候,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是之前回家的璐姨,她又走了下来,皮肤过分苍白,长发随着走动在空中一荡一荡,暗灰色的眸子,瞳孔比之前看到时越发灰了,歪着脑袋,疑惑地望着他们。

双方对峙了几秒,叶小川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灶头在坠机的事故现场待到结束,有看到那个扑向记者的女人,后来是被那群黑衣士兵带到空车上才平息了那疯女人闹出的风波。

“她好像也生了感染病,我把她带上去,再打急救电话。”将老宋的门钥匙扔了过去,他们常年收租,这里的住户基本都认识,知道这也是个可怜女人,要是病了她那丈夫说不定会把她扔出去自生自灭。

叶小川也随着灶头一同走过去,他们一步步上前,女人并没有攻击。

灶头松了一口气,使眼色让叶小川先进宋老的屋里找人,两人分头行动。

眼看璐姨由着灶头搀扶着走上狭窄的楼道,叶小川才收回视线。

叶小川又敲了几次门,才用钥匙开锁,屋内很黑,所有帘子都拉上了,一股霉味和其他极为刺鼻的气味传来,叶小川捂着鼻子甩了两下,这味道就好像长时间没人住一样,但刚刚这宋老还对他诡异地笑着。

本就做了没电的准备,拿出手电筒朝着屋内一照,房顶满是蛛网,覆盖上面爬着的蜘蛛比普通的大一倍,让他联想到攀爬到室内的爬山虎,都特别的朝气蓬勃。

地上是倒翻的是各种实验瓶子,五颜六色的液体流了满地,还有那泡在福尔马林的器官,一片狼藉,就连叶小川关注的三台监控屏幕也被砸出了个大洞,碎裂的屏幕掉在地上。

这样,就算他怀疑,也没有证据了。

窗帘紧闭导致白天视线也相当差,叶小川往里走了几步,连接客厅的所有门紧闭,他开门为讨房租还算正当理由,再进去就说不过去了。

“怎么样,他在不在?”灶头小跑下来,刚好看到手电筒照到的蛛网,一只颜色艳丽的蜘蛛还挂在细线尾端蠕动,他哆嗦了下,“这些该不会是那宋老头养的吧。”

“他应该去外面了,屋子里不像有人,”叶小川注意到兆头手腕上的咬痕,冒着血,牙印很深,“你受伤了?”

“没事儿,这点小伤一会儿就好了。”灶头没在意,他刚才将女人带到楼上后,是女人的老公开的门,嘴里骂骂咧咧的,那女人的老公一个大掌就将女人拍飞在地上,然后就是一阵暴踹,灶头上前阻止,却被女人误咬了,应该本来是想咬那男人的。

叶小川看那牙印深度,想着她可能已经忍到极限了吧。

叶小川确定宋老不在屋子里,就把灶头带到自己屋里给他简单地包扎了下。

“小川哥你会的东西还真多。”吹了个口哨,难怪莫三哥老说小川哥是男人真可惜。

“别小看所有凭本事独居的男人。”叶小川哈哈一笑,我单身我骄傲。

看叶小川要做铁窗,灶头也留下来帮他一起做,两个男人做起来速度快很多,而这期间对门的宋老始终没回来。

他们用螺丝帽固定了所有门窗,做了简易的铁窗,只有打开关闭的功能,但叶小川已经很满意了。

叶小川晚上煮了冰箱里的筒儿面,冰箱里还留了点鸡汤冻,又加了几个鸡蛋,放了几片香肠,本来想放点他养在阳台上的葱,看到那葱长得足有半臂高,默默将它们搬到了门外。

高温让他才进厨房一会就汗如雨下,险些有脱水的迹象,灌了几口盐水缓解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煤气,他用的是基本被淘汰的煤气罐,与管道煤气相比最大的优点是安全系数高一点。

吃完后,灶头感谢着离开,叶小川想着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平时灶头倒是经常被那些阿姨伯伯形容成败类。

回到屋里,电视上放着医院里的病患都有渐渐恢复的预兆,与安准南说的一样,灾难正在过去。

画面中时不时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原本紧张待命的医生护士表情也放松了,给平静的夜平添了几分喜气和安宁。

下一条新闻,各市出现的土坑正从最深的几米扩张延展,仿佛活物,警戒线内,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戴着口罩将一小杯土坑的样品放入器皿中。

“交警部门提醒市民出门小心,遇到这样巨大的土坑请绕道而行。”

那明天上班他还是早点出发比较好,说不定会堵车。

这时候还想着上班?当然了。

除非发生不可抗力的天灾人祸,不然公司学校一样照常营业,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大部分人还是要上学工作。叶小川定好闹钟,砍掉又钻进来的植物,检查了三遍门窗,将铁窗紧闭,又看了眼黑黢黢的对门,才洗漱上床,顺便踩死了一只营养过剩体积肥大的小强。

叶小川躺床上,一时睡不着,拿着手机翻墙看外网的新闻和sns,也一样出现与国内差不多的情况,甚至有信奉教派的国度开坛施法等等,场面好不壮观。

他大致浏览了后,开了盏床头灯,闭上了眼。

他是被楼上的打斗声吵醒的,昨天白天事多,他睡得浅,再加上这是栋老楼,隔音设施不太好,凌晨的时候一点声响都能吵得人不得安宁,而楼上闹矛盾也不是第一次。

叶小川关掉闹钟,五点不到一点,夏天亮的早,现在外面应该亮了,植物没有再钻进来,不过这点高兴只维持了一小会,一打开铁窗,看到的是被爬山虎埋了小半层的窗口。

他又拿出军刀将它们砍掉,往窗口架了一台摄像机,是发小安准南暂时放他这儿的,他准备记录一下这个植物生长速度,然后去查查资料。

对着窗口植物架好相机,他做了会仰卧起坐,刚起来眼角余光就看到窗口落下一个人形物体。

眼皮跳了下,他跑到窗口看到摔在一楼水泥地上的男人,男人四肢呈现不合理的扭曲,血色掩盖了全身,男人死前似乎还不敢置信地瞪着眼,那画面看一眼就能做噩梦的程度。

是楼上那个家.暴的丈夫,从六楼的高度下坠不可能生还,叶小川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报了警后才颤着手拿起那架相机。

刚才应该都拍到了。

想拍植物却偏偏拍到这个,意不意外,惊不惊吓?

他翻着视频,将画面定格在男人出现在窗口的刹那,注意到了什么,将单帧画面不断放大,看到男人脖子上好几个咬痕,那咬痕从大小来看,和灶头手腕上的伤口差不多,是璐姨咬的。

那个柔弱的女人,居然会……

叶小川重新架上摄像机,连吃早饭的心情都没有,收拾了厨房垃圾,拿着垃圾袋出门,再次听到楼上绲纳簦飧錾艟褪峭纷蔡诺模胱蛱烊绯鲆徽蓿残肀茸蛱斓钠德矢臁

璐姨想从屋里出来。

叶小川抬头看了眼,迟疑了几秒,加快了下楼速度,以现在警察忙碌的程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扔垃圾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蜷缩在垃圾桶旁边的人,棚户区经常会出现这样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裹几张报纸就能睡。

叶小川看了几眼,转身离开时猛地被抓住了脚踝,握得很紧,要把他捏碎的力道,轻易挣脱不了。

他转头,就看到一张衰老的脸,头发也凋零地只剩几根,瘦得皮包骨,叶小川用了几秒才认出此人,是宋老,但他怎么变得这么老。

一见到宋老,叶小川就立刻问监控器的事,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这次被我逮到了吧!

哪怕机器都被破坏了,不过只要能拿到那台机器的内部件,他可以让安准南试试恢复数据。

老头总也不看他,嘴里喃喃自语着听不懂的话。

叶小川眼看上班要迟到了,问得急,重复了几遍,老人嘶哑大笑。

叶小川好不容易抽出脚,脚上肯定淤青了,被宋老那细爪子一样的手紧紧抓住胳膊,老人浑浊泛灰的双眼爆发出无法直视的欲望和光亮,几近癫狂:“最成功的……你会活下去,活下去……!”

宋老摸着他的手臂,犹如品鉴美味的可口点心,他以前的感觉果然没出错。叶小川试图抽手,他平时没疏忽锻炼,虽比不上专业人士,但力气也不算小,他惊骇于老人蓬勃的力量,难以动弹。

宋老着迷地看着那细腻的肌肤,透过薄薄的肌肤仿佛能看到跳动的脉络,说着:“……来,我们试一试。”

叶小川没听懂他的话,不想再纠缠,不想那宋老张开嘴,像是用尽毕生力气朝着叶小川的手臂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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