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望阳伯府置办得很丰盛,一惯没资格上桌的凌爹爹和周姨娘也被请上了桌,大夫人虽然脸色不好,但也不敢逆了君离玹的意思。

凌麒央的大哥凌鸿之也回到府内,听闻凌麒央回来,连朝服都没换,就匆匆赶了过来,可见对凌麒央还是颇为上心的。凌鸿之询问了凌麒央的近况,他每日上朝,多少也听闻过一些,但别人传的总不如亲眼所见来的直切。

看到凌麒央不但没瘦,反而面色红润,笑容也比以前多了许多,便放下心来。凌麒央将他介绍给君离玹,君离玹是出了名的难结识,凌鸿之就是之前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机会,如今倒是沾了凌麒央的光。

君离玹见他对凌麒央不错,态度也好了一分。

饭席间,凌鸿之趁敬酒,偷偷对凌麒央道:“今日皇上召我面圣,是为了北边鞑玛族的事,你可知道?”

“听说过一点,但具体的不知道。”凌麒央隐瞒了一部分,这也是为了保护君离玹。有时候,有些事,只有自己守住秘密,才能让它成为真正的秘密。

“王爷和你说的?”凌鸿之问道。

凌麒央点头,“皇上大怒,做皇子的想不知道都难。”

“也是。”别说皇子,就是他们这些臣子也要时刻关注皇上的喜怒,才能保得平安。半君如半虎这话是一点都没有错的。

“皇上还在生气?”凌麒央并没有直接去问皇上说了什么,而是换了个角度去套话。

“嗯,怒气未平。今天下午,盈妃在外面跪了一下午求见皇上,皇上都没理会。看皇上这次召见的臣子,看来是不准备用皇子了。”凌鸿之毫无隐瞒地说着自己的猜测。

“大皇子这一次估计不仅失了民心,也失了将士们的心。若再派皇子,所有人都会有疑,认为皇子不懂百姓生活辛苦,不会为他们着想,后怕这次的事会重演。所以派一个有能力的将领前去,更为妥当。”凌麒央低声道。

“弟弟聪惠。”凌鸿之笑着点头。

“是大哥信我,肯将这些说于我听。”凌麒央笑道。他明白凌鸿之之所以把这些事说给他听,一是因为他爹爹聪明过人,估计早晚猜到这一层。二是凌鸿之所学的战略兵法,除了先生教授的,还有一部分是凌爹爹教的。而恰是后者的这一部分,才是他走到今天的秘宝,取之于人,自然无需隐瞒。

“看这形势,北边的事不平,皇上是不会消火的。”凌鸿之说道。

“大哥若要出征,请务必小心,弟弟恐不能相送。”君离玹虽未限制他自由,但他出门总不像在家里时那样方便。

“大哥知道。说这些于你听,也只是想让你安心,王爷应该暂不会出征,你们还是可以安心培养一下感情。”凌鸿之打趣地眨眨眼。

凌鸿之大凌麒央六岁,样貌俊秀,彬彬有礼,身上带着几份儒人的气质,以致有时别人很难看出他是个武将。

“多谢大哥,改日我差人差些上好的伤药来,给你备用。”凌麒央说道。

“那大哥就不客气了。”凌鸿之笑着拍拍凌麒央的肩膀,随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顿饭下来,也勉强算得宾主皆欢……

饭后,凌麒央与爹爹回屋品茶,君离玹则与凌鸿之下棋去了。

父子俩的茶刚喝了一半,茗礼便笑着走了进来,“王妃,王爷说天黑路不好走,今晚就在望阳伯府留宿一晚。让您和岳君夫人慢慢聊。伯爷已经让人收拾了您之前的屋子,请王爷住下。王爷说若太晚,您可以直接睡在岳君夫人这儿。”

听到茗礼的话,凌麒央居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君离玹对他的了解和周道让他觉得很感动,同时也觉得今日他的注意力都分给爹爹了,完全没顾上君离玹。

“去和他说,我晚上回房。”凌麒央说道。

“是,小的这就去。”茗礼笑眯眯地下去了。

凌爹爹喝着茶,轻笑道:“王爷有心。”

凌麒央笑而未语……

君离玹回到院子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凌爹爹的小院很清静雅致,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用人。

此时凌麒央还在正屋和爹爹聊天,君离玹并没前去打扰。但刚往凌麒央的屋子走出两步,君离玹便停了下来。

“王爷?”茗礼提着灯笼,不解地看着停下来的君离玹。

君离玹眼睛向房顶一瞥,一直留在房上保护凌麒央安全的影卫便跳了下来,在君离玹耳边低声道:“打扫房间的下人刚走,凌家小姐便偷偷进了房间,一直没出来。”

君离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挥挥手,让影卫退下。随后看了茗礼一眼,茗礼立刻会意,将手里的灯笼交给君离玹,快步跑了出去。

不多会儿,便带来了伯府的护卫。望阳候听说房里隐藏了刺客之后,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就跟了过来。随后,一群人在茗礼的带领下,冲进房间去抓刺客。

府上的护卫在闯进门看到衣不蔽身的大小姐后,吓得不敢再动。而凌解语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刚想尖叫,就被君离玹的侍卫堵上了嘴,直接拖着出了门。

见人出来,望阳伯怒道:“哪来的贼人,敢在伯府行刺,给我把他压上来,听候王爷发落。”

望阳伯这一声怒吼也将凌爹爹和凌麒央引了出来,就连旁边院子的凌鸿之和周姨娘也过门一看究竟。

可当人将带到望阳伯面前时,望阳伯整个人都傻了。凌解语被推搡到君离玹面前,在这样的寒冬里,凌解语的衣服的确单薄的过分,粉色的肚兜还露面外面一块,女孩子家的名节算是丢干净了。

凌解语全身哆嗦着,不知是冻得,还是吓的。倒是望阳侯吓得跪倒在地,连声请罪,“是臣管教不严,臣罪该万死……”

凌解语无端跑到凌麒央的房间,而且今日全府都知麟王和麟王妃要留宿,说是走错了,谁信?若是君离玹认定凌解语是刺客,那谁也救不了她,甚至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不保。

“怎么回事?”凌麒央快步走过来。

君离玹见他没着外衣就出来了,赶紧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给他披上。而跟在后面的珞素也有眼色,拿了凌麒央的氅子给凌爹爹穿上。

“刚我进院,本想回屋,就见窗上有个鬼祟的影子,便叫人来看看。毕竟这里是望阳伯府,我也不好私下出手。”君离玹说着一套完美的托词,若是他把人找出来,现在的凌解语大可说自己冤枉。

“妹妹这是……”凌麒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妹妹他也不方便多看一眼。

凌爹爹看了看望阳伯,又看了看凌解语,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屋了。珞素跟了进去,并关了门。

“你……你……”望阳伯好容易回来神来,你了半天,气得直喘气,“你这个孽障!这大半夜的,你跑到麒央屋里做什么!”

这时,闻讯赶来的大夫从冲了进来,看到自己狼狈的女儿,立刻扑了上去,将她嘴里的帕子抽出来,哭道:“我可怜的女儿啊,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告诉娘,娘去给你报仇!”

凌解语见自己娘亲来了,也立马大哭起来。

“你还有脸哭?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望阳伯指着女儿,手指直发抖。

“老爷,您可不要冤枉了语儿,她向来听话温顺,肯定是有人把她绑来的。我可怜的女儿啊……这名声可怎么是好啊……”大夫人继续哭。

望阳伯被这母女俩哭得心烦,但在烦,事情涉及到麟王,都要解决。

“王爷。”茗礼拿着凌解语的衣服走了出来,恭敬地说道:“凌小姐的衣服整齐的放在角凳上,并没有损毁的痕迹,也没有弄脏,不像是被绑来的样子。”

若是被绑来的,脱她衣服的人也不会那么细致,分毫无损不说,还叠得整齐。就算凌解语是受了威胁自己脱的,以她这种出事就哭的性格,应该早哭得肿了眼了,不会是现在这刚哭不久的样子。

“乖女儿,你说是不是有人把你骗来的?”大夫人继续帮女儿狡辩。

君离玹已经懒得在看这场闹剧,凌麒央站在他身边,手被他握着,很暖。

“我……”凌解语显然还没想好说辞。

“大夫人,我看还真未必是有人威胁了大小姐。”周姨娘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对君离玹行了礼,说道:“大小姐的院子挑得都是最得利的家将看守,为的就是保护大小姐不受打扰。那个院子别说旁人,就府里的人也只有您和老爷进得去。所以不存在旁人教唆。若说大小姐是被人绑来的,也不太像。鸿之刚刚去大小姐的院子看过了,没人受伤,一切正常。后来问了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说是人自己走的。想来那个院子也就大小姐能走得出来吧。”

“你……”被周姨娘这样拆穿,大夫人也有些哭不出来了。

凌解语见已经辩无可辩,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叫道:“我是自己跑来的又怎样?本来麟王妃这个位置就应该是我的,是他凌麒央抢了我的!我的!!”

此时伯府的人都倒吸了口气,这话说出来可是犯上的大罪。君离玹和凌麒央的婚事是皇上亲赐的,谁敢说是抢的?

“混……混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回过神来的望阳伯上去就要打女儿,被大夫人死死地挡着,并哭道:“老爷,解语说的也不假,您……”

“住口!”望阳伯大喝一声,吓得大夫人和凌解语都闭了嘴。望阳拍立刻跪下,声音嘶哑地说道:“王爷,臣未管教好妻女,望您看在麒央的份上,饶恕她们吧。”

君离玹从听凌解语说凌麒央抢了她的,脸色就越来越沉,如今侯府上下都跪在地上,屋里还有凌爹爹,他就是想发作杀人,也得压着,“你也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和麒央比?”

君离玹的声音冷得结冰,“我不知你从哪听来的谣言,我从未想过要娶你,父皇也从未提过你,我之前连你是谁都不得而知,你就不必在这白费心机了。”他记得这事父皇说只有自己人知道,所以凌解语听到的可能更多是眼红凌麒央之人的怂恿,加上她自己的臆测罢了。

“以后再让我听到这话,就治你一个污蔑皇家、大逆不道之罪。”君离玹将凌麒央拥到自己身前,“本王的王妃只有麒央一人,由始至终,从生到死,只他一人。”

凌麒央愣愣地看着君离玹,心下有些发酸,但很快低着头掩饰了过去。

“这次姑且当作家事,本王也不欲再管。望阳伯,望你以后能管教好女儿,不要再途惹是非,胡言乱语。”

“是,是,多谢王爷开恩。”望阳伯磕了头,起身踹了大夫人一脚,低声道:“还不赶快带着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滚!”

大夫人听到麟王爷不怪罪,立马打起精神,拉着自己的女儿在一堆婆子的簇拥下离开了凌爹爹的院子。

“本王乏了,你们也都退下吧。”

“是。”

没再理会众人,君离玹拥着凌麒央进了房间。想到那位大夫人就是皇贵妃的姐姐,又想到她和凌解语都是皇贵妃的人,君离玹就觉得十分通快。想来伯府的人不敢声张,大夫人也不敢告诉皇贵妃。

不过,这事到底是否就这么过去,还是他君离玹说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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