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强晚上有应酬, 上饭桌吃饭的人便只有陈凤霞带着两个孩子,李教练以及那别别扭扭的一家三口。

郑明明喝了口猪肚鸡汤,顿时感觉邹鹏这家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爸爸妈妈做饭已经算好吃的了, 他们家还开过饭店呢。

可比起这位沙叔叔的手艺,郑明明小朋友要实事求是, 刨除掉父母滤镜之外, 应该是他做的比较好吃。

猪肚鸡真的好香好鲜啊。她忍不住喝光了一碗汤,然后又盛了第二碗,连煲仔饭都顾不上吃。

鸡肉鲜嫩,猪肚有嚼劲, 加了胡椒粉的猪肚鸡简直没话说。

就连郑骁也吃的头都不抬,恨不得把整个脑袋全埋进碗里去。

郑明明竖起了大拇指,丝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叔叔, 你太厉害了, 你做菜真好吃。”

沙钢显然不习惯面对别人的夸奖, 有些不知所措,只会一个劲儿地强调:“那你多吃点。”

倒是梁艳红掩饰不住得意的神色,还帮郑明明夹了筷子菜:“你也尝尝这个, 盐焗虾,明香酒楼才有的卖。内地吃不到的。”

她笑着指了指沙钢, “他嘴巴厉害,过去吃了回就能做出来。味道跟明香酒楼一模一样。”

郑明明立刻剥了虾壳,壳子上沾了盐粒,吃到嘴里有些咸。不过里面的虾肉倒是鲜嫩可口, 跟平常吃的白灼虾或者糖醋虾之类,口感完全不一样。

她眉开眼笑,又夸了一句:“真好吃!”

郑骁急死了, 伸着小胖手招呼:“虾虾,我要吃虾虾。”

剥虾这种活对于不到三岁的小孩而言,完全超纲了。

沙钢给他夹了虾子,又意识到不对,赶紧用捞回头剥虾壳。

郑骁不明所以,以为对方不让他吃了,差点当场哭出来。

搞得沙钢愈发手忙脚乱,直接打翻了自己吃饭的碗。

邹鹏立刻鼻孔中发出了一声“哼”,然后扭过头去,坚决不看这个人。

这么笨,他要喊这个人爸爸吗?好丢脸。

李教练也想叹气,看这人笨手笨脚的模样,他实在不知道梁艳红到底图什么?

陈凤霞赶紧拿了抹布帮忙擦桌子,又笑着转移话题:“这个盐焗虾真好吃,怎么做啊?”

说到了自己擅长的话题,沙钢终于没那么慌乱了,他连比带画也是给客人看:“就是把盐炒热了,再将虾子放进去,焖熟。”

郑明明恍然大悟:“那是不是就跟糖炒栗子还有石子馍一样?”

沙钢高兴起来,一个劲地点头:“就是那样,不过不用炒来炒去,就一层盐一层虾,然后小火焖着。熟了以后,咸味就自然进去了。虾子下锅之前,用料酒,生姜腌一下,千万不要放盐,不然水分被腌出来,就不鲜嫩了。”

郑明明又竖起了大拇指,真诚地赞叹:“叔叔你真厉害,居然还能这样做菜。下次我跟我外婆说,就不用腌咸鱼了,直接用盐把鱼码熟了,还更鲜嫩。”

沙钢愣了下,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还没做过盐焗鱼,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下次试试。不过盐焗鸡挺好吃的,你阿姨喜欢吃。”

说着,他还朝梁艳红笑了笑。

梁艳红也笑:“那明天试试呗,说不定更好吃。”

两人看着对方笑,于是邹鹏更加气愤了。

吃过饭,陈老板跟梁艳红盘账。亲兄弟明算账,现在华强北两米的档口,租金就能上3万。账不算清楚,后面事情就做不下去。

郑明明没有参与大人的正事,就抓着邹鹏的寒假作业认真地检查。

常年担任小老师角色的班长,一边检查一边皱眉毛:“你这些天都干什么啦?看看你写的作业,乱七八糟。这里还有这里,通通重写。”

如果是平常,邹鹏肯定要抗议,重写要花好多时间的。可这会儿他却心不在焉,只含含混混地“嗯”了一声,然后双眼放光地盯着郑明明:“我妈买了房落好户,我是不是就可以转到深圳上学了?”

郑明明莫名其妙:“你不是说要在江海上到小学毕业吗?”

邹鹏立刻摆手,满脸严肃:“不行,我得留在江海,这样我妈才不孤单才不会被这个可恶的家伙骗了。”

郑明明又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半点不留面子:“你歇歇吧,你就是过来,你也取代不了沙叔叔。”

“为什么?”邹鹏瞪大了眼睛,“我可以陪我妈啊!”

“那又怎样?”郑明明眼睛同样睁得老大,“你又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妈。你以后会出去上学,会成家立业,会娶妻生子,会有自己的生活。就像你们家那时候,也不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一样。你没听过那句话吗?父母终将老去,孩子也会远行,能够陪伴你的只有你的伴侣。沙叔叔是你妈的伴侣。”

邹鹏听不得这话,他只要一想到这事儿就心塞。

郑明明一本正经:“那你就不要想呗。你妈又不是三岁小孩,需要你为她考虑生活。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别给你妈添乱,就是帮大忙了。”

邹鹏委屈地嘟囔:“我怎么添乱了?我还帮我妈卖东西呢。他笨死了,他就不会招呼客人。”

“那沙叔叔还会做盐焗虾,做猪肚鸡做煲仔饭呢,你会吗?他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而已。你忘了马老师怎么说的?生活中从来不缺少美,每个人也从来不缺少优点,我们缺少的只是发现的眼睛。你应该多看看沙叔叔的优点,而不是老盯着人家的短处瞧。”

邹鹏又忍不住想跳脚:“凭什么呀?”

“凭你说你懂事,不会给你妈添乱。”郑明明正色道,“你老对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妈夹在中间多为难啊。你妈已经很辛苦了,你别做让你妈不痛快的事情不行吗?”

邹鹏差点儿哭出来:“我也不痛快呢,谁管了?”

郑明明头痛:“哎,行了行了,明天我们一块出去玩,你散散心,看开了就好。你忘了主席是怎么说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主席都管不了,难不成你比主席还厉害?”

这话听着似乎挺有道理的。单纯的小学生被忽悠住,勉勉强强委委屈屈地点头:“好吧。”

其实深圳有什么好玩的呢,深圳一点儿也不好。深圳就像头怪兽,已经把他的妈妈都吞掉了。

郑明明叹了口气,眼睛盯着外头的夜色,突然间自言自语:“唉,这就是华强北呀。”

好失望,跟她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根本就没什么高楼大厦,别说法国了,连她在香港机场瞧见的外头的世界都比不上。

那里据说因为飞机所以限高,也不盖高楼呢。

可这里更荒凉啊,除了1栋楼,被他们称为华强电子世界的那栋以外,她眼睛能看到的街边建筑全是两层楼的商铺,都是用铁皮建成的,连上元县的电子一条街都不如。

起码电子一条街盖的都是楼房,一眼看上去干净又整洁。

而并非这样荒凉又寂寥,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那是因为你来的太晚了。”邹鹏忍不住替华强北辩解,“你要是年前过来,你在赛格广场这些地方走路都得小心,全是人,一不留神就会踩到别人的脚,踢到人家的脚后跟。我帮我妈做生意都不想开口讲话了,客人一波接着一波。不想买只想逛的,我们就直接让人走,不要堵着路,影响了其他客人买东西。”

这可是只有在深圳,在华强北才能够看到的热闹呢。

这会儿少年又不觉得深圳是怪兽,吞掉了他妈妈的怪兽了。

郑明明撇撇嘴巴,勉为其难地表示接受:“好吧,就算它没灯市口热闹,也行吧。”

邹鹏又想跺脚,苦口婆心地解释:“灯市口卖的都是吃的,当然跟华强北不一样啦。你看那边,明香酒楼,不照样热闹的很。整整4层楼喔,听说有5000个平方米呢,里面全是客人。旁边那个就是他家的分店,也有两层楼,好大的,大厅包房全是人等着。听说热闹的时候,这两个店之间就直接摆着台子,摆在马路上,有上百张台子呢,大家还要排队等。”

郑明明听了咋舌,感觉不可思议:“那还是分店啊?”

她伸手比划了下,总店跟分店距离应该不到100米吧。天底下哪有这样开店的?

她家也做生意呀,她妈开了好几种店呢。没有一种会把总店跟分店连在一起开。这么开的话,岂不是左手打右手,互为竞争对手。

邹鹏挺起了胸膛,学着自己在广播上听到的话,语气深沉:“在深圳这片神奇的热土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郑明明没有理会他的拽文,却微微皱着眉毛,突然间灵机一动:“哎,邹鹏,沙叔叔也可以开个店啊,专门卖吃的。”

她兴奋地比划给少年看,“明香酒楼生意这么好,除了他家东西做的好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有稳定的客流。代表华强北这边人气旺,大家都往这里跑。沙叔叔做东西这么好吃,就算不开大酒店,开个小排档,专门卖煲仔饭,猪肚鸡汤饭这些,肯定也会有人买。”

邹鹏都要气死了:“你怎么又说他?我们不是讲好了不说这个人吗?”

郑明明眨巴两下眼睛:“你不说他,他也在呀。与其回避不如直面,你不是老嫌人家吃软饭,不会挣钱嘛。”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撇嘴,“人家烧饭给你们吃,人家做家务,一个人抵了好几个人的活呢。算什么吃软饭?像你爸那样,一分钱不挣屁事不干,只会偷家里的钱才叫吃软饭。”

邹鹏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郑明明手一挥:“反正,沙叔叔也可以有自己事业的。你别小看卖吃的,你看看王月荣家跟小英姐姐家就知道了。卖吃的卖的好,一天挣个几千块都不是问题。”

外面亮起了汽车灯,□□事开着车子过来了。

郑国强晚上喝了酒,面色酡红,带着难掩的喜气招呼妻儿:“好了,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华强北距离桃源居太远了,坐公交车得一个多小时。梁艳红做生意不能来来回回这么折腾时间,所以她在附近租了农民房。

不过因为陈凤霞事先说过,过年的时候华强北又没什么生意。她倒是提前帮忙收拾过桃源居的房子,好歹让陈老板一家有个落脚的地方。

上了车之后,郑明明又叽叽喳喳的跟妈妈说起了自己的大排档构想。

“沙叔叔做饭这么好吃,肯定没问题。要是害怕跟客人说话,就做盒饭好了。到时候一份份的摆出来,明码标价。大家一手交钱一手拿货,连话都不用说。”

陈凤霞笑了:“人各有志,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出来做事的。你沙叔叔现在照应你梁阿姨的生活,不挺好的吗?”

郑国强还满头雾水呢:“哪个沙叔叔?”

□□事笑了起来:“就是她的相好,贤惠的很。”

梁艳红一直在□□事手上拿货,那点儿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对方,再说她也没打算瞒。

郑国强听了一桩稀奇之后,整个人都傻了,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可真是……”

真是什么呢?他也说不上来。

陈凤霞翻了个白眼,语气不痛快:“怎么啦?就兴你们男的前脚死老婆后脚讨新人进门,就不带女的重新找一个?”

郑国强哪里敢置喙,只摸摸鼻子,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没想到她会找这个吗?”

□□事愈发乐呵:“郑主任你别说,这算不算她前夫给做的媒呀?”

就是不知道她前夫在地底下,会不会一口老血含嘴里直接喷出来。

陈凤霞点点头:“要真这么算的话,那个畜生也算是做了点好事。”

春节期间的深圳灯火辉煌,街上的路灯比行人还多,倒是方便开车。

□□事技术娴熟,还没等郑明明阐述完她的大排档构想,车子就已经开进了小区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晚上还是大家都回老家过年了,整个小区安安静静,连虫鸣声都听不到。

也是,这个季节的深圳虽然谈不上多寒冷,但人家虫子也得过冬啊。

陈凤霞跟□□事道了谢,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小儿子上楼。

郑明明好奇地东张西望。这就是妈妈在深圳买的房子啊。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跟她想象的花园洋房完全不一样。

照她说,还比不上灯市口呢。

陈凤霞哭笑不得:“这就是普通的居民楼,灯市口好歹是别墅。你妈我是看它便宜才买的。”

门推开了,里面的布置也简简单单,客厅摆着沙发、茶几,还有桌椅,瞧着空荡荡。一看就不是长期住人的样子。

房间里的情况也差不多,一张床一张桌一架柜子,几乎就算全部的家具。

好在梁艳红做事仔细,这几天天天给他们晒被子。铺在床上的被褥倒是带着阳光的清香。

陈凤霞坐上去试了试床,满意地点头,就招呼丈夫跟女儿:“赶紧洗洗早点睡。”

郑国强刷牙洗脸完毕,回房跟妻子说话:“你这房子是要租出去还是打算怎么办?小罗提过他有个朋友在中学当老师,想在附近租套房。你要没别的用处就租出去吧,省得空着。”

在他眼中房子就是用来住的,不管自己住还是给旁人住,反正不能空着。空了就是在浪费国家资源。

他就没囤房等升值的概念。

陈凤霞摇头,还没放弃在深圳开分店的构想:“我琢磨着这边可以布置成蜜月房。到时候我安排客人来深圳旅游,就可以住这边。等以后条件成熟了,我再开个分店,客人去香港旅拍,就能白天去拍照,晚上住这边。”

郑国强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认真地告诫妻子:“这事真没你想的这么简单,香港回归了,不代表你能跟上趟北京城一样那么简单,随时想去就能去。”

陈凤霞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瞧瞧这回归归的,一点儿都不爽气。”

搞得活像不是自家地盘一样。

她一挥手,定了大方向:“不管,反正这房暂时不动。我得充分发挥它的价值。”

郑国强应酬了半天,现在已经累得不行,便懒得再跟他老婆掰扯,只打了个呵欠:“行行行,随便你,赶紧睡觉吧。”

房贷不房贷的他也管不了。反正华强北的档口开着,拿东墙补西墙呗,总不至于还不上债。

陈凤霞上了床,心念微动,跟她男人冒了句:“你晓得梁艳红为什么看上沙钢吗?他俩上了床关系和谐。”

郑国强已经闭上了眼睛,说话都含含糊糊:“什么意思?”

“就是那事儿,他俩都很享受。”

“喔。”

陈凤霞等了半天,忍不住说她男人:“你别光哦啊。”

结果回应她的就是男人的呼噜声。

气得陈老板恨不得掐死这家伙。

搞什么呀?这时候睡觉。什么意思?活像她多想一样。

谁稀罕他呀。

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床,陈老板就消火了。因为今天他们两家人要去世界之窗玩啊。

她憧憬了许久的世界之窗,这会儿终于能够瞧见庐山真面貌了,她不激动才怪。

还是小罗开车子过来接的他们。车上已经坐了梁艳红母子、李教练以及那位沙叔叔。

郑明明看着双方泾渭分明,一眼就能分成两波的模样,不由得在心中叹气。

啊,真是的。

邹鹏的心情却好了一些,从自己同学上车之后,他就开始叽叽喳喳地介绍世界之窗。

他特地查了资料,上网查的。档口有电脑。

“盖了好几年呢!91年夏天就开始盖了,从全国各地过来的专家,什么搞建筑,搞园林,搞雕塑的,齐聚一堂。先挑世界各地的景观,从50多个国家挑出来的,有埃菲尔铁塔有凯旋门,118个景观。占地有48万平方米呢。”

郑骁突然间喊起来:“埃菲尔铁塔,大蜗牛,烤羊腿,吃肉肉。”

他去了趟法国,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各种吃的。

没法子,天生吃货拦不住。况且你能对一个两岁多的小孩提出什么其他要求呢?

沙钢难得主动说了句话:“今天烤羊腿,订了羊腿。”

郑骁立刻双眼放光,甜言蜜语不要钱:“叔叔最好了,小骁爱叔叔!”

沙钢那张平日看起来有些木讷的脸露出了点儿浅浅的笑容,耳朵还泛了红。

邹鹏就默默地看了一眼,感觉这对姐弟全是叛徒,居然谁都不站在他这边。

从桃源居到世界之窗足足有十几里路。好在路上车辆行人都不算多,车子开得飞快。

等□□事在世界之窗门口停下车,大家才看到人头攒动的景象。

陈凤霞点头,感叹了一句:“可算是有过年的气氛了。”

车子一路行过来,她深切地感受到为什么说深圳是座候鸟城市。

大街上当灯结彩,新年氛围十足,然而冷冷清清,那么多新年的装饰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心思。因为来来去去就没几个人啊。

□□事笑出了声:“那是你找错地方了,应该去花市。深圳过年的时候,花市年味最浓。还有去公园,今年荔枝公园有郁金香展,也很不错的。”

他抬头看了眼世界之窗,反而摇摇头,“这会儿不行了,早两年才是真的热闹。尤其是国庆节的时候,我的天哪!到处都是人,草坪上坐着的全是人。现在真是差远了,去年我带人过来玩,就觉得冷清多了。”

郑明明奇怪:“为什么?是里面的东西变坏了吗?”

□□事笑容满面:“是大家长见识了。出国的人变多了,以前是出国难,大家才好奇。现在几万块钱就能出趟国,人家干嘛还非得看你假的呢?”

郑明明点头,若有所思:“世界在发展,不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事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扫兴,赶紧又往回找补,“不过世界之窗做的还是很精细的。不管去哪儿,也不能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景观。来一趟还是挺值的,起码我觉得比民俗街值多了。”

□□事为什么这样讲?因为民俗街的门票要100多块。而眼下世界之窗一个人才收80块。

陈凤霞默默地看了眼这位年轻人,感觉他的才的标准实在有点高。

娘哎,即便成老板已经挣钱,把所有的资产全都加一块儿,勉勉强强也能凑成个百万富翁。当然,还包括银行贷款。

但是,她必须得说但是,80块钱一个人好贵呀。现在可是1998年2月份。全国人民的平均收入水平才是多少啊。

□□事倒挺满足的:“没涨价,1994年开园的那会儿就是这个价格,挺好的。”

陈凤霞更加想晕,1994年的80块钱更值钱啊。难怪深圳的收入水平要比内地高。不高不行,东西也贵。

难怪现在来深圳工作的人没有买房的意识。还是因为贵呀,大家都想挣了钱,拿回老家盖房买房,后面好轻轻松松地过日子。

郑国强跟□□事过去排队买票,陈凤霞则在帮女儿重新绑辫子。为什么?因为要拍照。

倒不是他们迫不及待,非得要跟入园口的6座5米高的人物塑像,什么维纳斯,大卫,印度女神,埃及公主等等拍照片;而是因为世界之窗的门票需要客人拍照。

照片拍好了,售票窗口的工作人员把照片印在门票上,再过一道塑封,然后再递给客人。

陈凤霞都傻眼了,她还是头回碰上这种卖门票的方式。这世界之窗是真不怕麻烦呀,好低的卖票效率。

□□事倒是笑了起来:“这可不仅仅是票,也是纪念。好多人过来完了以后,都会把票珍藏起来的。”

郑明明瞧了眼递到自己手上的票,玫红色的边框,照片印在票左边,右边的埃菲尔铁塔、悉尼歌剧院这些景观是手绘的。门票上“世界之窗”4个字底下还印了行英文:Window of The World。

小学生又在心中感慨了回。到底是深圳啊,就连门票都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陈凤霞将票揣进了兜里,招呼女儿:“拿好了啊,别丢了。”

样子再别致的门票,她也心疼,80块钱呢。她深切领会到了陈焕生被迫掏5块钱住一晚县招待所的心情了。

不是花不起,就是肉痛。

拿了票,大家又开始排队进园。等大家都进去了,陈老板清点人头,突然间反应过来:“哎,小罗,你怎么不进来?一块儿玩吧,今天太阳不错。”

□□事却笑着摆手,拒绝三连:“我不要,嫂子你就放过我吧。这两年我不知道来了多少趟世界之窗,每回陪客人必定要过来。我现在闭着眼睛在里面都不会迷路,都知道面前到底摆了些什么东西。”

郑国强也劝妻子:“你就让小罗松快点吧。”

其实就是他自己,如果不是为了陪老婆孩子,他也没什么兴趣在世界之窗逛来逛去。

新鲜感嘛,经历两三回就消失了。

陈凤霞白了他一眼:“那可真是委屈你啦,郑导游。”

郑国强煞有介事,还伸出手托着妻子的胳膊:“乐意为您服务,我的夫人。”

邹鹏看了眼郑明明的爸妈,再瞧瞧东张西望,好奇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沙钢。

顿时就泄了气。

人家爸妈那样,才是真正的夫妻呀。

妈妈怎么会找这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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