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陈凤霞拎着一袋子购物中心赠送的小礼品走出丽影的时候,感觉这是电影没跑了。

也就是冯丹妮,才能分分钟过成电影人生吧。

冯丹妮看着自己的包, 阒然无语。这里头装着名片夹,名片夹里放着卢总的名片。

刚才在员工专用的小餐厅里, 跟她聊完了购物经以及川久保玲的卢总就递上了名片, 笑容满面地表示冯丹妮是她见过的最具有时尚触觉的人,希望邀请她一块儿共事,到丽影的采购部工作。

当时冯丹妮本能地要拒绝,结果陈凤霞却笑着强调:“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 丹妮不仅是时尚达人,外语也溜得很,英文法语都不在话下。”

于是卢总看她的目光就更热切了, 一再强调她是千里马, 自己绝对不能错失当伯乐的机会。

搞得不擅长拒绝人的冯丹妮简直手足无措。

到现在, 想到包里头的名片,她都脑门子发胀。

陈凤霞高兴得不行:“你最初不是想开时尚买手店吗?现在到丽影采购部当buyer就是在为将来创业做准备啊。”

她不提创业还好,一提创业冯丹妮就斜睨她:“今天你叫我出来好像是为了开婚纱摄影店啊。你现在又不打算开了?”

陈凤霞一愣, 糟糕,是巧克力块跟布朗尼太好吃, 还是红茶太香醇?她吃人嘴短,居然忘了自己的婚纱摄影店。

不过陈凤霞很快释然:“开婚纱摄影店是我的梦想,做时尚买手店是你的梦想。你的人生,当然是以你的梦想为主。”

冯丹妮摇摇头, 直接否定:“还是不要了,当buyer过的是穿意大利时装,戴瑞士军表, 喝蓝山咖啡,吃中国菜的生活。”

陈凤霞奇怪:“这有什么不好吗?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冯丹妮叹气:“你没听明白吗?buyer就是空中飞人,一年十二个月说不定七个月都在飞机上,对机场比家更熟悉。”

陈凤霞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不是孤家寡人,她还有女儿。她常年在外面做事,吴若兰要怎么办?

陈凤霞想了想:“你也别先急着拒绝,给自己也给女儿个机会。你不也说了嚒,你们家吴若兰不是普通孩子。说不定对她来说,真正渴望的东西跟一般小朋友不一样呢。”

冯丹妮摇头:“你都讲女人的梦想差不多,那小孩不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她的人生也就这样了,梦想太遥远,不如脚踏实地好好挣点钱。

将来,她跟女儿也好有东西傍身。

旁的事情好说,一旦涉及儿女,当妈的就不得不顾虑重重。

陈凤霞自己也是母亲,自然清楚这种事不好勉强,索性后退一步:“那行吧,咱们先把婚纱摄影店装修起来。你要是做这个也开心呢,那丽影的事就翻篇。你要是感觉不行,那就再说。”

冯丹妮点头:“那就做婚纱摄影吧。”

她上车了,开上大马路的时候,才猛然回过神:“陈凤霞,你的衣服还没买呢。人家送你的VIP卡,能打八五折呢。”

说着她就想掉头。

陈凤霞赶紧喊停:“下次下次啊,今天忙,晚上摊子生意忙不过来,我得快点回去帮忙。”

开玩笑,起步价都上千的东西,打完折也是要人命的好不好。

“啊啊啊,快点,马上要红灯了,别掉头了啊。”

这一波刚好赶上交通晚高峰,冯丹妮要掉头还真没那么容易。

她咬牙切齿:“你就明日复明日好了,我看你就是不要个人形象。”

陈凤霞打哈哈,矢口否认:“哪能呢,回头就买。”

哎哟,这位大美人真何不食肉糜。她要真穿成时装秀,还怎么在厨房跟摊头奔波。分分钟上千块钱的衣服就要完蛋。

陈凤霞笑眯眯:“所以你得好好做婚纱摄影啊,我还等着挣钱买新衣服呢。你看上回你卖出别墅,我不就买了BB机嘛。”

冯丹妮被她逗乐了,直接翻白眼:“好意思哦,买个二手货。”

陈凤霞却美滋滋:“能用就行,我看用的就挺好。再说我这是有效利用资源,属于节能环保。”

冯丹妮在驾驶位上直摇头。

呵!这人旁的不行,给自己戴高帽子却是一把好手。 

不晓得是不是为了彻底切断自己的念想,不让自己想东想西,接下来的日子里,冯丹妮跟打了鸡血一样,全心全意投入到婚纱摄影店的装修工作中去。

整体设计风格是她定的,装修进程她在盯。为了尽可能节约成本,她亲自跑了好几趟上元县,好在工厂清算资产里头捡漏,真是将生意人的精打细算发挥到了极致。

就连郑国强都听了一耳朵,惊奇得不行:“冯丹妮不好好卖她的别墅,怎么开始有心思装修灯市口的房子了?”

从她买下的货的量来看,还不是一套房。

陈凤霞奇怪了:“房子不装修难不成空着?当然得装修好了。”

在装修这方面,人家见多识广住过好房子的人到底不一样。冯丹妮相当具有巧思,她还请了美术专业的学生过来直接在墙上作画。

为什么不找公司?因为学生便宜啊,而且学生还听话,让干活就吭哧吭哧到时间交工,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光这项预算,她就省了差不多一半的钱,真正体现了商人本色。

陈凤霞就佩服,人家到底是上过大学的人,不怵得慌。要是换成她,让她喊大学生干活,她就发虚。

都上大学的娃娃了,那是文化人,好好念书就行。这挣钱的事,毕业以后天天都得干呢。

“我管她装不装修。”郑国强一边对着镜子检查自己胡子有没有刮干净,一边冒了句,“我就想说最近金钱湖那边的别墅好像卖慢了。”

先前金钱湖别墅销售势头猛的很,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跟批发大白菜似的。

县里的建筑公司都做好清仓的准备了,呵,剩下的别墅这个把礼拜都不见动静。

陈凤霞直接翻白眼:“我看你们这帮人就是被惯坏了。小两年卖不出去的东西,人家不到三个月就卖成这样,你们还想怎样?一个个好能耐啊,有本事自己去卖啊。”

郑国强赶紧赔笑:“我这不是随口提一嘴嘛,我可不管这事儿啊,我现在就是一门心思筹备物业管理公司,我哪有空管这个。”

陈凤霞突然间想起来:“你在公安局,筹备物业公司也叫你?那你到底算哪头的人啊?”

郑国强也说不清楚:“暂时把我借到了县委办公室,成立了个筹备领导小组。我是副组长。组长是石书记。”

一把手当组长,那干活的就只能是副组长了。

陈凤霞龇牙,嗳,据说老外永远没办法理解中国的各个小组。

有的等于不存在,有的权力大的吓死人。

有的时候,小组礼拜一成立,礼拜天解散。有的时候,小组一存在就是几年。

得,陈凤霞也猜不了郑国强的仕途了。毕竟有些事也就是领导的一念之间。

郑国强从出差回来就加班,这会儿难得回家一趟,可不敢招惹他老婆。他就出门的时候冒了句:“凤霞,你光指望冯丹妮卖金钱湖的别墅是不是太单一了?我这次去深圳,听说去年深圳房销会,有公司代理了‘比华利山庄’、‘曦龙山庄’,人家销售……”

陈凤霞压根没让他把话说完,直接亮了眼睛:“没错,开中介公司!”

这问题她前些时候也想过,但是因为手上事情多,一桩接一桩的,她就没持续细想。

现在江海市的房产中介是真不成规模。

眼下大家有心买房,怎么进行?盯着报纸看广告,那是守株待兔。

主动出击要怎么办?那就得依靠临时中介。

临时中介又是什么人?大部分是房管交易所的退休职工或者职工的亲戚。他们手上有房产的库存第一手资料,堪称房产包打听。

这些人多半坐镇交易所附近的茶馆、棋牌室之类的地方,大家口头交换供需信息,然后促成交易。

简单点儿讲,就是自己等顾客上门。虽然听上去不可思议,但这就是眼下中介的主流。

至于在报纸上打广告的,那都是开发商,跟中介压根没啥关系。

像陈凤霞这样定向有目标推销的,在眼下的环境中,已经算独树一帜。所以她房子才卖的如此红火。

只不过,依靠个人卖房能做一时,却做不了长久。

眼下陈凤霞手下,论起房产销售量,金牌销售不是旁人,而是工作相对最不积极的苗姐。

为什么?因为她背靠市工会,接触到的潜在顾客群最多。

其他人就比不上了,毕竟一个人的人脉再广,单打独斗还是难成大气候。

办个房产中介公司就不一样了。

凡事要做大做强,就得专业化。

郑国强看她老婆眼睛发直,就晓得要坏事,不由得声音都拔高了:“陈凤霞,咱家手上现在有多少钱?”

畅想在房产中介市场大展拳脚的陈凤霞随口应道:“五万。”

她可没瞎花钱。

虽然现在小院跟灯市口的小吃摊子都挣钱,可她花钱的地方也不少啊。现在装修房子不便宜,买摄影店的各项设备更不便宜。

陈凤霞没有现成的店面接手,所有的设备都得自己掏钱买。

就不说相机了、照片打印机,就是一个灯光就得分主灯、侧灯、底灯、背灯、发灯等,听的陈凤霞眼睛都发直了。

这还是刚开始装修,后面要购置的设备更多。搞婚纱摄影是挣钱,但前面的投入真不算小。而且店面运营也得留一笔流动资金,不然卖卖肯定开不起来。

跟它一比起来,他们家的小吃店简直就是零成本了。

陈凤霞刚想开口跟丈夫叹回气,郑国强就捂着胸口表示谢天谢地。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老婆:“嗯,现在开公司要十万块的注册资本。”

陈凤霞瞪大了眼睛:“十万块!”

她的老天爷哎,不是说现在鼓励从商吗?现在普通人一年都挣不到一万块啊。这十万块钱要怎么攒起来?

这完全就是不让人做生意。

郑国强笑眯眯:“这算少的了,房屋中介属于服务性公司,在科技开发、咨询、服务性一类里,注册资金最低。依次往上,以商业零售为主的公司要三十万,以商业批发为主的是五十万,以生产经营为主的公司人民币也是五十万元。”

他最近筹备物业公司的事,对这些门儿清。

陈凤霞完全不晓得要说什么了,她长长地吁了口气:“难怪说越有钱越有钱,你们就是不想让老百姓挣钱。”

能拿出五十万的那都是大老板,人家可不得越有越有嘛。果然有钱人才能开公司哦。

郑国强委屈:“这又不是我规定的。再说了,注册公司手上有钱,才说明有基本实力,不是空手套白狼的骗子啊。”

他晓得他老婆手上没钱注册公司他就放心了。不然天知道他老婆还能捅出什么窟窿来。

郑国强安安心心地牵着儿子的小胖手坐公交车去上元了。

陈凤霞可不相信大家都掏这么多钱办公司。

为什么?因为旁人她不知道,陈文斌的个性她可是看得死死的。

这人连在上元县一口气吃下五套房子都全靠银行贷款。让他一把头掏出五十万,做梦吧。

别说他不乐意,就是他愿意,他八成也是拿不出这么多现金的。

他的钱,永远在钱生钱的道路上,从来不可能躺在银行睡大觉。

从某种意义上讲,陈文斌才是真正的买卖人,商业生产者。

上辈子,所有人都说房价会涨的时代,他也没投资几处房产。估计就是他的个性所致,他不愿意钱放死了不动。

陈凤霞就奇怪,陈文斌不拿出那五十万,又到底是怎么开起来的公司呢?他也没个合伙人啊。

别说,人还真不禁惦记,尤其是陈文斌这种无孔不入的角色。

陈凤霞刚琢磨他没两分钟,客厅的电话就响了。

电话那头的陈文斌声音透着烦躁:“姐,阿妈去你那边帮两天忙,好不?”

陈凤霞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阿妈年纪大了,我可不能累着阿妈。还是请她老人家照看大孙子吧。”

她疯了她。好不容易当家做主过上太平日子了,她给自己请这尊大佛回家。

上辈子,陈高氏不是没在女儿家住过。

那个时候,陈大爹已经因为胃癌走了。陈高氏腿脚不便,在乡间独自生活孤苦无依。

陈凤霞害怕这个老娘一个人留在老家,到时候死了都没人发现尸首,就试探着问女儿可不可以接老人来家里住。

郑明明念小时候外婆待她的好,没意见,还张罗着给老人买了一堆东西。

结果这老太太住进她这个女儿家里头就天天指指戳戳,动不动就对郑国强横挑鼻子竖挑眼。

明明带她去吃自助餐,她自己贪吃坏了肚子,完了却委屈说是外孙女儿花了钱,她不敢不吃。

气得郑家人脑壳疼。陈凤霞也受不了她,借着回乡祭祖的机会,又把她送回去了。

这辈子,无论如何,陈凤霞都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阿妈住她家了,阿爹是不是也得来江海?

她家小院就两室一厅,阿爹阿妈来了住哪里?难不成还让自己跟丈夫睡客厅?

想都别想!

陈文斌还在那头委屈:“阿妈在我这边更辛苦,上次小二子住院,阿妈还晕过去了。”

陈凤霞冷酷无情:“哦,那应该是热的。”

呵呵,两个大人带个满了月的小孩,愣是把孩子捂到中暑。要不是陈敏佳感觉弟弟不对劲,说不定这孩子等不到送医院就没命了。

当时那叫闹得一个鸡飞狗跳。

医生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高桂芳哭喊着要跳楼,陈高氏也说不活了。

陈文斌给自己这个姐姐打电话了,可惜电话陈凤霞不接,BB机陈凤霞不回,摆明了置身事外。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陈文斌还想搭升了官的郑国强的路子,当然不敢招惹陈凤霞。

不过这人也做得出来,直接让他女儿陈敏佳放学就去嬢嬢家。

他理直气壮,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小孩不去嬢嬢家去哪儿?

陈凤霞也没意见,反正两个小孩玩的好,让她们自己玩去。大人的事情,不该牵扯小孩。

至于陈高氏这个老娘,她还真不担心老太太会想不开。

为啥?大孙子人还在医院不晓得好赖,她怎么会真寻死。

等人好了,她就更加没理由自我了结了啊。

还有高桂芳,那也不用说。这可是个自己亲骨肉送出去都不吭一声的狠角色,杀伐果断堪比武则天。

她陈凤霞吃饱了撑的,替人操这份闲心。

现在陈文斌旧事重提,依然头大如斗:“姐,你是我亲姐哎,你就看着我生不如死?我现在连家门都不想迈,我快被阿妈跟高桂芳逼疯了。我求求你,你就让阿妈去你那儿吧。”

陈凤霞呵呵。

一山不容二虎,陈文斌跟高桂芳出来打工早,两代人没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几年。

现在知道远香近臭了吧。

她懒得听陈文斌诉苦,就直奔主题,戳破那层窗户纸:“你是说阿妈不能再在你家待下去了是吧?”

陈文斌大喜过望,却还想再维持脸面上的好看:“主要是我怕阿妈太累……”

“别跟我扯没用的。”陈凤霞不耐烦,“阿妈不能待你家,你送她回老家不就完了?”

陈文斌是典型的伪君子,假好人,支支吾吾:“这都不好看,人家要讲我娶了媳妇忘了娘,容不下亲妈的。”

陈凤霞冷笑:“这不就是事实吗?你家高桂芳嫌阿妈服侍的不好,为什么不喊她妈过来?这些年,她不也孝敬着她妈嚒。

要真心疼老人,你们为什么不请个月嫂钟点工?不放心外人干活,老人当监工也行啊。

哦,一个人当成三个人用到现在。你老婆出月子了,小孩长稳了,你们就容不下人了。你没长眼睛看,阿妈这两个月可睡过一个安稳觉?

讲个不好听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捂坏小孩这个事,就她当奶奶的有责任吗?你们这两个爹妈是死人啊!”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隔了半天,陈文斌就冒出几个字:“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陈凤霞鼻孔里头出气,“回老家!你以为谁真犯贱爱伺候人啊。明天就是芒种,该收菜籽麦子耕田插秧了。阿爹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你送阿妈回去,顺带着大忙。”

陈文斌先开始一叠声地喊妙,他怎么就没想到这茬。一听陈凤霞喊他干农活,他又开始叫苦:“我哪有功夫管这个,我现在正是关键时期。”

眼下他手上的大工程结束了,在上元县也就是小打小闹,不过几十万的小工程。他还想磨下那个百万的大工程呢。

陈凤霞服了这人:“你自己不想动,就不会请麦客啊。你别忘了,阿妈两个月干了三个人的活,你就是一天给人十块钱,两个月也是一千八。你别跟我哭穷,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有钱,光你那个公司注册就要五十万。”

陈文斌立刻警觉,生怕这个姐姐问他借钱。

他赶紧强调:“什么五十万啊,我哪有那钱!”

陈凤霞哼哼:“你当我傻,公司法写的清清楚楚。你这种生产经营类的公司,最低注册资金五十万。没这钱,你哪来的公司。”

“嗐。”陈文斌放下心来,“你说这个啊。哎哟,我花六千块钱找人买的。工商局门口,这种人专门帮人家开公司。他给我账户上打进去五十万,等到手续办完了,立刻抽钱走。”

陈凤霞目瞪口呆:“就在工商局门口?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真不怕被抓。”

陈文斌嫌弃姐姐大惊小怪:“你还以为这算什么秘密不成?我跟你说,市面上起码有八成以上的公司都是这么来的。你以为工商局的人不知道吗?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有的就是里面的关系。不然你以为手续为什么能办那么快?”

陈凤霞这才了然。

五十万不是小数字,现在银行的利率可不低。要是公司手续一拖半年,人家利息损失都吓死人了。

陈文斌又开始哭穷:“所以你弟弟我就是空架子,我真没钱。姐,你可得让姐夫照应着点我,不然我就要喝西北风了。”

陈凤霞“哦”了一声,表示明白:“我晓得了。我会告诉你姐夫,你公司没钱的。大工程还是别找你了,省的你拿不出保证金为难。”

陈文斌惊呆了,喂喂喂,陈凤霞,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惜电话已经被残忍地挂断了,陈凤霞压根没给他舌灿生花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公司注册资金是当时的规定,现在标准跟那时不一样。包括陈文斌的解决方法,在那时也是常态。不要以现在的标准看待当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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