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如蓝的问话,阿难感慨了一声,便让人去通知门房让那三个堂姐妹进府。

阿难让丫环们给她更衣,又重新梳了头发,尽量弄得华丽一些有王妃的气势一些——当然,那些代表权贵的金饰品她是不会用的,顶着那种暴发户的气质出去,不是在曾经的敌人面前惹笑话嘛,她还没这么缺心眼儿。

其实说是敌人也不恰当,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人生来为自己的身份而起的一种心里优越感罢了。陆菲婷就不必说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可是陆家大房的嫡女,生来便是富贵。而陆菲安和陆菲雅因为生她们的姨娘得宠,还有老太太喜欢着,在陆家过得也不错。而阿难就悲催一点啦,阿难的生母是个歌妓,一个直被老太太视为败坏儿子德行的贱人,因着老太太不喜欢,连带的陆家所有人都瞧不起阿难,刁难是难免的,就算是堂姐妹们,偶尔也会有些龉龃。

不过,阿难现在有资格耍大牌了,有些得瑟起来,行动间也有些慢腾腾的,努力做出一副王妃的派头,淡定优雅,看得如翠偷笑了好几回,然后在被阿难瞪时,赶紧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整理好了,阿难精神抖擞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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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里,三名少女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优雅地坐在那里,仪态端正大方。

两个长相端正的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装扮的嬷嬷进来,给她们上了茶点后,行了一礼便要退下。

“两位嬷嬷,请等一下。”陆菲婷柔声叫住两人,和颜悦色地笑道:“两位嬷嬷,我们是王妃的姐妹,一些日子不见了,不知道王妃身体可好?”她们被请进来坐了会儿了,这两个嬷嬷才来上茶点的,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肃王妃故意的。

——其实这真不关阿难的事情,毕竟女人梳妆打扮真的很耗时间嘛~~

两位嬷嬷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嬷嬷上前施了一礼,说道:“姑娘,奴婢们不在王妃跟前伺候,并不知道王妃的情况。”

陆菲婷显然有些失望,面上却不显,仍是笑盈盈的样子,连声音也是和声细气的,给足了礼数:“打扰嬷嬷了,是菲婷的不是。”说着,陆菲婷身后的一个小丫环上前给两个嬷嬷分别一人塞了一个荷包。

两个嬷嬷暗暗地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了笑容,神情也亲热几分,施了一礼说:“听王妃跟前伺候的如碧丫头说,王妃应该是正在梳洗,稍后就会到。”

陆菲婷又拉着两个嬷嬷说了会儿话,她是个嘴巧的,说的话很得人心,而话里话外对阿难的关心十分的明显,让听者极是动容。两位嬷嬷收了她的礼,也配合着她说话,虽然不知道彼此心里怎么想,但一时的气氛很随和。

陆菲安和陆菲雅坐壁上观,好奇地打量肃王府的偏厅,将肃王府和丞相府作比较了下,丞相府讲究的是一个雅与静,大抵丞相府初时是先帝御赐的状元府吧,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极是风雅和幽静。而肃王府是庄严大气中透着一种肃穆的尊贵,让这些初来乍到的少女们心里生出几丝敬畏之心。她们先前进来时,是一个嬷嬷引着她们进来的,一路上也不敢乱瞄,而肃王府中那些站岗的侍卫,那肃穆的气氛,让她们由衷的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等肃王府的嬷嬷们离开,偏厅里也只剩下她们带来的几个丫环后,陆菲安突然酸溜溜地说道:“七姐真是好福气,竟然让她攀上了个王爷,除了嫁到宫里的二姐,还有谁有她好命?”

闻言,陆菲婷和陆菲雅皆看向她。

陆菲安大方地任她们看,耸耸肩说道:“看我作什么,别以为这种酸葡萄心情心情只有我一个人有,不然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不过这福气也是七姐的,个人有个人的因缘,强求不得。”说着,意有所指地撇了眼对面的两人。

陆菲雅没她爽利,面颊微微发红,细声细气地说:“我只是有点想念七姐罢了。”说着,有些不安地扯着腰间垂下的腰带。

陆菲婷觉得陆菲安意有所指,微微蹙了下柳眉,却没有发怒,柔雅温和地说:“阿难是我们的姐妹,她嫁得尊贵,有造化,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方是。”

这三人中,陆菲安是长得最出色的,年仅十五,那张绝色的面容,可谓是倾城倾国,莫说男人单是女人看了都要失神,而她发育良好的身材更是火辣劲暴,而她身上却有一股活泼的爽利,倒是看着让人看着觉得舒服些,觉得是个直率的姑娘。陆菲婷姿色稍逊几分,典雅的瓜子脸,肤白细嫩,气质大方娴雅,衬得出一个大家族长房嫡女的气势。而陆菲雅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优优雅雅的,整一个典型的古典淑女。三人虽然脾气各有不同,但因年龄相近,又总在被老太太带到跟前,平时走得倒比旁的姐妹亲近一些,但也不是完全的亲近,彼此间也有明争暗斗。

陆菲婷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倒衬得两个妹妹有些不识抬举一般。陆菲安撇撇嘴,暗暗骂了声虚伪做作,好人都让她当了,她们这些都是坏人。陆菲雅抬眼看了两个姐姐,面上一片羞涩可人。

过了一会儿,茶喝了两巡,却不见王府的主人出现,陆菲安皱起眉来,频频往外探头。陆菲婷和陆菲雅安静地喝茶,倒显得比较淡定从容。门外经过的嬷嬷门看见,都暗暗点头,认为丞相府出来的小娘子还是不错的。

“怎么七姐姐还不来?不会是特地的吧……”陆菲安小声地嘟嚷着,却是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也许是有什么事情担搁了吧。”陆菲婷尽量为阿难找借口。

“七姐姐人很好,定然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陆菲雅细声细气地说。

陆菲安听到两人的话,忍不住瞪起眼睛。她虽然也有些心机,但却没办法做到这两人无时无刻的细致,特别的能忍。有时气极了,那爽利脾气也会暴发出来。是以老太太并不太喜欢她,若不是她长得出色,老太太也不会带在身边。

三名少女正轻声说话时,突然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三人赶紧起身,便见到一群丫环嬷嬷簇拥着一名衣着光鲜华丽的少女进来。看到阿难的打扮,三人神色间隐隐流露出些许的嫉妒羡慕。

阿难此时穿着绯红的宫锦钿花彩蝶锦衣上衫,配着同色的绯红百摺罗裙,外面罩着一层嫣红的薄丝蚕锦细纹罗纱,那领口处和腰带上,绣着几粒晶莹的珍珠,雪白的珠子一粒粒点缀在大红的锦缎上,显得很是惊艳。而她长发挽起,梳成流云髻,再戴水澹生烟冠,中嵌以一朵海棠珠花,两旁垂下长长紫玉璎珞至肩膀,额际依然坠着那弯玉月,耳挂苍山碧玉坠。虽无权贵人家象征的金饰,但这一打扮仍是炫花了三人的眼睛。

明明人还是那人,却只是一种盛装打扮,竟让她们生出几分自愧不如的感觉。大感是那种气势吧,被一群嬷嬷丫环们簇拥而来的少女,那种无形中营造的气势,生生震住了她们。

“六姐,八妹、九妹,你们怎么来了?快坐啊!”阿难走进来,端着笑脸招呼道。

陆菲婷几人有些讪讪的,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自然,只是笑得有些勉强。

几人坐下后,陆菲婷说道:“今儿咱们姐妹得祖母允许出来是想去买些胭脂首饰的,听说京城的胭雨阁中的胭脂是最好的,便想找你一起去逛逛。”

陆菲雅看了阿难一眼,脸红得像涂了胭脂一般,细声细气地说:“七姐,咱们对京城不太熟悉,想、想……”

陆菲安笑盈盈地接下去,“菲雅的意思是想和七姐结个伴一起去看看京城,七姐你是在京城长大的,这地儿你比较熟,应该不介意陪姐妹们一起去吧?”

三名少女言笑晏晏的,如花一般的年纪,端着明媚的笑脸,像一副风景画般完美。

阿难心道你们怎么不去找陆菲容反而找上我?难道我看起来就是一副导游的脸?

阿难腹诽着,抿嘴笑了笑,坐在偏厅的主位上,如翠如蓝上了茶后退到一旁。阿难边喝了口茶笑道:“其实京城我也不怎么熟的,毕竟未出阁前母亲为了我们姐妹好,拘得得严了些,每次出来我都是跟着姐姐一起来的,坐在轿子上也看不到什么东西。走得远些的就是去白马寺上香罢了。”

三名少女一听,马上跟着凑趣问起白马寺来。

说起这白马寺,可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简直是圣地一样的存在。白马寺是皇家寺庙之一,里面坐镇着一名得道高僧,居说那名得道高僧的年纪已不可寻,可是在先帝未出生时已经在了,可通晓古今未来之事,不知多少人慕名而来,只求一见。不过得道高僧也不是人人都能见的,加上还有皇家保护,使得白马寺在百姓心中的位置犹如心中的圣地一般,除了有身份的贵族们能进去,一般的平民百姓是没那资格进去的。所以白马寺虽然为天下所知,却极少有人进去过,香火反而比一般的寺庙还要清淡一些。

“不如,咱们今天去白马寺吧。”陆菲婷笑盈盈地说:“我想去寺里为祖母父亲母亲祈福,七妹应该也想为王爷祈福吧?”她们此时代表的是丞相府,自然也是能进去的。不过仍想拉上阿难,毕竟有肃王妃的身份在那儿,也方便一些。

阿难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难道她知道肃王两日后即将要离京去桐城?不是说今天早朝时皇才下的旨意,就算坊间已经知道了,她们这些锁在深闺中的姑娘也没这么快就知道吧?

见阿难神色有异,陆菲婷有些莫名,“怎么了?七妹妹,我说得不对么?”

阿难笑了笑,没说什么。她可没和“姐妹们”说自己男人的乐趣,就算是开放的现代,夫妻间的一些事情也不好同亲姐妹分享,犹有几分顾忌的,分享什么的那完全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

陆菲婷的这个提议受到两名少女的附和,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想要说服阿难同她们一起出去。她们明白,阿难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生母身份有污的庶女了,而是她们望尘难及的肃王妃。所以现在和阿难打好关系对她们而言有利无害,只要阿难不给她们小鞋穿,一切都好说。

阿难原是不想去的,想着楚霸宁两天后出发,她还要给他收拾行李呢,忙得很,哪有心思去上什么香。正想打发了这三人时,可是安嬷嬷却过来示意她陪姐妹们一起出去散散心,其他的事情交给她就行。

安嬷嬷原本只是伺候肃王一个人的贴身嬷嬷,在阿难成了肃王妃以后,安嬷嬷的主子也多了一个,平时阿难虽然大多时候留着贴身丫环伺候,但也会让几个王府出身的嬷嬷到跟前伺候,安嬷嬷就是其中之一。安嬷嬷是王府的老人了,而且她也是个聪明守本份的,阿难年级轻,有时有些事情不懂时也会去请教她,大多数时王府里的事情阿难拿捏不住时,也会倚仗安嬷嬷。是以对安嬷嬷的提议,阿难诧异了一下,便明白安嬷嬷估计是得了楚霸宁的什么吩咐了,才会让她出门去散散心。

王妃要出行,少不得一翻准备,王府的下人动了起来。

阿难只需动动嘴皮子便有一群人赶着上前伺候,看得陆菲婷三人心里暗暗羡慕,每看一次心里就羡慕几分。陆菲婷想起不久前在丞相府,阿难受了委屈时,肃王维护阿难的情形,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在下人准备的时候,陆菲安和陆菲雅兴致勃勃地逛起肃王府偏厅前的花园,对一些景致感兴趣时,便询问起阿难。阿难也没端着身份,笑眯眯地应付三人各种问题,仿佛姐妹间曾经的龉龃已然不存在。不过,到底存不存在,只有她们心里清楚了。

在陆菲安和陆菲雅正围着一株开得正艳的月季花互相说笑时,陆菲婷站在阿难身边,陆菲婷看了看肃王府布置得精巧的花园,不经意地说道:“王爷现在还没下朝么?我们刚刚出来时,三叔都已经下朝回到家里了呢。”

阿难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王爷政事烦忙,午时一般不会回来,要到晚上才回来的。”

阿难心道,嫁了个王爷后,才知道一个手握重权的王爷有多忙,当初真的是被某些水字旁的站给骗惨了,以为王爷应该像那些作者写的那般,只需各种邪魅一笑,利用各种权职追在女猪屁股后头跑、成为女猪后宫一员就行了。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为自己曾经青涩的中二少女时期抹一把羞愧之泪。

“那不是很辛苦?我见三叔有时不那么忙时午时就会回家休息,下午再去上班的。”陆菲婷一脸的担心,“七妹你应该多多关心王爷,三叔说过王爷是他此生最敬佩的一人,还说王爷是个有担当的人,做什么都尽心尽力去做,有他在,是咱们王朝之幸……”

阿难眨眨眼睛,听得有些……不是滋味。

这丫头难道真的当她是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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