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寒雁。”他突然开口。

寒雁诧异回头,见傅云夕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心中生出一股被看穿的赧然。同时又十分疑惑,这传闻里冰块似的玄清王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感觉怪怪的。

傅云夕道:“庄仕洋待你不好。”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寒雁下意识的露出警惕的神情,继而又在心底自嘲的笑了笑,庄仕洋待她不好,做的实在是太明显了,被傅云夕看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只怕是今晚在望江楼的所作所为,在场的人也心知肚明。便笑了笑:“哪个父亲会待自己的女儿不好呢?”

傅云夕注意到她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从未将这事放在心上,脑中与另一个画面重合,记忆中的女童最终长成面前的模样,眼睛仍是那么清澈,却再不复当时的阳光,是庄仕洋将她变成这样的?

最终迟疑了一下,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寒雁的发。

发顶被那双手覆盖,寒雁的身子一僵,傅云夕却像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一般收回手,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寒雁瞪大眼睛:“姝红……”

傅云夕顿了顿,开口:“沐风。”

“属下在。”突然跳出来的黑衣侍卫将寒雁吓了一跳,傅云夕已经吩咐:“把人带来。”

那侍卫脚尖一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寒雁仔细的盯着他:“今日在沙河滩,有人跟着我们,是王爷的人?”

傅云夕点头。

寒雁握紧了掌心,慢慢道:“多谢。”

“无事。”

待等了片刻后,沐风果然将姝红带来了。姝红一见她便跑了过来,担心的在她身上扫视:“小姐没出什么事吧。”

沐风却是申请古怪的盯着沐岩,傅云夕吩咐一边的马车送寒雁回府。寒雁解开身上的狐裘还给他:“今日之事多谢王爷……”犹豫了一下:“若是日后用得着寒雁的地方,寒雁定会竭尽全力。”

傅云夕有些好笑,也没说什么,接过狐裘转身离开。待寒雁的马车走远后,傅云夕才看着沐岩道:“怎么回事?”

沐岩的右手上此刻扎着一块雪白的手绢,上面尤带点点血迹,当是利器所伤。一听傅云夕这话,沐风便古怪的笑了起来,沐岩平日里沉默寡言,此刻也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属下自己疏忽了。”

傅云夕也不再说什么,漫步朝如意楼走去。今日七皇子这事,还得同赫连他们说说。身上的狐裘暖意融融,想起方才那人,唇边不自觉的又逸出一抹轻笑,看的一边的沐风目瞪口呆。

此时的寒雁和姝红呆在马车中,姝红有些担忧:“小姐,那玄清王怎么会处处帮着咱们?小姐与他是旧识?”

寒雁摇摇头,又想起傅云夕方才那句:脾气长了不少。听他这么说,似乎从前认识自己,可是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傅云夕那样出色的人,若是真是认识,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忘记的。可是傅云夕对她的态度,倒真的像是个老朋友。

寒雁也有些糊涂了,只觉得这个人实在是神秘的要命。眼下不与他为敌,倒是个明智的选择。而二人如今的关系,说是朋友,却也牵强了些。

姝红道:“媚姨娘如今已经有喜了,那么周氏……咱们也可以轻松一点。”

寒雁微微一笑:“没那么容易,父亲一心偏袒周氏,媚姨娘只有儿子这个筹码,还是不够的。”

姝红疑惑:“可是如今赵大人答应彻查此事……”

寒雁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赵大人是个好官,可是不代表他就不会权衡利弊,想扳倒周氏,一朝一夕是不可能的。明日你便去集市一趟,父亲这几年官运亨通,怕是忘了圣意两个字怎么写。该敲打的,总是要敲打的。”

姝红点点头。

寒雁注意到她头发有些凌乱,发髻上的那只银簪子也不见了,有些奇怪的问:“你的簪子怎么不见了?”

姝红难得的红了脸,支吾道是自己粗心弄丢了。寒雁也没放在心上,马车很快到了庄府前面。汲蓝和陈妈妈正在门口提着个灯笼等候,见寒雁回来,俱是面上一喜,赶快上前迎接。

寒雁没有告诉她们自己与傅云夕的事,只说自己有事要办,回来的晚了一些。回到清秋苑,寒雁让丫头去庄寒明那里知会一声自己回来了。汲蓝凑到跟前,告诉她打听到的消息,原来媚姨娘一回府,庄仕洋立刻就找大夫来为她把脉,证实媚姨娘的确有了身子之后,庄仕洋便守在媚姨娘身边,一步也不曾离开。周氏去请了庄仕洋好几次,庄仕洋都不耐烦的安慰她说让官府去解决。

“她现在怎么样了?”寒雁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

汲蓝知道她是问周氏,连忙道:“奴婢让下人们都看着周姨娘,免得周姨娘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寒雁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做的很好。”为了防止周氏与别人接头。周氏既然能找到与山匪同流合污的办法,自然不会自己出面,这中间大概有个中间人。这人应该不是府里的,所以比较方便。如今就算山匪发现自己绑错了人,也不知怎么与对方联络。而周姨娘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胆大到与中间人见面,两边都是一头黑,成不了事。

“姑娘。”陈妈妈端来一碗姜汤:“今日受了惊,还是早点歇了吧。”汲蓝已经将周氏陷害寒雁的事情告诉了陈妈妈,陈妈妈此刻平静了下来,却仍是有些愤愤:“若不是姑娘机灵……他们还真是蛇蝎心肠!”

寒雁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一边小口小口的啜饮手里的姜汤:“不碍事,明日我们只管看好戏罢了。周姨娘这么尽心尽力的布置,总不能让她白费。”

汲蓝现在对寒雁心中只剩佩服,见平日里行事妥帖的姝红站在发呆,推了她一把:“傻站着干什么?”

姝红回过神来,服侍寒雁睡下后才匆匆退下。

吹熄油灯,屋中顿时一片漆黑。寒雁躺在床上,心中思绪万千。今日在望江楼的情景又浮现在自己眼前,当那黑衣人的刀锋朝着自己当头劈下时,说不怕那是假的。重生一世,她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更是因为有太多的事情放不下,所以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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