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钢琴曲一遍结束,继续循环。

不知道为什么,韩沛觉得秦书就在身边,离他很近。

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从认识到现在,也就四个多月。

可就是这短短的四个多月,她已经成了他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一个能牵动他所有情绪的女人。

正出神,手机响了,是严沉打来的。

韩沛接听。

“你不在公司?”

严沉到万禾找他,以为他开完下午的那场会会空一下,就过去找他玩玩,哪知扑了空。

韩沛:“回来了,有事?”

严沉:“没事,以为你加班,正好路过万禾。”

想起来:“对了,裴烨跟韩涔现在怎么样?”

“没问,我把涔涔拉黑了。”

“……草,什么情况?”

“天天打电话骂我,朝我发脾气。”

严沉笑:“被裴烨管的?”

“应该。”

“是得狠狠心找人管管她,不然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严沉找韩沛也不是单纯玩,问他:“方慕和跟蔚明海这回的争夺,你怎么看?”

韩沛:“蔚明海这人心狠手辣胃口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方慕和只有背水一战,谁输谁赢,现在不好说。”

正说着,严沉那边传来对话声,他觉得声音有些熟悉,问:“你在哪?”

“在你们公司啊,结果你不在,刚从楼上下来,正好遇到你们万禾副总,打了声招呼。”

严沉走到外面,没上车,就倚在车门上抽烟,继续聊。

“我现在才知道蔚明海是蔚蓝叔叔,我就说她研究生也才毕业几年,怎么会在我朋友律所担任重要职务,还是好几家大型上市公司的法律顾问,以为她业务能力超群,原来都是蔚明海的关系。”

韩沛客观评价:“业务能力也不错,不然蔚明海放心?”

“也对。”

严沉忽然笑了,“我发觉我挺傻逼的,她跟你是高中同学,家里背景怎么可能一般般。”

韩沛跟秋蓝读的都是私立学校,进去读的非富即贵。

韩沛:“她父母能力一般,以前在蔚明海公司做做后勤工作,不过蔚明海对蔚蓝不错,当初那么贵的私立学校也给她上,后来就算破产了,顶着负债压力,也硬是让她在我们学校读完高中。”

那时蔚家是真的穷,连补课费都支付不起。

这些都是班主任跟他说的。

严沉对蔚明海不算熟悉,仅限于这几年商场上的了解。

问道:“蔚明海以前怎么回事?”

韩沛也是前几年听爷爷说起过,当时海外有个项目,他看上了,蔚明海也参与了竞标,还有意跟万禾合作,爷爷知道后让他撤回。

他不理解,爷爷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爷爷又给他讲了讲蔚明海的发家史,二十多年前蔚明海在国外靠投机倒把和一些走私生意发了家。

在北京买了房,把一大家人都从老家接过去,包括蔚蓝一家。

不仅把家人接过去,还给家里人都安排了工作。

他虽然做生意会走些歪门邪道,不过对家人不错,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后来蔚明海进军资本市场,结果被合伙人坑的不轻,合作人卷钱跑路,留下几千万美元的负债给他。

当时正好又碰上0708年的金融危机,彻底垮下,最困难时连地下室的房租都付不起。

蔚明海一度消沉了好几年,之后振作起来注册了EF公司,别人都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他就起来了。

至于这次是怎么发家,背后的资本又从哪儿来,谁也不清楚。

严沉缓缓吐出烟雾,“蔚明海在美国混的时候,你在上小学,我应该也是上小学。”

“嗯。”

忽的,严沉笑了:“你家媳妇还没出生。”

“那方慕和是要背水一战了。”

严沉收起玩笑,言归正传:“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严沉:“你家那位跟方慕和关系那么好,为了方慕和,你送她制药公司她都不要,这回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方慕和陷入困境?”

韩沛没作声,也在思考这事。

严沉又有电话进来:“我接我家领导电话,改天聊。”

“好。”

通话结束,客厅安静的只有钢琴曲在流淌。

旋律好像比之前更优美,都能淌进人心里去。

韩沛点开手机给秦书发了条信息,起来没?

她那边是早上。

秦书正躺在床上,睡美人的姿势,想着一会儿要怎么收拾他,没想到他发来了信息。

看到他的信息,一下就特别委屈,忍不住埋怨他:这几天你也不问问我,电话没有,信息也没有,我还是不是你的琪琪了! 

隔了片刻,韩沛回:没联系的必要。

秦书的心一沉,手指僵硬着打下几个字:什么意思?

就连呼吸都显得急促。

他要敢说以后都不用再联系,她保证踹他两脚,潇洒离开。

韩沛:问题摆在那没解决,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办,联系了也是沉默和埋怨,矛盾会更深,联系做什么?

秦书:我以为你要跟我分手呢。

韩沛一怔,分手不会,没想过。

秦书又问:怎么冷战都不会分手?

我就怕跟你冷着冷着,你就移情别的女人了。

韩沛:你这些问题无聊。

秦书:女人都这样无聊。

接着之前的话题,问他:那你现在联系我,是想好了要怎么办?

韩沛:差不多。

韩沛起身上楼,边走边问:早饭吃了没?

秦书却说:晚饭还没吃。

韩沛:别使小性子,赶紧去吃饭,不是还要看书考试?

秦书回:等你做给我吃。

韩沛哄着她:快起来吃饭,我现在在北京,就是飞也飞不过去,听话,起来吃饭。

说着,走到了卧室门口。

卧室的门关着,他顺手一推,没推动,晃晃门把手,门从里面锁了。

他愣怔几秒,忽然反应过来,“琪琪,开门。”

“不开!”

屋里,秦书不讲理的声音传来。

韩沛笑了,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感动,这几天所有的疲倦瞬间不见影踪。

跟她商量:“开门,一会儿你怎么发脾气都行,先开门。”

“不开,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就是不想看到你。”

秦书倚在门板上,一边委屈着一边跟他较劲。

决定回来那一刻,她心里除了想他没别的。

等看到他,她就觉得万分委屈,委屈他连个电话都不给她。

她比他早回来,一早就到了北京,然后就在家里化妆等他。

再后来趴在床上睡着了,等醒来,发现他已经回来,正在楼下睡觉,她也没打扰他,直接把灯给打开。

秦书转身,对着门:“你就不想我?”

韩沛声音低了下去:“想。”

怎么会不想。

没再僵持,秦书开门。

韩沛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头上猛地被罩了条浴巾,然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她没用力,韩沛也不觉得疼,扯掉浴巾丢一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那么正式的道歉,“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

秦书一愣,安静了几秒,摇摇头:“你没错。”

她抱着他的脖子,两人相视而对:“这几天我都想清楚了,是我只顾着自己的心情。

从头到尾我只站在方慕和的立场,忽略了你的感受,我该去解决这件事的,却一直在责怪你。”

小声问他:“我想要那个毕业礼物,你还给我吗?”

韩沛有丝吃惊:“收了后,不会觉得有愧方慕和?”

秦书没直接回答,而是说:“你的礼物我特别喜欢,以后就归我了,方慕和那边,我再想办法帮他把BD给弄回来,或者找秋青,看看能不能共赢发展。”

“其实……” 

韩沛看着她:“其实什么?”

秦书:“其实方慕和从没怪过我,他早就跟我说明白,他跟你之间不存在感情,就是常见的竞争,是我太感性了,我不该一味苦恼,得慢慢学着平衡你们之间的矛盾,毕竟这不会是你们最后一次竞争。”

又问他:“那个礼物还送不送我了?”

晃着他的脖子:“送不送了嘛。”

又亲亲他的唇。

韩沛:“送不送都不一样,反正最后也归你。”

“那不一样。”

送是他的心意,她直接把他的这份心意直接给践踏了。

她含着他的唇,很轻的摩挲几下。

弄得韩沛浑身是火,他想加深这个吻,秦书却向后缩了下,偏不让。

“说,到底给不给我?

嗯?

给不给?”

说着,秦书用舌尖勾了一下他的唇角。

她这话本没有毛病,就是落在韩沛耳朵里变成另一种味道,他带着占有欲的眼神望着她,故意曲解她话里的意思,问:“确定要?”

秦书没理解这个要是什么意思,点头:“要,你给,我就要。”

韩沛用劲把她扣在胸前,低头开始亲她,半亲半咬,夹杂着说不出的想念,快碰触到她底裤时,他忽然想起:“这几天是经期吧?”

秦书:“还没来,快了,就这两天。”

韩沛没再说话,继续低头亲咬着她的唇,从身后把她裙子脱下。

她今天还是穿了那件干枯玫瑰色长裙,跟圣诞节那晚是同一件。

那晚他亲她时就差点没克制住自己。

“韩沛。”

她囫囵一句,其余的声音被他吃下去。

这一次没有太多前戏,两人艰难的一点点适应彼此。

怕她疼,韩沛都不太敢动,把她抱起来,朝床边走。

每走一步都绞着疼,秦书咬着他的唇,太过用力,有一丝丝血腥味。

这是两人之间最疯狂的一次,里面夹杂着太多情感,爱与怨,想念和委屈,疼痛跟退让,不仅她,韩沛也是。

五月初的夜晚,风吹进房间,似乎还有点冷。

秦书却热的汗流浃背,额头脸颊都是汗珠,长发黏在脸上,一缕缕。

像刚经过一场雨。

韩沛也好不到哪,比长跑了一万米还累,覆在秦书身上,胸口不断起伏,肌肉平滑纹理流畅的身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

两人贴合的地方,滚烫潮湿。

结束了,还是没分开。

韩沛低头亲着秦书的眼,然后是唇。

秦书还在云端没有回神,亲她时他不由动了下,牵动着她一个微颤,身体还在敏感着。

“还想?”

韩沛声音此时有丝说不出的性感。

秦书不由‘嗯’了声,又连忙摇头,“不要,你别动。”

他还在她身体里。

韩沛小心翼翼的亲着她。

把她脸上的头发轻轻拨到耳后,妆都有些花了。

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早到的北京。”

韩沛把他的手臂放在脑后给她枕着,“不是说了,不管什么时候吵架,你等着我去找你道歉?

这几天忙,股东会结束我就会过去。”

秦书还是摇头:“是你的错你要道歉,不道歉我也不让你,非跟你闹不行,可要不是你的错,你也委屈着,那总不能还让你来道歉,这回是我的错。”

韩沛吮吸了下她的鼻尖:“也不能全怪你,我跟方慕和光顾着我们男人之间的理智,忘了你始终是个小女孩。”

这几天他不是没反思自己,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

就在下午从公司回来的路上他都在想,后来好像明白了,如果说他跟方慕和之间的竞争是一场拔河比赛,而秦书就是那根绳子。

最后不管谁赢,疼的都是秦书。

她被拉扯了一路。

秦书歇的差不多,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我不要你礼物时,你当时是不是特别……”她想了想措辞:“特别挫败?”

韩沛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秦书愧疚道:“我不仅没要你煞费苦心换来的礼物,还怪你不理解我,这些都算了,我还一味的偏袒方慕和,没替你考虑一点点。”

这么多年她习惯了维护着方慕和,谁都不许说他的不好。

现在她身份不一样了,得改改了,以后维护方慕和时,她要考虑韩沛的心情,维护韩沛时,她也要照顾方慕和的情绪。

她勾着他,用力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下,“对不起。”

“没事,用不着道歉。”

韩沛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那这事就彻底翻篇,以后也不许为这个再闹矛盾。”

秦书点头,说好。

两人又亲在一起,后来亲着亲着再次动情,秦书感受着他在她身体里一点点的变化,直到炙热的她快受不了。

几十分钟后,彼此又酣畅淋漓。

秦书先去冲澡,冲过躺床上后也没睡,一直等韩沛洗过回来。

他刚一躺下,她就枕到他枕头上,跟他鼻尖相碰,还又轻轻蹭蹭,后来自己笑出来。

被韩沛给抱进怀里,“睡吧。”

“嗯。”

嘴上应着,却又不老实的在他怀里翻了几下,闹腾了他好一会儿。

韩沛无奈的:“……” 

她闹腾时,生活里的那种真实感又重新回来。

卧室的灯熄了,一下陷入黑暗,秦书摸摸韩沛的脸,满足的把脸埋在他脖子里,他身上的味道让她安神。

总能很快入睡。

就快要睡着时,手机响了,只响了几声就自动断掉,接着有信息进来。

韩沛把手机调成夜间模式才递给她:“是卜一。”

秦书点开信息,卜一:你看看你回来时不被打断腿的! 

我回去就把腿伸到你跟前,有种你就打断,不打断我直接弄死你! 

姑奶奶,什么时候回?

秦书笑,这么快就认怂了?

卜一:反正回来一顿收拾是少不了的!不说了,我开车了。

秦书把手机又给韩沛:“放回去吧。”

刚才她看手机也没回避他,上面对话内容韩沛全看到了,问她:“你平时也这么横?”

秦书眨了眨眼,“哪有,我是个温柔girl,真的。”

然后缠着韩沛,亲他,开始撒娇,“你看看,我不要太淑女。”

韩沛:“……再瞎摸我把你扔床下了啊。”

秦书笑:“你敢,我一脚把你踹下去差不多。”

后来又被韩沛收拾了一顿。

第二天,韩沛上午没去公司,给秦书收拾回纽约的行李。

秦书这几天都没静下心来看书,一周就这样浪费过去,再不急着赶进度,怕是考试前书还看不完。

韩沛把她行李箱放一边:“不用带那么多,我过去时再给你带。”

“嗯。”

秦书在吃面,韩沛一早就给她买的手擀面,自己煮的。

还给她买了一小块蛋糕。

“先凑合,以后给你补上。”

韩沛舀了一勺蛋糕喂她吃。

秦书咽下蛋糕:“不用补,挺好的呀。”

去机场的路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提到了她毕业后工作的问题。

韩沛做出让步,“既然你不喜欢管理,我不勉强你。”

秦书一个高兴,也顾不上司机还在前面,用力亲了一下韩沛,保证:“我会好好听话,有空就去看你。”

韩沛:“……我话还没说完。”

秦书笑着:“你说,我听着。”

这一趟回来的值,所有矛盾都解决了。

韩沛看着她:“我们万禾也有专门的投资部门,负责跟投行对接相关事宜,工作相比投行轻松很多,你就去投资部门,有重要并购项目时,由你把关,跟投行对接。”

秦书嘴角的笑一僵,“还是要去你那上班?”

韩沛:“不让你管理,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熬时间,你眼睛不行。”

秦书静静的看着他,没搭腔。

“怎么了?”

韩沛问。

秦书:“我不想去我自家公司上班,也不想去你那上班。”

韩沛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他也不猜了,直接道:“说说你的想法。”

秦书尽量说的详细:“我哥最近接了一个收购案,是汽车巨头的案子,我本来就喜欢汽车,这次还有机会去他们的工厂做尽调,而且这么复杂的跨国收购案,牵扯到三家汽车商业巨头,我也许一辈子都碰不到,现在正好有了这个机会,我想参与。”

韩沛反问:“这个案子结束了呢?

你就回来?”

秦书:“我……”心里叹口气。

韩沛接过话:“你就想留在海纳?”

秦书解释:“我不是就想留在海纳,是我喜欢不受拘束又有挑战性的工作,不管在我自家公司还是在你那,我都有压力,时间久了也没丝毫成就感,总感觉是活在你们羽翼下,一年两年行,五年十年后呢?

生活就跟一潭死水差不多。”

她特别认真的语气:“能跟你妥协的,我愿意妥协,哪怕是主动道歉,因为我爱你,我愿意放下自己曾经觉得无比重要的骄傲和面子。

可有些,我不想妥协,我还是想坚持自己的想法,就是这样的。”

韩沛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把她的手攥在手心,“你现在就是一只雏鹰,对外面充满好奇,想飞上天看看是什么样。”

他说:“那我放手。”

说着,把她的手松开,而他的手也没收回去,手掌平铺,像在出布。

秦书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然后呢?”

韩沛:“你尽管飞,有多大劲使多大劲,累了,摔下来了,我接着。”

用他有力又温暖的手掌托着她的手:“送你的24岁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秦书一直偏头看着他,起先是笑着的,后来笑着笑着两串眼泪就掉下来了。

也顾不上会不会弄脏他的衬衫,直接把脸埋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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