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峡之所以易守难攻, 全在地势。

而陈先生的到来, 让这难题迎刃而解。

琅王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研究着虎门峡的地势,最后发现,这虎门峡虽则险峻,可是也有薄弱之地,只要善用云梯, 顺着一条隐秘的山路上去,攻掉匈奴人的几个守点, 便可破匈奴人的夹攻之势。

为了探明自己的攻法能否奏效, 他又先后命勇士组编了三股游骑兵,入峡谷假作攻击,实则探查地势。

当然, 这几次进攻的结果,自然也是“大败而归”。

待得确凿无疑后, 在一个寒气骤降的夜晚, 楚家军开始大举进攻。

趁着夜色掩护, 长长的兵马挺进峡谷中去。

琅王站在远处的小山包上, 极目远眺浓稠夜色, 表情也是一片肃杀,他心知自己此番是破釜沉舟。若是得胜归还, 自不必说;可若是战事失利,那么京城的朝堂也将成为厮杀惨烈的战场。

魏家、刘熙,还有无数险恶用心之人,在等着看他楚邪的笑话。

他这一役只能胜不能败!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功名利禄, 而是为了妻儿后世的安康,朝廷的山河泰然。

再说那入了峡谷的兵马,因为马蹄包裹了棉花布囊,马嘴也套着了笼子的缘故,一片的安静。当先股的兵马到达,攀岩而上,抹脖子放血撂倒匈奴哨兵,很快攻占了几处高崖山腰处的守点。

每攻占一处,勇士们皆取出随身携带的大水囊,将来路就浇灌上水,那水遇冷立刻结冰,陡滑的路面。立刻亮如铜鉴,管教匈奴想要攀附而上,只摔得头昏脑涨,夺回守点也不可能。

待匈奴人发现山谷里潜进楚家军时,楚家军已经潜行了大半,一时纷纷点亮火把,照亮峡谷,很快火舌冲天,厮杀一片……

据后世记载,这一役乃是剿灭了匈奴各部落大半的联军,大挫胡人士气,在此后的许多年里,匈奴人退居到更北处的苦寒之地,再无无力大举进犯中原边界。

当琅王的楚家军捷报传来时,整个朝野都震动了。

毕竟琅王的几次试探用兵诈降而归的战绩,都被有心人刻意渲染,搅闹得沅朝上下人心惶惶。

以至于朝野上下皆是认为,琅王惨败回来确凿无疑,沅朝要因为这好战之人而元气大伤不可避免。

民间骂声日升,俨然琅王被贬官剥爵,乃是民心所向。

甚至大皇子主张议和的奏折也呈递到了万岁的御案之前。

可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传来了琅王一夜大胜,攻占下鬼门峡的消息。

全朝哗然,群臣们一个个都是觉得不够脸面,一时回旋不得弯来。

毕竟前一天,他们还声泪涕下地劝谏万岁,召回琅王,以和为贵,止战休兵。可是隔了一天,便传来捷报,这叫他们这些赤胆忠臣们情何以堪?

嘉康帝龙颜大悦,在敲打了满朝不开眼的臣子后,更是将大皇子议和的奏折当着群臣的面儿,扔甩回了他的脸上,一通斥骂,让刘熙的脸青白交加,不能接言。

而皇帝更是下令犒赏三军,并传圣旨,让琅王楚邪整戍边后,即可返朝领受嘉奖。

而身在京城的琼娘现自感受到了夫君军功之下带来的盛荣。

不过也许是经历得多了,琼娘也不愿出街承受,众人鲜花围绕,锣鼓喧天庆常州三地尽数收回的盛景。

对于她来说,边疆得胜只以为着她的丈夫即将归来,一家人可以赶在腊月前团聚,一起舒舒服服地过个好年。

羲和与若华对于父王能归来,也很是雀跃。一大清早便爬起床来,跟娘亲一起剥蒜,亲手制作过年要吃的腊八蒜。

小孩子长得飞快,羲和是越来越像楚邪,就连说话时,眉毛飞挑欠揍的模样也是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琼娘笑看着儿子耍闹,忍不住抱归来亲上几口。

羲和虽然觉得身为小将军,将娘亲这般亲近有些煞威风,可是娘亲那么好看,有那么好闻,扑在她的怀里被亲亲也不是什么无法忍受的事情。

可是总要找回些面子,便道:“娘,我知你是想爹爹了,而我长得又像爹爹,便让你亲上几口,以解相思之苦。”

琼娘看着他挑着眉的包子脸,忍不住捏了一下道:“哪里学来的溜子话?什么叫相思之苦啊!”

若华一边掰着小手掰蒜皮,一边落井下石道:“哥哥入宫时,听见宫里的妃子给皇帝爷爷说相思苦甚,夜不能眠。哥哥问,皇帝爷爷便解释给他听,说是娘亲您思念父皇,便是相思之苦。娘亲,我爱吃麦芽糖浆吹的糖人,可您总不让我吃,我对糖人也是相思苦甚,您能否让我与糖人团圆,一解相思之苦?”

说完这话时,若华两只圆圆的大眼迅速积存了泪意,当真是相思苦甚啊!

琼娘哭笑不得看着一对儿女,只心里再次庆幸,楚邪是被公公楚归农养大的。不然,那等子风流岂不是要尽得皇帝的真传?若真是招蜂惹蝶,处处相思苦透的话,她也没法跟这等子风流王爷过到一处去了。

羲和倒是不解风情,笑嘻嘻地对妹妹若华道:“那牙虫儿,也是对你相思呢,你再吃糖,今夜虫儿便要钻透了你的牙!”

若华不干,追着哥哥打闹了起来。琼娘只笑着看着他们,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儿,心道:但愿这个是个安静的,可别再是皮猴一个。

就在这时,大嫂陈剑秋也带着自家孩子前来过府闲聊。

就在昨日,陈家迎来的圣旨,因为她的父亲陈远修助琅王收复失地有功,万岁垂恩,要为陈家正名昭雪,恢复陈家原本的世袭封位。

说实在的,听着圣旨事,陈剑秋自己都吓了一跳,想不到自己家原本竟然是一等的公侯之家。父亲的嘴竟然那么的严,从来没有漏出过半分。

而父亲在年少时,竟然开始恩科状元郎的出身,只是叫人叹惋的是,到了她和兄长这一辈子,却是腹内无几两笔墨。

琼娘唤奶娘带着三个孩子去别处玩,笑着道:“你的年纪还小,现在学也是一样的,至于亲家兄长,我看也是聪颖的样子,到时候请了西席先生入府,教了基础,再入书院也来得及。”

陈剑秋使劲点了点头道:“以前看王妃识文断字,书写流畅的样子便心生羡慕,可要自己来学,总是欠缺了些决心。如今才知祖宗这般显贵,若不下苦功夫,当真是对不住先祖的名头。”

说到这,她又是想起一桩道:“近些日子,总有人往家里递送帖子,都是些不认识的夫人,以前我虽然看着王妃应酬,可如今自己来做,却欠了章法,不知深浅,还要请王妃帮衬,看看该如何应对。”

琼娘笑了笑:“这便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既然以后亲家翁承袭了爵位,少不得你要替父亲兄长帮衬,若是信得过我,便将拜帖拿来,我替你分个轻重缓急。你自己也拿捏了分寸,待久了便会做了。”

陈剑秋信服地点了点头,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以前初嫁时,我也曾随着王妃你去应酬,可是她们那些个贵夫人,看在我是王妃大嫂的情面,才挤出几分笑意,背后可没少说我的闲话。说实在的,那时很是生出了悔意,觉得还是自己思虑不周,叫王妃你有了个出身卑贱的嫂子,平白让人笑话。”

琼娘这才明白,为何她后来叫大嫂一去去宴席时,她为什么总是推脱着有事不去了。

当下只笑道:“嘴长在她们身上,爱说什么,自不必放在自己的心上。若是论出身的高低,我这个商户女又比身为农户的身价高贵到哪里去?我之所以认定你为大嫂,便是觉得你会让我们崔家兴旺和睦,这不,你嫁来之后,我爹娘从来没说你半个‘不 ’字来,里里外外,哪样不是你操持?前些日子,我爹爹的犯了肝病,也是你及时看出他脸色发黄,这才及时请了郎中施药诊治,要你日日汤药侍候。”

琼娘一番温温婉婉的话语,自是打开了陈剑秋的心结。

而在京城的贵妇人中,却是认定这琅王妃识人之能了得,准是一早便了解了陈家的冤情,这才将个婢女聘为大嫂,又助夫君立下此等为伟世奇功。

更有人传,说这琼娘乃是福星转世。天生旺夫母,旺夫君的命盘。若论识人之能了得,那也得是夸赞琅王,怎么当初就这般慧眼英明,将这个冒着福气金光的商户娇妻娶进府门里来的呢?

不过得胜还朝的琅王,却并不觉得老婆金光闪闪,当他一路跋涉,终于领着大队人马来京城的外城门前时,心里想到的,乃是自家小琼娘那一身香喷喷的白肉。

这么一想可不得了,楚邪连马背都有些坐不住了,真恨不得立刻飞扑会府里去。

可恨的是,外城门处,黑压压一片,都是前来相迎的文武百官。

作者有话要说:

喵~~~抱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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