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赞同地看着妹妹, 对上她清澈无知的双眸, 又叹了口气。

他忘记了, 妹妹当年那么小, 回来后又不受父母待见, 对安家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当年你走丢的时候, 奶奶一直很自责,觉得是自己没看好你, 后来没过两年就抑郁而终,爷爷在奶奶过世后没熬几年,就跟着去了。”

“可能因为这样, 所以爸爸对你的观感不是很好……”才会纵容妈妈宠溺安冉,而冷落你。

后面那句话顾及到安然的情绪,安源没敢说。

但其实提醒到这里, 凭安然的聪明, 又怎么会猜不到。

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然然, 放松,不要弄伤自己。”

轻柔地一根根掰开安然的指尖, 安源对她说话时的态度极尽温柔,还带着几分生怕惊扰到什么小动物一样的小心翼翼。

“你要相信哥哥, 我跟你说这些, 不是为了引起你的仇恨。”

“我没有恨他们。”安然飞快地反驳, 可因为说得太快,反而没了什么可信度。

担心安源不信,她又多加了一句解释:“之前确实对他们有些失望, 但是我毕竟对他们没什么感情,失望过后也就把他们当陌生人。前几年安家花在我身上的钱,我也全部连本带利地还给安冉,托她转交给安夫人,至于安夫人有没有收到,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安源闻言愣了下,道:“我还不知道有这个事。”

安然讽刺地扯扯嘴角,没说话。

看来那笔钱是被安冉私吞了。

这个数额对安家来不算多,就五十万,都不够安冉买个包的。

其中包含了她的学费,所以才会那么多。

安然靠自己兼职短时间内肯定赚不出这笔钱,这些钱是她从箐姨给的五百万里扣出来的。

她宁愿欠着箐姨的钱,也不愿意欠安家一分钱。

妹妹的怨气比他想象中大。

安源心下叹息,但是却依旧没有放弃劝说安然接受安氏股份的念头。

“爷爷奶奶很疼爱你,你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基本上是爷爷奶奶在带你,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记忆,但如果爷爷奶奶没有那么早过世的话,爸妈绝对不敢那么对你。”

你在安家的日子也会幸福上很多。

安源从文件后面抽出两张陈旧的纸张,这次不再是什么股权转让书,而是一份带有岁月痕迹的遗嘱。

“这是爷爷奶奶分别留下的遗嘱,你看一下,仔细看。”怕安然敷衍了事,安源还重点强调了一遍。

“知道了。”安然乖乖接过两份遗嘱,仔细阅读起来。

安源和金律师都在一旁耐心等待着,办公室内一时间,只剩下了她翻动纸张的声音。

嘀嗒。

水珠渐渐地晕开在泛黄的纸张上。

“怎么……怎么哭了?”

安源被妹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得手足无措,连忙抽出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

“我没事。”结果哥哥手上的纸,安然努力忍着泪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她不是爱哭的人,但这次,是真真正正被长辈对她的无私关爱给感动了。

两份遗嘱,分别出自两位疼爱她的老人。

日期较前的是安奶奶留下的遗嘱。

上面写明了在其过世后,其名下所有财产,包括不动产,现金存款,股票基金,甚至珠宝首饰等总计上亿元的遗产,全部无条件由亲孙女安然继承。

仅仅给她一个人的财产,甚至连亲孙子安源都没能分到一块钱。

日期较后的是安爷爷的遗嘱。

他没有像安奶奶那样任性,但是老人家也在遗嘱内清晰地标明了一笔交给亲孙女安然的遗产。

其中包括安氏10%的股份,还有其他一些房产之类的东西,总额占据老爷子私人财产将近一半。

两位老人都清晰地写明白了这些遗产就是给安然的,外人不能继承。

如果在孙子过世后孙女还没能找回来,这笔无人认领的遗产则将自动被捐献出去。

谁都占不了安然的便宜。

这份用心良苦,安然看出来了。

所以才忍不住被感动哭,原来,安家除了哥哥之外,还是有人真心疼爱她的。

“这下你知道了吗?不是我随便将股份给你,而是这就是你应该得到的东西。”

耐心地给妹妹擦眼泪,安源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温柔:“还好,你终于回来了。”

有些事情真相太残忍,安源不好明说。

但他一定会尽他所能给地妹妹最好的一切,并守护她所应得的财产。

“你骗人。”被安源这句话说得又想哭了,安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多眼泪,这样太矫情了,一点都不像原本的她。

可控制不住的,哽咽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亲人间的撒娇:“爷爷奶奶给我的股份加起来也就25%,这多出来的另一半是怎么回事?”

她哭归哭,脑子可没被眼泪给浸透。

“这是我想送给你的礼物。”

安源理直气壮得很,还是没觉得自己这么干有什么不对。

“你股份都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我自己开了家小公司,发展得还不错,要不是家里闹成这样,我也不见得会回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似乎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太好,安源又立即找补道:“以前是烂摊子,现在可不是了,你放心,安氏交到你手上之前,哥哥一定给你料理得干干净净。”

“我不要,我不喜欢安氏,爷爷奶奶给的股份我会接受,但你自己的股份自己拿着,别给我。”

老人家的心意安然舍不得推拒,但是哥哥额外的赠予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安源不死心地又劝了妹妹好久,都没见安然松口,无奈,他只能让金律师去修改合同,直接从股份转让改成财产继承了。

这次安然没拒绝,因为有些东西需要准备时间,所以她和安源约好三天后再过来,一起去相关部门办理好财产继承手续。

这可是两笔庞大的遗产,要继承起来也是有点麻烦的。

“晚上一起吃饭吗?”

商谈好事情,安源含笑对着妹妹发出邀请。

可惜,安然已经先一步有约了。

“我答应了今晚陪司慎吃饭,要不我们下次再约?”

看安源脸色越来越黑,她又弱弱加了句:“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对不对?”

不对,跟那只专拱他家白菜的猪没必要守信!

安源特别想这么说,可一对上妹妹那双亮晶晶隐含期待的大眼睛,他就败退了。

“……是。”承认得非常勉强,非常不情愿。

我被胁迫了,疯狂眨眼睛求人来救我。

“那哥哥下次见,司慎差不多就要过来了。”

安然兴高采烈地起身和安源告别,一直目送她的背影离开视线,安源还呆呆地回不过神。

看他这样,金律师还以为这人在伤心妹妹的‘狠心抛弃’,忍不住同情地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人家也是先约好的,不是故意拒绝你,想开点。”

“安然叫我哥哥了。”

安源的关注重点根本没在吃饭邀请被拒绝上,他一心沉溺在妹妹终于叫他哥哥的喜悦里。

其实安然以前不是没叫过他哥哥,只是次数很少,所以没一次的呼唤,对于安源来说都是一份惊喜。

白安慰人的金律师:“……安总我还有事,就先下去忙了。”

“去吧去吧。”挥挥手,赶走金律师后,安源突然有点小可惜。

“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要将妹妹叫我哥哥的声音录下来呢,这样我回头还能多听几百遍。”

***

傅司慎早早就开车在安氏楼下等安然。

眼见着自家女友蹦蹦跳跳地从安氏内跑出来,竟是难得的活泼,他不禁笑道:“你这是捡到钱了,那么开心?”

“可不就是捡到钱了,我跟你说……”

安然一边拉开车门坐上去,一边兴高采烈地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傅司慎。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陪你去给两位老人家扫墓吧。”让他们看看,他们心心念念的孙女已经成长得亭亭玉立,又美丽又优秀。

傅司慎不愧是安然未婚夫,清楚地知道她那么开心地原因并非是那两笔天价遗产,而是得知还有两位那么疼爱自己的长辈。

这是她最为渴望的亲情,虽然两位老人家已经离世,却不妨碍安然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满腔爱护。

居然那么温暖,让人的心都忍不住飞扬起来。

“晚上要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高兴的安然拍着胸口豪气万丈,大有一副爱妃要那座城池朕都给你攻打下来的架势。

“我们去菜市场。”

方向盘一转,傅司慎提了个让安然意外的建议:“我想吃你亲手做的咖喱饭了。”

“就吃这些吗?你不要别的?”

安然不敢置信自己难得的请客居然被拒绝了,她犹不死心地追问:“我知道最近一家新开的火锅店挺好吃的,还有我们之前常去的那家川菜馆……”

“可我就想吃你做的咖喱,你好久都没给我做了。”说起这个傅司慎还有点小委屈:“你最近光顾着我妈,都没怎么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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