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皇子见琅王举了透镜半天不放下来, 便得意道:“看, 没错吧!那女子就是绝色!不过琅王你也不要看得太投入了吧?这次是为我们这些皇子选妃,你看了也是白看,也省得多惦记。”

他的话又是惹来皇子们的一阵哄笑。这几个年岁小的皇子,因为跟琅王差了五六岁,并没有如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那样跟琅王一起打小儿在御书房里一起读书。

在这些个皇子看来, 琅王不过就是江东乡间来的异姓王,无甚尊敬可言, 笑起来也是肆无忌惮。

琅王撤了透镜, 回看了十皇子一眼。只那一眼,便让半大的小子哑了音儿。

到底是上过战场之人,那眼神儿带刀, 凌厉间带了煞气。十皇子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瞪过来时, 心里生了怯, 突然想起传说这人在讨伐蛮夷时, 将人剥皮等种种荒诞不经的传闻……

其他几个皇子许是也想起了, 一时都收了笑。

琅王被那瞒天过海的谪仙气得差点背过气, 现在总算是略缓了缓,可还从容地开口道:“这位也没有诸位皇子的份儿, 她乃是太后新近收的义女,论起来,算是你们的干姑母。一会见了,且尊重些, 免了太后身前的女官,记诸位皇子一个目无尊长,搅乱纲常。”

说完这话,他也懒得在这跟一群无知小儿打牙儿拌嘴,抱拳告罪后,便噔噔噔地下了阁楼而去。

待得琅王走了,那十皇子才又抖擞起皇子的威风,朝着琅王的方向唾了一口道:“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藩王,也敢瞪人!”

向来不理朝中倾轧,只做个闲散王爷的三皇子,倒是笑了,他与太子和二皇子不同母,乃是同一年所生,知道的自然比这些个年幼的皇子多,当下懒洋洋道:“老十,劝你一句,可别在琅王面前这么说。那可是个彪悍的主儿。当年在御书房里,可连太子都敢打!”

这话叫人不由得一颤,几个起了好奇的皇子立刻围起来问,反正太子贵为储君,与他们这些皇子也不亲近,此间无他,正好听些旧事趣闻。

可是三皇子却不肯再说下去,只是心有戚戚道:“你们只记得一样就行,这琅王,打人可黑着呢!告状的本事也一流,直能说得黑白颠倒,让父皇罚你们跪长生殿,抄写经文。”

只这一句便揭示了当年太子的悲惨结局。听得年幼些的皇子们也是面面相觑,心道:这琅王竟然有这等本事?难怪太子爷现在处处都跟他过不起了。

三皇子说完后,倒是拿起了透镜,一边看一边遗憾道:“怎么这好看的,全成了摆设?有了这等子的姑母,可怎么再看别的庸脂俗粉啊?”

且不说阁楼上皇子们的唏嘘感慨,现在惹不起的琅王又想要找人麻烦了。

他下了阁楼后,在夏宫的外廊绕了几个圈,只叫了几个太监细细问询一番,便得知了干姨母的住处。

因为她是来侍奉太后的缘故,并不跟其他的贵女们住在一处院落,而是在与太后住处不远的金瑶苑里。

虽然皇子们跟这些个侯门女眷们住处相隔着道高高的围墙。可是琅王身手了得,又是个常翻墙的。是以那墙也难不倒他。

待得各位贵女们都分配好了院落,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她们一起用过吃晚餐饭后,各自回房休息时,琅王便身手敏捷地摸到了金瑶苑。

琼娘也是刚刚洗漱了一番,正跟着喜鹊一起翻弄着自己带来的大箱子,特意取了几件这几天需要穿的衣服,跟首饰珠钗搭配一番。

今天她下轿时,就有几位贵女盯看上了她的妆。

夏时天热,在马车里困顿了差不多一天,大部分贵女脸上的妆粉都被汗液浸染得七七八八,脱粉脱得甚是惊悚。

可是这琼娘脸上的妆却是服服帖帖,透着薄汗,闪着微光。

琼娘只不动声色,从怀里掏出一小盒粉,在吃饭的功夫,柔声细语地讲述了这粉的好用之处,只听得贵女们心动不已,琼娘更是慷慨地拿出了镶嵌了珍珠玳瑁的小盒水粉,给与她同桌的贵女们用上一用,同时不经意地说出自己新近来了一批货,只是这水粉的数量不多,叫个也较比世面上的贵了些。

好多贵女都识得这位韶容公主乃是皇山下的食斋掌柜。是以听了她兜售货物之言毫不奇怪。

当场就有几个贵女跟她预先定了货,琼娘言明货物实在是紧俏,口头预定不算,且得付些定金。那些个闺女们回去之后,便吩咐了自己的丫鬟来给琼娘送定金。

琼娘整理好了定金的账本后,精神为之一振,她的那些进货里,水粉只是打了个前锋,还有布料和镶嵌首饰之用的珠宝等物,只等她一一展示,为它们寻得慷慨买家。

一时间,琼娘只能感叹万岁为何不再多生几个皇子,让这来攀亲的贵女们也再多上一些。就是再多来上几船货物,也不会烦恼了销路。

正翻箱子收拾衣服时,便听窗户有石子敲击的声音。

循声一望,原来是琅王立在窗外。其实琼娘也唬了一跳,没想到琅王这么一位异姓藩王竟然也在到夏宫消夏之列。

只看一眼那位阴郁的神色,琼娘便断定他是来找茬的。

这么一想,干脆也不出屋,只隔着窗纱说话。

“夜色已经深了,此地乃是皇宫重院,琅王有什么要紧的,等到明日方便再说吧。”

琅王压根不搭理她那套客气疏离的说辞,板着俊脸道:“现在就出来,不然本王恐怕要给你行些不方便了。”

琼娘倒是知道这位作天作地的习气,当下甩了手里的锦衣,几步走了出来,冲到琅王的面前道:“说吧,何事?”

琅王原以为娇杏儿展枝的这位,应该透着几分心虚,哪里想到,这说话可比他还冲,当下竟是气得笑得带杀气:“何事?你是不是该解释为何到了此处?难不成还想要凑趣嫁个皇子,提一提自己的身份?”

琼娘也是被他的骄横气得要倒了,只冷声道:“要是照王爷的说法,不也是凑趣来这里,准备捡拾皇子们挑剩下的贵女吗?”

琅王被问得一窒,有片刻的停顿,又硬声道:“本王问的是你,少在那里插科打诨!”

琼娘哪里觉察不到他片刻的心虚,只失笑想:原来自己想得真是不错,皇帝还真是有心借此机会给琅王找寻正妻。

向来前世因为舞弊案,他早早失了圣心,倒是耽误了找寻了身份尊贤的正妻。

现如今倒好,他初蒙圣心,有皇帝亲自为他做媒,见有皇后把关挑选,少不得觅一位良配正妻,免了孤老终身!

其实这琼娘想得不错,皇帝的确是有为琅王亲自拣选正妻之意。

只因为现在依着琼娘那劳甚子的干姨母的身份,琅王不好自己抬轿子就娶,总得万岁下一道圣旨,理顺下这宗亲才好名正言顺。

可他几次直言请旨,都被皇帝以“不立正,何意立侧”而推脱掉了。

此番夏髓宴,皇帝便言,满城的适龄锦绣佳丽在此,正好为他选了正妻,到时候,正侧有了先后,也免了被人说失了礼仪。

琅王原本也是无可无不可。他早早失了父母,君为父,由皇帝代为操持也是名正言顺。哪里想这小娘也会在此,被她这么娇滴滴的声音一问,他竟然有些心虚之感。

可是这心虚也是片刻的功夫,便烟消云散,他一心想着琼娘来此处的缘由,便又硬声去问。

琼娘觉得明日行程甚是紧凑,自己得连换四套不同料子的衣裙,还有各色搭配的珠宝首饰。这些都要巧妙烘托出来,撩拨众位贵女们心思麻痒。

这么一看,还真不能跟这位忙着娶正妻的王爷磕牙太久,只翘着下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一寻思自己虽然是商家女,但也要有些进取之心,与其做个外地乡土藩王的妾,倒不如给皇子做妾来得显贵,王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时候不早了,还请王爷尽早安歇了去,免得明日形容不振,减了几分风采,错过了美眷佳偶便是有遗憾了。”

琅王自问活了这么大,还没人敢当面毫无遮掩的羞辱他呢,那一句“乡土藩王”可真是气炸了江东少主的心肺!

闹了半天,这小娘还真是攀附高枝儿的心思。一个厨娘出身的商贾女子,竟是这般看不起他一个堂堂大沅朝的王爷?

琼娘自问跟他无话可言,转身便想进屋。可是人还没走两步呢,便被他扯得入了怀,只抗在肩头,几步便出了院子。

琼娘低声惊叫:“你要干嘛!”

琅王用鼻子哼了一声,冷笑道:“我们江东乡土的风情,财大气粗的都是看见貌美小娘便抢了回去受用,如今本王看你不错,先自用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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