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妾身乃岐阳人士,只是自幼便随父母居于京中, 故而才学了这京城口音,倒是家乡口音至今仍是半吊子。”颜氏挺直腰身, 镇定地回答。

“原来如此。”沈昕颜点点头,随口又问了她几个问题,均得到了相当完美的应答。

见窗外天色不早,她不欲久留,遂起身告辞。

颜氏主仆亲自送了她出院门,直到看着沈昕颜与春柳的背影融入浓浓的月色当中,颜氏才难掩忧虑地对身边的‘玉薇’道:“我今夜怕是引起世子夫人怀疑了。”

“怎会如此?我瞧着姐姐的回答并没有出错, 与世子爷当日交待的一般无二啊!”‘玉薇’不解。

想到沈昕颜离开前那饱含深意的一眼, 颜氏摇摇头:“想来便是应对得太完美了才让人怀疑。”

太完美了总有一种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对方来问之感。

“不说了,总归世子夫人不是咱们的敌人,猜到便猜到吧, 反正如今夫人已经不在府中了, 待事成之后咱们也可以离开此处了。”

‘玉薇’想了想,确是如此,不禁高兴起来:“果真这般就好了,姐姐你不知道,整日对着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真真是一点儿也不习惯。还有,姐姐对着我叫着姐姐自己的名字, 总是让人觉得怪怪的。”

颜氏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门。

这丫头,以为她对着别人喊自己的名字就会习惯么?只是不得已为之而已,难不成真的让夫人给魏世子当姨娘?哪怕只是名义上的,陛下主子会同意才怪了!

想到今晚沈昕颜的意外来访,她不由得皱眉。

若非事出有因,世子夫人绝不会这般突然上门来,而且瞧她方才的表现,倒像是来试探的。难不成她是在怀疑什么?

她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今晚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才使得一向不怎么理会自己的世子夫人到来。

“夫人好端端的去颜姨娘处做什么?”从春柳处听到此事,夏荷疑惑。

虽然这颜姨娘进门以来从不惹事,更不曾往世子身边凑,可夏荷对她也难有好感。

一个会给别人当外室的女子会是什么正经女子才怪了?

“我也不知,就是坐了一会儿问了几句话便回来了。”春柳也是一头雾水。

屋内,沈昕颜心不在焉地梳着长发。

那‘玉薇’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可能已经换了一个人了?自己不可能会认错,那样漂亮的一双眼睛,只要曾经见过都不可能会忘得了。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但短期之内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吧?

只不过好好的为什么要掩饰身份?原来的‘玉薇’去了哪里?不过是一个侍女……

等等,真的是侍女么?

她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那一位‘玉薇’根本就不是什么侍女?或者说‘主非主,仆非仆’,身为‘主子’的颜氏未必真的就是‘主’,而身为‘仆’的‘玉薇’也未必真的就是‘仆’!

好像只有这样才解释得清楚,为什么颜姨娘还是那个颜姨娘,而侍女‘玉薇’却已不是原来那位‘玉薇’。

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自己给绕昏头了。

总之,颜氏这对主仆不太正常便是!

她在心里下了结论。

“夫人,世子爷身边有人来报,说一时回不来,请夫人先行安歇,不必等他。”秋棠掀帘而入禀报。

“知道了。”

出了那样的大事,国公爷能不重视才怪了,虽然他这么多年均闲赋在家,可对朝堂之事向来关注。

尽管此事不过是一对寻常百姓父子拦轿告状鸣冤,可他们要告的却是当朝亲王,当今皇帝的叔父,这当中会不会牵扯上什么阴谋,谁也不清楚。

敢来告状,说不定已经存了死意,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这般做,不是因为冤情重大,便是有意陷害。

而不论是哪一样,足以引起朝野上下的震惊。

最有意思的是这对父子选择的好时机。首辅府娶媳,几乎朝廷上说得上话的官员都到场了,这消息根本连捂都捂不住,迅速传遍朝野。

越多人关注,刑部的压力便越大,徇私枉法的可能相对就越小,真相便越是有可能还原出来。

不过如此一来,今夜的这对新人心里怕是不怎么痛快,自己大喜之日被人这般一扰,宾客怕是也留不住了。

她不由得对方碧蓉生出几分同情来。

比之上辈子的顺风顺水,这辈子这姑娘实在太不容易了,千辛万苦才寻的一门好亲事,女子一生最重要的日子就这样被扰乱了。

身为内宅妇人,对前朝之事到底知道得有限,拦轿告状一事也不过是当成八卦来听,沈昕颜虽然也关注着事情的进展,奈何受身份所限,到底知之甚少。

倒是杨氏不知从何处听到些消息,不时寻她说上几句。

“你是没瞧见,那日从平良侯府回来后,大嫂的脸色一直不见好看,啧啧,大喜日子这样被冲撞了。往后大伙儿提到那日,只知道有对胆大包天的父子拦轿状告当朝亲王爷,谁还记得她平良侯府的姑娘嫁入首辅府。”杨氏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沈昕颜笑笑,没有接她这话。

杨氏也不在意,又神神秘秘地道:“二嫂可知,听闻那对父子被请进了刑部,陛下下了旨意,让大理寺与刑部重审当年岳平山一案,诚王得知后大闹金殿,闹得可厉害呢!”

“哦?诚王居然闹上金殿?那后来如何?”沈昕颜来了兴致。

“陛下一言九鼎,既然下了旨意,那断断便不会更改,如今大理寺与刑部官员已经着手办案了。听说那对父子手上有很多有力的证据,足以证明当年岳平山一案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诚王,那赵知府不过是被诚王陷害当了替罪羊。”

说到此处,杨氏一脸可惜道:“可怜那赵知府,白白丢了性命。”

何止是丢了性命,根本就是家破人亡!沈昕颜暗道。

“对了对了,我还听说了一个重大的消息。”杨氏突然凑到她身边,兴致勃勃地道,“据闻瑞王妃还没死呢!”

“什么?瑞王妃没死?”沈昕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对自己给对方带来的冲击很是满意,杨氏笑了笑,故作神秘地继续道:“我也是昨日才听来的,据说瑞王妃当年因为娘家之事悲伤过度病情加重,没几日便闭了眼,连太医都认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却在快要入殓时又有了气息,被瑞王请来诵经的一位高僧发现,将她救活了过来。”

“王妃虽然性命暂且救回来,只是到底还是损了身子,而且又是一直昏迷不醒。若是再有个什么不测,让瑞王大悲大喜之后再度大悲……所以瑞王身边的几位忠心臣子便避人耳目,将王妃送到了慈云山孤月师太处医治。听说几日前王妃已经醒过来了。莫不是冥冥之中听到了兄长的冤情?”

沈昕颜久久说不出话来。

此事太过于诡异了。

已经死去多年之人突然传闻又活了过来,凭谁听了也会觉得意外至极。

“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可有人见过瑞王妃?”她忍不住问。

“外头都传扬开了,说得是有鼻子有眼,还说陛下不日将以正宫皇后之礼将她迎回宫中。”

顿了顿,杨氏忽地笑得一脸幸灾乐祸,压得声音道:“二嫂,你说,若是瑞王妃回宫,那宫里的周皇后成了什么?难不成还要从皇后变成妃子?哎呦哟,若真是如此可丢死人了,还不如从一开始便不当这皇后呢!”

由皇妃到皇后是大好之事,可若是由皇后变成皇妃,那可不是什么令人高兴之事了。

“只可怜咱们的方妹妹,原本好好的皇后弟媳,这会儿全泡汤了。”她掩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神情是说不出的愉悦。

这下她倒要看看长房那位还怎么高兴得起来!

沈昕颜彻底呆住了,只觉得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瑞王妃没死,不日将会被陛下迎回宫中,而周皇后很快连皇后之位都没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她活了两辈子可都没听说过。

上辈子直到她死,周皇后还稳稳地坐在皇后之位上,虽然并不怎么受宠,但好歹还是中宫之主啊!

若不是有周皇后始终在背后撑腰,那首辅夫人与周二夫人还未必能让温氏及周莞宁母女吃憋呢!

“不过些捕风捉影之事,三弟妹倒信以为真了,这些话在我这里说说便罢,可千万莫要在母亲跟前提,免得她老人家恼。”她定定神,好言相劝。

妻妾互易可不是什么体面之事,大长公主到底是皇室中人,未必会乐意听到这些传言。

“吓,我又不是那等没脑子的,这些话哪敢在母亲跟前提,也就与二嫂说说罢了。”

忽地一阵孩童特有的‘噔噔噔’脚步声传了进来,杨氏抬眸一看,认出是那名为蕴福的孩子。

“这孩子倒长得一副好模样,往日竟不曾觉得,看来跟在名师大儒身边还是有些好处的,难怪叫蕴福,比我家钊哥儿越哥儿有福气多了,能让那吕先生收下。”杨氏受了蕴福的礼,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酸溜溜地道。

“三弟妹说笑了,只是这孩子有几分运气,投了吕先生脾气,可不敢比钊哥儿越哥儿。”沈昕颜替蕴福整整领子,闻言笑笑地道。

“盈儿念了你大半天了,快去吧!”说完,她又对蕴福道。

看着蕴福行礼离开,杨氏才收回视线:“二嫂待这孩子真好,比当初待霖哥儿也不差多少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母子呢!”

“许是我与这孩子命中有缘,加上又是惠明大师所托,自是不敢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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